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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错怪

“气象社啊,那以后就是要教大家一起识别天气吗?”

“是啊,我们马上就要文理分班了,气象和地理是密切相关的,开设这个社团能促进学习,所以学校领导也都支持。”看着薛云轩神采飞扬的样子,我的心情也不由得好转了不少。

“嗯嗯,我也想要集合很多对气象感兴趣的同学,一起来研究。”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薛云轩,听说你要开设气象社?”

那样的话,会有很多人来参与的吧,或许也会有着像我这样,迷恋他的人吧……

“是啊,真的很有意思呢,我从小就非常喜欢气象。”

我心中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无意识地冒出一句:“真是的,这下你的风头可就大了吧。”说完后自己都被自己凉凉的语调吓了一跳。

“嗯,还是在这里看云彩吗?”我走过去,同他一起并肩看着天空。

薛云轩看着我,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忽然开怀地笑了,他伸手拍拍我的头,认真地说:“小丫头,既然你也对气象感兴趣的话,我就来为你单独上一课好了,就当是我在结社之前练习一下了,这个可是只属于你的课程哦。”

我抱着书包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所喜欢的少年,他也意识到了这边的动静,转过脸来对我微笑:“呀,小丫头,是你啊,过来一起看啊。”

我怔住了,眼前是他对着我灿烂微笑的样子。

傍晚放学后,我鬼使神差地又往天台走去,心中怀着小小的希望,推开通往天台的门后,果然,又遇到了在观测气象的薛云轩。

这是我第一次,和他如此靠近。他对着天空,举例指点着各种各样的云彩。

曾晴想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后,安慰了我整整一路,我的心情也终于好了一些。

少年磁性的嗓音、认真的脸庞、细致的讲解,勾勒出一幅最美好的画面。我也学着他的样子,一起站在天台之上,风从指缝间清凉地穿过,如同我遥不可及想要抓住的幸福。

“晴想……”我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都是我自作多情了,薛云轩,他根本不是觉得我很好才让我去文学社的……”

鱼鱗状云象征着骤雨和大风,火烧云象征着暖日和初晴,层积云象征着阴沉的天气……风将云细细地推移,在他生动的描述下,就连天上的云朵也似乎鲜活了起来,一点一滴地透露着潜藏的心事。

“澜珈!”曾晴想追了过来,担心地看看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薛云轩讲着讲着,放下了手臂,转头看着我:“你看,很有趣吧,学校说会给咱们社团配备风向标等器材呢,到时候我一定可以把这些讲得更好的,一定。”

听到这一句话,我刚要平复的心情又多了几分怨怼,再次扭头就走,把三人扔在了背后。

“嗯,我也相信。”

杨林夕看看薛云轩,再看看我,意味深长地笑了:“客气什么呢,这么久的朋友了,而且,我还得感谢你为文学社找来的人才不是吗?”

说着说着,天色渐渐灰暗了下来,我和薛云轩从天台走下来,他一边走还一边问着:“那你呢?在文学社还习惯吗?”

“社团?什么社团?”好奇的曾晴想凑了过来。

“还好。”我小声说道。

薛云轩笑着挠了挠头,说道:“快了,不过,还是多亏了你的帮忙。”

“其实杨林夕也是很不错的人啦,文章写得真的不错,人也挺随和的。其实,我也一直觉得,小丫头即使有点偏科,但在文笔上,还是不输给任何人的哦。”

我和薛云轩看得目瞪口呆,对望一眼,却又不约而同地别过了头,这时杨林夕也凑了过来:“薛云轩啊,社团的事联系得怎么样了?”

“你……你真的是因为觉得我文笔不错,才推荐我去文学社的吗?”听了他说的,我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然后我看到曾晴想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抹绯红,她讪讪地松开了揪住他的手。

“那当然。”他笃定地说道。

杨林夕瞪眼看着她,好整以暇地指指我:“我已经还给她了。”随后就笑着调侃道,“曾晴想同学真是有活力啊。”

我的嘴角扬了起来,原来他真的是觉得我文笔好才推荐我去文学社的。

“啊!杨林夕!”曾晴想一眼看到他,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把他往角落拖,还不忘“恶狠狠”地威胁说,“昨天给你们的本子在你那儿对不对,快点交出来,不然……”

一路我都有些飘飘然,走到楼底,我还沉浸在被他夸奖了的愉悦里,一时忘形就问出了口:“薛云轩,我们回家是顺路的,一起回家吧。”

“喂,秦澜珈同学,你等等。”这时,身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杨林夕也追了上来。

“不好意思啊,小丫头,我还要等人……要不改天吧,改天有空,我再继续和你说气象的事情。”他为难地看着我。

然而没走多远,我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曾晴想和薛云轩,两人有说有笑地一路走来。我不由得愣了一下,晴想看到我,快步向我跑来:“澜珈,我恰好遇见了薛云轩,他说文学社成员的习作一般都是社长杨林夕审查的,所以,我正要去找杨林夕……”我停住脚步,脸不由得红一阵白一阵,确实是杨林夕拿着我的本子没错,本子也已经拿回来了,可问题是,现在他已经看了里面的内容,得知了我所有的心事。

顿时一种空虚感席卷了我,我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失误的言行,苦涩地笑笑,呆呆地对着他轻轻地摆了摆手。

因为是暗恋,就注定卑微,小小的心意低至尘埃,委屈地、悲伤地、傻傻地等待着那个人的回眸,即使是多疑地、敏感地埋怨着什么,他对你的一个微笑就能使得心底所有的阴霾一瞬间散尽。

“小丫头,你真有趣。”薛云轩忽然笑着凑近我,低头帮我弄掉了衣领上不小心沾上的一根头发,“一点也不像我身边的那些女生,整天唧唧喳喳疯疯癫癫的样子。”

但就算这样……他还是没有任何过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自找烦恼而已……

我慌乱地低下头,不由自主地脸红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想去埋怨薛云轩,他有什么错呢?他只是想在大家的支持下开设气象社,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研究气象的奥妙,只是……他根本不是因为觉得我优秀,觉得我特别,才推荐我去文学社的,他只是四处找人,然后把我当成一个等价交换般的踏脚石而已。

只是,属于我的生活依旧不是美好的童话,不出意外地,我在校门口看到了那个曾经挽着薛云轩的女孩子,她正一个人坐在一辆新潮自行车的后座上,凝神地看着一本辅导书。

这种情绪驱使着我扭头就走,不去管身后的杨林夕是怎样一副被晾在那里目瞪口呆的样子。

我从她身边经过,暗地打量着,她有着高挑的个子,黑色柔顺的直发将脸庞衬托得尤其小巧白净,虽然只是穿着普通的校服,却掩盖不住那份纯净的气质。

我站在那里,心却忽然发凉,为我昨晚一相情愿般的兴高采烈,真是的,就像个大傻瓜。

她像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似的忽然抬起了头,我像做贼般地转过了脸,而她也似乎没发现我的目光,而是转头看向了校门的方向。

他坏坏地扬起嘴角,目光却停在我手中的日记本上:“你一定也不想让薛云轩为难的,对吧?”

回到家我就对着浴室里的镜子莫名其妙地发呆,镜中的人有着暗淡无光泽的头发,苍白的脸,眼睛周围甚至因为睡眠不足还浮现着黑眼圈。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皱起了眉,伸手向着镜面抚摸了过去,想要驱赶掉镜中影像眼里暗藏的那抹忧郁。

“也就是说,你不能轻易退社,你是被他‘卖’到我们文学社的,懂吗?要是你执意退社的话……我和薛云轩也不好办呀,而且这个事情……”

不一样的,我本身就不是像她那样阳光耀眼、人人称羡的女孩子。还来不及黯然神伤,门突然被大力地推开,而站在门口的我被猝不及防地撞击,几乎摔了一跤,险险地扶住墙壁才站直身体,眼前出现的是戴令眠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你的意思是……”

“关着门在里面干什么,找揍啊!”抱着篮球一身臭汗冲进来的他,伸手将莲蓬头拧到最大,一股凉水喷了我们两个一身,我惊叫一声,只见他随意地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回过头来继续瞪着我,“洗澡呢!还不快给我出去。”

“那天,我和薛云轩说,我点头倒是没问题,如果是社里其他干部的话就不太容易了,所以就让他帮忙拉几个人过来文学社,他跟没头苍蝇似的四处找人,最后只有你进来了。”

我慌不择路地掉头跑出了门。

只是,各社团之间的竞争也是波涛暗涌,怎么可能随意同意一个新社团成立,这难免需要发起人有着良好的人际。

我和戴令眠,从大人们组合这个家庭开始,就是一对不折不扣的冤家。他比我大半岁,从刚见面起就对我的出现表现出了反感,他认为我是这个家庭里不该出现的盲点,他经常偷偷倒掉我的早饭,撕掉我的作业,将我的被褥扔出门去。

我知道的,在学校里成立社团,首先是要写申请获得校领导的同意,其次就是各社团的联名支持,最后才能召集起有同样兴趣爱好的同学顺利结社。

而这些在妈妈去世之后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有次被彻底激怒的我和他打了一架,虽然最后是以我伤痕累累的失败为告终,但他也终于发现我不是那么容易欺负的,不再对我动手,而是用各种恶毒的语言讥讽我。

“就是这个意思。”他从包里拿出一张表格扬了扬,对我笑得意味深长。

没多久,戴令眠就洗好澡冲了出来,冲着我没好气地质问: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今晚怎么没去店里帮忙?”

“退社呀?可是我听说,薛云轩最近要成立气象社。”他忽然天外飞来一笔地说道。

“今天看到店里没多少人,我就回来得早了些。”我说的也是实情,却看到他不相信一般上下打量我几眼,轻蔑地冷哼。

废话,让任何一个女孩子把心底那私密的心事暴露给别人……尤其还是不熟悉的人,都不可能会开心的吧。我右手暗暗握成拳头:“反正我目前也不是正式社员,你要是敢出去乱说什么,我就立马退社。”

“哼,用我们家那么多钱,还不知道感恩图报,天生就是个赔钱货。”

他倒也坦白:“对不起,无意间看到的,或许是你不想让人知晓的那类东西。”

“你管好你自己就不错了,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冷着脸留下一句,回到屋里关上了门,片刻,就听到东西砸到门板上的声响。

“你还真看了?!”我磨牙霍霍。

不去管戴令眠在门外的叫嚷,我打开日记本的时候,一封信掉了出来,疑惑地展开,却看到了杨林夕的字迹。

上天作证,我当时心里真的很想把面前这位杨林夕同学大卸八块杀人灭口的,只是没任何危机感的他,反而又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开口安慰我:“放心,这个本子至今一直在我这里,没有旁人知道里面的内容。”

“抱歉,我知道了你的事,在这样的家中一定会有着诸多为难,所以,要坚强。”

“我觉得,文笔还是很顺的,心思也很细腻。”他居然还能装傻,一本正经地评头论足。

心中突如其来地滑过一阵暖流,几乎让我措手不及。

“你……”我欲言又止,涨红了脸瞪着眼前的杨林夕。

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份在残忍的话语之下从心中不时翻卷而出的刺痛,就算在家中也得不到任何安定而心存惶恐,只是杨林夕的话语竟给了我意外的安慰。

“啊?你不记得了吗?昨天我说要看看你平日习作的时候,不是曾晴想同学递给我们社员的吗?因为我是社长,所以就交由我先看。”

他即使知晓了我这样残缺的过去,也没有任何的嘲笑或者是讽刺,我回想起担心被旁人知晓而太过于忐忑的心绪,也许,真的是太过于多虑了吧。

“这个本子怎么会在你这里?”

本身就是在寒冷里待久了的人,一遇到温暖便如扑火的飞蛾般奋不顾身。

杨林夕?哦,想起来了,他是那个曾晴想足足念叨了半天的文学社社长。只是当我看到他从包里掏出日记本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脸色大变,一把将日记本抢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不再松手。

门外是戴令眠大吼大叫的声音,狭小空间里,我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对着那张字条,看了很久很久。

眼前的人语塞地讪讪松开了拉住我衣袖的手,口气淡淡:“秦澜珈,我是杨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