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尧拍板:“那就六一结。”
“……那就六一吧。”江北北害羞捂脸,“早点也行。”
婚期定了之后,二单元进入了忙碌状态,兄妹们除了上班加班,还要准备婚礼。
唐西周问:“丫头,你快说,要不要定在六一。”
那天,楚尧下班,看到江北北穿着小老虎家居服,趴在茶几上奋笔疾书。
“干儿子就是靠谱!”楚妈拍了拍唐西周肩膀。
他拖着老虎尾巴,从背后抱住了她,问道:“是请柬到了吗?”
唐西周跟在楚妈身后下山,听了全程,笑道:“那就需要我们来支援一下姚队了。”
“嗯。”江北北转过身,双手举起,嗷呜一声,戏道,“看你细皮嫩肉的,应该很好吃,今天夜宵就决定吃你了!”
楚妈:“赶是稍微赶了点,但只要闺女愿意,别说六一,五一妈都能给你办!”
楚尧下巴枕在她肩头,轻轻笑了起来,他伸手拿起桌上写好的几张请柬:“你要手写?”
江北北是六月一日儿童节这天生日。
“嗯。”江北北说,“这样更真诚,其次就是……我想炫耀一下我的字。”
“生日……”江北北小声说,“生日结婚的话……时间上会不会太赶?”
江北北写字好看,笔锋嚣张跋扈,乍看非常唬人,而且还会写花体英文,非常适合在请柬贺卡上露一手。
“北北来说。”楚尧道,“你想什么时候办?”
“你真可爱。”楚尧侧过头,碰了碰她的脸颊,笑道,“所以,送可爱的姑娘一个礼物。”
楚妈追上来听到了,立刻告诉江北北:“结婚仪式吗?能提前,你就跟妈说你想什么时候办,妈无论如何都能给你订上!”
“什么?”
“前半年恐怕是不行了吧,现在订婚宴要提前好些天。”
“我定的婚纱照套餐。”楚尧从西裤口袋掏出一张卡片,“你看一下项目,有个八张自定,想拍什么都可以。”
“你人也挑好了,糟心事也都没了,可不得赶紧开始新生活?能办就在前半年给办了。”
“唔,真的吗?”江北北双眼闪光,“比基尼大尺度婚纱照也可以?”
江北北好奇:“干吗这么急?”
说完,没等楚尧点头,江北北极快捂住楚尧的嘴,说道:“不不不,这个跳过。”
心中的石头落地,悼念仪式举行完,奶奶拍了拍江北北的手,说道:“以后什么糟心事都没了,今年大顺,就剩你结婚了,跟你婆婆说,看看能不能提前。”
楚尧做了个封口的动作,手摸上她的胸口,按了按,嗯了一声:“好像长大了些。”
奶奶没哭,她比大家想象中的坚强。当唐西周把逃犯落网的消息告诉她后,江北北奶奶只是神色平静地点了头,说了声:“好,知道了,太好了。”
“错觉!”江北北说,“尧哥,绝对是错觉,不要再安慰我了!”
江北北一身黑衣,搀扶着奶奶站在最前方,低垂着头。
闹了一会儿,江北北才仔细看了楚尧订的这套婚纱照项目。
烈士陵园中,身穿制服的警察们向三位在猎豹行动中殉职的同事行了礼。
“青春校园系列十八张,古风系列十二张,民国风十二张,婚纱海景十张……啊!!这什么?!”
“——敬礼!”
江北北看到最后的那个中世纪欧风吸血鬼城堡,嗷嗷叫了起来,“尧哥这什么!!真的有吗?!”
一只耳被抓后,二十年前的猎豹行动终于圆满。
“有的。”楚尧说,“就知道你喜欢,我看了他们公司这个欧式吸血鬼项目的样片,拍得很不错,很小众,可能大多数认为婚纱照拍鬼怪之类的不太好,但我想你会喜欢,所以也把它勾上了。”
楚尧抱住她,欣慰又骄傲道:“好姑娘。”
江北北抱住楚尧,给了他一个大大的香吻:“爱死你了!”
江北北紧紧握住楚尧的手,说道:“我不会把让坏人偿命当目标,我就顶天立地活着,做个好人,不给爸妈丢脸,再为社会做出一点微薄的贡献,这样就好。现在还加了一份你,尧哥,其实逃犯有句话说得对,我有家,我家里有你,所以我会让自己活的更有意义。抓住逃犯就失去目标陷入迷茫期什么的……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我身上。”
“我觉得,是你更想看我……拍这个。”
“我没把抓到那个逃犯当做当成人生目标……”江北北轻声道,“我只是一下子看到这样的结局,内心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迎接它。尧哥,我的目标,是让自己更好的活着,为了爸妈,快乐的享受生活,用每一天的开心告诉他们,谢谢他们让我来到这世上,这份爱,我一直带在身上,活三个人的份儿。”
楚尧对她的审美和品味极其了解,毕竟他看过她喜欢的漫画,包括她标记出的那个像他的漫画男主角,后期作者揭示了他的神秘身份——吸血鬼公爵。
“我知道你不会,我只是担心。”楚尧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她,“江北北,你还有我,还有亲人,我们都是你生活的一部分。为了我,为了我们,你开心活着,不要失去目标。”
江北北搂住楚尧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江北北使劲摇头:“尧哥,我不会。”
楚尧眉头微动:“嗯?想看?”
“但我们不能松懈。”楚尧说,“我要你好好生活,以及……多留意奶奶的精神状态。她牵挂半辈子的事情终于有了结局,我怕她一下子放下了,会和你现在一样,迷茫无措。”
“想。”
江北北抬起眼,木呆呆看着她。
想看他眯起眼睛,舌尖慢慢舔过牙尖,再擦过嘴角。
楚尧细心地发现了,把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扳着她的肩膀,弯下腰说道:“北北,你听我说,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样子的你。”
楚尧捏住江北北的下巴,他手指微凉,江北北头皮一阵发麻,眼睛睁大了,定定看着他。
从公安局出来后,江北北精神有些恍惚。
楚尧眯起眼,低低笑了一声,轻声说出一句话:“饿了……就让我,品尝美味吧。”
江北北给唐西周整了整衣领,敬了个礼:“二哥加油。”
“唔!唔!”江北北激动拍地,“就是这个!到位!”
“我会的。”唐西周说,“挺身为国为民,也是为家为亲人,不用为我担心。”
之后,楚尧献上一吻,慢慢搂紧了她。
楚尧道:“二哥,注意安全。”
“剩下的八张自选……”江北北说,“拍合照行吗?”
“不着急。”唐西周笑道,“等二哥端掉制毒窝点销赃窝点,清扫得干干净净的,咱再一起去!”
“嗯?”
江北北深深吸了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如释重负后,说道:“我要告诉奶奶,告诉爸妈。”
“哥哥们的合照。”
“没错了。”唐西周说,“整容前大概什么样子,楚主任已经复原出来了,我们比对过,外貌特征,以及口供字迹跟这封信,足以证明就是他。”
楚尧埋在她颈窝处,轻轻咬了一下:“不怕我吃醋?”
“确定就是他?”
“尧哥要是说不行,那我就听尧哥的。”
唐西周弹了下她脑门:“当然,要是写封信你就能原谅一个坏蛋,我看你脑袋瓜也不怎么好使了。”
“可以的。”楚尧说,“我知道你想拍,怎么高兴怎么来,一辈子只结这一次,让你满意才是最好的。”
江北北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说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原谅。”
“服装我来定!”江北北道,“我想拍军服!”
江北北把信交给唐西周,楚尧轻轻揽过她的肩膀,拍了拍。
楚尧抬起头,眼眸中流露着惊讶:“什么军服?”
“昨天半夜被扔到殡仪馆的就是他,DNA比对已经出来了,他就是猎豹行动里逃脱的那个毒贩一只耳,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唐西周摸了摸江北北脑袋,“坏蛋还是坏蛋,只是这个坏蛋还知道说句对不起,仅此而已。”
“就你们都穿军装,多帅!”江北北差点没忍住口水,“我一定要拍一个这个系列,然后设成屏保,放在手机里,走哪带哪,遇见人问,哎,我看你很眼熟,你是不是那个有五个哥哥的江北北,我就说,嗯,对,没错,就是我。然后给他们看你们的照片!”
江北北看完后,陷入沉默。
楚尧问:“那你呢?”
“我想对她说声对不起。向当时的三位警察说声对不起,上次的窝点被你们打掉后,老大让我回去,我很害怕,我不想再回去了,我女儿并不知道我在做坏人,我怕自己一回到老大身边,就会忍不住做坏人,我不想再毁掉家庭,我不想做这样的人。我知道,他们害怕我被抓后,在刑讯逼供下会出卖他们,所以我会被他们‘处理’掉,我把这封信快递给了节目里看到的公安局地址,希望你们能收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什么?”
他这封信,很多字都写错了,有的还用拼音代替,但江北北看明白了,他信上说的节目中牺牲的警察的女儿,应该指的是她。
“我们穿军服,你穿什么?”
“十年前,我和老婆孩子失去了联系,本想回老家找他们,可新闻上说,通缉令联网了,只要我出现在监控摄像头下,他们就能找到我。我害怕,老大让我做了整容,这两年我都在深城,市面上所有的毒品交易,都要经过我再往下走……我看到节目后,知道了那时行动中死去的警察也有一个女儿,我看着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毒品会毁掉很多家庭,我都知道,我的良心备受谴责,我又恨自己没有别的本事,只能做一个不彻底的坏人。”
“我就穿特别乖的那种衣服,手里抱着我的兔子玩偶,就像乖巧的闺秀。”
江北北啧了一声,翻页继续看。
“……你乖?”楚尧笑出声,他抓住江北北要逃走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道,“那么乖,手还要乱摸,一刻不停。”
信上写道:“我很喜欢看电视,尤其爱看采访节目。我怕这封信没能送出去,被他们发现。就不说名字了,但我很想对她说对不起。节目里放了葬礼的影像资料,我认出了那几个警察。那时我年纪尚轻,只知道兄弟义气,不读书,不看报,跟着老大们做来钱快的行当,那次行动我侥幸逃脱,他们吓唬我,说我被抓到,肯定是无期或者死刑,我就跑了。后来我遇到了妻子,还有了女儿,女儿的到来给了我很大的改变,我开始顾家,我知道了家的意义……但我没有办法脱身,我只会贩毒,于是我又干起了老本行……”
“总而言之!”江北北红着脸大着胆说道,“我就要这么拍!”
江北北翻到第二页,飞快看了两行,愣了一下,又重头仔细看了遍。
楚尧同意了:“随你高兴,但是……北北,我们要先吃饭。”
“你往后看。”
“吃什么?”江北北说,“奶奶今晚做的红烧鱼在厨房,你想吃吗?”
她震惊地看了眼唐西周:“这是真的?”
楚尧摇了摇头,眼中闪过狡黠的笑意,说道:“今晚,换个晚饭。不吃鱼,吃虎肉。”
深市目前的制毒窝点,长期大量购买毒品的下线‘中间商’,以及常常交易的地点和时间。
江北北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老虎家居服,揉了揉鼻子,嘿嘿笑了起来:“只要你不怕被挠。”
这是一封举报信。
“不怕……”楚尧抱起她,“小老虎只会在我心上挠痒痒。”
信上的字写得还算工整,看得出写字人是在认认真真写信的,江北北艰难地辨认着信上的字,读了半页,终于知道这封信在说什么。
“楚尧!你又一本正经说这种话!”
江北北以为信上提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一脸凝重地接过来,皱着眉头默读。
一周后,哥哥们收到了江北北定制的军服。
“你俩来了。”唐西周也是一晚没睡,眼窝乌青,头发乱成鸟窝,浑身烟气,跟摸了电门似的,他手中捏着的一叠厚厚的信纸,说道,“同城快递送来的,前天邮寄今早才到,也算跟上了,那个逃犯写的,是封信。”
跟去外景拍摄的黄元宝看到男士们换完装,一字排开,迈开大长腿走过来,艳羡道:“妈呀北北,你好会玩!”
短暂会议结束后,唐西周看到江北北和楚尧来,顾不上喝水,拿起手边的一沓纸走了过来。
而江北北却皮了一下,她没有换上她所说的乖巧姑娘穿的学生服,而是先穿上了从家带来的那件浅粉色兔子装,头上还带了个兔耳朵,脚上穿着她的兔子拖鞋,绑着双马尾,抱着她的兔子玩偶,亮相。
唐西周笑了一下,手中纸板拍在桌上:“今晚打黄扫非,让各部门配合,速度一定要快!”
双方见面后,反应都很大。
“本地黑社会。”林副道,“车扔在路旁,三组顺藤摸瓜找到了据点,酒吧街的长巷会所。”
这边是一群摄影工作者面对大长腿制服兄长们激动地拍大腿,那边是哥哥们看到江北北的打扮,集体笑倒。
两个人来到重案组,唐西周正忙,大概今天是要去抓昨晚抛尸殡仪馆的黑车党。
“丫头你跟我说,你要拍什么?军人跟兔子精吗?”
“我?”江北北手抖着,楚尧发觉后,十指相扣握住,轻声安慰道,“别害怕,没有说什么。”
“我超爱这个反差!特别萌!”江北北兴奋地跺着脚,圆脑袋兔子拖鞋上的耳朵一蹦一蹦,“有八张,我先拍这个衣服的,等会儿换正经的。”
“是封信。”楚尧给她拿上外套,“寄给公安局的,提到了你。”
五个哥哥们按照摄影师的指示坐好,江北北站在他们身后,笑的一脸满足,一副得意的表情。
江北北紧张道:“是什么?”
秦元小声说道:“北北,你这样让我很有罪恶感。”
楚尧点了点头,吻了吻她,轻声对她说:“你跟我一起到局里,二哥说,今早收到了一份快递……”
唐西周道:“是不是很想揍楚尧?”
江北北道:“是不是他?是不是猎豹行动没抓到的逃犯?”
宋朗:“反正我是有点……就突然觉得,妹妹年纪还小。”
上午,楚尧到家,他站在门外,看起来很疲惫,强撑着精神给她了个拥抱。
严清明:“都别说话了,我想笑。”
江北北得知消息后,一夜未眠,站在窗口等楚尧回来。
唐西周:“老大是不是觉得一把年纪赔孩子玩这个很羞耻?”
当年猎豹行动中漏网的逃犯,一只耳。
楚尧:“只这一次,留个纪念也好。”
楚尧说:“二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应该是……一只耳。”
秦元:“我一定是疯了才会答应你俩来拍这种奇怪的婚纱照……”
唐西周道:“调国道西路段监控,他们上高速的可能性很小。”
在摄影师按下快门前,江北北张开双手,得意大喊:“瞧见没有,都是我哥!连我老公都是我哥!”
警方调了殡仪馆前的监控,看到一辆糊了拍照的面包车晚上十一点左右停到了殡仪馆前,下来两个戴帽子的人把死者扔在了门前,随后离开。
别说是摄影师和哥哥们,连相机,都被吓到了,咯嘣响了一下。
警方的人到了,楚爸验完,下结论:“微整,比对DNA吧。”
黄元宝笑喷了,差点捶裂水泥地。
楚尧心中有了猜想,给父亲和唐西周打了电话。
最后,江北北仁慈地恢复了正常状态,穿着温婉的裙装,和军装哥哥们照了相。
这人个子不高,还有些驼背,看气质普普通通,虽然现在脸上惨不忍睹,但他们还是能看出这人的五官,五官并不出彩,整过容?那他之前长什么鬼样子?
就像古老的家族合影一样,照片中,五个让人有安全感的哥哥围着他们的小妹妹,幸福在此刻定格。
“啊?”同事疑惑。
“告诉你们一件事。”江北北盯着镜头,保持着微笑,说道,“我超爱我家五个哥哥的。”
楚尧沉声道:“……整过容。”
楚尧:“我也爱你。”
“怎么了?”
唐西周:“我妹妹最好,谁家小姑娘都比不了。”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把这人抬进来,楚尧盯着这人看,忽然一愣,戴上手套摸了摸他的脸。
严清明:“含辛茹苦,终于把妹妹拉扯大了。”
楚尧给值班室的保安打了电话,报了警。
宋朗:“我永远是你哥。”
一般情况下,如果路人发现有人受伤躺在路边,要么送医院,要么报警,不会直接送到殡仪馆来。
秦元:“哥哥也爱你。”
殡仪馆不常遇见这种情况。
江北北轻声自语:“圆满了……爸妈,我这辈子,无憾了。”
看他躺在殡仪馆大门外正中,楚尧判断,应该是有人把他送来的。
六一儿童节这天,江北北结婚。
脸上身上都有大面积淤青,鼻梁断裂,嘴角开裂,右腿骨折,看死状,此人是被人殴打后,内脏出血而死。
早上六点。
出于之前的职业习惯,楚尧迅速解开这人的衣服,检查了一遍。
婚纱穿在身上,江北北坐在床边,化妆师为她上妆。
楚尧快步过去,摸了摸他脖子,已经死了。
做好发型后,听见对门渐渐热闹了起来,没一会儿,她的娘家哥也来了。
那天,楚尧夜里值班,忙完,把手套摘了,准备到值班室休息一会儿,路过大厅,见门口躺着一人。
唐西周请了半天假,穿着警服推门进来,把化妆师吓一跳。
英雄的精神是屹立不倒的,会影响到许多人,改变许多人。
江北北闭着眼睛,只听见门响,不知是谁。
这个世界需要英雄,英雄也不应该被忘记。
唐西周绕着江北北转了半圈,忽然像是被什么玩意噎了嗓子,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
化妆师轻声问:“您有什么事吗?”
“棒呆!清明去扫墓时,见组织扫墓的比往年要多,大好事。”
江北北:“谁?”
“放心吧,我们跟观众说,心意收下了,只要到最近的烈士陵园里看看为祖国奉献一生的烈士就好,都一样的。这样回复很不错吧?”
唐西周:“你哥。”
江北北道:“不用了,你们没说吧?”
江北北:“二哥诶,你看我好看吗?”
江北北反馈给黄元宝,黄元宝一脸骄傲道:“快,叫我金牌主编!我就知道!对了,前几天还有些年纪大的观众打电话到台里,问你爸妈在哪个陵园,想去送花。”
“好看怎么能形容你?要我说你就是天仙下凡。”唐西周感慨道,“到今天,才忽然强烈又真实的不舍得你了。”
实话说,江北北很感谢《身边的他们》这档节目,听楚尧说,有小学中学联系殡仪馆,组织学生们参观体验。
“二哥你今天是我方主力!”画完眼妆,江北北睁开眼睛,原本想玩笑,但看见唐西周勉强维持笑容的表情,怔了一下,拉住唐西周的手,“二哥,你讨厌,大早上的别让我哭啊。”
秦元赶着出差,拉着行李箱出来,哀叹:“……何止饱,顿顿都撑。”
真的像……像兄长送妹妹出嫁。
宋朗出来遛狗,说道:“大喵啊,以后咱家的狗粮我就不给你买了,看二楼的这俩就能看饱……”
看着她穿婚纱的模样,她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就浮现在了眼前。
第二天,两个人携手上班,分别时,轻轻吻了吻对方。
时光啊,弹指一挥间。
楚尧忽然觉得,江北北是醉得不轻。
唐西周张手比划了,想起刚出生没多久的江北北。
江北北:“我闭上眼睛装死,你负责让我起死回生……楚医生,妙手回春靠你了。”
那是他见到江北北的第一眼,几个毛头小子听说二楼的张阿姨生了个妹妹,兴奋地不得了,想尽办法找借口到二楼做客,江海叔叔就把江北北抱了出来,那么短一点,像只小猫,喵呜喵呜哭着。
“遗言?”楚尧愣了一下。
他还不放心,再三确定:“是妹妹吧?不是弟弟吧?没骗我们吧?”说话时,声音很轻,怕稍微大点声就会吓到她。
“好了,我交待完遗言了,老公你开始吧。”
转瞬间,她就长大了。
太有意思了……江北北比他想的要更好,让他深陷其中,每天都是向往期待的。
唐西周轻声道:“泪窝浅还怪我?”
楚尧嘴角勾起,抑制不住笑。
很奇怪的感觉,或许是年龄差,唐西周看着江北北,觉得自己这种不舍,不单单是兄长不舍妹妹,也是爸爸不舍女儿。
江北北挣扎着推开他,交待最后一句话:“尧哥,你今天的任务就是负责让我酒醒,不然你不许停。”
唐西周蹲下来,笑看着她,眼睛弯的像月牙:“北北,一定要继续幸福下去!”
楚尧立马挂了电话,并很有先见之明的关了机,吻住她的嘴。
秦元这个娘家哥,做了个发型后,才花枝招展,姗姗来迟。
“他怎么敢灌我酒!”江北北大着舌头道,“我一个人买醉,就等他来给我解酒……”
那时,江北北已经化好了新娘妆。
唐西周大声问:“妹妹,你是醉了吗?尧儿灌你酒了?”
秦元双眼噙泪:“北北,很漂亮。”
父母是搬走了,但邻居都还在,稍微运动运动,左邻右舍就都知道了。
江北北:“知名律师夸人竟然还不如二哥。”
所以,他才说在家不方便。
秦元:“你想让我夸多少钱的,你开口!”
楚尧:“……”
“往国宝级夸!”
“鬼才信。”唐西周道,“在我头顶咚咚咚这么久,除非你是小电钻,不然睡可睡不出这动静,悠着点玩。”
秦元笑了一下,说道:“那就不是夸了。”
“……睡呢。”
他俯下身,给了江北北一个拥抱。
“玩呢?”
一个拥抱,秦元立刻湿了眼眶。
楚尧看见是唐西周打来的,接了。
“北北……”他没有抱太久,松开手,退后几步看她,想给她笑,忽然别过脸去,摘下眼镜,跟她摇了摇手,离开了卧室。
衣服折腾着刚脱了一半,手机响了。
唐西周拍了拍秦元肩膀:“这就开始哭了,你泪窝比北北还浅。”
几回合后,江北北把酒咽了,单方面宣布顺利,被楚尧捉到,放倒在床。
江北北心中百感交集,收拾好情绪,宣布:“我化好妆了,从现在开始,谁在骗我哭,我一定把他拖到黑名单!”
学过舞的姑娘,步子轻盈,躲闪也快,楚尧绕着床抓她,都让她从指间滑走了。
九点差两分,秦元用胶带封了大门。
她说完,仰起头灌了一大口红酒,脱了鞋就跑。
江北北在奶奶的陪伴下,挪了房间。
江北北说:“追上我,酒给你喝。”
唐西周笑道:“万事俱备,只等人来。”
江北北跟楚尧喝了点酒,一杯酒下肚就能撒花的江北北说前戏要足,于是拎着酒瓶子在卧室绕着床跟楚尧玩你追我赶的游戏。
九点整,楚尧手捧鲜花站在门外,轻轻嘘了一声,指了指江北北家:“听,在封门。”
楚尧跟江北北玩疯了,字面意义的玩。
宋朗:“是二哥还是三哥?跟你讲,都没用,你封几层都没用!”
于是,家长不在的第一个夜晚。
秦元封完,掏出一张纸,清了清嗓子,隔着门问楚尧:“新娘提出了三个问题,让我问问你。”
“我敢吗?”江北北掐着他的腰,手探进他衬衣摸着他的小腹,毫无顾忌,说道,“今晚试试新床,效果好,我明天起来就给店家写万字好评。”
楚尧:“你问。”
楚尧差点笑伤腰:“你跟奶奶说这些?”
婚前拦门问新郎的问题,无非是谁做饭谁刷碗谁奶孩子谁养家。
“夸你好。”
然而当秦元说出第一个问题时,楚尧就觉得,没那么简单。
楚尧在里屋看着人放床,模模糊糊只听到了几个字,江北北嚼着糖抱住他的腰拿额头撞他时,楚尧问她:“你要夸我什么?”
他要娶的姑娘,虽然人怂,但脑洞大。
江北北奶奶忧愁万分:“你这妮子,就你嘴贫!”
“第一个问题,如果我被恶龙叼走,你会选择用什么方式救我?A,光剑,B,机关枪。请回答。”
江北北道:“我说这个干什么,又没人给我发奖金,要有人举办私房话比赛发百万奖金,那我能全国直播,把尧哥夸成一朵花。”
宋朗:“剑剑剑!枪没子弹没法打,我就知道北子陷阱在这儿埋着呢!”
“别嘴上没个分寸,把什么事都往外说。”
宋朗妈打了他一下:“要你答?!”
“嗯。”江北北说,“今天试试床。”
楚尧:“北北这个问题,挖的坑不小。”
奶奶就在家门口,看着双人床搬到对门,摇了摇头,点了江北北的额头:“今晚不回了?”
大哥:“是啊,你谨慎回答。”
“好吧,逻辑上说不过你。”
楚尧:“我选择不救。”
楚尧:“我刚结婚,刚结婚都不急色了,那咱俩的夫妻生活就惨了。”
众来宾倒抽一口冷气,新郎啊,你求生欲强一些好吗!
江北北道:“你收敛点,不要急色。”
楚尧说:“是你被恶龙抓走了,北北还在家,我不会去救你的,死心吧三哥。”
四月中旬,楚爸跟楚妈搬到了前院的新房,楚尧那天请了假,送完爸妈,拉着江北北去买了双人床,一整天看起来都很精神。
五秒沉默之后,秦元:“被你识破了。第二题,请猜出第三题,并正确回答此题。”
秦元:“……”
宋朗心累:“北子啊!你这都是什么问题!你还想不想要楚尧了?”
秦元爸:“儿子,这是咱家的。”
楚尧略一思索,大胆猜测,小心回答:“江北北,我爱你,没有期限,没有条件,没有理由,我爱你。”
秦元举着相机,按下了快门,之后嫌弃道:“这谁拿的相机?现在谁还用傻瓜相机?”
门那边没有动静了。
他闭上眼睛,轻轻亲吻了他的未婚妻。
宋朗:“三哥,他猜对了吗?”
“感谢爸妈……”楚尧说,“当初没把我扔了,也感谢爸妈,搬到这里来,生了你,给二单元的一堆绿叶配上了红花。能认识你,陪伴你成长,我无比幸运。”
严清明说:“有诈,秦元走了。”
交换订婚戒指时,江北北小声道:“感谢爸妈,选择你们做邻居,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
“走了?”宋朗说,“那我是不是可以拆门了?”
表哥感慨:“这门亲事是真不错,我们离得远,北北以后还是靠你们了……哎呀,人怎么能这么好!”
说完,宋朗动手,门没锁,但被三卷胶布封死了。
这次江北北和楚尧坐在中间,紧紧拉着手,笑看着镜头,四个哥哥站在后面,也笑着。
三位男士齐心协力,终于把门推开了条缝,楚尧叼着束花的绸带,接过从家拿来的剪刀,拆了封条。
表哥积极主动道:“我来,来,看镜头。”
客厅里很安静,众宾客蜂拥而入,楚尧却驻足,看到客厅桌上江北北父母的照片,脚下一转,把花放在了照片前。
拍照时,大家集体拍照后,兄妹六个要合照一张。
老邻居们笑容凝滞一瞬,微微垂首,默默问候昔日的同事。
“挺好挺好。”这位博士表哥和和气气,不经意间冒出金句,“真的挺好,你们看起来像亲的,我像个外人。这下小姨小姨夫也放心了,感谢你们,中国好邻居,远亲不如近邻啊……”
“爸,妈,我来接北北回家了。”楚尧鞠躬,斟满酒,仰头喝了,这才敲卧室的门。
江北北又挨个介绍了邻居家的哥哥们,以及哥哥们的家长们。
他轻轻敲了两下,门内,黄元宝捏着嗓子回应:“说你爱我,不然不开。”
表哥惊讶片刻,忙说:“挺好挺好,这单位不错。”
听出她的声音,楚尧让开位置,笑着把宋朗推来。
“之前是。”楚尧笑道,“现在在民政局下属的殡仪馆工作。”
宋朗:“爱爱爱,你赶紧的,不要捣乱。”
“啊。我有印象。”表哥道,“上次你们回那边,我还记得。你是……法医对吧?”
黄元宝:“太敷衍了,我不开。”
“我是。”楚尧站起来与他握手。
宋朗:“爱你!可爱了!发自肺腑的!”
这桌一堆适婚且不带家属的男士,表哥不敢随便点新郎,乖乖等介绍。
黄元宝:“还少一个,得再听那个伴郎说,不然不给开。”
“你跟小姨长得还是很像的。”这位两三年没见过面的表哥说道,“挺好认的,但我总觉得你还在上学,印象中你挺小的,没想到今天结婚……新郎是哪位?”
“元宝!是我妹结婚!我妹!你搞清楚对象!”宋朗说道,“这还集齐不同人的爱才能开门啊?”
这位表哥自己摸到酒店,一眼就认出了江北北。
“新娘说不行,就要听那个伴郎说,集齐了才让进。”
中午吃饭时,江北北表姨家的儿子,也就是她的正牌远方表哥到了。
楚尧跟严清明交换了眼神,严清明不太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小声道:“为了妹妹,豁出去了。”
她虽无父母,邻里馈赠的亲情与安全感从未丢失。
他沉声道:“开门吧,我的爱也到位了,都爱,全都爱。”
她像个拥有金山的公主,而她的哥哥们,就像替她守护宝藏的巨龙,盘踞在金山上,令她从不惧怕觊觎宝藏的恶人和世界的恶意。
门开了。
江北北笑声就没停过,靠在车窗上看着这几个哥哥闹,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富有。
黄元宝说:“找鞋,找到鞋才能跟你走。”
严清明叹气:“没一个省心的,小尧,以后真跟北北吵嘴了,他们都不可靠,大哥还是能耐着性子给你们劝架的。”
床边只搁了一只鞋,白色小高跟,而床上坐着穿婚纱的姑娘,盖着红盖头,手捧鲜花。
宋朗:“嗨,看你们说的……尧儿,别怕啊,我跟他不一样,我这人讲理,会先给你十分钟自首阐述罪行时间,之后酌情考虑怎么收拾。你看我素质比他高吧?”
众人推着楚尧,要他找到鞋快些挑盖头,带新娘回家。
秦元:“二哥讲理,我可不讲,我再怎么说也是曾经表白过北北的人,婚后我管是谁的错,只要闹不愉快,我无条件收拾楚尧且只收拾他。”
楚尧站在门口看着床上的‘新娘’愣了好久,忽然笑了起来:“找到鞋就可以吗?”
兄妹六个坐宋朗的车去酒店,路上,唐西周说起今天在楚尧家听墙角听来的话,表态:“尧儿,我跟三儿现在就是北北娘家人,以后你俩磕磕碰碰闹不愉快什么的,咱有理讲理,你要是没理,那我跟三儿就是用来收拾你的,明白?”
黄元宝点头:“对,找到鞋你就能把她领走了!”
“那可不,我妹买的。”唐西周道,“妹妹牌,五个哥哥一人一件,就留着等今天这个场合。”
江北北昨天收拾过房间,很干净,基本藏不住东西。
楚妈:“让我看,嘿,小唐,今儿穿的挺精神啊!这衬衣,一看就不是单位发的!”
也就是说,如果藏鞋的话,很可能就藏在婚纱下。
“我都站这儿听十分钟了。”唐西周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来接我妹妹嘛。”
楚尧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他围着床转了半圈,脸上的笑很奇怪。
“哟,还有听墙角的啊!”
黄元宝脸上也憋着笑:“你别笑,找到没!有时间限制,一分钟内完不成,这新娘子你今天是别想接回去了。”
“姚队……”唐西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默默抬起胳膊,给二楼的二老比了个赞,“思路清奇。”
楚尧把严清明推到前面:“大哥,掀他盖头。”
敢情你俩是觉得江北北跟着尧儿,万一出婚姻状况了,你俩能动手打尧儿?
穿婚纱的‘新娘’抖了起来,一看就是在拼命忍笑。
唐西周在门口听见了,差点没把嘴里的烟给吞吃了。
严清明这会儿也认出来了,在看热闹的来宾惊呼中,扯了盖头,大家看清床上的‘新娘’后,高声笑了起来。
这么想想,自家儿子还算顺眼。
‘新娘’唐西周道:“终于能笑了,憋死我了,磨叽死了,以为进门就能看出来……”
楚妈:“也是。”
严清明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干吗呢?”
楚爸说:“不错了,刚刚在想,要是闺女跟别家儿子结婚,心里更愧疚,还忐忑,怕她遇到个还不如尧儿的,咱们干着急也没办法。这还好,跟尧儿结婚,出什么问题了,咱能毫无顾忌地打儿子。”
唐西周:“这叫障眼法。”
楚妈捂心口道:“哎唷,悔哦……早知道有今天,我三十年前就好好练号,养个好的配人闺女!”
严清明:“妹妹呢?”
自家儿子好像除了人品好生的还行之外,就没啥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你猜,不是……尧儿猜!”
“满意……吧。”楚爸说的也没啥底气。
楚尧捡起地上的一只高跟鞋,问唐西周:“另一只在你这里吗?”
楚妈拍脸镇静,忧心忡忡道:“你说江海和张玲,满意尧儿吗?”
“你来找啊。”唐西周才不轻易告诉他答案。
楚家俩家长,此时也在收拾情绪。
宋朗哎唷一声,扛起唐西周抖婚纱裙:“快点的!有没有!二哥你竟然全心全意帮北北拦我们啊!你可真是亲哥!”
楚尧轻声细语道:“不着急,我人不会跑。”
唐西周一把年纪被抖的差点散架,婚纱本就是随便租的,尺码不合适,两下就给抖掉了:“四儿,我劝你老实点,你还没结婚呢!你再这样我等你结婚就去帮元宝!”
江北北吸了吸鼻涕,委屈道:“你再等我二十分钟……补妆。”
并没有鞋。
楚尧这才允许近身,拉着她回对门,温毛巾擦拭着脸。
楚尧握着一只高跟鞋,径直走到了对门主卧。
团了十张面巾纸后,江北北止住了泪。
那是江北北奶奶的卧室,他的新娘一定在那里等他。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探头进来,说道:“妹妹啊,咱只是从对门嫁过来,三步路,再没有比你嫁得更近的了,咱不用哭这么痛啊……”
宋朗放下唐西周,紧跟而来,心有余悸:“这屋床上等的该不会是三哥吧?我可受盖头底下还是一大老爷们的画面了。”
唐西周把脑袋探进来,看到客厅抱头痛哭的场面,吓的大气不敢出,又缩了回去。
然而主卧的门推开,江北北就坐在床上,隔着轻盈朦胧的头纱,笑盈盈地望过来,眉清目秀,甜美动人。
我爱你们,我想你们。
“来了?”
我将组成新的家庭。
“来了。”楚尧半跪下来,给她穿上一只鞋,问她:“另一只呢?”
爸爸,妈妈,我长大后,是这个样子,我今天,要订婚了。
江北北指了指阳台。
江北北抱住她,脸上挂着泪,笑着叫了声妈妈。
秦元站在阳台上,手伸到阳台外,似要扔什么东西:“楚尧,说点好听的,不然这只鞋你是拿不到的。”
楚妈轻抚着她的背,叹了口气,擦了眼泪。
宋朗:“你们都这么入戏?”
我平安健康的长大,成为了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大人。
秦元:“废话!娶我妹妹没那么容易!”
江北北紧紧抱住楚爸,痛哭道:“爸爸……我想你……”
宋朗:“讲道理,就十步路。”
“爸爸……”
楚尧想要和他‘交易’,余光见江北北奶奶背着手站在床边,笑着看他们闹,心觉不对。
然而现在,江北北在楚爸温暖的怀抱里,听到那句身为父亲的骄傲,泪水滂沱,像小女儿在外经过雨打风吹,终于在拐角的晴空下,看到自己满脸骄傲的父亲,伸出手,笑着说:“原来北北长这么大了!”
他想明白了,秦元手里应该只是个幌子,鞋在奶奶这边。
江北北能跟楚妈打成一片,妈叫熟练了,也都能脱口而出,甚至可以亲昵的拐着调叫妈妈,但对楚爸,爸爸两个字,却难开口。
他看着江北北,无奈道:“你真调皮。”
楚爸不是言多之人,他惜字如金,除了必要的礼貌,他很少主动和人说话,加上脸冷,看起来非常不好相处。
江北北装傻充愣,只眨眼不回应。
江北北满脸鼻涕眼泪的仰起脸,楚爸轻轻抱住她,拍了拍她脑袋:“看见了,北北长大了……健康平安,很优秀,有这样的女儿,身为父亲特别骄傲……”
楚尧走过去,认真给江北北奶奶鞠躬:“奶奶,我来接北北。”
楚尧衣服穿了一半,听见哽咽声,开门就奔出来,楚妈嫌弃地摆手,让他一边站着,自己拍着江北北,让姑娘靠在她肩头,轻声安慰她。
江北北奶奶笑着点头:“好。”
她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掉泪珠的小姑娘,揽住她的肩膀,说道:“爸妈在呢,闺女今天特好看,都看见了。”
“所以……”楚尧说,“您能让我看看你背后的东西吗?”
或许是她哽咽的时候,模糊不清的说了句爸爸,楚爸愣了会儿,明白她为什么哭,眼神一下子柔软了,夫妻俩对视一眼,楚妈的眼圈也红了。
奶奶:“楚尧。”
她忽然想让爸爸抱抱,想爸爸的怀抱,想让他笑着说:“舍不得我女儿。”
“在。”
江北北站在那儿,鼻涕眼泪一齐往下掉,怎么也擦不干。
“能让奶奶放心吗?”
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没有委屈,也没有痛苦,只是想流泪,只是想念。
“会。”楚尧说,“我爱北北,过去,现在,将来,一辈子都如此。”
可她此生都见不到爸爸的白发,她的爸爸永远都是年轻的模样,时光定格在相片里,她一天天长大,他却依然那样笑着,永远不会再变老。
江北北奶奶笑了,她把另一只鞋给了他:“婚姻就像夫妻俩穿了同一双鞋,以后的路要你们携手自己走,踏踏实实走。”
她想,自己的爸爸如果活着,今天,应该是这副样子,笑呵呵在镜子前染着白发,说她:“小闺女长大了,要成家了……”
“谢谢奶奶。”
江北北不知为何,鼻子一酸,视线被泪水模糊后,在看向楚爸,只剩一个朦胧的轮廓。
“楚尧,把北北交给你,奶奶放心。”
起码今天,要精精神神的。
楚尧顺利地接到了新娘,顺利地举办了结婚典礼,最后,新娘江北北上台致谢哥哥们,与他们一一拥抱时,竟然发现他们都带着微笑却双眼含泪。
他用手拨了拨头发:“基本都白了,不染没办法出门。”
“谢谢大哥……”
“啊……”楚爸明白过来她在看什么了,指了指手边黑色的染发膏,说道,“染发剂。”
严清明飞快地点了点头,转过身擦去泪花。
江北北傻愣愣问道:“伯伯……你在做什么?”
“谢谢二哥……”
楚妈扒着屋门探出头,眨了眨眼。
江北北拥抱完,唐西周还冲她笑了笑,眼里的泪光在灯下闪烁,非常明显。
楚爸诧异了,满脸问号:“……怎么了?找什么吗?”
“谢谢三哥。”
可江北北就站在这儿不动,半张着嘴,呆愣愣看着楚爸。
秦元捉住她的手,哭出声来。
楚爸以为她认错,回身指了指楚尧的屋门,示意她要找的人在里面。
那么要面子的他,今天却当众落泪。
路过洗手台时,江北北站住,愣愣的看向洗手台前,梳头发的楚爸。
江北北:“三哥你别哭……”
“知道了。”江北北飞快逃跑,推开楚家门,蹑手蹑脚进去,想偷偷看看楚尧今天的形象。
秦元使劲点了点头,竭力使声音不那么颤抖,小声说:“北北,祝你幸福。”
“胡闹。”江北北奶奶又翻了她一个白眼,“那边总要来个人,这样你订婚,你外公外婆那边也算知道了你要结婚,不管你要做什么,总要让人家知道。”
江北北吸了吸鼻子,给宋朗一个拥抱:“谢谢四哥。”
说的时候,自己都想笑。
宋朗给她还了个熊抱,说道:“北子,你永远是我妹妹。”
“至于吗?”江北北无可奈何道,“我不是有俩哥吗?我二哥三哥。”
“你们永远是我哥哥……”江北北虽然笑着,却泪流满面。
“订婚好说,你表姨家的那个哥哥,在隔壁读博,我让他中午到酒店一起吃个饭。”
终于,江北北来到了楚尧面前,她笑着,看向今天的新郎。
订婚还好说,两家人坐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领证登记。可结婚就不一样了,若要办酒席,那双方亲属就要来撑场子热闹热闹,总不能女方这边来的宾客一桌都坐不满吧?
“尧哥。”她说,“最后一次了,尧哥,谢谢你。”
年轻人不在乎这些,奶奶却十分在意。
她抱住楚尧,开心又感动:“谢谢你以哥哥的身份陪我渡过二十四年,谢谢你……”
亲戚朋友,常联系的才叫亲,不联系的,也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所以江北北不在乎这个。
楚尧低头吻住她,温柔道:“北北,结婚快乐,以后,也要快乐,我陪你一辈子。”
她的妈妈老家在边疆,外公外婆是反恐干警,这一脉只她妈妈一个孩子,外婆去世的早,江北北从没见过,外公是两年前睡梦中与世长辞的,家那边都是外公的兄弟姐妹们在照顾,骨灰安葬在那边的烈士陵园,江北北只参加过葬礼,除了妈妈的一个表姐,其他的几乎都不认识。
公安居民楼二单元的江北北,是个富有的女人。
“嗯。”江北北并不在意这些。
她有其他人没有的财富,那是谁也无法夺走的财富——她的哥哥们。
奶奶翻了她个白眼:“你妈妈的那个表姐,昨天打电话来问了,离太远了,我没让她来,她说结婚时候她再来。”
从她出生那时起,这份财富和幸运,就注定要陪伴她终生,无论她的人生中遭遇什么,她都无所畏惧。
江北北美滋滋自夸道:“天造地设!金童玉女!绝对般配!”
他们消除了她的不安,从此以后,她的人生中,只有和煦的阳光和万里晴空。
“我跟您说。”江北北双手撑来高跟鞋,展示给奶奶这双白色小高跟,“我待会儿再穿上这鞋,往尧哥旁边一站!”
这一年,冬去春来,她表白了,恋爱了,结婚了,也终于实现了愿望,把楚尧从哥哥变成了爱人,伴侣,丈夫。
“好看!”奶奶夸,“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
这一年,楚尧拉着她的手,用平生最温柔的口吻,立下了誓言:“我会陪伴你,爱护你,如父如兄,是朋友也是爱人。我会与你共渡人生中每一分每一秒的幸福时刻,不惧风雨,不怕辛劳,这份爱,从生到死,将永远与你同在。”
订婚那天,江北北起了个大早,换上小白裙,收拾了头发,戴上楚尧送的珍珠耳夹,照了照镜子,转过身跟奶奶臭美:“我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