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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卜算子

倪时留常常胡思乱想,自己和云嫣现在这种平淡的生活,到底是因为彼此的性格造成的呢?还是每一对情侣都会走到的这一步?如果自己跟郗晴在一起久了,会不会也有同样的审美疲劳和倦怠呢?

倪时留心里很佩服阿辉的洒脱,但如果要他自己这样做,却怎么也做不出来。何况怎么才算真爱呢?自己和云嫣都算是比较内向的人,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还能有些话题。可是在一起时间久了,特别是住到一起后,就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可以一整天都不说话,或者要说的也是吃饭、加衣服这些柴米油盐的事。云嫣其实是个很本分、很持家的女人,她不像很多年轻女孩子喜欢出去逛街,乱花钱,她有空就在家做做家务,把租来的小屋收拾得干干净净。她也不会发嗲,老是要求什么浪漫。有一次生日,倪时留咬咬牙给她买了条上千块钱的水晶石项链,想给她一个惊喜,她还抱怨了倪时留很久,说他乱花钱,说这些钱够她在网上买好多件衣服。

阿辉问: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倪时留说:我现在跟云嫣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是喝白开水,平平淡淡,但好像又是生活所必需,喝了一天没什么感觉,但一天没喝也会觉得不舒服。和郗晴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是喝可乐,很刺激,喝完还想喝,明知道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但还是忍不住想喝。阿辉哈哈一笑:你的感受我只能了解一半,我现在整天都在喝可乐,不对,还有橙汁、冰红茶、鸡尾酒什么的。等哪天我尝遍人间百态,想要浪子回头的时候,我也会找到我的白开水,慢慢慢慢喝一辈子。倪时留瞪了阿辉一眼:哼,你这样的,宁愿渴死,也不会一天到晚只喝白开水吧。阿辉哈哈一笑说:说真的,我觉得我这种男人结婚后比你靠谱多了。结婚前,人生对我来说就像一场旅行,不是跟旅行团那种,是那种没有规划、没有目的地的自由行,有很多可能性。这一路上有不同的风景,遇到不同的人,留下一段段美好的回忆。等到哪一天,倦了累了,就不东跑西跑,而是留在某地定居,踏踏实实过日子。而你呢,结婚前只体验了一种可能,结婚后几年就会倦怠,就会蠢蠢欲动想去体验之前没体验过的东西,出轨率百分百。倪时留急了:啊呸,你这人,当花花公子还当出哲学道理来了。

阿辉点了根烟继续说:做最坏打算,如果没有追到B,又失去了A,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后面还有C,D,E等着你,你听说过吗?根据概率推算,理论上这个星球有2万多个女人是适合做你的终身伴侣,关键看你有缘遇到谁了。我的恋爱宗旨是电影《阿飞正传》的一句台词:我这一辈子不知道还会喜欢多少个女人,不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最喜欢哪一个。

阿辉哈哈一笑:算了,看你这么可怜。兄弟给你支上一招,你要不要听?倪时留心里很急切,却故意很无所谓地说:哼,你能有什么正经招数?阿辉说:这样吧,你请我吃顿大餐,我就告诉你。倪时留心里在说:别说吃一顿大餐,吃一千顿一万顿都行。嘴里却说:那我要先看你这是什么招,是不是真的好用。阿辉说:你看,马上愚人节就要到了。你呢,就在那天把郗晴约出来,到酒吧里喝一杯。然后呢就跟她表白,如果她接受了,那就皆大欢喜;如果她拒绝了,你也有台阶下,你就说是愚人节跟她开个玩笑。看到倪时留没说话,阿辉继续说:其实愚人节和酒精一样,都是借个机会将平时想说而不敢说的,毫无顾忌地吐出来。你还是快点行动吧,我怕你这样下去会憋出病来的。一番话说得倪时留颇有点心动,但最后他思来想去还是没有行动。

倪时留也曾跟阿辉讨论过自己的烦恼。阿辉乐呵呵地说:你小子马步都还没站好,居然玩起了劈腿。倪时留说:我哪有劈腿,我这只是精神暗恋而已。阿辉说:你干吗要这样折磨自己呢?跟着自己内心的感觉走,如果你真的很喜欢郗晴,那就跟她表白。如果郗晴接受了,你就勇敢去,哪怕这样会伤了云嫣的心。如果郗晴拒绝了,至少你不用整天在这想东想西,心事重重。阿辉最后总结道:感情的事切忌拖泥带水,一定要快刀斩乱麻。看倪时留不说话,阿辉又继续说:寻找真爱是不能骑驴找马的。找工作可以,在A公司上着班,去B公司面试,谈得成就去,谈不成就还在原公司待着。可是真正的感情,你必须要先把和A的关系结束了,才能去追求B,不然B也会怀疑你的诚意。倪时留抬头看了阿辉一眼,阿辉耸耸肩说:当然像我现在只是玩玩,那又不一样,当然可以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了。

之前因为回老家过年、出差、阴雨、生病等原因,倪时留冷落了跑步两个月,终于又可以重新开跑。倪时留跑到一半,已经是气喘如牛、脚重似铅了,好不容易坚持下来,发现已是满身大汗。对于跑步者而言,经历了这么长一段阴冷湿雨的时间,更懂得去珍惜每一个晴天。

回到上海,正好这段时间属于倒春寒,倪时留一不小心就感冒了。其实天寒地冻的冷天没有关系,风和日丽的热天也无所谓,最怕就是这种忽冷忽热,乍暖还寒的时节,让人不知所措,无可适从。人生有好多事包括感情在内亦如此。

身边有朋友、同事都问倪时留,为什么能把跑步坚持下来?倪时留总是说:“你也可以,21天养成一个习惯。最开始都是感觉很累,很难过,咬牙过了三星期后,就变成一种习惯了。”毕竟我们都是很容易习惯的人,习惯了跑与不跑,习惯了爱与不爱,习惯了公平和不公平,习惯了希望与失望。对倪时留而言,也许生活中永不相负的,唯有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