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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方乐阳跟陈沁不太合得来,本来面子上还过得去,结果上次拍一部唐朝戏,也就是桑盈演上官婉儿的那一回,她跟方乐阳配合得不错,但因为她在门口顶撞陈沁,陈沁心里不爽,就想剪掉桑盈的戏,这也是小事,不过当时跟桑盈演对手戏的是方乐阳,他就不乐意了,你剪桑盈的戏,凭啥把我的也剪掉,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两人的不和终于闹到台面上来,所以方乐阳看到桑盈,还会点头致意,而看到陈沁,压根就装没看见了。

这时陈导正在给大家讲戏,见陈沁来了,就让她也过来听听。

陈沁心里很不痛快,不过这种场合显然不适合闹开来,也就忍着了。

她知道,在拍戏过程中,肯定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状况,情节不可能还跟剧本上走的一模一样,必然需要根据实际情况作出调整,这个时候编剧就得眼睁睁看着自己写好的东西被改来改去,还得照着导演的吩咐乖乖去改。

陈导对陈沁道:“陈姐,吃饭这场戏,你只有一句台词,戏份不重,不过晚上有一场戏,是你和方哥的对手戏,戏里的时间点就是在家宴之后,长孙氏跟丈夫就白天的事情秉烛夜谈。”

不过就算桑盈是编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编剧在导演或大牌明星面前压根就不敢吭声,跟一个码字的工匠差不多,这么一想,陈沁心里就舒坦了,还多了些看好戏的快感,你不是不当演员要跑去当编剧吗,这可好,还是得在我手底下打转!

陈沁点点头:“剧本我之前已经看过了,不过有一点我觉得不好。”

别说陈沁,其他人也是满腹不解,对此桑盈的解释是:锻炼锻炼。

陈导问:“哪里不好?”

好端端的演员,怎么会突然摇身一变,又变成编剧?

陈沁淡淡道:“家宴上面,王威一直挑衅,李建成李世民跟他周旋也就算了,怎么轮得到长孙来开口,古代女人地位是很低的,又是公众场合,所以这句台词我觉得不好,要改掉。”

“……”陈沁彻底说不出话了。

陈导一愣,看了桑盈一眼,没说话。

陈导笑道:“哈哈,你也很吃惊吧,桑盈是我们这部戏的编剧,大家重新认识一下吧!”

陈沁却看也不看桑盈,见陈导没说话,就直接道:“那就这样吧,待会我坐在那里不说话。”

难道这么快就被于总上手,又把角色要回来了?不能吧,都开过发布会的话,演员一般就不可能再做变动了。

别的演员无不千方百计想增加自己的戏份台词,不知情的人看到这里,肯定会以为陈沁大公无私,为了把戏演得更好,不惜删减自己的台词,但实际上陈沁只是为了个桑盈一个下马威:别以为你是编剧就了不起,我还不是想改就改!

陈沁惊疑不定,直接望向导演:“陈导,她是演……”

桑盈笑了一下,慢吞吞地开口:“这戏不能改,长孙必须说那句话。”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桑盈含笑反问。

陈沁脸色微变,自从成名之后,她还从来没有碰过编剧敢在片场反驳自己的情况。

“你怎么会在这里!”陈沁完全愣住了。

桑盈淡淡道:“古代女人地位是不高,不过那要看什么朝代,什么风气,比如汉代女子可授田,而李家祖上有胡人血统,长孙一族原也是鲜卑人氏加之他们又都是隋朝皇亲国戚,规矩没有那么重,因而家宴上长孙说话也是理所应当,这句台词也是为了表达长孙在李家的地位,所以是不能省的。”

此时陈沁刚刚到片场,从保姆车上走下来,正准备去跟导演打声招呼,结果眼睛一扫,就看见站在陈导旁边的桑盈。

一番头头是道的话把陈沁都说愣了,她有点恼怒,不由看向陈导。

所以不认识桑盈的人,在看到陈导居然一边跟演员讲戏,一边还会跟编剧讨论的时候,都吃惊不已,而认识桑盈的人,像方乐阳,白真真等,看到她摇身一变,居然作为编剧站在片场,更是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

陈导轻咳一声:“桑盈说的也有道理。”

国内编剧的地位一般是很低的,尤其是那些还没混出名堂的新编剧,导演、大牌明星拿到剧本,要是觉得不好,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完全不需要通过编剧的。

陈沁不好得罪,不过桑盈也不简单,不说陆衡,就连周默怀跟她的关系都那么好,上次亲自载她到片场,还跟自己打招呼,摆明是说桑盈是他要关照的人,让自己多照应一点,陈导自然心领神会。

这场戏难度不大,不过演员很多,需要给的特写镜头也很多,对演员的表情动作要求就比较高,陈导特地让桑盈在一边,有什么反对意见可以随时提出来。

陈沁沉下脸色,其他几个演员都没吭声,这种事不关己的热闹,当然不会有人主动把麻烦揽过去,不过方乐阳跟陈沁不和,巴不得看她吃瘪,就笑道:“陈导,再拖下去,咱早上就拍不完这场戏了!”

这场戏里,李渊一面要招待宾客,一面要应付王威的试探,不仅要给王威一个下马威,又不能跟他彻底翻脸,于是筵席上李建成、李世民兄弟联手,与王威诸多周旋,其间长孙氏也需要出场,以机敏的回答令王威哑口无言,自罚三杯。

陈导也笑道:“那赶紧的,都各就各位了,准备开始!”

第一场戏讲的是李渊生辰,家人齐聚为他贺寿。此时李渊为太原留守,与同为太原副留守的王威和高君雅不和,后两者作为隋炀帝亲信,除了协助李渊镇守太原之外,还负有监视李渊的职责,跟李渊向来是面和心不和。李渊寿辰,作为副留守的他们本该亲自过来贺寿,但当时王威二人怀疑李渊借着讨伐刘武周的机会拥兵自重,正打算给隋炀帝打小报告,所以高君雅没有过来,只有王威前来,虽也送了贺礼,但言语之间多有轻慢和试探,希望借此探得李渊的真实反应。

虽然没说,也默认站在桑盈那边了。

今天是开机的第一天,桑盈到剧组的时候,大家早就里里外外忙活起来,场景布置得差不多了,导演正在给主演们说戏。

陈沁一口气憋着,差点没翻白眼。

跟桑盈一起到片场的还有新助理雁子,就是之前几次在片场碰到,手脚挺勤快的那个小姑娘,当阿SAM提出桑盈也需要请一个助理的时候,桑盈第一个就想起雁子,她让阿SAM联系了对方,雁子一听当然万分乐意,能跟在桑盈身边,肯定比在影视基地打杂工混日子要强得多。

但片场这么多人,还有导演在,她还没到周默怀那种一呼百应的地位,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只好暂时忍着那口气了。

这些也算老熟人了,至于半路替换了桑盈原本要演的韦贵妃的演员,叫魏佳希,听上去挺陌生的。

扮演李渊的演员叫刘寓,是个老演员了,演技非常精湛,也很敬业,剧本看了不下十数遍,还去找新旧唐书来看,对李渊的性格揣摩十分到位,一开戏就入戏,气场强大,方乐阳的主角光芒差点也被掩盖了,不过这反倒激起方乐阳的好胜心,大家飙戏飙得很起劲,这场群戏拍得异常顺畅,NG几次就过了,让陈导欣慰的是,陈沁没有折腾什么幺蛾子,显得很平静,这让他暗暗松了口气。

长孙皇后的兄长长孙无忌,是由这次跟桑盈一道获得最佳配角的洪飞健扮演,而唐太宗的女儿高阳公主,则是白真真扮演。

不过事实证明,他欣慰得太早了。

女主角,长孙皇后扮演者是陈沁。

陈沁今天有两场戏份,还有一场在晚上,要跟方乐阳扮演的李世民进行对手戏。李氏夫妻两人秉烛夜谈,就白天的事情发表意见,长孙虽是女子,见地却不逊于男子,这场戏主要是为了表现长孙的才德与贤惠,同时也说明李世民对妻子的意见很看重,两人一外一内,配合无间。

男主角,扮演李世民的是方乐阳。

长孙推开窗,此时虽是夜晚,但明月高悬,清风徐徐,景致正好,她回头朝李世民一笑:“二郎今日与大兄可是帮爹出了口气!”

这部戏讲的是唐太宗所开创的贞观之治,所以要从隋末起义开始,几乎涵括了他的一生,演员阵容自然也很庞大。

李世民没回答,先是端起碗喝了口,舒服地叹了口气:“观音婢的茶煮得越发好了……”

不过真正吃惊的人还在后面。

“等一下。”桑盈忽然出声,打断方乐阳接下来的台词。

按理说桑盈刚拿了星辉奖最佳女配,正是前程大好的时候,更应该多接几部戏来巩固和提升知名度,谁知道却在导演跟编剧的碰头会上看见桑盈,这也怪不得陈导会大吃一惊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她身上。

要知道编剧虽然跟娱乐圈沾边,可跟当演员毕竟还是有相当差距的,前者主要靠才气,后者主要靠皮相和演技,有些演员会在功成名就之后改行当导演或制片人,但却很少会有人去当编剧。

桑盈抄着手:“不是爹,应该叫阿耶,剧本里有写,唐朝人不兴喊爹。”

这部戏的导演姓陈,也是之前桑盈演的那部《清太宗情史》的导演,当时因为周默怀的关系,陈导对桑盈很客气,两人关系也不错,拍完戏之后偶尔还有联系,开机之前导演和编剧要先碰几次头,陈导看到桑盈的时候,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知道她就是编剧的时候,当时那表情直接就傻了,嘴巴张得可以塞得进一个鸡蛋。

陈沁语气淡淡:“谁知道阿耶是什么,我不知道,观众也不会知道,就算你想复古,也得尊重观众的习惯,你刚入行,很多东西不懂,还是好好跟陈导请教一下吧。就好比这片场的规矩,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编剧能在那里无视导演就自己喊停的。”

《贞观王朝》是大制作,开拍时间也比较紧,桑盈是编剧,当然也得全程跟着,以便可以临时根据需要对剧本进行微调。

桑盈没有被她的话激怒,依旧心平气和:“重新来一遍吧,按照剧本上的来演。”

没过几天,桑盈就得到《贞观王朝》的剧组报到了。

陈沁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固执,美目一瞪,淡淡冷笑:“好啊,再来一遍我也是这么喊,陈导,你就让一个后辈这么挑战你的权威?”

不过此时的陆二猫已经完全沉入梦乡,听不见了。

大家看着新丁编剧和大腕明星对着干,都看笑话似的在一边看着,只有演李渊的刘寓皱了皱眉头,他是老演员,心里还有老一辈人的道德准则,对这种场面很不感冒,凭心而论,陈沁没有照剧本演,又自己乱改称呼,是她理亏。

桑盈拍拍他的头:“恭喜你,答对了,我确实不是以前那个桑盈。”

但陈沁不是杨琳那样火气一上来只会没脑子乱来的人,她当众跟桑盈过不去,只是为了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态度,然后孤立桑盈,而且每句话里还不断转移矛盾,把陈导拖下水,给桑盈拉仇恨。

“……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吧,”陆二打了个呵欠,抱紧了她的腰,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嘴里嘟囔着,“但是我喜欢现在的你……”

陈导心里亮堂着呢,片场上向来都是导演说了算,桑盈一个新编剧就敢指手画脚,他当然有点不痛快,但陈沁这种行为更让他不爽。

“为何会这么觉得?”桑盈不动声色。

“桑盈进组之前,我看过合约了,上面注明,这部戏的任何场景台词变动,都需要跟编剧协商,经过编剧的同意,所以,”陈导故作无奈地摊手,“咱们都照着规矩来吧,彼此都让一让,也免得浪费其他人的时间。”

“你好像跟原来不一样……嗯,我的意思是,好像不是以前的那个桑盈……”

陈沁沉下脸色,没想到桑盈居然还留了这一手,人家完全这是有备而来啊。

“嗯?”

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情,桑盈朝她微微一笑,笑得很漂亮:“陈姐,如果你对这剧本左右都不满意的话,可以退组的,虽然需要支付赔偿金,不过以你今时今日的身价,那点小小的赔偿金应该不在话下的。”

陆二少昏昏沉沉道:“……盈盈,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陈沁环顾四周,发现别人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奇怪,工作人员之流,觉得她无故挑刺浪费大家时间。

两人的角色似乎颠倒过来了,不过没人在意这些。

至于方乐阳,则完全不必遮掩,直接就说:“编剧辛辛苦苦考据出来的台词还有人挑刺?算了吧陈导,我看要不先拍别的戏,等陈沁想通再说好了,免得大家都在这里耗着!”

吃饱餍足,桑盈反而精神起来了,拿了本书在看,掌心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沉睡男人的头发。

陈沁咬了咬牙,终于道:“陈导,再来一次。”看也不看桑盈。

虽然比起小白兔美少年,陆二明显多项不达标,不过唯二的优点是床技够好,目前还算听话,桑盈本着没鱼虾也好的原则,正式收下了这只总是喜欢炸毛的猫咪。

见她终于肯退一步,陈导点点头,也没有再刺激她,免得人家火起来真的罢演,到时候赔偿金事小,反正又不是他出,问题这可是女主角,再物色演员又要费不少事,大家时间都宝贵得很,哪来那么多闲工夫瞎耗?而且跟陈沁这种大牌明星闹翻也不划算。

食色性也,古今皆同,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时代与唐代有共通之处,甚至更为开放,女人的欲望原本就比男人来得浅淡,但并不意味着没有,桑盈的克制力很好,但在男女情事方面,她也不吝于享受。

“再来一遍!”

对于桑盈来说,这场情事也让她很满意。

一场小小的风波消弭于无形,拍摄进度总算得以顺利进行,众人没说什么,但心里不由对桑盈又高看了一层,一个刚刚拿到最佳女配的演员转型当编剧,这已经够让人吃惊了,结果还能仗着合约逼得陈沁让步,这就很厉害了。

所以没法指望陆二猫此刻真的斯斯文文地趴在床上等候桑盈的宠幸。

K城,陆家大宅。

古人说过尽千帆皆不是,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不过陆二很明显没有听过,用他自己的理解,就是女人玩多了,以至于看见再美的女人也觉得腻味了,已经挑不起任何兴趣,刚好这个时候又有正事做【开饭馆】,所以索性就修身养性了,直到此刻。

三太太坐立不安,脸上难掩焦灼。

不能怪陆二少太急色,因为自从“改邪归正”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近过女色了,一般都是用五指君解决的。

她出身富裕,自从当年对陆远东一见钟情并且嫁给他之后,就完完全全地以丈夫为天,即使以现代眼光来看,她并不能算是正室,也不是唯一的妻子,很难想象现在还有这样的人,但三太太的思维,在某种程度上还停留在那一辈的陈旧观念里。

陆男宠嗷呜一声,瞬间化身为猫咪中的恶狼扑上去。

周围的人很多,来来去去,又说了什么,她浑然不在意,眼睛紧紧盯着大门口。

她似乎注意到陆衡直勾勾的视线,放下书,笑了笑:“过来。”

一个年轻人风尘仆仆走了进来,三太太眼睛一亮,跟着站了起来。

即便穿成这样,气场也分毫不减,十足等待男宠来侍寝的女王陛下。

“阿衡……!”一开口,才发现声音都有点哽咽起来了。

她身上穿的也不多,就一件睡意,柔软的质地勾勒出下面性感的曲线,一条美腿屈起,睡衣下摆滑落到大腿处,令人浮想联翩,长发完全放了下来,因为被挽起来一天,所以有些微曲,不过这丝毫没有妨碍主人的魅力,反倒因此增添了几分柔美。

“奶奶!”陆衡连忙上前,扶住三太太,环顾了一下众人。“爷爷怎么了?”

桑盈正坐在床头看书。

三太太摇摇头,眼圈红了起来,还是堂姐陆柔道:“昨晚老爷子突然晕倒,医生初步诊断是轻微脑溢血,现在暂时没有危险,老爷子不肯住院,只好先回来了,医生正在里头给他做检查。”

陆二木然地看着镜子里那个赤裸胸膛,双颊微红【被水蒸气熏的】,湿漉漉的头发上两个粉红色猫耳朵的男人,木然地走了出去。

陆衡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昨晚大半夜的,一通语焉不详的电话把他吵醒,然后就是收拾东西,订机票,去机场,一切兵荒马乱的,总算在最短的时间内赶了过来。

问题是,腰间围一条浴巾然后头上戴着个猫耳朵这能看吗!

他定下神,仔细一看,陆家除了他大伯陆震云估计还在公司坐镇,和游学在外的陆雪,其余的全齐了,就连陆宇和陆柔也没有去上班,都在这里坐着。

没带就没带了,反正待会也得脱的。

人多话就多,窃窃私语的,交头接耳的,乱哄哄跟菜市场似的,二楼主卧室的房门紧闭着,楼梯隔绝了视线,但众人不时望楼梯的方向张望,似乎随时会有人下来。

他没有带换洗衣服。

陆衡拍了拍三太太的手背表示安慰,一边不着痕迹观察着其他人的表情。桑盈曾经教过他,每个人内心的想法,或多或少都会在脸上表现出来,天底下不可能有绝对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所以就要取决于你的观察力够不够敏锐了——而这往往是先发制人,克敌制胜的关键。

洗完澡的时候,他发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

姑妈陆锦卿的表情最好猜,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三分出于关切,还有七分,估计是为万一老爷子真出了事,自己能不能分到财产而着急吧。

陆二少一边洗澡的时候一边有点悲愤,凭什么啊,他怎么说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泡妞高手,堕落到现在别人说可以陪睡的时候他还兴高采烈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剧烈狂跳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有的着急,有的沉静,有的蠢蠢欲动,不一而足。

陆衡的背影瞬间僵直。

陆衡正在沉思,冷不防二楼传来脚步声,跟陆老爷子主治医生一起下来的,还有他的私人律师。

桑盈好整以暇补充:“出来的时候要把猫耳朵也戴上不然不收货的。”

客厅顿时静了下来,大家目光灼灼,全盯着这两个人。

陆二瞬间如同打了鸡血,以百米三秒的速度冲进浴室。“你等等我千万别睡着了很快就好哟!”

主治医生道:“老爷子暂时没有危险,不过我会定期来作个检查,建议他不能过于劳累和激动。”

老子要侍寝喵!

大家暗暗松了口气,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老爷子没有危险,也就意味着遗嘱暂时不会公布。

侍寝,含义:1、陪睡。2、陪睡。3、陪睡。

林律师问:“哪位是陆衡?”

看着桑盈走出去的背影,他飞快摸出手机偷偷地查。

陆衡道:“我是。”

陆二眨了眨眼。

林律师道:“老爷子请你先进去一下。”

侍寝?

大太太忍不住道:“林律师,那我们……”

桑盈对他借酒装傻的行为不置可否,“是吗,看来你醉得很厉害,本来还想让你去洗个澡出来侍寝的,看来你是没那精力了。”

林律师歉意地点点头:“不好意思,老爷子只叫了陆二公子一个。”

“啊?”陆衡一脸迷惘而无辜地看了看四周,“这里难道不是沙发吗,我觉得好软,我要睡觉了……”说完还把脸往被子上蹭了蹭。

氛围一下子又微妙起来,饶是陆衡神经再大条,也觉得如芒在背。

桑盈似笑非笑地捏住他的脸颊:“这是沙发和地板,嗯?”

作为陆家第三代最能干的孙辈,陆宇无论到哪里都是备受瞩目的,当林律师说老爷子想见的是陆衡时,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冷静下来,看到其他人的表情各异,尤其是姑妈陆锦卿,先是失落,然后又幸灾乐祸地朝他这边睨了一眼,像是在说:看,老爷子最看重的不是你呢!

等她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陆二猫同志已经自动自发睡到她卧室的床上去了。

陆宇无声嗤笑,当然不会把这种低级的挑拨放在心上,懒得跟陆锦卿计较。

“可以,客厅沙发和地板随你挑。”桑盈大方道,拿了衣服直接就进了浴室。

他这个姑妈啊,屡战屡败,又总不死心,上回想让陆衡的女朋友出丑不成,反倒让大房出了个大丑,弄得老爷子见了他们都没好脸色,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位姑妈肯定还是没有吃够教训的,年纪不小,脑子却没增长多少。

“我走不动了,让我在你这里睡会儿吧?”陆二楚楚可怜道。

陆宇是个极聪明的人,虽说上天不是公平的,有些人生下来,环境条件就比别人优渥,但满城富二代那么多,能混成陆宇这样的也不多见,陆氏里人才济济,老爷子又一视同仁,单凭身份是很难压得住人的,陆宇能跻身陆氏还担任部门经理的职位,可见是有两把刷子的。

陆衡心中一喜,本来五分醉意也装出八分来,头重脚轻顿时走不动路了,直接趴在沙发上,作奄奄一息状。

所以他很清楚,现在既然老爷子脱离了危险,就不可能跟他们提遗嘱的事情,喊陆衡进去,很有可能是为了别的事情,就算跟遗嘱有关,也不可能明知外面有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还当着大家的面给陆衡拉仇恨,精明的老爷子不会干这种事情的——也只有像陆锦卿那样做事不过脑子的人才会着急。

两人看看电视斗斗嘴,不知不觉喝得七七八八,时间已经到了午夜。

陆宇看了自己的父母一眼,发现他们虽然没有陆锦卿那样喜怒形于色,但隐隐也有一丝焦灼,不由摇摇头,暗叹了口气,径自走到花园外边看景色去了。

陆衡带了两瓶红酒,又买了些下酒菜,对于桑盈来说,与其在外面跟着不熟的人虚与委蛇,还不如回家自己庆祝。

陆柔注意到了,也跟在外面。

“好。”

她有点沉不住气了,虽然她知道陆老爷子肯定不会把陆氏交给她来掌管,但陆柔心里隐隐还是有一丝期盼,希望自己的表现能改变老爷子根深蒂固的老旧思想。

心情忽然就变得无比愉悦。

陆宇回头,见她跟在自己后面,随口问:“东区那块地皮现在规划得如何了?”

陆二少发现自己听到她说“我们”的时候,自己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然后有种暖洋洋,甜蜜,而又治愈的感觉涌了上来。

陆柔道:“初期规划已经做好了,还在等政府那边的回复。”

桑盈看见他扭曲的表情,噗嗤一笑,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发现手感还不错,就又多捏了几下,“走吧,我们回去。”

陆宇笑道:“你也不要太拼命了,有空不如去找个男朋友谈恋爱多好!”

陆衡:“……”

陆柔很不乐意听到这种话,她向来就不觉得自己有哪里输给陆家其他人的,就因为不是男人,所以失去竞争机会。

“第二件事,是关于陈沁的,”桑盈笑了笑,“不过暂时不告诉你。”

但陆宇虽然是堂哥,毕竟也是二房的人,所以她没有动怒,只是回以一笑,“宇哥,我一直不大明白,你跟邱小姐订婚,难道真是因为喜欢她吗,就算再喜欢她,也要考虑考虑实际情况吧,邱家的势力远在T岛,而且T岛市场再大,也没有内地大,我看你还不如娶个内地的官二代呢,而且我看邱小姐那个性情也不是个好相处的,难道你是受虐狂不成?”

“那第二件事情呢?”

陆宇眨眨眼,“阿柔,你这么关心堂哥我,我很高兴,不过你跟着我出来,应该不止要跟我说这些吧?”

所以他刚刚进去解围,反倒是帮了那老男人的忙吗?果然是得罪谁也别得罪桑盈吗,他早就该料到的,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吃过亏!

陆柔道:“宇哥,我妈不懂事,老跟姑妈搀和到一起,我知道姑妈暗地里也坏过你几次好事,不过她们并不能代表我,我对你向来都是很佩服的,陆氏去向不明,我们都是陆家的子孙,理当联手才对,而不是让外人占了便宜,你说对不对?”

桑盈摇摇头:“你错了,他夫人这已经是再嫁了,前任老公就因为出轨,被他夫人整得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你说如果他夫人知道那位于总敢趁着她出国就胡作非为,会有什么下场?”

陆宇点点头:“很对,然后呢?”

陆衡嘴角一抽,“人家怎么说也是两夫妻,怎么可能因为这些事情不管她老公!”

陆柔道:“与其陆家内斗,两败俱伤,还不如找一条双赢的出路,宇哥,我们俩可以算是陆家这一代最杰出的子孙,如果我们可以合作,那一定能让陆氏比现在更强大。”

桑盈伸出两根手指:“其一,是关于那位于总的,他能在京城混得这么开,光有钱是不行的,他夫人娘家也帮了很大的忙,所以他很惧内,平时在他夫人面前乖顺得跟只兔子似的,只不过他夫人现在在国外,所以暂时鞭长莫及,你刚才别那么快进去,等我多逗逗他,让他自己把泡过多少个女星的事说出来,我再把这份录音资料寄给他夫人,相信会很有趣的。”

陆宇很认真地听完,却摇摇头:“阿柔,这番话你不应该对我说,应该对老爷子说,他才是陆家真正的掌舵人,我们在这里说得天花乱坠也不算。”

陆衡还真被勾起了兴趣:“什么事情?”

他总算知道老爷子为什么看不上陆柔了,不是因为她是女的,而是因为她的思维受到她父母的影响,被牢牢局限住了。

桑盈微微一笑:“在上次看到陈沁和他在一起之后,我就已经让小贾找人去查他,结果发现两件很有趣的事情。”

刚才陆柔那些话看上去很大气,问题是她为什么不等陆衡也在的时候一起说?无非还是存了想要拉拢陆宇的心思,而且这种话漂亮是漂亮,实际上根本就没什么用,别说陆氏现在轮不到她作主,陆宇在陆氏的职位也比陆柔高,如果两人身份调换一下,说这话还差不多。

陆衡道:“他也不是官员,录了音有什么用?”

陆柔看着陆宇回屋,又让管家拿来功夫茶具,不愠不火在那里泡茶的身影,不由愣住了,站在那里久久不语。

桑盈按下手机里的录音播放功能,随即有声音传出来:“我只是觉得桑小姐这么漂亮,不该屈就区区一个配角……”

她忽然觉得陆家的每个人好像不知不觉之间都在变,好比陆衡,但具体有了什么变化,又说不上来。

“……”陆二表示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陆衡进了主卧室,反手关上门,放轻脚步朝床边走去。

桑盈捏着手机在手里把玩:“话说现代科技还真是发达,连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可以记录下来,要是有这东西,当年刑部也不至于一年到头那么多无头公案了。”

老爷子半躺着,没有睡,正闭目养神,见他来了,就睁开眼。

“为什么?”陆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陆衡:“爷爷。”

“其实你刚才不需要进去的。”

陆老爷子点点头:“坐下吧。”

这时,就听到桑盈轻轻叹了口气,那语调很是遗憾。

陆衡:“爷爷,你找我来……?”

陆衡出了外面,火气还没平息,不过他也没有当着桑盈的面说出来,只是在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弄死那丫的。

陆老爷子也不兜圈子:“这两天你就到陆氏报到吧,到人力资源部去,也不需要你从底层干起,直接就是副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