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的老宅其实在南平市，只不过家里除了佣人外，只有叶奶奶一个人住着，平时叶烜和叶敬成都很忙碌，也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大家才回去小住几天。
“去面试。”
那天下午，顾佳怡回来前叶烜突然接到那边佣人的电话，说老太太在家突然晕倒，让他赶紧回去一趟，原本想带顾佳怡一起过去，可见她带着苏俏回来，便自己去了。
顾佳怡忽略他，收好光碟，转了话题：“这是要去哪儿啊？”
邱志远开得慢，叶烜到的时候快接近八点了，走进院子的时候，屋子里灯火通明，客厅里坐着两个人，叶烜挑了个椅子坐下来，才喊道：“爸。”
贾帅一听到这话，方向盘抖了下：“切，五音不全的人说什么瞎话。”
夜深人静，不时传来几声木鱼的敲打声，老太太在后堂里诵经念佛，不一会，佣人搀着她走出来，叶烜起身去扶。
顾佳怡本来没觉得什么，倒是被小助理这么一说，暧昧的气氛就这么出来了，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神，她狡黠一笑，“影帝，你是不是怕唱的不好听，到时候卖不掉，让我先试听啊？”
“奶奶，你身体怎么样？”
顾佳怡将包装纸拆开，里面是一张光盘，上面贴了个小标签，写着“流光之城，demo”，小助理凑过来抢着说，“这是Alex新歌的DEMO带噢，亲自作词作曲，你应该是全世界第二个听到的人。”
老太太拍着他的手背，安慰道：“年纪大了，总有些小毛病，不碍事的，是张妈小题大做把你们都喊来了。”
“当然。”
叶敬成说：“妈，别老跪着念经，时间长了，腿容易麻，起身的时候你也喊张妈扶你一把，幸好这次没摔到骨头。”
顾佳怡这才惊觉已经快十二月底了：“我可以拆开吗？”
周芸也在一旁问张妈：“上次拿来的那些补品，有没有炖给妈吃？”
Alex朝她挤了下眼：“圣诞礼物。”
老太太瞧了她一眼，嘴皮一扯：“行了你们，公司里都没事情做吗？大半夜的在我这儿排排坐，看着都烦，都回去吧。”
“什么？”
叶烜刚才过去搀老太太，走得很慢，腿脚确实不如前段时间灵活了，笑道：“奶奶，原来您一点都不想我啊？”
Alex扯开话题，从身后的座位上拿出一个小盒子：“送你的。”
老太太捏了下他的脸：“行了，你留下。”转头对着叶敬成夫妇道，“你俩回去吧，今晚小烜留下来陪我聊会。”
顾佳怡眼珠子转了一圈，手机坏了难道不是应该换一只新手机？这跟卡有什么关系吗？
叶敬成没走，反而坐下来喝了几口茶，然后才说道：“妈，叶烜下个月订婚，和裴家的小姑娘。”
“哦，那只手机坏了。”
叶烜在给老太太捶背，听到这话手一顿，才继续轻轻捶着，周芸只是端坐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小助理笑着和她打招呼，OL只是略略点头，顾佳怡坐定后，晃了晃手里的电话，问道：“怎么换号了？”
老太太闭着眼，就当没听见，好一会才睁眼，拍了拍叶烜的手，问：“你同意吗？”
贾帅和她一直都是互相不共戴天的仇视，他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脸色不佳，顾佳怡回瞪一眼，算是回敬。
叶烜听出了老太太的意思，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同意。”
上了车，才发现后排还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见过的小助理姑娘，还有个看着年龄稍大些，一身白色套装，戴着副黑框眼镜，标准职场OL的打扮，正低着头翻阅文件。
老太太笑眯眯道：“嗯，我随孙子的意见。”
“你站那儿别动。”Alex转头对着充当司机的贾帅道，“把车开过去。”顾佳怡随即听到电话里某些人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叶敬成脸色一僵：“妈，我不是来问你们意见的……”
顾佳怡问：“你怎么在这儿？”
老太太打断他：“裴家的丫头太要强了，性格上就不适合小烜，你就不要拿主意了，反正当初你娶老婆，也没经过我们同意，现在小烜要娶谁，那是他的自由。”
顾佳怡看了看号码，四处张望，果然在街对面看到一辆熟悉的商务房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周芸坐在一旁，脸都青了。
“你是在踩蚂蚁吗？”
老太太打了个哈欠：“小烜，奶奶累了，扶我进去休息。”起身转头对着周芸道，“张妈，送送客人。”
出了四季，大约是冬季，空气里流动着一种萧索的感觉，她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叶烜从老太太房里出来的时候，叶敬成还坐在客厅里。
这下她更恍惚了。
“叶烜。”
顾佳怡脑袋里“嗡”的一声，不知作如何反应，张着嘴愣在电梯里半天。
叶烜站定，转身看着一脸铁青的父亲：“该说的，奶奶都已经替我说了，和裴氏联姻，我做不到。”正巧周芸从门外走进来，叶烜看了一眼，“要不你们再另外生个儿子？”
可她没想到的是，叶敬成在踏出电梯之前，突然转身看了她一眼，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只是很平静地说了一句：“欢迎你加入叶家。”
叶敬成腾地站起来，怒道：“你放肆！”
电梯打开门的瞬间，她甚至在心底吁了一口气。
周芸快步走过去，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叶烜，你爸爸也是出于对叶氏发展的考虑，你不想娶裴瑶可以，但是必须和顾佳怡分手，万一……”
电梯从上到下，虽然只有几十秒的时间，可在顾佳怡看来，这堪比一个世纪那么长，十分煎熬，出来找儿子，却见到了老子，关键是这个老子还不是很喜欢她。
叶烜冷冷道：“周小姐，如果那件事被曝光，该为此买单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和佳怡。”
顾佳怡站在他身侧，眼观鼻，鼻观心。
一只茶杯突然从叶敬成的手上飞出去，擦过叶烜的额头，“嘭”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腥红的血液汩汩流出，滴落在地上。
叶敬成只是微微颔首。
当晚，邱志远带他去急诊简单处理了下伤口，第二日中午才回的市区，车子刚开到四季附近，邱志远老远就看见从酒店走出来的顾佳怡。
顾佳怡战战兢兢的走进电梯，微微欠身：“董事长好。”
他刚想问BOSS，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顾佳怡，顺便将她一起送回别墅，就看到有一辆商务房车开了过去，顾佳怡和车里的人笑着说了几句，便上了车走了。
她深吸口气，眼一闭，刚想说，我走错门了，电梯里的人问道：“顾小姐，不进来吗？”
他认得那辆车，是Alex的商务房车。
她整个人就愣在电梯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他的角度能看见的事，BOSS也能看见，邱志远偷偷瞄了眼后视镜，BOSS嘴唇紧抿着，过了一会才道：“回家吧。”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门，顾佳怡刚想踏进去，突然发现里面有一双脚，随着视线上移，在看清里面的人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小助理怀了孕，不再适合这份伺候人的工作，所以需要面试新的助理。
和叶烜同进同出久了，习惯性地坐他那部专用电梯。
Alex是个挑剔的人，就算是个助理也要亲自挑选，顾佳怡被一并带到了演艺公司，看着Alex挑着眉一份份的看简历。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整个人沮丧极了，尤其去他办公室溜了一圈，发现没有半个人影时，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走进电梯。
“这个，太胖了。”
准确来说，这座城市都不是他们的家，她不知道他生气了会去哪里，也不知道在这里他是否有第二栋别墅？
“我不喜欢国字脸。”
当她走进四季的时候，同事都以讶异的眼神看着她，可她又不能跑去前台问，叶烜有没有回来过？这句话落在旁人的耳里，不知道又会被编成什么惊天八卦。
“嘴唇太厚。”
来到南平市的这半年多里，她真的是别墅和四季两点一线，以前在舒城也是这样，帝豪和家，偶尔和苏俏出去逛个街，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而现在却觉得这样的生活非常有问题。
“两只眼睛分的太开。”
虽然她认为昨晚他离开是因为公司的事，可她心里隐约觉得，叶烜在公司的可能性很小，但是除了来四季，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找他。
顾佳怡坐在沙发上翻白眼，不过一个小助理的职位，你以为在选美啊？贾帅像是见怪不怪，坐在一旁磨指甲喝茶。
顾佳怡打了车直奔四季。
Alex盯着简历直摇头：“颧骨太高。”
苏俏心情愉悦地朝门口挥手：“古德拜。”
顾佳怡实在忍不住，凑上去：“听说颧骨高胸大啊，你喜欢飞机场啊？”
她左眼皮忽然猛地跳了几下，随即换了身衣服，旋风般地下楼：“我出去一下。”
Alex侧头，眯着眼睛道，“你猜？”
她定了定神，终于将号码拨了出去，待接音乐响了很久，没有接。
“我看你好像整天无所事事，要不你来做我助理？”
顾佳怡静了三秒钟，转身就往楼上跑，找到搁在枕边的两只手机，果然，还是一条简讯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
正在喝水的贾帅一口喷了出来，顾佳怡看过去，很直接很认真地问道：“你是不是特别不喜欢我？”
这种痛苦深深折磨着此时的苏俏，她深吸一口气，按了暂停键，满面笑容语气温和的问道：“你家BOSS都夜不归宿了，你竟然一点儿都不紧张？”
贾帅诚实回答：“没错。”
这种感觉，就像你正在凝神聚气的练一门绝世武功，突然半途出现个程咬金，上来点了你的笑穴一样。
“太好了”，顾佳怡笑嘻嘻地转头对Alex说道，“我答应你。”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你爱的人他不爱你，也不是你爱他，他却爱他，而是你正追着一部情节跌宕起伏阴谋环环相扣人物表现精彩绝伦的好剧时，旁边有个人时不时的给你全方位无死角的剧透。
手机突然来了条短信，是苏俏的：“你滚去哪了？你家BOSS都自己回来了。”
顾佳怡搭着苏俏的肩：“慢慢看，放宽心，莫紧张，不到最后一集，他们都不会越狱成功的。”
贾帅又说了什么，顾佳怡无心恋战，起身告辞，打了车直奔月亮湾。
苏俏咬着牙看她一眼，顾佳怡拍着她的肩膀，继续说道：“呐，这个地洞苏克雷会冒死将它填补好的，这里面除了石膏飞，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
顾佳怡回到别墅，苏俏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叶烜背对着门坐在沙发里，顾佳怡换好鞋子跑过去，直接扑到他怀里。
她瞧着苏俏随着跌宕起伏峰回路转的剧情，脸上的表情愈加的紧张和不安，忍不住安慰道：“哎，放心啦，这里狱警不会发现他们的。”
叶烜什么时候享受过她的主动投怀送抱啊，笑着顺势将人紧紧抱住，顾佳怡将头埋在他胸前，差点憋不过气来，才蹭了蹭，闷声闷气道：“你去哪里了呀？”
她热了下菜，简单吃了点，坐到沙发上跟着一起看，然后发现这部剧她看过，在她住院无聊的时候，已经看过不下三遍了，剧情在她心里已经滚瓜烂熟了。
见他不说话，抬起头，她才看见他头上的纱布，从他怀里坐起来，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下楼看到苏俏正在沙发上追剧，她去洗漱了一番，转到厨房看到饭桌上放了几盘小菜，今天是周日，大约是阿姨来过了，顾佳怡探个头问苏俏吃过没，那边盯着电视机，完全听不到顾佳怡的声音。
叶烜亲了亲她的额头：“没事。”
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下午了。
顾佳怡瞪了他一眼，“这还叫没事，那什么叫有事啊？”
BOSS虽然有时候霸道小气，但是不至于这么无理取闹的，想通了这一点的人，神清气爽的去睡觉了。
顾佳怡跪坐在沙发上，捧着他的额头查看伤势，纱布略微发黄，上面还隐隐有血迹，“昨晚包扎的吗？有没有换过药？”
晚上是邱志远来接他，说明就是公司有事，她这么纠结郁闷了一晚上，反倒是忽略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叶烜的手搂在她腰际，头埋在她的柔软前，吸着她身上的芬芳：“没有。”
其实苏俏只是想快点摆脱这个假装失恋的人，她真的已经困死了，可最后一句话对于顾佳怡来说，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顾佳怡双手拎着他的耳朵，假装凶狠地说道：“好好坐着，我去拿药箱。”
苏俏大手一挥：“这不是重点，我帮你回忆这个故事，顺便帮你总结了中心思想，你当时多干脆多淡定多决绝啊，瞧瞧你现在，你家富二代说不定只是去开个紧急会议什么的？”
她小心翼翼地撕下纱布上的胶带，拿镊子夹了个酒精棉花轻轻擦拭消毒，大约一厘米长的口子，伤口虽然已经被简单处理过，但是昨晚到现在都没换过药和纱布，涔出来的血和皮肉混在一起，模糊一片。
顾佳怡的脸色瞬息万变，大约有疑惑，惊讶，愧疚，然后她很慎重的问了一句：“唔，他长得怎么样？”
顾佳怡轻手轻脚的消毒，怕他痛，便找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对了，今天下午我去四季找你，遇见你爸爸了。”
她怕她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小王子的父母拿出把刀来什么的，直接将她劈了，死命地将她拖了出去。
“嗯？”
苏俏当时站在她身后，直接飙了一口黑血，人家小王子就是默默喜欢了你两个学期得到了一个血的教训，怎么就不好好做人了呢？
她说话的气息全数喷在伤口上，凉凉的：“他说，欢迎我加入叶家。”
“最关键的是，你去医院看人家，高贵冷艳地扔下一句，以后好好做人。”
叶烜没再说话，顾佳怡以为他痛，等包扎好，建议道：“要不等会再去下医院吧？”
“你知道的你的身手，跆拳道学了这么多年，月黑风高夜，突然有个变态色魔跟在你身后，你热血沸腾你摩拳擦掌你觉得终于有一天能学以致用了，下了狠手，小王子断了两根肋骨，在医院躺了三个月……”
叶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调整了个姿势，和顾佳怡面对面坐着，面色沉静道，“如果我现在开始什么都没有了，不再是四季的总裁，不再是叶家的长子，你还和我在一起吗？”
“不至于吧？”
顾佳怡抱着膝盖看着他，再抬头打量了下别墅四周，才道：“那这个别墅也会收回去吗？”
“对，你实在太感动了，于是把人家直接送进了医院。”
哭丧着脸继续道：“以后再也吃不到进口水果了呀。”
“好感人啊……”
“哎呀，你能先把圣诞礼物送完了再脱离关系吗？”
“就是这样小王子对你的爱却日益渐浓，后来知道你几乎每晚都是过了十点才回宿舍，干脆就在你打工的附近等你，天天跟在后头护送你回宿舍……”
顾佳怡看着叶烜越来越僵的脸，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有钱这一点，还真不是你的魅力所在。所以，放心啦，我不会嫌弃你的。”说完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顾佳怡露出疑惑的表情，她没觉得自己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被耍的人哪肯放过这个机会，迅雷不及一手拉过她的肩膀，一手扶住她的后颈，将她狠狠吻了一通才肯放开，眯着眼唇角微勾，问道：“那我的魅力在哪里？嗯？”
“别作死！因为你后面做的事震撼了我！”
顾佳怡羞红着脸，戳了戳他的额头，“呐，破相了我可就不要你了啊。”
“那这段故事我自己都没啥印象，你怎么那么清楚？难道你暗恋他？我对不起你啊……”
第二日一早，顾佳怡悄悄地给邱志远打了个电话，让他在去公司的路上先拐一趟医院。
“我哪知道，又不是我的追求者。”
叶烜额头上的伤，不重，但如果处理的不好，很可能留疤，她家BOSS那么好的皮相，她可舍不得就这么毁了。
顾佳怡思索了一下，很认真地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一路上顾佳怡难得主动抱着他胳膊要求聊天，叶烜放下原先准备看的文件，顺势搂紧她，耳嘶鬓磨一番。
苏俏接住飞来的抱枕抱在怀里：“哎，小王子大约是觉得番茄打动不了你，于是换了个策略，天天给你打热水，连打了三个月，结果你连他名字都没记住……”
车子停在医院的地下车库，下了车叶烜的脸就绷直了：“你太在意我的皮相了，我有点不高兴。”
顾佳怡一个抱枕扔出去：“说重点！”
顾佳怡拉着他进电梯，按了楼层，赔着笑脸道：“行，我以后会只在意你的钱的。”
“小王子家里是开水果店的，大概是看你那时候天天打工面色姜黄，于是天天给你送一斤番茄，番茄啊，富含丰富的胡萝卜素维生素C和B族维生素，是廉价水果中的水果之王啊……”
老邱办事雷厉风行，约好的医生早就在诊室等候了，顾佳怡将不情愿的某人推到椅子上坐好，换了药和纱布，伤口有些化脓，开了几盒消炎药。
顾佳怡努力回想，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和那么一茬事：“有点不大记得，怎么了？”
顾佳怡让他坐着别动，跑去付钱取药，前前后后来回了几次，最后还拉着医生问了很多问题，比如哪些东西需要忌口，比如多久来换一次纱布，最后竟然掏出个小本子要一一记下，最后弄得医生都失笑。
苏俏调整个姿势，伸脚踢了踢顾佳怡：“喂，你记不记得你大三时怎么拒绝那个给你打了三个月热水的番茄小王子？”
顾佳怡坐在凳子上，一脸认真地记着笔记，清晨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打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大约是来回跑了几次，额上涔出了细密的汗珠，在光晕下，整张脸显得白嫩而有光泽，叶烜心底有一股暖流涌过。
顾佳怡将手机屏幕一开一关，有气无力的回道：“有男朋友的女人的皮肤，更不能折腾你也不知道吗？”
以前生病的时候，大都是将私人医生请到家里，打点滴配些药，最后端茶倒水的都是佣人，没有多余的人会来关心你。
虽然他临走时说不用等，顾佳怡还是坚持坐在沙发等到了午夜，苏俏趴在沙发上连打了十二个哈欠，眼睛像是被糊了一层东西，怎么都睁不开，“我明明是来陪睡的，怎么就变成了陪熬夜？！没有男朋友的女人的皮肤，是经不起折腾的你知道吗？”
叶烜将那个还在喋喋不休问问题的人拉走，唇角不经意地勾起，突然觉得，其实偶尔生个病也挺好的。
“不要。”做事要深思熟虑，尤其是向BOSS道歉这种事，一定要慎之又慎。
在顾佳怡的坚持下，BOSS额头上天天顶着块白纱布去上班，四季的员工不管是迎面碰上还是并肩走过，都不敢直视，可私下里将这背后的原因，编了无数个故事。
“小姐，来短信是有声音的，来电话是有一长窜声音的，你悠着点好吗？实在憋得慌就打过去问清楚呗！”
支持率最高的那个故事就是，被顾佳怡打的。
顾佳怡端着架子：“一般般吧。”
吃饭的时候，温倩坐在对面，无意间提起这件事，顾佳怡正在喝汤，一口水呛在喉咙口，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来，挥着拳头说道，“……哪个在说……问问他们是不……咳咳……是也想贴一块玩玩？”
苏俏咬了一口苹果，凑过去问：“你累不累？”
温倩本不是好奇八卦的人，只是BOSS大人贴着块白纱布，还一脸若无其事招摇过市的样子，实在令人好奇。
找了充电器插上，开机，两只手机排排坐，顾佳怡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挺直着脊背瞄一眼电视，再假装随地瞄一眼桌上的那两只安静的手机。
“真不是你干的？”
那是叶烜之前送她的Iphone，上次两人吵架后，她只带走了自己的衣物，这个手机被她扔在了某个角落里。
顾佳怡吃完最后一口饭，收好碗筷，道：“要不我现在打你一拳，你们伤口对比下？”
整个晚上，她突然得了手机依赖症似的，每隔两分钟就看一眼屏幕，在一旁看电视的苏俏摇头叹息，突然她又满屋子地跑了一圈，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随后桌上又多出个手机。
关于这道伤口的来历，后来她没有追问，大约能猜得七七八八，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起了什么冲突，但是肯定和那天在电梯里，叶敬成对她说的那句话有关。
相对于耍酷，现在的他更热衷于耍流氓啊，刚才的情况好像不符合他的作风吧？咦，怎么好像她很期待他耍流氓似的？啊呸，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贴身小秘书每天到点就端茶倒水给BOSS吃药，第四天叶烜额头上的纱布已经拿掉了，看着顾佳怡摊开的手掌里的小药丸，疑惑道：“这是什么？”
“……”
“毒药呀。”
苏俏挨到她身边坐下，叶烜对外人一向都是一张冰块脸，所以刚才他的表情在她眼里，很正常啊：“你老板在耍酷？”
叶烜笑着拉过她的掌心，头一低，将药丸吃进嘴里，温软的双唇扫过温热的掌心，一股奇痒自她掌心蔓延开来，她想要抽回手，却反而被拉进怀抱，跌坐在他腿上。
“以你浸润二十多年肥皂剧的经验，你觉得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忸怩着推开他：“等会吴庸要上来的。”
顾佳怡怔忪在门口，心底忽地空落落的。
叶烜拿过桌子上的水杯，喝一口，将药丸咽下去，手掌在她腰间游走，时不时轻捏一下：“说，你的毒药有什么功效？”
“我今晚还有事，不用等我，早点睡。”说完就走出了门，老邱朝她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向门口停着的车子，直到车子消失在夜幕里，叶烜也没有再给她一个眼神。
顾佳怡怕痒，偏偏叶烜太熟悉她的身体，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捏，逗得她痒得直接趴在了他怀里：“毒药还能有什么功效啊……要么死……要么慢慢死。”
叶烜转身进了房间，她去开门，居然是邱志远，她刚想招呼他进来坐，转头却见叶烜已经换了一身正装走过来。
顾佳怡报复回去，捏上他的脸颊：“有什么遗言要说吗？我考虑下，或许会替你完成哦。”
就在顾佳怡酝酿好感情，准备扑过去主动道歉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消炎药在国外都算违禁品，顾佳怡不敢让他吃多，只有第一天是按时吃的，之后所有药都被她换成了维他命。
苏俏耸肩。
叶烜突然正色道：“我奶奶在南平市，过几天带你去看她？”
顾佳怡有气无力道：“你觉得我有过分到他需要离家出走的地步吗？”
顾佳怡一愣，随即微笑着点头。
“什么意思？这不是他家吗？”走的人不应该是她吗？
叶烜没具体说什么时候带她去看奶奶，但是接近年关，拜见长辈，总要准备份礼物的。
顾佳怡往沙发上一倒，摸着撑到的肚子：“走了。”
她或许买不了多贵重的东西，但是她想，对老人家来说，常回去看看和心意是最重要的。
苏俏在厨房里磨蹭了很久，恨不得帮他们家厨房彻底清理一遍才走出来，却只见顾佳怡一个人苦着脸坐在沙发上，问道：“你家富二代呢？”
外公外婆，爷爷奶奶，这八个字对于顾佳怡来说，只是书面上的八个字，没有过任何实际意义，所以对于给长辈买礼物这件事，她十分不擅长。
好不容易吃完饭，客人苏俏抢着接过洗碗这个任务，再也不要看到这两个低气压的人玩心理战。
苏俏被她拖着快逛断了腿，瘫在休息椅上捶腿：“你说，我是孤儿，你等同于孤儿，我们俩在对于给长辈选礼物这件事上战斗力为零，再逛个三天三夜也买不到啊。”
苏俏甚至能看到她身后摇起来的尾巴，抚额，她是造了什么孽必须来围观这两只傲娇和脑残的对手戏啊？！
顾佳怡苦着脸。
顾佳怡摆出了一个超乖顺的笑脸：“好。”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问你家富二代啊，奶奶喜欢什么，他应该最清楚，你也好对症下药是不？”
叶烜看了她一眼：“吃慢点，别噎着。”
顾佳怡思考了一下：“对症下药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
于是她拿起筷子，默默吃，努力吃，夹一块肉瞅瞅叶烜的脸色，喝一口汤赞一句厨艺精湛。
“赶紧，打电话问。”
其实她一点都不饿，在咖啡馆努力想补救方法的时候，有一勺没一勺的挖完了两块芝士蛋糕，可是犯了错的人面对BOSS的爱心晚餐有资格挑三拣四吗？
“不行。”
顾佳怡朝饭厅看过去，饭桌上果然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不是被反锁在家了吗？难道找了锁匠顺便还出去买了个菜？虽然很想问一问也很想给他点个赞，但这茬事还是被她硬生生按下不表，撒娇什么的是要瞅准时机的，在此之前还是静观其变好了。
她之前旁敲侧击过，被BOSS严厉制止了，说不许乱买东西，礼物他会准备好的。
叶烜收了报纸，起身，道：“那先吃饭吧。”
他准备和自己亲手挑的，心意是完全不一样的好吗？
苏俏正鄙视着顾佳怡编的烂理由，白眼翻到一半，正好瞅见叶烜的眼神，只好扯出个笑容弥补这个窘态，结果笑得比哭还难看。
可是她又不敢光明正大地忤逆BOSS，只好借口和苏俏逛街，出来偷偷的买。
很平静的语气，却让顾佳怡心底突然咯噔一下。
休息了半小时，喝了杯饮料，俩人再战江湖，这次干脆直奔保健区，保健品略过，现在连胶囊都是用皮鞋做的，里面的东西更不知道会是什么，剩下的就是按摩椅和泡脚桶了。
本来她还想强调和描述一下漏电的严重性和漏水后宿舍的惨状，以增加这个谎言的真实性，却不料叶烜突然抬头，朝苏俏点了点头：“欢迎。”
顾佳怡看了下按摩椅的价格，目光直接转向了泡脚桶，最后她抱着个桶走出商场。
心虚的人，把早就编好的台词背了出来：“苏俏的宿舍今天漏水漏电，所以来这借住两天。”
周末，商场里人多，有熊孩子脱离家长的掌控撒欢，顾佳怡避之不及，连人带桶摔在了地上，正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头顶上方突然飘过来一个声音：“顾小姐，真巧。”
顾佳怡拽着苏俏进门时，就看到叶烜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直到她们走进客厅，连眼皮都没抬下。
有家长拉着熊孩子过来道歉，顾佳怡摆手说没事，搭着苏俏的手站直了看过去，秦玥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
如果说裴瑶是长公主的架势，那么秦玥一直都是武则天的气场。
“要不，你来别墅陪我住几天就当度假？你今年的公休不是还没修完嘛？”
女王端着架子，很客气的问：“顾小姐，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瞧你这点出息，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属乌龟的？”
苏俏转过头，用口型问她：“朋友？”
“要不，我去你那儿住几天？”小别胜新婚什么的，等再回去，BOSS的气应该就消啦。
顾佳怡微微摇头。
顾佳怡泄气了。
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苏俏翻了个白眼：“嗯，那就要看等会你刷的是谁的卡了？”
苏俏立马一副警觉的样子看着秦玥，路过的人都朝她们这里看过来，顾佳怡对苏俏说：“你去麦当劳等我吧。”
顾佳怡脑袋高速运转，努力寻找一条可行的补救方法，她忽然想起刚才在时装店里看到的那对漂亮的金色袖扣，咬着吸管道：“你说，我给他买对58888的袖扣，会不会显得很有道歉的诚意？”
她拾起地上的桶，检查了下，底部已经有地方裂了一条缝，也太不经摔了吧？质量肯定有问题，也不知道能不能退换？
是的，这会是BOSS惨，等顾佳怡回去后，就换她惨了。
商场外有家咖啡店，闹市区人满为患，顾佳怡抱着桶跟在秦玥身后，带着众人奇异的目光走进包间。
苏俏喝着果汁：“喔呵呵呵你们俩真惨……”
俩人坐定，秦玥先开口，问：“最近好吗？”
她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是把蛋包饭放在了桌上，然后写了条充满爱意的留言，再然后是关门……嗯，关上之后非常有安全意识的反复检查了下有没有反锁好……
服务生上来点单，顾佳怡只要了杯白开水，虽然气场不是一个级别的，但是她还是直视对面的女王：“你找我不是为了和我拉家常的吧？我们直奔主题好吗？”
顾佳怡满脸都是黑线，也没什么，就是把男朋友锁在家里了，呜呜呜……
秦玥的笑容始终保持的很好，“Alex最近好吗？”
“怎么了？”坐在对面的苏俏看着她瞬息万变的表情。
顾佳怡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你……不会自己打电话问吗？”说完突然想起，之前他换电话号码的事，心思转了几圈，难道他们之间有事？可就算他们有事，这中间传话的人，也不该是她呀。
点开，查看，浏览，全是BOSS的大名，她的手莫名抖了下。
“秦小姐，我还有朋友在等。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
光阴似箭这个词用在两个逛街的女人身上实在太贴切了，直到俩人拎着大包小包在咖啡店里喝下午茶的时候，顾佳怡才想起买饭这件事，拿出手机正想问下BOSS大人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才发现有十八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未读简讯。
“顾佳怡，同安街的那块地，你就从来没想过，为什么林祖荣放着自己的儿女不给，反而留给你吗？”
没错，民以食为天，何况一向挑食到令人发指的BOSS，这么想着，她的负罪感瞬间灰飞烟灭，心里的两个人小人立马合二为一，顾佳怡留了张字条，拿了包欢乐的出门了。
顾佳怡一怔，笑着道：“这好像是我的家事，多谢秦小姐关心。”
一个说，女人就是没多少良心啦。另一个说，我做的蛋包饭不是很靠谱，看，BOSS这么憔悴，我出去是给他买好吃的啦。
“家？”秦玥挑了下好看的眉，“林沅泉下有知，听到你这么说，会很欣慰的。”
顾佳怡的内心立刻分裂成了两个小人，一个说，要不不要去了吧？逛街什么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可以逛，你看你男朋友，原本两星期的行程硬是缩短成一个星期，还连夜赶最早班的飞机回来陪你，就让他在醒来的那个瞬间第一眼看见你吧？多温馨多浪漫多有情调？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另一个人说，别肉麻了好吗？！妇人之仁，少见一分钟又不会增肥，乖乖哒，去寻回被自己遗失在角落里的友谊吧！
顾佳怡一听到母亲的名字，整个人凛了一下。
窗帘没有拉上，冬日的阳光懒懒地从落地窗透进来，顾佳怡望着床上的这个呼吸均匀的男人，忽然有一种恍惚感。
“看在你是Alex朋友的份上，提点你一下，同安街的那块地，如果要卖，还可以抬价百分之二十，林老爷子的亏欠，很贵，不要辜负了他的心意。”
叶烜还在熟睡，斜躺着，眉头微蹙，身上还穿着回来时的那件衬衣，作为一名优秀的洁癖者，绝对不容许不洗澡不换衣就上床，这回大约是真的很疲倦。
“什么意思？”
虽然她不反感，甚至有点小欢喜，可是这样重色轻友真的好吗？做人不可以这样的！
从咖啡店出来，顾佳怡的脸色不太好，直到第二天出发前才想起来，那只裂了缝的桶被她遗忘在了昨天的包厢里，这下真的只能靠BOSS的礼物撑场面了。
事实上是，从G市回来后，顾佳怡就荣升为叶烜的二十四小时贴身小秘书，不管是上班开会吃饭睡觉，俩人都黏在一起，哦不，是BOSS需要她随叫随到，所以在南平市快大半年了，苏俏都换了三次发型，她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有时候逛街逛到一半，被强行带走一起出差。
车才开了二十分钟，顾佳怡窝在椅子里就有些昏昏欲睡，红绿灯的时候，叶烜侧过头问，“很紧张吗？”
顾佳怡反驳道：“我那是思念你。”
昨晚上她在他身侧，像只板虫一样翻来翻去，最后被叶烜按在了怀里，才算稍停些，他自以为是要带她去见奶奶，才会紧张得睡不着觉。
苏俏疑惑：“怎么感觉你跟刑满释放一样兴奋？”
顾佳怡困得睁不开眼：“嗯。”
苏俏的电话进来时，顾佳怡正在打蛋，手机夹在脖子上，瓮声瓮气道：“逛街？现在？我来找你？太好了，等我！”
他安慰道：“别紧张，奶奶她很随和的，从小就很喜欢我。”
他们还是住在月亮湾的别墅里，只不过叶烜想要二人世界，顾佳怡不习惯被人伺候，于是原来的阿姨只让一周来打扫一次卫生，顾佳怡翻遍了整个厨房，最后发现所有食材只能做一道菜——蛋包饭。
“你的意思是，她会爱屋及乌？”
食谱第四页，冬菇焖鸡，顾佳怡仔细阅读了下制作程序，觉得无论从实际操作还是显示厨艺水准来说，都很不错，然后当她撩起袖子的时候，突然发现家里没有冬菇呀，当然，也没有鸡……
“当然。”他拉过她的手，亲了一下，“到那边还有一个多小时，你可以把椅子放下来躺会，到了我叫你。”
食谱第三页，可乐鸡翅，这完全显示不出厨艺水准啊……
“好。”
食谱第二页，老干妈孜然莲藕……这菜名……太没情调了……
奶奶看着很健朗，这是顾佳怡的第一印象，从小她都是看着别人喊奶奶，牵着手散步，拿着奶奶给的压岁钱糖果出来炫耀，自己孤零零的坐在门槛上，心里说不稀罕，可又羡慕无比。
不对，请他吃豆腐？顾佳怡想象着这道菜放在他面前时的情景，不行，他一定会歪楼，想太多的。
现在她想，叶烜的奶奶，就是她的奶奶。
食谱翻开第一页，客家酿豆腐，把每一块豆腐中间挖一个半球形，加猪肉加花生油加盐……
她清清脆脆地喊了声：“奶奶好。”
所以，今天她是在给自己弥补这个遗憾。
叶烜让张妈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搬进屋：“奶奶，这些都是您爱吃的，是佳怡特意去给您买的。”
自打和叶烜在一起后，大部分时间都是他掌厨，从最开始的质疑到最后被彻底折服，这位拽酷狂的总裁大人做出来 的每道菜居然都色香味俱全，虽然吃着窝心，但是作为女朋友，看着满桌子精致的菜肴居然不是自己做的，内心里总是稍有些许遗憾的。
顾佳怡在一旁心虚地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叶老太笑着将两人拉进了屋，顾佳怡属于那种长得美丽却又不妖艳的女子，长辈看着都暖心的类型，再加上叶烜有意无意地夸夸她，让她老人家对这个孙媳妇甚为满意。
顾佳怡的厨艺一般，也没有多强烈的口腹之欲，以前和苏俏合租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加班，泡面干粮凑合着，冬天的时候俩人偶尔会一起弄顿羊肉生菌火锅，日子就这么应付着过去。
张妈早就准备好了茶水点心，顾佳怡扶着叶老太坐在摇椅上，她和叶烜各自坐在两边，陪着她拉家常。
苏俏打电话来的时候，她正对照着食谱给叶烜做爱心早午餐，因为有个紧急会议叶烜一周前飞去了北加州，今早凌晨才到的家，此刻正在倒时差。
老太太突然问：“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哥哥或者姐姐？”
这……有区别吗？！
叶烜接话：“奶奶，佳怡是独女，爸妈发生意外，很早过世了。”
“不喜欢？那我喂你。”
有一道光影闪过脑海，顾佳怡的脸色有些发白，叶烜的手臂绕过摇椅背后，将她的手捏在手心里，无声地问：“还好吗？”
“那我自己喝好了。”
顾佳怡笑着微微点头，叶老太看在眼里，以为是提起了小姑娘的伤心事，忙叫张妈去拿相册来。
顾佳怡没好气的将杯子递到他嘴边，叶烜摇了摇头，用口型说了两个字，用嘴。
是一本叶烜从小到大的相册集，甚至连穿开裆裤的都有，老太太一张张翻着，还顺带讲解照片背后的故事，顾佳怡一边看一边想，她家BOSS连小时候都这么帅！
“喂我。”
没一会张妈就过来喊开饭，三个人还没挪到饭桌前，院门突然开了，进来两个人。
叶烜刚想把她转过来，恰好榨汁机完成工作，一杯新鲜的果汁榨好，顾佳怡倒了一杯，转身拽起他的手，将杯子塞在他手里：“喝、果、汁。”
老太太看了一眼来人，转头让张妈添两双碗筷。
顾佳怡被咬的全身颤战栗，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仰，整个人就贴上了某人宽阔的胸膛，叶烜顺势将她搂得更紧，唇角的笑意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老太太坐在桌首，右手边是叶敬成和周芸，左手边是叶烜和顾佳怡，一家人难得齐聚一堂吃顿饭，但这顿饭没人吃得开心，顾佳怡更是味同嚼蜡。
叶烜捏了捏她软软的肚子，牙齿轻咬着耳垂，低声道：“亲自己的女朋友，怎么就不正经了呢？嗯？”
自他们进屋以后，气氛降至冰点，叶烜除了喊一声“爸”以外，对他们熟视无睹，饭桌上老太太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叶烜自己没吃多少，倒是给顾佳怡的碗里夹了不少菜。
叶烜埋在她颈间，有一下没一下的咬着她的小耳垂，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颊上，顾佳怡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酥软了起来：“喂，正经点呀。”
一顿饭吃完接近半小时，几乎没人说话，除了偶尔碗筷碰撞的声音，顾佳怡偶尔抬头对上叶敬成和周芸的视线，对方都是平静地移开，仿佛她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不是榨果汁吗？”顾佳怡扣好衣服，从他身上跳下来，跑到小厨房里，将刚才他切好的水果都扔进了榨汁机里，刚按下开关，某人就从身后贴了上来，将她环抱住。
饭毕，叶烜急着要走，老太太将刚才的那本相册塞在顾佳怡手里，拍着她的手说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记住，小烜是个看得见自己心的孩子。”
“嗯，他是遗产公证人。”
顾佳怡点头。
叶烜讶异道：“你知道这个人？”
叶烜把车钥匙给她，让她先去车上等，顾佳怡看了眼屋里的人，点点头跑出去了。
顾佳怡的心思还留在他上一句话里，想了想问道：“南边的楚氏是指楚振豪吗？”
叶烜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转身：“奶奶，我扶你进去休息？”
叶烜话锋一转：“不过地是你的，你高兴卖就卖，不高兴就留着，随你。”
老太太看着他：“这孩子没有错。”
“这个项目确实已经搁置了，周芸刚进驻公司，想要在这块地皮上做文章，在我看来，这块地卖给帝豪，不如卖给裴氏，或者南边的楚氏，他们能给出更理想的价格。”
叶烜一愣，“奶奶，您真是慧眼。”
叶烜见她好奇，免得以后再被人利用这一点来挑拨，干脆给她分析起来：“这么说吧，原先那块地我签下来是打算开发高档公寓的，左邻洱海，右邻商业街，属于黄金地段，房价卖得起来，但今年上半年，南平市政府重新做了一份规划，想在那里开发一片生活广场，这块地的价值太高，成本核算下来，后期的利润并不理想。”
“你啊，真要为以后考虑，该是找个机会告诉她的。这些事由你说出来，可能一开始无法接受，但总比从别人嘴里听来要好些。”老太太瞟了一眼屋里，心里叹了口气。
“不对，她话里的意思是，帝豪很想要这块地，无论多少价格。”
“和裴家的联姻，我不接受，不代表你爸不会坚持。何况那丫头的存在，是你爸的一块心病。”
叶烜顺势将她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一下，一脸占足便宜的得意样。
“好的，奶奶，请放心。”
某人动作娴熟，将她某件衣服的搭扣“啪”地解了开来，顾佳怡这才惊醒，将那只不安分的手给抓了出来，眯着眼语气森森地问道：“信你？”
回去的路上，一路沉默，叶烜在想着老太太的话，顾佳怡在想另外一件事。
“嗯，你信我就可以了。”
那天秦玥的话没有点透，她说林老爷子的亏欠，她一直以为说的是父女断绝关系，十几年不闻不问这件事，可如果指的是这件事，作为补偿，也只需将她认祖归宗就够了。
“……”
这样一笔钱，他欠的，应该更多。
“现在这个项目已经搁置了，所以，她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要信！”
直到刚才叶老太的问题，叶烜的回答击中了她，她才幡然醒悟，虽然这个猜测太大胆。
顾佳怡的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晚总裁大人的拽酷狂，所以也没意识到，某人的手已经很自然的游进衣服里了。
当年处理完父母的后事以后，警局通知她去结案，当时肇事者逃离，没有目击证人，路口的探头恰好是坏的，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她成了孤儿，怀疑又能怎么样？她根本没有能力去支撑自己的怀疑寻找真相，最后只能在结案书上签字。
“遇到你的那天晚上，我也是连夜赶飞机来参加葬礼的……”
“叶烜。”
顾佳怡听得认真，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某人抱到腿上了。
“怎么了？”
“我刚才说曾经是因为就在你外公去世之前，我们已经谈妥了关于买那块地的细节，也就是只差在合约上签字这一步了，合约准备好的那日，突然就接到了这个噩耗。”
顾佳怡转过头，很认真地问道：“你调查过我是不是？”
“没什么。”顾佳怡看着他的脸色不对，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好，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随便几句话就能被挑拨，心想这个问题以后再谈吧，却没想到BOSS认真了起来。
叶烜的心一跳，手稳住方向盘，深吸一口气才道：“关于这件事我慢……”
BOSS眼睛里瞬时压着一簇火光，嗓音明显低了下来：“她和你说什么了？”
“帮你调查的那个人，借给我用一用好不好？”
她想起下午周芸说的那些话，点了点头：“嗯。”
“……”
叶烜走过去，顺势将她带到沙发上坐下，柔声问道：“她找过你？”
“我想……查一下，爸妈当年的车祸。”
“……”
这些年，这件事其实一直都积郁尘封在心底，秦玥的话像一根小火苗，恰好落在心上的某个部位，将之一簇点燃。
他眯了眯眼，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这件事：“曾经。”
其实秦玥那天的话，虚虚实实，有些事她不能点透，有些真相呼之欲出，她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不被允许做这些事。
顾佳怡示意他停住脚步：“先回答我。”
她能做的，只有推波助澜。
叶烜顿了一下，洗手，拿过干净的毛巾擦干，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秦玥没有宽容慈悲的心，这个世界没有给予她这样的教育。
顾佳怡深吸一口气，重复，道：“你是不是……想要我手上的那块地？”
小时候，赌鬼爸喝醉了伸手就打，赌钱赌输了，她是看着他的脸色过日子，脸色好，少挨揍。脸色差，就准备好皮吧。
“你刚才说什么？”BOSS切水果太专注，没听清。
那时候，她承受，是因为她打不过，也逃不掉。这些恨，只能默默地记下来。
彼时，叶烜正在切开一个火龙果，旁边的水果盆里还放着几个削好了皮的苹果梨子，既然晚饭吃的甜腻，那就榨些果汁来喝好了。
她的青春年少里充满了恨，Alex带给她的温暖，是她生命里唯一的曙光，可这一点曙光，被淹没在了绵延无尽的黑暗里。
她本着有疑惑就要问，有矛盾就要解决的原则，将问题直接丢了出来。
她走出小镇的那一刻，就不再是一个善弱的女子。
晚饭她吃得很少，他强力推荐的蜜汁叉烧只吃了一小块，原以为她是不爱吃这么甜腻的东西，所以晚饭后回酒店，他让经理送了些水果来。
她的心里，没有“只要你幸福我就开心”这个选项，包括Alex。
叶烜是到了晚上才发现顾佳怡不对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