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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生日

天光大亮,我们四人在路口碰头之后就径直去了游乐场。我看着和杨林夕站在一起的薛云轩,他今天穿了黑色的羽绒月艮,却显得身形更加瘦削起来,他看到我,站直身体挥了挥手:“早,小丫头。”

“没关系的,可以的。”我努力振作精神,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杨林夕站在那里,却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不过很快就被曾晴想拖着跑到另一边去玩了。

她看着我,有些忧心忡忡。

我只以为曾晴想是为了和杨林夕接触才会发起这样的邀请,没想到我们四个人一起,很快就玩疯了。

“今天……你还能去游乐场吗?”

薛云轩和杨林夕在打靶游乐场地一较高下,曾晴想就在边上呐喊助威,还不忘叫着我一起欢呼。中午时分我们在游乐场中的小餐馆草草地吃了点饭后就兴高采烈地继续一路玩过去。

“没事。”我对着曾晴想感激地笑了笑。

游乐场里总是有着如此多的美好,海盗船、激流勇进、碰碰车,甚至还有旋转木马,一样样地玩过来,四个人沉浸在这样类似于孩童般简单满足的快乐里不能自拔,欢笑声肆意飞扬了整整一路。

这时晴想也醒了过来,不放心地探手来摸我额头的温度:“澜珈,好点了吗?”

“哈哈哈,下一个玩什么?”

我摸着已经恢复平常温度的额头,轻轻地笑了,有朋友如此,我还能奢求什么呢?

“过山车吧,我早就想玩这个了,走吧,杨林夕。”

随后就看到了放在床边的脸盆,和扔在里面还挂了半截在外面的毛巾。

“哎,别拉我啊!”

不记得说到什么时候,我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正是黎明,曾晴想在身旁睡得呼噜声震天。

游乐场或许也是为了游客着想,大多都是两个座位并排,等到要玩过山车的时候,曾晴想想都没想拉着杨林夕就兴高采烈地跳了上去,我也只好和薛云轩上了后排的座位。

“哎呀,你哪来这么多话,到时候我就走,全给你可以吧,快睡吧。”

薛云轩对着我笑得云淡风轻,我却拘束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很快,过山车启动,迎风飞速穿行,伴随着前排曾晴想快意的高呼还有杨林夕的哀号:“哎呀,太快了,不行不行,这样下去真得吐了。”

曾晴想那笃定的声音在我耳边清晰地响着,可是我一定是脑子被高热烧到了短路,恍恍惚惚地就问出了一句话:“那如果是不幸分享了你的牙刷什么的……和喜欢的人呢……”

风嗖嗖地从我身边吹过,坐在高速行驶的过山车上,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轨道,浑身紧绷,张着嘴巴,但是尖叫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这么丢人啊!

“澜珈,你是我十七年来最重要的好朋友之一,除了牙刷内裤和喜欢的人不能分享,其余的都不是问题。”

这时,薛云轩却意外地握住了我的手。我一惊,正要转头去看,而在这时,身边的尖叫声骤起,车随着轨道漂亮地冲过了三百六十度的坡道,而我因为薛云轩这样突如其来的鼓励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惊吓。

“呵呵,谢谢你,晴想……”

我不敢去看薛云轩,更不敢抽回手,只能由他这样握着,可还是觉得足够丢脸,因为自己都能察觉到手心那湿湿的汗。

“我怎么知道,可能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咱们是一类人就想好好照顾你,别啰唆了,还发着烧呢,快休息!”

好不容易到了终点,杨林夕脸色惨白地飘下来连路都走不动了,曾晴想在一旁扶着他还嚣张地笑:“你看,你看我多勇敢,都不会像你那样。”

“晴想……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啊?”

“哼,你又不恐高!”杨林夕气息奄奄地反驳。

那个时候我或许真的是烧糊涂了,只记得对着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很多一些平时绝对不会当面讲的话。

我坐在那里不敢动,这么冷的冬天都感觉浑身快被汗湿透了,终于,薛云轩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我的手。

她扶起我,喂我吃下了退烧药,然后,细心地为我盖好了被子。

那是属于薛云轩的温暖,我一遍遍地回忆着刚才的那一幕,悄悄将掌心蜷起,似乎这样就可以将这份温柔握住,不再离逝。

脚步声渐渐远去又渐渐回来,一片冰凉的触感敷在了额头上,我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勉强对着她笑了笑。

下来之后有卖棉花糖和糖葫芦的老太太,她看到我们就热情洋溢地追过来推销自己的生意:“哎呀,看这几位学生哥,是和小女友来的吧,阿婆这里有这个棉花糖,你们看看喜不喜欢啊?”

可是夜里我却莫名其妙地发起了烧,昏昏沉沉地趴在桌上不想起来,找了个借口先睡了。不知过了多久,才模糊听到曾晴想那高分贝的叫声:“啊,澜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啊?!”

正从高高台阶走下来的我们顿时哑口无言,阿婆,你这是在唆使我们早恋吗?

我真的十二万分感激着曾晴想给予我的善意,在最寒冷的时候,一点点温暖也会使我眷恋深陷,因此无法抽身而退。

可是阿婆好像没有发现我们无语的表情,依旧呵呵地笑着顺手一指:“害羞了?我看你和他是一对,而这个小姑娘又和他是一对。”阿婆手指了指曾晴想和杨林夕,又指了指我和薛云轩。

“澜珈,你再跟我客气的话就扁你哦!”回过神来,曾晴想正咬着筷子滴着口水盯着锅盖。

我顿时觉得脸都热到能比上昨晚的发烧温度了,正在这百口莫辩的时候,曾晴想同学己经眉开眼笑地接过一支棉花糖:“阿婆,我也觉得真的是很配呢。”

只是那时螃蟹的香味,一直往鼻子里钻着,就像是一只贪馋的小虫,勾得心中也烦恼难耐。

那一刻,我和薛云轩再次大跌眼镜,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在台阶上。

我清晰地看到他筷子上夹的也只是刚剥下来的蟹腮,咬咬嘴唇不再出声,转身进了里屋,隔着屋门听到继父埋怨了一句“瞎闹什么”之后就没了下文。

玩着闹着,不知不觉已经接近了黄昏,我们决定坐完摩天轮就打道回府。曾晴想拉着杨林夕在前面欢快地跑着,我和薛云轩在后面,谁也没有说话,却不约而同走得很慢。

那是妈妈刚去世不久的时候,醉醺醺的继父从店里捎回了几个煮好的螃蟹,戴令眠一人独占,还跷着二郎腿对着我嚣张地笑:“想吃不?叫声好哥哥啊,给你一块蟹肉吃!”

想起在过山车上时的牵手,我不由得觉得一阵羞涩,再也不敢看薛云轩,就径直追上曾晴想:“喂,这个,你真的和他一起坐吗?”

“喜欢倒是喜欢,但是,别这么破费……”我不好意思地说着,却不知不觉地想起了之前的事情,笑容也渐渐地收敛了起来。

“我不和他一起坐,难道他们两个大男人一起坐吗?”曾晴想理直气壮地顶了回来,我顿时哑口无言。

“澜珈,喜欢吃螃蟹不?”

其实我原本是打算劝她和我一起坐来着,果然还是被打败了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我终于把这些玩意儿儿弄到蒸笼里,隔着锅盖都能听到里面咔咔的挣扎,一阵阵的毛骨悚然,曾晴想却一直兴致高昂。

看着杨林夕继续有气无力地晃进了摩天轮的小格子室里,我回过头,薛云轩站在那里,绅士一般,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自从上次晴想吃了我做的菜,就一直回味无穷,常常找机会要求我下厨,而我自然是不好推辞。

我的心脏悄悄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晴想居然以为我庆祝生日为由拉我去超市买了一兜螃蟹回来,那些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的生猛海鲜让我有点回不过神,偏偏她还友好地看着我说:“澜珈,你应该会做吧,毕竟你有时也在店里帮忙的。”

十七年了,我已经忘记了从前有没有像今天这样开怀地笑过,我不再管他是不是喜欢任熙亚,我只要留住和他在一起的这份短暂而美好的瞬间就够了,我想要把这一天的记忆,全部用力地铭刻到心底的最深处。

“哦!”她欢呼起来,“那么就明天早上八点好了,我们在路口见,澜珈,我们走吧。”

摩天轮开始旋转,视野渐渐上升,远方的天幕,是一片金灿灿的云朵包裹着鲜红的夕阳。薛云轩眺望着那片天幕,语气若有所思:“在冬天,这么灿烂的晴天,真是难得一见啊。”

我看见薛云轩似乎是很不好意思地扭了扭头,刚想推辞,这时手又被曾晴想大力地拽着,她分明是暗示我赶快帮腔,我知道曾晴想其实也想和杨林夕多接触,只好也点了头:“嗯,也好,既然明天没课,那谢谢你啊晴想,大家一起去玩吧。”

我“嗯”了一声,依旧拘束地坐在那里搓着衣角,浑身都觉得不自然,只是他忽然凑近我,仔细地端详着:“小丫头,

“那个,就是说,明天,正好没课,咱们四个要不要去游乐场玩一下?”被杨林夕这么一看曾晴想顿时又来了兴致,“我们要为澜珈庆祝生日的嘛,自然,已经送了礼物的人也要算在内啊。”

耳钉戴上了呢。”

那两个人打闹的动作停止了,都回头看着这边:“嗯?”

我慌乱地低头想要掩饰,薛云轩却顺势撩开了我耳边的头发,笑道:“很漂亮啊。”

“喂喂,你们别闹了,明天你们要不要一起去游乐场逛逛,我请客。”曾晴想忽然开口。

“嗯。”我不好意思地小声回答,“我也想早些戴上这对漂亮的耳钉。”

两个大男孩闹成一团,我和曾晴想在一旁看得笑弯了腰。

“嗯,那是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就戴着吧。”薛云轩拍了拍我的脑袋,笑容如同窗外的阳光一般耀眼,“小丫头,生曰快乐!”

“才不是啦,我都说了是因为秦澜珈真的很有才能才推荐她的。”

很久很久以前,我听人这样说过,摩天轮的每一个格子里,都承载着满满的幸福。现在我真的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沉浸在幸福的海中即将被溺死,那些仰望着摩天轮的人,会不会连我们的幸福一起仰望呢?

“算了吧你,当时一副焦头烂额地四处抓壮丁的样子的那个人又不是你了吗?”杨林夕扭头瞅薛云轩一眼,毫不客气地反击说。

摩天轮转到最高点的时候,许下的愿望就最容易实现,我迎着薛云轩的笑脸,在心中悄悄地许下了最美好的愿望。

以后的事情进展得自然是顺理成章,气象社散了会之后,得知这个消息的薛云轩笑得一脸得意,说道:“怎么样,杨林夕,我说给你们文学社拉来的是人才嘛,你还不信,这次得好好感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