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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误解

那样温暖的怀抱,带着淡淡青柠般的气息。我呆呆地躲在薛云轩的怀里,想着冲过来的他,为我挡下了那些积雪和顶棚的碎片。

屋顶塌落,乱雪飞扬。

狂风落雪之中,他就这样紧紧地拥抱着我,我的内心深处再一次浮现出温暖。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上方顶棚已经塌陷,阴影忽然笼罩下来,却有一个人,抢先将我抱紧在怀里。

我忽然恍然大悟是什么导致我和薛云轩的冷淡疏离,其实一直以来,只是我一个人在赌气而已。

“小心,秦澜珈!”身后是薛云轩焦急的喊声。

赌气于任熙亚的谎言,赌气于他将我说成是外人,赌气于那个守护任熙亚一辈子的约定。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敏感幼稚的孩子,孜孜不倦地纠结于误解,从此不想要再去碰触那份初生的情感。

头顶,突然传来“咔嚓”一声。

那么……现在呢?我伸出手,几乎是有些颤抖一般地帮薛云轩拂掉积雪,然后,闭了闭眼,咬了咬牙,用力地推开了他。“谢谢你,薛云轩。”我对着他说,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隐忍。

一股脑儿地说完这些话,心中总算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扭头就走,头倔犟地高高仰着,拼命维持着残缺不全的骄傲。

已经回不去了,再也不是可以和薛云轩肆意说笑打闹的时候了,他已经有了最重要的那个人,所以,我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再贪恋他怀抱中的温暖。

“其实我真的很想要和你做好朋友的,但是当你说要保护任熙亚的时候,我就不想再靠近你了。反正我也只是没有办法和你好好相处的‘外人’,就不用再去让你为难。”

薛云轩站在那里,眼神忧伤,欲言又止:“秦澜珈,或许你不知道,我……”

他的眉头困惑地皱了起来。

“要上课了,薛云轩。”我急急地打断他的话,拔脚就往教学楼那边跑去,甚至,都顾不上整理车棚里的那片狼藉。

“薛云轩,我……没有讨厌你……只是不习惯而已……”

我只是害怕,害怕从薛云轩口里说出对我更加疏离的话语,那样会让我觉得更加难过。

风,格外大了起来,头顶的塑料顶棚传出令人恐惧的嘎吱声,我仰头看着有积雪不断从缝隙中落下,那些小小的洁白的精灵,落进我的眼中,融化的时候,也就多了一份湿润的重量。

杨林夕看到我踩着上课铃跑进来,显然被我狼狈的神情吓着了,但是当他就看到跟在我身后跑进来的薛云轩时,又理解似的点了点头,那似乎洞察了什么的样子,倒是让我忐忑了很久。

是的,我说谎了,我只是解不开这个心结,我没有办法原谅你一丝一毫的抗拒,我承认自己敏感,可是一旦真的被伤到了心,就很难再去相信那个人。

他并没有多问,一个真正的好朋友,只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而平时只是默默地关心着而已,不想说的事情,他就绝对不会去追问,不想暴露的往事,他就绝对不会去探究。

“我没有讨厌你……”我低低地说道。

这时老师己经走上了讲台,我回头看看薛云轩,隔着那么多排的距离,他也只是趴在桌子上发呆,迷惘的眼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秦澜珈,我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语文课上,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诗词鉴赏的方法,随后就开始点名。

等到预备铃敲响的时候,我们还没有排完一半,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薛云轩,示意他先走,他却直起身子,直直地看着我,极其认真地开口。

“人生若只如初见……”站起的杨林夕口中念着的句子,是我再熟悉不过的纳兰性德的诗词,我稍稍抬眼,看到那次我帮曾晴想挑来送他的书,此刻正被他捧在手里。

对话重新陷入僵局,薛云轩默默地将自行车重新扶起,却笨手笨脚地扶起这辆倒了那辆,依旧是一片狼藉,我上前帮忙,两人一时无话。

人生若只如初见……

“收起来了。”

是啊,如果可以停留在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时候多好,我的思绪漫无边际地游移,想起了第一次在天台上见到薛云轩时,他那鼓励我的话语,还带着掌心温度的雨伞,还有那让秋日的阳光都会黯然逊色的笑脸。

“那个,我送你的那对耳钉,你没有再戴了呢。”

走神之中,却没料到一个纸团砸到了我的脑袋上,我捡起拆开,上面是曾晴想的字迹。

“是啊。”

“澜珈,杨林夕念的是我们送给他的诗集里的诗。”

“为什么在这儿排车子?是学校安排的吗?”

我笑了一笑,写了一句“是啊”,趁老师不注意将纸团扔了回去。

“越是客气的措辞,则越是疏离。”

我没想到曾晴想的回应竟是那么快,纸团迅速地就飞了过来:“澜珈,那么为什么,你会知道他最喜欢的是什么?”

到底是怎样的原因,使得我们的关系变成现在的样子?我记得曾经在书上看过一句话:

我不由得愣住了,半天,才低头写下了一句一“你误会了,晴想,因为和杨林夕是同桌又是好朋友,所以才会比较了解他的喜好,你不要多想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们之间就总是横亘着这句话,你一次又一次地对着我表达着歉意,有时候是为了任熙亚,有时候是为了自己……

“骗人!澜珈,这样的话,我才不会相信,你敢说你对杨林夕,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垂下眼睛,淡淡地说:“没关系。”

呆呆地看着字条上的字,我终于明白,曾晴想对我怀有这样的误解,日积月累的小怨恨,如果不及时讲明解开这个心结的话,无论多么坚固的友谊,也会渐渐地产生裂痕。

“秦澜珈。”他叫着我的名字,有些难为情地环顾了一下倒地的车子,“对不起。”

“晴想,我们下课以后,在天台见,好吗?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解释清楚。”

薛云轩尴尬地站在那里挠着头皮,看到我的时候似乎也愣住了。

一下课,我就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没想到曾晴想比我先一步向天台走去,我急急地迈开脚步,想追上她。

我没好气地扭过头正打算朝那个冒失鬼吼两句,目光却一下子凝固在了那里。那个冒失鬼,居然是薛云轩,身形高挑,面容俊朗,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砰”的一声,我踢到了什么东西,随着碎裂的声音,一阵灼热席卷了我的脚面。

听这声音也知道,一定是哪个冒失鬼碰倒了一辆车子,于是后面的自行车顿时展现了多米诺骨牌效应,这意味着活儿要重新干。

我咬着牙忍着疼看去,才发现地上四分五裂的暖水瓶,杨林夕显然也没料到我会踢到走道上显眼的暖水瓶,担心地说:“哎呀秦澜珈,你没事吧,我带暖水瓶到教室是打算冲药的,对不起,是我大意了。”

这天一早我照例在排着车子,好不容易排列整齐正打算回教室,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哎呀”惊叫了一声,然后稀里哗啦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疼得龇牙咧嘴,已经站不住脚,一屁股就在身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杨林夕看我疼成这样也急了,想也不想就蹲了下去,为我查看着伤势。

我将一辆辆车子排列整齐,没过一会儿,手就冻得通红。有时也会遇到相熟的同学,在他们惊讶的眼神中我看到了露骨的怜悯。

“澜珈,你先把袜子脱下来,不然小心待会儿起水疱,破了就更麻烦了。”杨林夕低头看了看我的伤势一脸担心地说,“幸好不是刚烧开的沸水,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你在这儿坐着,我去帮你买点烫伤药回来……”

自行车棚长年失修,空荡的栏杆撑起大片的塑料顶棚,风放肆地吹过,头顶传来一阵摇摇欲坠般的碎响。

我正感觉尴尬得要命,急着要站起来回避,猛一抬头,看到了返回来找我,在门口咬着嘴唇的曾晴想。

每天早来一个钟头,然后负责把同学们停下的自行车摆放整齐,一个月有二百多块的报酬,即使不多,也总算是可以结束我长年累月跟着杨林夕和曾晴想蹭饭的窘境。

我大惊失色,这时才注意到她清澈的眼瞳里,有着那么多那么多悲伤与不信任。

学校门卫室的老大爷已经安然地回乡养老,这样一来学校自行车棚就无人管理。我鼓足勇气和班主任透露了一下心中的打算,经过和学校的协调,很快我就申请到了帮忙打扫自行车棚的工作。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之后,扭头独自跑了。

很快就要到春节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席卷了这个安静的小镇。

原本是打算和她解释我们之间的误会,可是没想到误会反而又加深了一层。人在年少的时候,总会有着自以为是的误解和莫名其妙的伤害,就在那个时候,我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深刻的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