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合跟着报了自己的：“北纬33°35'东经119°30'，东风10米每秒，气压1007kPa，气温10℃。”
“北纬33°35'东经119°30'，东风2米每秒，气压75kPa，气温8℃。”
“无人机载重3kg，目标10公里，预计完成时间8分钟。”
晏合把笔夹到耳后，手上拿着无线电移动遥控启动了开关：“报下你的坐标还有风速、气压以及气温。”
“注意随时调整，遇到任何突发情况优先启动自保模式。”
电话里传来罗万万的声音：“合子姐，我这边可以开始了。”
罗万万打了个响指：“收到。”
一个负责测试无人机应对同海拔，但地表环境不同以及应对突变天气的承受能力，一个负责对比无人机在相同地理坐标但不同海拔、气压、气温及风速情况下的飞行数据。
“万万，”晏合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一声。”
沈千场已经和凌晨出海的渔船到了十多公里外的海岛上，而罗万万则坐着缆车上了小望角海拔最高峰。
罗万万预感不好：“听完后，我还能下山吗？”
GPS信号接收良好。
“那要看你手上的无人机能不能顺利返航了。”
无人机盘旋在海滩上，机翼上的红色探照灯规律闪烁，电机轰鸣预示着无人机状态十分健康。
“它刚飞出去1.3公里，我现在启动返航还来得及吗？”
凌晨四点三十分，明晃晃的一轮弯月还挂在天边，不远处的海平面非常平静，浪声轻柔得像枕边布料摩挲。
“来不及了。”晏合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打开卫星图，判断自己的无人机能升的高度，“如果我的操作没出现失误的话，你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了它反馈的电量不足的信息。”
李棉回过神来的时候，背上已经出了一层汗。
罗万万在电话那头咆哮起来：“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还有你那充满骄傲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啊，是要我给你鼓个掌吗？我这里可是海拔3500米，我跟你说，我要是从这里跳下去，你拦都没时间拦。”
“那就收起你的好心，食宿的钱，我又不是出不起。”晏合把手中的钉锤往墙上磕了两下，然后转身就走了。
“你叫什么？”晏合十分冷静，完全无法理解罗万万的慌张，“给它发指令，让它去寻找最近的停靠点充电，等你们的系统上线，你就会发现，派件途中这种情况不会只出现一次。”
李棉强行回怼：“我做什么了？不过是好心给你们提供了食宿，你不说一声谢谢我也没意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吧？”
“那、那、那，我发出指令了，它就找得到？你怎么敢肯定它就找得到？”
晏合转了两圈手里的钉锤，往李棉跟前一站，宣布主权：“沈千场是我的，你别打他主意了。”
“你快点吧。我设计的系统，我还能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李棉把晏合上下打量了一遍：“你什么意思？”
“那、那、那，我怎么不知道还有停靠点这种东西？”
李棉站在门口突然有点不知所措。晏合换完灯泡，从梯子上下来，把门打开，露出一张年轻灵动的脸，笑得没有感情：“在你前台找的工具，这种事，也不一定非要找男人做。还有什么需要修的吗，当抵房费了。”
晏合没时间跟他解释：“你再磨蹭，就等着第二次炸机吧。”
之前挂在墙上的几幅要掉的画框也被重新钉好了。
“啊啊啊，”罗万万原地乱跳，紧张得都不知道该怎么操作了，“是按那个‘停靠充电’吗？”
和她不一样，晏合一看就是被精心呵护着长大的女孩，家庭条件好不好是其次，但肯定没在物质上吃过苦。
晏合刚在那边回了个“是”，罗万万控制的那架无人机就开始往低海拔区飞，没多久就跟晏合控制的那架会合了，两架机器在空中悬停。
晏合抬胳膊的时候，上衣抽了上去，露出细细白白的一截腰，以及背后若隐若现的文身。
晏合控制的无人机携带的正是一个移动充电装备，罗万万的飞控系统发出允许充电指令后，两台无人机就在空中完成了一次临时充电。
她从回廊穿过去，第三间房亮着灯，从半掩的门缝里看进去，晏合站在三角梯上，用牙齿咬着一把梅花起，正抬着头在安装灯泡。
虽说最后罗万万还是顺利下山了，但从此他对晏合产生了个不大不小的阴影，太可怕了，简直就是坑人于无形当中，他都开始替他万户哥以后的生活担忧了。
四合院的每栋房子都有回廊互相连接着，能直接从这一栋通往另一栋，所以有点声音就传得更清楚，而实际上声音并不是从她头顶上传来的，是来自后院的二楼。
两架无人机在坐标相同，但其他地理因素不同的情况下，罗万万的先晏合的三分钟返航，晏合觉得究其原因是风速。
楼上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一时半会儿不会停的样子，李棉披了件外套准备去看是什么情况。
但在试飞过程中，GPS信号并没有受到干扰，需要改进的可能只是机体的结构。
可能是出于女人天生的直觉，让李棉觉得，晏合看自己的眼神并不友好，虽然也没有敌意。
这边的测试完成，罗万万在半个小时后回到李棉的客栈。
李棉也想到了晏合，和自己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眼神里充满了距离感，不是那种自来熟的类型，却并不高冷。
李棉刚从菜市场回来，天基本上已经全亮了。
本是一出浪漫的邂逅，可惜多了一个女人。
她给罗万万丢了个艳红的还带着露水的西红柿：“刚摘的，可新鲜了。起这么早，千场哥呢？”
她的车本来都已经开过去了，又特意倒了回去问他们去哪儿，顺路的话可以载一程。
罗万万在山上折腾一早上，又冷又被恐吓，早就饥肠辘辘了，他将西红柿直接在T恤上擦了擦就往嘴里送：“出海了。”
却没来由地，直逼李棉的心脏，让她相信了一见钟情。
“什么？”李棉拎在手上的菜篮子落到地上，萝卜青菜滚了一地，“你们来之前都没查过小望角这边的天气吗？”
被身后一望无际的金黄色麦田衬托着如同一幅写实主义的油画，两人相视一笑，无关情感，仅仅是出于礼貌。
“查了呀。”罗万万一脸天真，“不就是一天能历经四季吗？”
她揉了揉眼睛，困顿不清的脑海里，沈千场的身影一闪而过，坐在国道边上被风吹乱的头发，在风中不羁地飞扬，嘴角叼着烟，抬头时露出一张潇洒俊逸的脸。
李棉说着就找了件雨衣往身上一套：“六点，每天六点左右，海上就会有暴雨。”
远处海边有几星还没燃尽的火花，起早出海的渔人已经摇响了马达。
“我万户哥见过大世面，一点暴雨……”
李棉被楼上的声音吵醒时，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才四点。
“海上下暴雨，是会死人的。你自己看，本地出海的人现在已经回来了，海上还有船吗？”
带着胡楂的下巴蹭到她脖子上，她浑身一软，手上没吃完的半个橘子趁机溜了下去，从床边一路滚到门口，撞到墙上，在原地打了两个旋，停住了。
“不至于吧，我们没在网上看到你说的那些呀。”罗万万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夸张。
沈千场抓住她的手，亲了一下，露齿笑，低声说：“别紧张小傻子，让我亲亲就行了。”
“小望角是要发展旅游的，网上肯定不会出现那些信息，但我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我能骗你？”
晏合惊喘着四处张望，然后软绵绵地推着他说：“这里没有，没有避……”
“那……”
晏合没说话，脸直接红到了脖子下面。沈千场就当她同意了，开始仔仔细细地亲她，大手在她柔软细腻的皮肤上流连。
“你们真是一群自大的疯子。”
沈千场瞅准了对方刚往嘴里丢进去一瓣橘子，翻身过去，低下头，噙住她的嘴唇，然后把橘子抢走了，贴着她的耳朵：“好甜。我还想尝尝别的地方，可以吗？”
李棉丢给罗万万那样一句话，然后拔腿就往隔壁跑去借船。
晏合“嗯”了一声。
晏合接到罗万万电话的时候，无人机刚刚抵达沈千场手中，续航时间过半，返航需要提速。
沈千场看得心头一软，抵住她的头问：“这么喜欢我？”
与此同时，起风了。
晏合给自己塞了瓣橘子，像个大侠似的在空中比画着：“当然啊，你是我的，为了维护主权，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我建议，”晏合说，“让它跟着你回来吧，不要让它自己返航。”
“我怎么从你话里听出了大义凛然的感觉？”沈千场接过橘子皮扔进了垃圾桶。
“这样还怎么检测它的抗风雨级别？”
“想都别想。都说天上掉的馅饼有毒了，”晏合眼睛瞟到床头柜上的水果，拿了一个橘子，“不过呢，这有毒的馅饼，我一个人去消化就行了。”
“如果坠海，那就真的只能空手而归了。”晏合提醒。
“我还以为，你真那么大度，让我去出卖色相。”
“你别到时候傻乎乎地跟着跳海，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晏合把他从身上推开，“你不是跟人很聊得来吗？笑那么大声以为我没听到？在楼下都跟人眉来眼去半天了，现在回来跟我说这个，你怎么这么会打小算盘？”
“那行，天气预报上说……你等下，万万进来了个电话……喂，万万。”
“你认真的？”
“合子姐，我万户哥是不是在跟你打电话，我打过去占线，你快跟他说让他回来，棉姐说海上每天的风暴都很吓人，会把他现在待的那个小岛淹没的……”
晏合被挠笑了，扭了一下：“人家提供住宿给我们，我们牺牲点东西也算合情合理了。”
晏合心脏一抽，没等罗万万说完就掐了他那边的线，重新接通了沈千场的：“那边还有渔船吗？”
沈千场掐了一把她的腰：“不行，吃醋！”
“不知道，应该有吧。没关系，我带了伞。”
“艳福不浅，替你高兴。”
晏合的手有点抖，但这个时候不是去指责他为什么不做好计划再出海的时候。
“楼下的姑娘看上你男朋友了，千方百计地跟我来事，你都不管？”
“我们先……先不做测试了，”晏合让自己冷静，“你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回来的渔船，有的话你赶紧回来。”
晏合没懂：“嗯？”
“雨都还没来，我回去，谁给它……”
“你是心大，还是不在乎我？”沈千场捏着她鼻子问。
“我们对小望角的降雨在理解上可能存在偏差，虽然不知道万万是从哪儿得到的信息，但是沈千场，我不能让你出事。”
晏合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背上一片湿热，睁了睁眼，然后摸索着找到沈千场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握住了。真实的触感让她浑身一惊，醒了过来，一个挣扎翻身过去，跟沈千场四目相对。
李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点歇斯底里：“千场哥呢？”
晏合轻哼了一声，沈千场亲吻的动作就变得有些粗暴了。
晏合一个回头的时间，腥咸的海风带着初夏清晨的凉意，擦着海岸线翻卷而来，吹飞了她披在背上的头发。
沈千场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一手从她腰下面穿过去把人抱住，一手把她背上的衣服撩到最上面，然后一点一点地亲着她背上的纹路。
几乎没给人反应的机会，雨滴从头顶上泼洒直下，来得凶猛又突然。
薄被子搭在腿上，睡衣蹭到了背上，露出细白一截腰，背上的文身若隐若现。
紧随而来的罗万万，看着几秒前还不起波澜的海面，顷刻之间就翻涌起了惊涛骇浪，震惊和慌乱被包裹在浓厚的恐惧中，一时间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晏合选了走廊尽头的一间房，可能是真的累了，沈千场推门进去的时候，她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晏合“喂”了一声，对面的手机已经处于忙音当中了。
李棉还想说什么，沈千场就迈着两条长腿上了楼。
罗万万扛不起事，见状没忍住哭了出来：“怎么办，我……我万户哥……”
“没事，你不吃那我拿走了啊。万万早点去睡，明天还要早起，别老缠着老板娘，人家没你那么闲。”
“雨会下多久？”晏合问李棉。
罗万万没客气，拿了水果和酸奶，李棉摇头：“你看这都不新鲜了，要吃的话，明天早上我带你们去……”
李棉现在对晏合有意见，不想搭理她，转了个身就朝海边走去，没走几步被晏合一把抓住肩膀。没了早上咄咄逼人的气势，晏合红着眼：“雨量有多大？真的会淹没海岛吗？”
沈千场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没关系。你们吃吗？”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自己查去啊。”李棉甩开晏合，跑到之前搁浅在沙滩上的船边，边解绳索边等着海浪冲上来，这样她就能出海了。虽然决定是不明智，但现在也不是她能理智的时候。
李棉一看购物袋上印的广告就知道他是在隔壁便利店买的，就问：“不是说了带你去超市吗，你怎么还……”
晏合郁结扶额，思考了两秒钟后一通电话打给了在学校还没起床的周小娜。狂风暴雨钻进电话，晏合的声音被遮了不少，她尽量大声说：“五分钟内，给我北纬33°35'东经119°30'这个地方的实时详细气象信息，拜托了，救命的。”
这边两个人还没八卦完，沈千场就提着一袋子水果、酸奶还有矿泉水走了回来。
周小娜在电话那头愣怔地记下地理坐标，一脸蒙地下床给她认识的地科系目前在气象局上班的学长打电话。
罗万万眼睛一眯：“你骗不了我，不过有点晚了，我万户哥刚把自己交出去，他……”
五分钟后，小望角未来两个小时的气象信息发到了晏合手机上。
李棉现在倒矜持起来了：“你瞎说什么啊？”
风很大，总降雨量也不算小，没准真能把海岛淹没，李棉看来也不是故意吓唬人。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难道你喜欢我万户哥？”
这种情况下，出海绝对是不明智的，可能最后沈千场在海岛上安然无恙，出海的人指不定就会被海上的风浪吞噬了。
“那你具体说说？”
晏合拦住李棉：“你不要去。”
罗万万嘴里还嚼着东西，嘿嘿一笑：“合子姐跟我万户哥的关系可多了。”
李棉不领情：“你怕死，我又不怕。”
“哎，万万，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子，跟千场哥是什么关系啊？”
“这不是怕不怕死的问题，你这种小船根本经不起海上风浪的折腾。”
沈千场态度很坚定，李棉不好意思跟着，就指了个方向，然后跟罗万万聊起了其他事。
“我在海边长大的，水性好得很，用不着你管。”李棉已经把对晏合的不满表达得很直接了。
“不用了，我自己溜达过去，消消食。”
“好。”晏合也不跟她讲客气了，“就算是你水性好，大海是你妈，你淹不死。但沈千场是我男朋友，他的死活我不让你管，可以吗？”
李棉说：“景区的便利店东西都很贵，专门坑你们外地人的，不过一公里外有个超市。千场哥你要买什么，我带你去吧？”
李棉没想到，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晏合能说出这种话，愣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但她从小在小望角长大，又没读什么书，论厚脸皮，晏合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她就冷笑了一下，擦了把脸上的雨水：“是你男朋友怎么了？就算是你老公，只要是我看上了，我想怎么管就怎么管。”
“修灯是小问题，明天吧。”沈千场答应后问，“这附近哪里有便利店？”
浪涨上来了，海水浸入晏合的鞋子里，小船摇了两下，李棉收回挑衅晏合的目光，跳进船里。
罗万万急迫地想表现：“棉姐，我也会修的。”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小船下海的那一刻，晏合从李棉身后把人一把抱住，然后喊了一声罗万万。罗万万飞奔过来，协助晏合把李棉从船上拖了下来。
李棉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是我考虑不周，你们折腾了一天是需要早点休息，反正明天也有，不急。对了，千场哥，还能再麻烦你一件事吗？我有几个房间的灯坏了，你看你能不能休息好了帮我修一下？”
挣扎的间隙里，海风吹来，巨浪卷起小船怒吼了两声，吞进了大海腹中。
沈千场抽完一根烟，从椅子上起身：“你们去吧，我今天有点累。”
等三个人回过神来，海面上除了咆哮翻涌的巨浪和泼天大雨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罗万万迫不及待地同意：“好啊好啊，万户哥，去吧。”
小船连点残渣都没留下。
“对了，海边有篝火晚会，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玩？”李棉提议。
李棉惊魂未定，说不出话来。
一顿饭吃下来，就把罗万万的原则给吃没了，觉得李棉得劲极了，浑身上下都是故事，简直就是有趣灵魂和好看皮囊的最佳结合，就差拉着他万户哥跟人家姑娘来个小望角三结义了。
“你想喜欢他也好，想挖墙脚也罢，至少留着命。”
吃完饭，两个大男人又不好意思抹嘴拍屁股走人，于是帮着去收拾厨房。过程中，李棉跟他们讲了一些小望角游客身上的趣事，礼尚往来，罗万万和沈千场就跟她说了一些发生在楚江有意思的事。
晏合丢给她一句话，然后飞奔着跑开了。
意思两人都听出来了，但罗万万本来就是吃货，顾不了那么多，坐下就开始大快朵颐。沈千场不好意思辜负别人一番好意，也就跟着吃了起来。
手机进水黑屏，晏合跑到一家餐厅借座机打了救援电话。
就差没直接说，这是特意为你们做的了。
无人机的GPS信号受到干扰，但并没有中断，传回来的信息显示坐标没变，这说明沈千场还在海岛上。
沈千场还没表态，李棉就快速把话题给绕了过去：“你们快尝尝，这是我们小望角的特色菜，我以前没做过，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从周小娜发来的气象信息上看，总降雨量很大的原因是暴雨持续的时间长达两个小时，而现在才刚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
“没有没有，”罗万万要极力挽回他合子姐的形象，“她就是这几天挺累的，想休息一下，是不是啊万户哥？”
救援组织还没开口，晏合就很专业地把沈千场所在的具体坐标报给了对方：“海岛距离海岸线只有13公里，降雨量正在升高，你们能不能快点派人去救他？”
果然，在吃晚饭的时候，晏合死活叫不下楼，李棉问了句：“是不是我哪儿做得不好，惹她不高兴了？”
救援组织那边有点为难：“小望角那边的情况太复杂了，我们的直升机的导航系统没那么先进，受到干扰就没办法确定航向。”
罗万万蹲在窗口看得直摇头，预感他万户哥只怕是要完。
“那，如果我能给你们提供导航呢？”
沈千场笑得挺自在，在外人看来，大有一种跟李棉相见恨晚的感觉。
晏合想试试，利用无人机传输回来的定位信息给救援组织提供方向。救援队那边听完晏合的意见后，表示可以试试。
等他们搬完了后备厢里的东西，她又拿出两瓶啤酒递给沈千场，两人靠在车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十分钟后，救援直升机出现在海岸线，晏合让罗万万放心，她一定会把沈千场带回来，然后就跟救援队的人一起上了直升机。
特别是笑的时候，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怎么看怎么有感染力。
飞往海岛的过程还算顺利，风速降了下来，无人机的定位信息也一直没有中断，显示在遥控上的距离越来越小。晏合头贴着玻璃往下看，波澜壮阔的大海，与天相接的地方，黑云压城，人在大自然面前，实在渺小得不值一提。
可能是没少做体力活，胳膊上的肌肉群在用力的时候非常显眼，整个人充满了原始的张力和性感。
而他们居然能够在有彼此的这辈子里活着，相遇并爱上对方，她是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唯有现在，她想感谢命运。
晏合跟到了门口，李棉脱了外套，身上挂着件吊带衫，弯腰的时候胸前傲人的两团一览无余。
直升机悬停在海岛上空，晏合启动无人机低空飞行模式。
沈千场在晏合脸上亲了一下：“我去帮个忙，你先休息下。”
如果沈千场现在还和无人机在一起，那他一定能跟着它一起出现，她那么爱他，他肯定能感觉到是她来接他了。
沈千场还来不及发表自己的观点，李棉就在外面的院子里喊了一声：“千场哥能来帮我卸个货吗？”
无人机能承受的风雨级别有限，如果在它受损彻底失去控制之前没能找到沈千场，直升机也会在暴风雨更猛烈之前返航。
“不是我小人之心，我总觉得天上掉的馅饼都有毒。”晏合心里不踏实。
晏合只能祈祷。
李棉的民宿距离海滩不算远，靠着山脚，是个两进两出的四合院，淡季，生意不好，客房基本上都空着，李棉让他们随便住。
海岛已经被雨水淹去了一半，从直升机上空俯瞰，它只剩下一个标准足球场那么大。
大概半小时后抵达小望角，可能是开发的时间并不长，还没什么游客，海滩上插的遮阳棚半开着，下面的躺椅上落着一层浅浅的灰。
岛上植被茂盛，被风雨摧残得一片狼藉，给搜救加大了困难。
一路聊得挺愉快，得知他们是来做无人机飞行测验的，她觉得高大上，就爽快地提出要免费提供房间给他们住。只要他们回去后帮她宣传一下小望角，顺便帮她打个广告就行。
暴雨冲刷着直升机的机身，阻断了外界一切声源，晏合根本听不到无人机的电机轰鸣，只能根据遥控上接收到的信号，判断它还没牺牲。
聊天过程中知道她叫李棉，高中毕业就没读了，小望角开发成旅游区后，她响应政策，在景区开了一家民宿。
窗外的雨幕越发浓重了，海与天变成一色，能见度不超过二十米，救援组织已经要准备撤退。
女司机也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黝黑，眼睛大而明亮，鼻翼上穿着个银环，梳一头脏辫，整个人热情似火。
晏合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但手指已经开始在无意识地颤抖了。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黄色感叹号，“正在失去控制”几个字闪进她的视线，刺激得她眼眶发胀，接着眼泪夺眶而出，砸在遥控屏幕上，无人机的所有信息中断。
三个人运气不错，没走几步，遇到一个小望角本地女人，表示可以载他们一程。
而这时，悬停在低空中的直升机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晏合飞速看过去，只见倾盆大雨中，一架黑红相间的八旋翼无人机的机翼在惯性的作用下孱弱地转动了这一生中最后两下，接着再也不动了，垂直降落下去，穿透厚重的雾气和大雨，跌进了苍茫的大海中……
小货车跟他们只同行了三分之二的路，卸货的时候，他们距离小望角还有15公里。
与此同时，救援队的红外探测仪发现了岛上存在的生命迹象，位置就在离无人机坠海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