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场刚挂完无人机制造商的电话，晏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晏合把牛奶随手往路边一放，掏出手机：“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
刚被人指着鼻子骂到了祖上十八代，沈千场愣是一句硬气的嘴都没回，孙子似的道了半个小时的歉。再加上昨天夜里，彭囍伤口发炎，折腾他到现在，整个人已经累到全靠意念吊着一口气撑着。
“他们的材料都已经审批通过了，只要负责人去单位签几个文件，银行下班之前，应该没问题。但我刚去玻璃厂那边，他们没人在。”
但晏合的电话他接得很快，并用最快的速度调节了情绪，很温柔地问：“你好点了吗？”
晏合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当然。太需要了。什么时候能放款，今天可以吗？”
晏合没跟他说别的，开门见山地把袁丞的话带给他，并让他赶紧赶回来。
袁丞现在已经不跟她计较了：“当时，我们单位有个扶持科技创新的项目，来申请扶持的一共有三个团队，‘通达’是其中之一。不过我们更看好的是另一个农业项目。但那个项目最近黄了，扶持资金已经批下来了，不用就是资源浪费，就不知道‘通达’还需不需要？”
否极泰来的喜悦让沈千场一时语塞，只想飞回拐杖街，把晏合抱住，要抱很久的那种。
“我才二十二岁，不到老年痴呆的年纪。”
“小傻子，你就是我的福星。”
袁丞回：“今年十一。哦，对了，”指了指玻璃厂的位置，“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那里喝酒的事吗？”
晏合挺冷淡地“哦”了一声，然后说：“没事我挂了。”
“什么时候？”晏合问。
“我今天肯定没时间去你们学校找你了，明天早上，可以让我见你吗？”
“改不了了。”
晏合却端上了：“我明天没时间。”
“你还是那么贱。”
沈千场无奈一笑：“那你什么时候有？”
“我结婚，你来参加，然后祝福我。”
“最近都没有，我要做课题，科研项目也到了整理数据的阶段。然后答应室友的旅游也是时候该兑现了，总之，我很忙。”
晏合释然一笑：“行啊，怎么帮？”
沈千场从裤子口袋摸出烟盒给自己抖了一根叼着，然后去找火机：“你这是在惩罚我吗？”
“我要结婚了。”袁丞松了松领带，“说起来，你算是我的初恋，尽管那段感情，我处理得不是很好，但你也在我心里折磨了我这么多年。我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跟过去有个和解，你能帮我吗？”
“是。”
晏合眯着眼打量他：“你突然这样，我有点不适应。”
沈千场挺配合地笑着说：“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行不行？”
袁丞听懂她的言外之意了，摇着头笑：“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能不记仇了吗？当年我的行为虽然是幼稚了点，但是，我喜欢你那是认真的。”
“谁管你。”
“哦，那我最近要少回来几次。”免得看到你。
沈千场点上烟的时候，晏合那边的电话挂掉了，罗万万从外面买早餐回来，在走廊上喊他的名字。
“这不是西九城改造吗？你们拐杖街要拆了重建，归我负责。”
他就匆匆抽了两口，接着把烟掐了。
“嗯，你来这里干什么？”晏合问。
彭囍妈从酒店过来，沈千场怕她不高兴，没进病房，站在外面给罗万万打了电话让他留下来照顾彭囍。
晏合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扭头，袁丞冲她笑了一下：“上学？”
他转身又把电话给无人机的制造商打了过去，让他们先发货，钱晚上到账。
“等会儿再说，”他指了指晏合跟身边的人解释，“遇到个老同学。”
此时，距离购物节，还剩下四天。
隔着十米远的距离，袁丞跟人说话的动作顿了一下，看向她的目光里，有那么一瞬间，是柔软的。
玻璃厂又恢复了通宵达旦的日子。
眼睛肿着，她戴了帽子，T恤里套着件薄衬衣，正叼着牛奶在喝，学生味很浓，清瘦、干净、明亮。
自从上次下过一场暴雨之后，楚江就进入了这个夏天最炎热的阶段，白天平均气温在40℃以上，就是到了晚上也降不了多少。
在拐杖街上见到袁丞的时候，晏合正背着书包准备回学校。
年久失修的空调，可能是缺氟了，制冷效果已经不尽如人意，罗万万又从张只慧那里赊了两台电风扇，没日没夜地吹。
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很凉爽。
但现在，吹出来的风基本上都是热的。
晏合挂了电话，之后沈千场再打，关机。
沈千场和罗万万都是大裤衩配背心，吴映沉却规规矩矩地穿着T恤和长裤，最多不出门的时候把口罩摘了。
晏合站在商店玻璃橱窗里面，看着对面医院门口的沈千场，鼻子发酸：“沈千场，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喜欢到，时隔六年不见，看到你落魄的样子，我当时就受不了哭了；喜欢到，坐在你摩托车后面怕得要死，心里还想着如果是跟你一起，死就死了；喜欢到，看到你因为飞控愁眉不展的样子，就自责得要命，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我这么喜欢你，你却让别人轻易就伤害到了。我接受不了的，是这个。”
桌子下面堆着喝完的功能饮料和咖啡瓶。
沈千场有点消化不了：“就因为，我跟除了你以外的女人谈过恋爱？”
罗万万和吴映沉实在顶不住，趴在桌子上睡死过去了。
“我现在，不想见你。”
只有沈千场，还坐在电脑前面，颀长的手指灵活地敲击着键盘。肩膀上扎实的肌肉时不时地抖动两下，一双熬红的眼睛微微眯着，脸上的表情非常专注。
“我马上回去，你能去我那儿等我吗？”
以至于晏合在门口站了十多分钟，他都没注意。
“真的。”
直到一双细软的手插进他的头发里，女生身上清甜的味道钻进鼻腔，他才回过神来，扭过头仰着脸把她收进眼中。
“真的走了？”
他瞬间停下手中的动作，把晏合拉下来坐在他腿上：“我这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好，我知道了。”
晏合本来还想再端一会儿，但一看到他那张好几天没休息过的脸，加上红得跟兔子一样的眼睛，马上就不忍心了：“你去睡会儿，剩下的我来。”
“一开始是。”
沈千场看了看时间：“你怎么这个点回来，多不安全？”
“也因为她所以才做的这个领域？”
“我下午就回来了。”
“有点关系。”
沈千场捏了捏她的脸：“这几天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回来了也不来找我，还在生气，小气包？”
“为了她退的学？”
“你还没哄我，我自己好了的话，很没面子。但是，”晏合妥协，“我看你这么辛苦，又特别心疼。你以后绝对不能利用我的心软欺负我。”
沈千场决定坦白：“是，在你之前，我谈过一个女朋友，但不是彭囍说的那样。”
晏合一本正经生气的样子简直可爱，眼睛垂着，长长的睫毛直接戳到沈千场的心里，喜欢到不行，就很温柔地把人搂进怀里，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口。
“嗯。”
虽然很累，但他还是很认真地解释：“真不是彭囍说的那样。我跟那个女生是交往过，但绝对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退学跟她有点关系，但关系不大，做这个项目只能说是因她而起，我当时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沈千场嗓子哽了一下：“你不高兴了？”
晏合似乎也不想知道具体的：“那你还喜欢她吗？”
晏合撒谎：“上车了。”
带着点委屈的腔调，听得沈千场心脏一麻，亲了亲她的脖子：“本来也没多喜欢，早就忘了。”
她接起来，对方喘着粗气，问：“在哪儿？”
“无情。”
外面雨还没停，车不好打，晏合去对面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把伞，还没结账沈千场就打来了电话。
“对你有情不就行了？”
沈千场扭头隔空指了指彭囍：“你就贱吧。”然后大步追了上去。
“我也没发现，你对我多有情。”
“小傻子……”沈千场一句话还没说完，晏合就跑了。
“这样，”沈千场隔着衣服摸了摸她的背，“等明天设备数据整理完了，我也去文个身，把你的名字文到我心口这里，可以吗？”
晏合推了他一下：“不用，我自己回。”马上又解释，“囍哥这里需要人照顾。”
晏合抬起头，发现沈千场正盯着自己看，收起了平时总是斜斜地勾着嘴角的笑，眼神温柔又认真。
“我送你。”
除了下巴上冒出来的没有时间打理的胡楂，二十四岁的沈千场依旧充满着朝气和活力，帅得干净又直接。
“回家，我明天还要回学校。”
晏合心口发烫，挺直了腰，被迷惑了一样去索吻。
沈千场剜了彭囍一眼，马上站起来走到晏合身边：“你也去睡会儿吧，回家还是？”
温软真实的触感，让沈千场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下来。直接就着她跨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姿势把人抱了起来，然后出了工作室，在前后院相接的过道里更激烈地纠缠到一起。
“不好意思啊，”晏合推门听到这半句话本来是想把门再关上的，结果声音太大，已经来不及了，“那个，我在旁边的酒店给阿姨开了间房，就回来跟你们说一声。”
各种暧昧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成倍放大，听得脸皮稍微薄一点的那个面红耳赤，浑身发软。
“你少唬我，你做这个又不是为了你自己。包括退学，要不是当年那个被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
所有的准备工作在第二天下午全部完成，通达官网转发了京西和国好的购物节最后一拨造势宣传。
“大不了不做了。”沈千场往椅背上一靠，看似很轻松的样子。
京西官方评论：选择京西是一种品位，选择通达是一次享受。
彭囍吸了一下鼻子：“是不是把买设备的钱挪出来了？购物节怎么办？”
国好官方评论：好是态度，快是潮流。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啊，我就你这么一个发小，能看着你进去不成？”
至此，距离年中购物节只剩下31个小时。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贫。”
关于国内首次利用无人机送货的消息一经发出，就引起了不少人围观，毁誉参半。
“你这个‘又’用词精准，一百分。”
一切准备就绪，四百架无人机蓄势待发。
“你有屁的办法！”彭囍眼眶一热，声音都哽了，“沈千场，我又把你坑了是吧？”
罗万万提议要提前庆祝，沈千场同意，吴映沉表示让他回家睡一觉就当是庆祝了没跟他们一起出去。
“我有办法。”
本来是三个人一起出去，过程中罗万万感觉自己这只灯泡的瓦数实在太大，就随口提了一嘴说要不然他去医院看看彭囍。
“这赛车是地下的，我没买保险，你哪儿来的钱？”
晏合装模作样地挽留了一下，然后就在罗万万还没做出决定之前，让他一路好走不送。
“你别这样，”沈千场安慰说，“家属那边，都按照他们要求赔偿了，没有闹事的。交警那边的罚款也交得很及时。可能到时候，你还需要出面做个正式道歉。”
看着两人干脆利落地消失在人海，罗万万想生气，但莫名感觉没有立场，本来，他才是他万户哥的小棉袄。
彭囍头皮一麻，浑身瘫软，眼睛就在一瞬间变得空洞起来。
沈千场好几年没约过会了，也不知道该去做什么，晏合看他精神不怎么好的样子，就提议说去看电影。
沈千场知道瞒不住，彭囍是很敏感的人，也就不隐瞒了：“死了五个。伤的人中，你最严重，其他人都还好。”
是一部热血的美国超级英雄电影，晏合是超级英雄迷，沈千场也挺感兴趣，但是看到一半，晏合肩膀一沉，扭头发现沈千场靠在上面睡着了。
彭囍跟沈千场之间基本上没秘密，再细微的表情变化，他都能精准地捕捉到：“事故很严重？”
薄薄的嘴唇抿着，眉心微皱，从上往下看，脸部线条硬朗，微微有些憔悴。
沈千场眼神闪了一下：“你先休息，过几天再说。”
她低头亲了亲他的脸，然后拿手给他遮住了屏幕透过来的光。
“这事你不管。对了，我住院这几天，交警那边怎么处理的？”
沈千场醒来的时候，电影已经放到片尾了，观众基本上没走，都在等最后的彩蛋。
“不用。”沈千场咬了咬牙，“再说，你成这个样子，俱乐部那边的账还没算完。”
“我睡着了？”
“我说真的。我那俱乐部还值点钱，秦了一直想接手，那就转给她呗，等你这边赚钱了，我都好说。”
“嗯，还说了梦话。”
“关你屁事！”沈千场给他把腿踢回被子里，“你快点好起来，我就少受咱妈骂两句。”
沈千场把脸埋到晏合脖子里，嗓子还有点哑，笑着问：“我是不是说，我好喜欢你？”
“没钱了？”
晏合喝了一口可乐，点头：“看来，你还记得。”
沈千场瞟了他一眼：“就你能。”
“可乐给我喝一口。”
“不是，”彭囍解释，“你我还不了解，只要我没真的死了，你就肯定会想办法把我整活回来，你可能会把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唯独不会悲观。你去卫生间照照镜子，你那脸上就差直接写上‘绝望’了。”
话说晚了，晏合“吱”一声刚好把可乐喝到了底，一脸尴尬地扭过头。沈千场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拉下来，然后一口上去含住她的唇，温柔地在上面舔了一下，然后松开：“很甜。”
沈千场说：“我为什么就不能是因为担心你？我就那么没心没肺？”
晏合老脸一热，错过了最后的彩蛋。
“行了。”彭囍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跟你开个玩笑，看你一脸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可不信是因为我。你是不是遇到事了？”
从电影院出来，沈千场直接拉着晏合往秀河方向去。
“我抽你信不信？”
那地方是楚江很有名的酒吧一条街，多数以清吧为主。虽然在市中心，但位置挺不好找，不在主街上，而且里面都是巷巷道道的，没几下就能把人绕晕。
“要不，咱去楼梯间抽一根？”
沈千场带她过去的时候，基本上轻车熟路，应该是以前没少来。
“你给我消停点，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大概是猜到晏合在想什么，沈千场主动坦白：“高三暑假在这里打过工。”
“你可拉倒吧，我要是活不过来，你当你有好日子过？有烟吗？”
“你们家缺钱？”
“是啊。”沈千场踢回去，“我都想好怎么替代你的位置跟咱爸咱妈养老了。”
“我爸妈离婚后，我归我妈管，你觉得你们刘教授是那种看起来有钱的人吗？”
“好好的话，怎么就被你说得这么恶心巴拉的。”看沈千场一脸憔悴样，彭囍踹了他膝盖一脚，开玩笑，“哥们活过来，你好像很失望？”
晏合摇头：“但是，沈叔叔有钱吧，我经常在新闻里看到他捐小学、捐医院什么的。”
沈千场抬脚踹了一下他的床沿：“我没良心，你还为我上刀山下火海，你属贱？”
“我可以很自豪地告诉你，从小到大，我没花过沈百栗一分钱。当然了，去他家吃个饭也算的话，那就另说。”
“哥们这是为了谁啊，别那么没良心。”
“你们关系有那么差？”
“我以为，你早就皮实了。”
“他刚开始做互联网的那几年，一分钱收入都没有，家里支出全靠我妈。后来终于开始盈利，当然是要先还债，债还没还完，他俩就离婚了。他是个很成功的企业家，也是个良心商人，赚了钱就回报社会，做公益，传播正能量，说实话，我挺崇拜他。但，作为父亲，他却是个差生，满分一百，他最多只能得个位数的那种。”
彭囍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来试试。”
晏合鼓励他：“你会比你爸爸更优秀。”
沈千场拉了把椅子过去坐下：“还疼？”
“那当然，”沈千场毫不客气，“看我们挑女人的眼光就知道了。哦，我妈不是他挑的，他俩是包办婚姻。”
最后，彭囍妈就那样被晏合忽悠着出了医院。
“所以，你是在夸我吗？”
彭囍笑得伤口疼。
“夸你。”
沈千场：“……”
“那我们现在来秀河是？”
“可以。”晏合知道彭囍妈肯定不愿意，就对她说，“阿姨，您看，囍哥是因为沈千场那个浑蛋才受伤住院的，您就应该让他来照顾囍哥才对。您自己这么辛苦，他却一点事不做，哪有这样的道理。”
沈千场卖关子：“跟我来就对了。”
彭囍头疼：“我想跟沈万户单独待一会儿。小盒子，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妈找个地方让她休息会儿？”
文身店在酒吧街的尽头，穿过那片嘈杂混乱的靡靡之地，坐落在秀河岸边被大榕树遮盖的店子就显得娴静许多。
“你才刚醒，喝什么可乐。我去给你打点开水来。”
仿古做旧的木门，侧边插着块牌子，瘦金体刻着“烧火”两个字。
晏合非常有眼力见地过去挽住彭囍妈：“阿姨，我陪您去。”
门半掩着，沈千场拉着晏合进去，大厅开着壁灯，沙发上躺着人在补觉，沈千场走过去照着人屁股踹了一脚：“胖子，还做不做生意了？”
“他哪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妈你别什么屎盆子都往他头上扣。我想喝可乐，妈你能去楼下帮我买一瓶吗？”
那人从沙发上弹跳而起，刚想发怒，对视上沈千场，马上就笑了出来：“哟，千总，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彭囍妈一听自己儿子还很维护沈千场，就气不打一处来：“我知道他是谁，要不是他，你现在会躺在这里？”
“给你刮钱来了，要不要？”
她说着就要去把人往外赶，彭囍弱弱地拦了一下：“妈，你糊涂了，他是沈万户啊。”
“那哪有不要的道理。欸，这位是？”
“你来干什么？赶紧走。”
“叫嫂子。”
有点适应不了雨声，他妈妈过去把窗户关上，回头就看到沈千场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个女生。
对方果然很配合：“哎，嫂子。”叫完后马上觉得不对劲，“我去，千总这是浪够了，被收了？”
彭囍是在沈千场带着晏合回西九城的途中醒的。
沈千场虚踹他：“你这生意差成这样，都是你这张嘴惹的吧？”
沈一卿摇了摇头，沈百栗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这么些年，人的秉性早就变了，不一样了，他说不动了。
“好歹车友一场，不带这么损人的。谁文？”
沈百栗笑，但不为所动：“爸，您做了一辈子思想工作，肯定知道公私分明的道理。千场要是伸手问爸爸要钱，多少我都给。我承认我是没给过这孩子什么，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要因此改变我整个公司集团的决策。行了，您早点去睡吧，就让他自己去折腾，折腾不下去了，他要是愿意回来，我就养得起他，不愿意我也没辙，你说是不？”
沈千场说：“我。”
沈一卿连连叹气：“你现在大小也是个名人了，千场要真没出息点，他大可以借你的名义当个遇山山开，遇水桥来的富二代。问题是，你去打听打听，认识我们千场的人，有几个知道他是你儿子这件事？百栗啊，我们为人父母的，其实不过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活着的这辈子，能够幸福。能不能出息，那要看他自己想不想，我们可以引导，但绝不能往他们身上强加负担。你今天这样的自以为，是在捅他心窝子，你知道吗？”
晏合拉了他一下：“真要文啊？”
“你是觉得，我们家这孩子吃的苦还不多是吗？”沈一卿问，“你沈百栗现在是出息了。但你好好想想，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风不风光，你作为一个父亲，你给过那孩子什么？你是沈百栗，还是李百栗对千场来说有区别吗？一个逢年过节都不愿意来亲近你的孩子，他要不是到绝路了，他能来找你？”
胖子眯着眼打量晏合：“小嫂子这是舍不得啊？”
“他还年轻，不能什么事情都轻易得到，那样对他没好处。我这是为他好。”
沈千场宽慰她：“想感受一下你当初做这件事的心情。”
“那要我怎么说？那是你儿子，你就这么硬心肠？”
胖子憋笑：“哟，这家伙给你们秀得！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文哪儿？”
“咳，爸您别这么说。”
在晏合面前的时候，沈千场说文心口。胖子心想，这是什么奇葩位置，文出来站街上就能收保护费了。
沈一卿哼了一声，拐杖使劲在地上磕了两下：“你们吵成这样，我是死的？”
但等真正开始的时候，沈千场又说要换个地方，胖子还没问他换什么地方，沈千场就自己解开皮带，把裤腰往下一拉，指着某个隐秘的地方说：“文这里，文她的名字。”
“爸？还没睡？”沈百栗大步走过去扶住他问。
胖子舔了舔牙：“这才是我认识的沈千场。但是这地方皮肤薄，有点疼，你忍住啊。”
沈百栗站在窗口一直到看不见沈千场的车灯才转过身，一回头，撞上站在书房门口的沈老爷子。
“少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