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眯起眼,佯装不悦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跟小尧怎么在这儿?”
江北北转头,手抚着心口:“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儿?”
江北北慌忙解释:“我请尧哥来帮我推掉相亲对象!”
“三哥!”
秦元不高兴了:“昨晚说好了让我来,怎么今天就跟尧儿来了?你嫌弃三哥?”
一双手拍在了江北北肩膀上,头顶传来轻轻一笑:“逮到你了。”
“哪能。”江北北急出一脑门汗。
他眼神突然从温和变作凌厉,如春暖未过寒霜突降,把江北北骇的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楚尧却冷冷吐出两个字:“嫌弃。”
她扬起脸,像是打气,给了楚尧一个灿烂的笑,然而未见雪融春风来,却见楚尧看向她身后,双瞳猛地一缩。
秦元抬头,斯文败类气质十足的金丝边眼镜闪着光,对视许久,秦元错开视线,看向紧张的江北北,露出一丝笑,说道:“身为哥哥,三哥也得帮你相看不是?走吧,约的这家店?”
相亲对象跟江北北约的地点是家湘菜馆,进门前,江北北伸手想拉住楚尧,继而又缩回去,叫住楚尧:“尧哥。”
他推着江北北率先进了湘菜馆,还回头对面色不虞的楚尧得意笑道:“这事还得我来。”
为什么就连正常的说话,都万分艰难?
楚尧皱眉。
她长大后,他们就回不到从前了吗?
秦元推着江北北进了饭馆,低声对江北北说:“三哥要玩个游戏,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男友。”
楚尧温和道:“没事,我也就是随口一提。”
江北北大惊失色:“不能!”
江北北艰难屏蔽掉大脑中的小黄段子,开口道:“尧哥,想不出。”
坐在墙角处的相亲对象看见她来,大声喊着名字,站起来招了招手:“江北北,这里!”
这等恶俗笑话怎么能给尧哥讲!江北北的大脑一片空白,楚尧没等来她开口,疑惑地转头看她,用关切的目光,温柔的语气问她:“怎么了?”
之后,双方愣住。
然而要讲时,她的脑海里,却只能想起不久前同事讲的那些‘少儿不宜’的笑话
相亲对象:“……秦元哥?你怎么在这里?”
江北北说,好呀。
待秦元看清了相亲对象是自己表弟时,脸色几变,最后定格在惊讶。
楚尧轻轻笑道:“讲一个。”
“哟,巧了。”秦元的男友梦碎,手连忙从江北北肩膀上拿开,走上前去给自己的小姨表弟问好,“没想到北北的相亲对象是你。”
江北北立刻来了精神,扒着前座,歪过头问:“尧哥对这个感兴趣了?有很多的!”
相亲对象的母亲笑着说:“秦元,今天不上班了?这不,你妈给介绍的小姑娘,你弟弟看上了,非说要定,我就来看看。”
“北北,现在网上都流行什么笑话?”
这下轮到江北北惊了。
快到她跟相亲对象约定的饭店了,楚尧终于找到了个能让她开口又能让她开心笑起来的话题。
定什么,定亲吗?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定亲了?
可是……还是想看到她笑啊。
“小姨你开玩笑呢。”秦元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脸色难看,却又不敢当着长辈发火,依然带着笑,声音发紧道,“北北她还小……说这事有点早。”
楚尧很想找点话题来聊,他把这阵子听过的笑话都拎出来翻腾了一遍,却没办法讲出口。
这个理由,真是烂极了。
楚尧看了眼倒车镜,江北北面无表情,手指抠着衣服边儿的线头,双眼发直,似乎也没说话的意思。
相亲对象和他母亲在秦元和江北北之间看来看去,慢慢露出震惊的神色。
江北北也没再说话,托着脑袋歪头看向窗外。
完了,这表情。
楚尧不知接什么,只嗯了一声。
江北北小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成了这位阿姨眼中的狐狸精。
坐上车后,江北北小声说:“尧哥今天换衣服了。”
午后,阳光明媚。
“嗯。”
江北北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一声不吭地吸着奶茶。
他声音轻,江北北的声音不由自主也轻缓了,鸡啄米似的点头:“好了。尧哥,我们现在走吗?”
尴尬的相亲事件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相亲对象走时,脸色黑如包拯,可能过不了多久,秦元妈就会听到她跟秦元勾搭在一起的消息。
“收拾好了吗?”楚尧轻声问。
江北北一肚子苦水,无处倾吐。
楚尧微微笑了起来,她的笑容,是他每天等待的那道温暖阳光,那滋味,让他上瘾了多年。每次敲门,期待的都是门开后,她面带笑容的脸庞。
而此刻,坐在她旁边的二位男士,剑拔弩张。
不管怎么着,楚尧还是穿着那件蓝色减龄连帽衫出门了,他轻轻敲了敲江北北家的门,很快江北北就开了门,见到楚尧,她满脸笑容。
楚尧:“你妈这个时候突然着急给北北找对象,你敢说这事与你无关?”
楚妈说的那件休闲服是件灰蓝色连帽衫,颜色一言难尽,新买的都像旧的,所以,九成可能是买给楚爸钓鱼用的,楚尧皱了皱眉,在母亲不换衣服就严刑拷打的目光注视中,乖乖换上了。
秦元:“什么意思?”
楚尧小声:“……其实是给我爸买的吧。”
“你心里清楚。”
“胡说八道!”楚尧妈松开他,又表演了秒变脸的技能,换上一副慈母脸,软下声笑吟吟道,“妈前天刚给你买了件休闲服,在你爸柜子里搁着,去换上再出去啊。”
“你够胆你把话讲清楚?”
楚尧自己的衣服几乎都是白色和黑色。倒不是故意为之,他只是觉得黑色白色简单庄重,更适合他的工作。
楚尧冷声道:“都是成年人,别装听不懂。”
楚尧差点给亲妈跪了,他视线盯着地面,轻声道:“我没别的衣服。”
眼看要吵起来了,江北北面无表情举起奶茶,说道:“三哥尧哥,我想吃冰淇淋。”
楚尧妈妈年轻时是重案组的刑警,闭眼双手开枪能枪枪中靶的强悍人物,即便进入更年期,揍起儿子来也是轻轻松松的。
两个男士停止了争执,起身去买。
楚尧妈妈一张脸也笑的灿烂,之后秒速变脸,一双手鹰爪似的飞快抓过来,使出一招擒拿,恶狠狠道:“管你是不是约会,给老娘换身鲜亮的衣服去!你穿黑外套出去是去参加葬礼吗?楚无常!”
两人走后,江北北把脸埋在手中,丧丧叹了口气:“朕活不成了,要成妖妃了……”
楚尧没敢点头,犹豫了片刻,他答:“哪里,不是的。”
自己小心翼翼多年,终究逃不过一个,耽误人家好儿子的狐狸精这个名号。
“约会?”
秦元付完钱,扭头见楚尧站在他身后,那张脸,比旁边开着盖子的冰柜都冷。
答案很明显,楚尧眼睛里全是笑意。
“干吗呢,冰川脸?”秦元不爽道。
“玩?”楚尧妈妈立刻竖起了八卦接收天线,身形矫健地飘到了儿子面前,挤眉弄眼问楚尧,“跟北北一起?”
“你跟你妈说什么了?”楚尧漆黑的眼紧盯着他,低声道,“你一定说过什么。”
楚尧:“只是出去……”
秦元舔了舔唇角,笑道:“败给你了。”
“上班?今天不休息吗?”
他承认了。
第二日,楚尧出门时,被他妈拦了下来。
上周他过三十岁生日,回家后他妈说,三十岁了,今年该想结婚的事了。秦元当时醉了,借着酒劲说,结婚也行,我让北北叫你妈,你同意吗?
江北北耳廓发烫,低头,左脚尖蹭右脚尖,半晌,她嘴角不自觉扬起,应道:“哦……好呀。”
秦元知道他妈不太喜欢江北北,北北体质弱,不擅长家务,加上长相太甜,他妈总觉得这种女孩虚荣娇气,不适合过日子。帮是可以帮,毕竟小姑娘挺不幸的,但要这样的姑娘进家门当儿媳妇,他妈估计是要疯。
“他又约你见面了吗?”他轻声道,“明天我休息,我陪你去。”
再者,秦元妈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培养出了秦元这个好儿子,儿子这么优秀,一定要找个优质对象,起码是高知高干家庭,知书达理,大家闺秀吧?
打开门,衬衫白的发亮的楚尧低头看着她。
秦元太了解自己的妈,酒醒之后,后悔不迭。
数到三,叩门声轻轻响起。
果然,他妈背着他,开始给江北北张罗相亲。
江北北看到楚尧的省略号,吸了口气,转头望向门口,默数三个数。
秦元气闷。
尧哥:“……”
楚尧道:“北北脸皮薄,你妈只要开口,她不好意思拒绝,心里难受还要忍着。本来说好的,今天我陪她来,过后我来出面拒绝你妈介绍的相亲对象,你妈知道是我替北北拒绝的,也不会怪她不懂事,过后也不好再提,这事就过去了。你倒好,偏要来参一脚。”
二哥:“老三不行,长得轻浮不靠谱,不容易被人信,还是我去比较好。”
秦元揽着楚尧的肩膀,忧郁道:“我出来吃个饭,恰巧碰见你俩,不来参一脚我心慌,咱俩都知道,是吧?”
三哥:“我,现成的,踊跃报名,我来当北北男友。”
“手拿开。”
大哥:“让你二哥去当你男友,吓退相亲对象。”
“不能让你得逞。”秦元笑眯眯道,“我这人有个毛病,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东西,别人只要表达出想拿走的意向,我就难受。”
三哥:“你今天就不该去见面。”
楚尧冷冷一笑,转身就走:“你才是东西,北北是人。”
二哥:“显然发错了,因为哥哥们都没相过亲。”
“……我就打个比方!”
四哥:“北子,发错群了?”
楚尧:“呵。”
楼上楼下,传来几个哥哥的笑声。
江北北抬起头,瞧见两个哥走过来,楚尧还是那张没多少表情波动的脸,秦元则眯着眼笑着,揽着他肩膀。
她发错群了!
江北北听见秦元说:“咱俩这是说开了对吧?”
消息发出去,收到回复后,江北北尖叫出声。
楚尧回:“你已经出局了。”
“求助,各位有经验的大哥大姐们,怎样委婉礼貌不着痕迹又能给足面子的拒绝一个你不感兴趣的相亲对象?救我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那你呢幺弟?”秦元呵呵笑着,“进局了吗?你怕是连局都没进吧?”
过了一会儿,她爬起来,叼着吸管,飞速打字,准备问同事如何拒绝相亲对象。
江北北不明所以,所有的关注点都在秦元搭在楚尧肩膀上的那只手。
江北北扔了手机,把脸埋在沙发里,闷声闷气道:“难受……”
她羡慕地想:“我什么时候也能正大光明搭上尧哥的肩?”
手机亮了一下,有条新消息提示,是今天的相亲对象:你睡了吗?我回来跟我妈商量了,我觉得你长得很像我未来的老婆,我妈想看看你,明天周六,你有时间吗?我带我妈一起去。
江北北少女时期情窦初开,开始疯狂喜欢楚尧。那时楚尧刚刚上大学,假期回家时,江北北对正处在青涩男孩转成熟男人期的楚尧‘一见钟情’,黑发黑眼白皮肤,美的像梅枝上的那簇雪。
可为什么秦元妈会防着她呢?是因为三哥总开她玩笑让人多心了吗?
少女的爱很肤浅,就是冲皮相跟气质去,楚尧可心可口,褪去少年期的青涩后,猛地惊艳到了她,从此以后,少女怀起了春。
她安慰自己,其实除了秦元妈,其他的都还好。就是秦元妈,也不是坏人,只不过是精明一些,比如喊她到楼上吃饭必然让她做饭一样,对她的好有来有往罢了。
而这个春,离她有点远,又冷又冰,江北北稍微吐露点春芽,就被冻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却又不舍得离开,她远远站着看,心惊胆战观察了好几年,好在春依然在,没便宜别人。
江北北翻了个身:“唉……”
再后来,楚尧越来越有味道,告别少女期的江北北,在楚尧哥哥式的关怀中越陷越深,反复品尝着他冰层下的温柔,融化在名为楚尧的柔情中。
又是个凑巧,秦元妈瞧见了,昨天趁秦元不在家,把她叫到楼上,旁敲侧击问她有没有对象,要给她介绍。
这些年,江北北一直在大胆示爱楚尧的边缘试探,却迟迟不敢豁出去迈开腿跨过那条线。于是,求而不得也不敢求的她,化悲愤为幻想,只敢在梦里示爱楚尧。现实中,江北北一见楚尧就怂成团,战战兢兢伪装着自己,不敢让楚尧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就怕她一旦越过那条线,非但没能拥有楚尧,反而连兄妹关系都要破裂。
前几天,从小就爱开玩笑,喜欢跟她打打闹闹的三哥秦元下班回家时,凑巧撞见了她,起了玩心,便一把捞起她,扛着她到家门口才放下。
于是,江北北把那只在越线边缘试探的脚,再次缩了回来。
她幼年丧父丧母,外界的关怀和帮助代替了父母,呵护她成长,虽也顺风顺水,但她依然是不幸的,如今外人称赞的幸运,都建立在她失去父母的巨大不幸之上。她缺失的,任谁也无法填补,年纪越长,那些善意就越严苛,化为条条框框,一道道束缚着她,让她越活越小心。
到家时,江北北看到奶奶留下的字条,她跟自己的老同事们回老房子那头看看,过两天回。
然而有时候,有些善意,也是压力。
老太太这一走,秦元妈就没什么顾忌了,江北北耽误五位大好青年的消息传播速度快了一倍。
外人看来,江北北很幸运,一路享受国家政策福利,身边有五家似亲人的邻居照顾,还有五个邻家哥哥撑腰,有人宠着,有人帮着,生活幸福。
周一上班时,家属院内的阿姨媳妇太太们都知道了这则消息。
奶奶嗔道:“没有的事,咱好好的姑娘,净瞎想。”
“那一单元岁数可都不小了,你瞧瞧,全没结婚,连个对象都没有。”
“奶奶,秦元妈这么早急着给我说媒,是怕我勾她儿子……我心里难受,我真没那想法。”
“这姑娘,人家好心好意给你介绍对象,你带着俩男人去砸场子,传出去名声能好吗?”
“挑三拣四。”
“那孩子也真是,都这么大了还跟男孩子们那么亲热,肯定出事啊!瓜田李下,也不知道避嫌。”
江北北翻了个身,拿出吸管隔老远吸牛奶,完了闷声道:“都不来电。”
“没人教啊,要不说家庭教育还真是重要,尤其是女孩儿……”
“要我说啊,你也该找了。”奶奶斜她一眼,“自己多留意点,平日里看看哪个小伙子对你示好,就相处相处,看看合不合适。”
江北北临下班时,才从住一个家属院的朋友口中得知消息。
江北北又愁成咸鱼,仰躺着丧道:“……一言难尽。”
饶是江北北有心理准备,也气的不行。
奶奶问:“她给你介绍的对象什么条件?”
多年来,她就是怕这样,才过得小心。
这些年,眼见秦元过了三十了还没找女朋友,而江北北大学毕业,也到了该谈情说爱嫁人的年纪,秦元妈生怕她重金培养、引以为豪的儿子,便宜了江北北这个无父无母无法帮衬儿子的小姑娘,于是想尽快解决掉江北北这个隐患。
她小心翼翼,与哥哥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远一点怕人讲她不领情,近一点怕人误会她别有用心。
秦元妈打的什么主意,她早就猜到了。
她暗暗发誓,不能落一个没家教的坏名声,爸妈去世,无人教养,她哪怕有一点点做得不好,流言蜚语就会落到她的爸妈身上。
“昨天下班恰巧碰见她买菜回来,她让我去她家里坐坐,要跟我说件好事……”江北北苦着脸道,“她是让我帮忙做饭,顺便介绍她外甥给我认识,安排我相亲。”
江北北感觉自己就像一根被迫勒紧的橡皮筋,从小到大不敢有半分松懈,她把自己的真实一面藏起来,对邻里一直和和气气,努力读书,努力上学,不能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
“她给你介绍的?”江北北奶奶道,“还没说你呢,昨天怎么跑楼上吃饭去了?”
然而还是没做好。
“我今天相亲去了。”江北北滑坐在沙发上,下巴抵着靠枕,道,“秦元妈给介绍的,我没好意思拒绝,就去见了。”
她成人后,尤其是工作后,难度就升级了。
“年纪轻轻的,毛病挺多。”
男女之间,能被人拿去做文章的事情太多了。从秦元妈忽然关注她以后婚姻的那刻起,她就知道,她多年来营造出的好孩子形象,要破碎了。
“奶奶……”江北北依然趴着,像只搭在沙发背上的海参,丧声道,“我心乱。”
到底还是跟哥哥们走得太近。
“喝了快去睡,又这么晚回来。跟他们出去吃饭了?”
于是,当同家属院的朋友好奇问她,你们二单元的五个小伙子不结婚,真的是因为你吗?
而在江北北家,江北北盯着茶几上的牛奶,鼓起腮帮,瞪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北北绷紧的橡皮筋咯嘣一声断了。
楚尧妈调侃他:“刷就刷,笑什么?刷锅还这么高兴,儿大不中留,老楚,你看看你儿子……”
去他妈的,老娘不伺候了!
楚尧进门,轻声道:“我先刷个锅。”
破罐子破摔!
家门忽然大开,楚尧妈像逮到儿子出糗了一般,捂嘴偷笑,轻哼道:“干吗呢?听见你声音,半天不见你进来,忘了家在哪了?”
江北北如此想着,然而回答时,却还是老实本分地打上一句话:“哈哈,怎么可能!”
楼道的灯灭了,楚尧立在黑暗中,抱着锅沉默。
到底还是不能破罐子破摔……这就是生活。
“没事,顺手的事。”楚尧带着锅回家,关上门后,他听见奶奶对江北北说:“昨天喝完也不把锅送回去,倒是有功夫跑楼上帮秦元他妈择菜,你这姑娘……”
必须怂,必须认,必须理智思考。
奶奶对楚尧说道:“让她刷完送过去。惯她呢,懒得要死,喝完不刷锅。”
江北北又开始冒丧气。
楚尧微微笑了笑,侧头望向客厅。
她趴在办公桌上,叹息。
江北北奶奶掀开盖子一打量,念叨:“你个小丫头,没刷你盖上盖子放旁边做啥?”
好想拿个大喇叭站在家属院内一天八百遍喊:“我没有,我不是,除了楚尧,其他的我不承认,我不背锅!”
闻言,客厅的江北北咸鱼打挺猛抬头,大叫:“奶奶放下!那锅我没刷呢!”
不,等等。
奶奶道:“早点回家歇着去吧,累一天了。对了,锅捎回去,你妈昨天做的米酒汤,给整锅端来了,北北一人喝了快一锅。”
江北北止住脑内小剧场,拍桌而起。
笑得很轻,半垂着眼,也不知道哪句话让他开心了,眼神温柔。
不能带楚尧出场,不然自己还是个对好心帮自己的邻居哥哥有非分之想的女孩子,街坊邻居们一定会说,哎呀,你能对楚尧有想法,指不定对别的也有想法。
“哎,到底是社会进步了,殡葬也有科学研究了,还是有文化好,你这孩子心善……”奶奶絮叨着,喝了降压药,一回头,看见楚尧在笑。
生活不易,江北北委屈。
那是全国唯一一个研究殡葬的研究所,楚尧作为优秀员工,上周被派到研究所交流去了。
下班后,江北北在单位门口的一家苍蝇馆吃饭,迟迟不愿回家。
楚尧答:“嗯,一零一研究所。”
她点开吉祥六宝家庭群,给五位哥哥发了条消息。
等严清明走后,江北北奶奶笑眯眯看着楚尧,说话声音自然而然放轻缓了:“工作忙吗?前两天你妈说你去什么研究所学习去了。”
“你们为什么都不结婚!为什么!还我清白!@全体”
楚尧默默到厨房检查了煤气水电,查看了冰箱里的菜和水果。
发出去后,又觉得自己鲁莽。
他走后,楚尧向厨房看了一眼,江北北奶奶正跟严清明絮叨着。
哥哥们又做错了什么?
楚尧侧过身给他让开道,秦元无奈,只得三步并两步上楼,应道:“这不回着呢!妈,你别喊了。”
据她所知,大哥和二哥被催婚的次数不比秦元少,好像除了楚尧爸妈,其他几个哥哥的家长都热衷催婚?
秦元啧了一声,秦元妈再次开腔:“赶紧给我滚回来!”
倒也不奇怪,楚尧的工作……催婚也没用,想来就是因为这个,楚爸楚妈才没提过吧。
然而这时,三楼西户开了门,秦元妈大喊道:“秦元!你回来没?别拐道!”
楚妈说过,说楚尧这个工作,亲朋好友的婚礼不能参加,见面问好不能握手,你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也会有人敬佩你的工作,但到底还是忌讳的人多,结婚找对象更难。
秦元笑:“不走。”他轻易让步,岂不是很没面子?
“哪家父母愿意让女儿嫁他?”楚尧妈说,“你再看看他那张脸,好好的一张脸,我给生的多好啊,偏偏像个黑白无常转世,笑都不笑,跟着他有什么意思?”
楚尧不语,无声示意秦元离开。
江北北也听见秦元妈闲话过楚尧,说楚尧傻,法医可比去殡仪馆给尸体擦身洗澡化妆强,法医好找对象,介绍时就说是公安局工作的,受人敬佩。但殡仪馆入殓师可不一定了,给人介绍自己工作,为了不让人心里膈应,还得说是在民政局工作,相亲姑娘问你哪里工作的,你说殡仪馆,能成就有鬼了。
“又来,你护食呢?”秦元调侃。
偏偏楚尧放弃法医,去殡仪馆做入殓师。
他手还没挨到人,脊背就寒了一瞬,回头,果然是楚尧跟了进来,站在门口,幽深的眼睛盯着他,面上略有不愉之色。
“读书读傻了。”秦元妈下了结论。
宋朗和唐西周在楼下齐声喊奶奶好,算是打过招呼。而住在三楼的秦元和严清明路过江北北家时,习惯性进屋里悠了一圈,身为医生的严清明问了老太太今天的身体状况,趁两个人说话,秦元像猫一样溜到客厅,预备突袭挂在沙发背上冒着丧气的江北北。
江北北在步行街溜达,排队买了杯喜茶,坐在旁边的石墩上,一边喝一边思考人生。
听见动静,江北北奶奶从卧室里出来,碎碎念着要给她热牛奶。
掏出手机,群里有回复了。
宋大喵的狗叫声震亮了楼道灯,江北北一进门就把自己挂在沙发背上,如同一条晾晒的鱼,垂头垂手,叹了口气,就这么不吭不响挂着。
“怎么回事?”这是迟钝的大哥严清明。
聚餐结束后,大家回到老居民楼。
“丫头,是不是有人说闲话了?”这是冰雪聪明的二哥唐西周。
楚尧原本是法医专业毕业的高材生,却在做了一年法医后,突然选择到殡仪馆工作,当了一名入殓师。
“我倒是想找啊,但是找不到。”这是老实的四哥宋朗。
初入职场年纪最小的江北北住二楼东,而她对门是五个哥哥中排行最末,二十七岁的楚尧,也是江北北眼里最特殊的哥哥。
三哥和尧哥没回复,但三哥却单独发给她一条语音。
一楼东户的宋朗二十九岁,曾经的全国散打冠军,接受过特种兵训练,退役后,在步行街开了家奶茶店。一楼西户的唐西周三十二岁,特警出身,现为重案组刑警。
江北北点开,听到秦元说:“北北,没事,我回去跟我妈解释。”
六户老邻居里,三楼东户的严清明是小辈中年纪最大的,今年三十三岁,军医大毕业,目前是军总医院的外科医生,三楼西户的秦元三十岁,法律专业出身,业内有名的律师。
三哥,你别了吧……
江北北五岁时,父母在一次跨国缉凶行动中殉职,此后多年,江北北和她奶奶的生活全靠这些邻居帮忙照料。
江北北抱住手机,额头咣咣撞屏幕。
江北北住的老公安居民楼,共三层六户。一楼住宋朗家和唐西周家,二楼江北北家跟楚尧家,楼上则是严清明家和秦元家。
过了不久,电话打了进来,江北北以为是秦元,下意识要挂,结果看到屏幕上楚尧的名字。
江北北懊恼地想,她该如何,才能跨越与他的距离,跨越他的淡漠疏远,靠近他?
她一个激动,按了红色挂机键。
江北北收回手,楚尧怔了怔,放下筷子。
“啊!!啊——”
——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手。
江北北哀嚎:“我尧哥,我挂了他电话!”
与此同时,江北北托着下巴,目无焦距地呆望着墙上的斑点,在楚尧那只赏心悦目的手递来筷子时,她伸出手去,脑海里突然蹦出来塞林格的那句对爱的描述:
江北北把电话回了过去,那边已经是关机状态。
楚尧垂眼,慢慢卷起雪白的袖边,把心里那点落寞,一点一点掩饰掉。
手机没电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发生在楚尧身上,因为楚尧的工作基本脱离手机,根本没有耗电的机会。他工作时,随身物品,尤其是手机,必须要锁在柜子里,下班才能取出开机。
今天的相亲对象她不喜欢,万一哪天她遇到个喜欢的,他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又该怎样才能心甘情愿将祝福说出口?
楚尧刚刚给她打来电话,应该是下班了,但这么快又关掉手机,很可能是来了紧急工作,又锁回去了。
她已经到了需要相亲的年纪。
江北北兴致索然地站起身,在步行街上慢慢晃悠。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她不想回家。
忘了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有意疏远他。
奶奶不在家,打开门屋里是黑的,没有灯也没有饭菜,没有家的味道,更没有人等着她回去。何况……还有一院子的闲话。
楚尧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末了收回,淡淡笑了笑,舌尖微有苦涩。
路过一家会馆时,江北北停住脚,抬头望着。
江北北点头,手指抠着桌沿剥落的漆,一低头,小步跑着,逃似地进了包间。
这家会馆新开张,最近在宣传,噱头做得很足,听说服务周到,装潢也棒,目前试营业期间有优惠活动,入住送温泉自助餐。
“今天工作还好吗?”
江北北抬头看了会儿,心一横,进了这家会馆。
“……”楚尧眼眸中微微泛起笑意,像是雪落春现,一扫刚刚的压抑感。
“归家会馆,带给你家的体验!”迎宾大声叫道,“女士这边请,您是办理入住吗?”
与你更是没得比,江北北在心中默默补充。
“住!”江北北把身份证拍在前台,本来想说,最贵的那间!结果瞄到价格,立刻改口道,“……单人间,一晚,谢谢。”
江北北深吸口气,实话说道:“没大哥高,没二哥正直幽默,没三哥会说话,还没四哥眼大。”
“好的,明天十二点前退房,今晚八点之后有自助餐和温泉,您收好票。女士,您还有其他要求吗?”
楚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目光沉沉,令她喘不过气来,好半晌,他开口问道:“感觉怎么样?喜欢吗?”
江北北想,难不成我说给我送几个小鲜肉到房间里跳圆圈舞,你们也能答应?
江北北偷眼看了看包间,悄悄点了点头。
当然,为了不让二哥加班扫她的黄,江北北体贴的把这个玩笑咽了,她说:“有,提前把房间里的灯和电视开一下,营造出有人等我的气氛,谢谢。”
答案了然于心,楚尧沉声:“秦元他妈?”
会馆服务还挺人性化,立刻电话通知了客房服务,满足了她的要求。
江北北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三分钟后,江北北仰面躺在柔软的床上,像个傻瓜一样,嘿嘿笑了好久,小声道:“不错。”
“上午是相亲对象吗?谁介绍的?”他问,声音很低,干净通透,又有沉甸甸的质感。
不管怎样,进门的时候,有电视声,灯也开着,屋里也暖和,的确能驱赶些许孤独。
他走路无声,离近了,熟悉的消毒水味道钻进了江北北的鼻子里,加霜带雪,冷冷的。
心情不好时,自己要学会纾解。
“嗯。”年轻男人慢慢脱下风衣,挂在胳膊上,衬衫也白得像雪。
怎样纾解,江北北非常有经验,无非就是吃,喝,睡。
宋朗听见动静,又从后厨探出脑袋,高兴道:“楚尧,你可来了,快搭把手。”
工作后,又加了一条,花钱。
“尧哥。”江北北躲开眼神的碰撞,小声叫他。
自己赚的钱,花起来不舍又心痛,这种难以割舍的痛会提醒她,矫情什么,有矫情的时间还不快赚钱去?
秦元伸了个懒腰,进了包间:“尧儿回来了,人齐了,开饭开饭。”
江北北刷了部电影,到了自助餐时间,她爬起来,拿着餐券进了餐厅,端个空盘子开始溜达,一圈溜达下来,食物堆满了盘。
他眼眸淡淡扫来,视线锁定着江北北,好半晌才移开看向秦元,嘴角微微撇了撇,动作很轻。
江北北坐在角落胡吃海塞,刚把烤鸡翅放在嘴里,一抬头,看见二哥唐西周端个盘子在不远处背对着她坐下来,差点惊掉下巴。
门口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年轻男人,瘦高挺拔,黑发黑眼,皮肤白的似雪,浑身上下仿佛只有黑白两种颜色,简单分明,配着淡漠的眼神,给人挥之不去的疏离感。
“二哥也在?!”
“不不不,胜似亲哥……”江北北正焦急,忽然店门一响,一阵寒风吹来,江北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秦元抬头看见来人,轻笑了一声,把她放下了。
餐桌中间有装饰花遮挡,从江北北这个角度看不见唐西周旁边坐的是谁。
秦元慢条斯理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何况我是你三哥,不是你亲哥。”
“二哥来约会?”
“使不得!”江北北推着他的胸膛,“你是我三哥!”
她还没咧开嘴笑,就见唐西周旁边的人站了起来,端着盘子选餐。
“去你的,兄妹情深似海。”秦元半玩笑半认真,挑起桃花眼,把江北北拽回怀里,低头俯视着她,哼声道,“想要男朋友?我你看不上吗?”
“……大、大哥?”
大个子宋朗探出头来,眉头一拧,道:“秦元,北子都这么大了,男女授受不亲。”
可不就是严清明吗?!她温柔可亲成熟懂事的老大哥严清明!
“叫了!刚刚叫过了!”江北北嗷的一声,扎开双手,“三哥,注意分寸啊!”
江北北脑回路清奇:“……他俩单独出来玩不带我?”
“往哪跑,叫我了吗?”
严清明取了食物,慢悠悠坐回去,点起了手机。
秦元还站在后厨门口含笑看着她,江北北见他不动,小心绕过去,却被他一把拽住,拦腰抱起甩到了肩膀上。
过不久,群里有了动静。
他说完,勾着严清明的肩膀先进包间了:“大哥,今天喝点?”
大哥:“北北,回家了吗?”
唐西周按住她脑袋哧了一声:“想恋爱跟二哥说,二哥帮你介绍靠谱的。也该恋爱了,二哥不是拦你,但今天这种先斩后奏的情况太危险,世道复杂,万一遇上个你们单位那种混蛋色魔把你掳走,二哥上哪哭去?”
竟然还查岗。
“哎,知道了,二哥别骂自个儿了。”江北北双手合拢讨饶,“哥哥们吃饭吧,我饿了。”
江北北:“……没,在外面。大哥你没回去?”
唐西周一边的眉毛又飞了:“不清楚基本情况就敢跟人相亲?把你拐跑了怎么办?相亲前不知道给哥哥们打声招呼?你把人约你四哥这里也成啊!一点警惕心都没,男人可都不是好东西。”
她那一向老实本分从不说谎的大哥,竟然回道:“今天值夜班,你早点回去,回去了说一声,不要在外面瞎逛。”
“大哥。”江北北打了招呼后,老实摇头,“具体的他没说,好像是做互联网的。”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这就是。
“做什么的?人怎么样?”包间内走出一个长相温柔气质稳重的男人,他穿着格子毛衫,袖边起着球,毛衫内的衬衣领子卷在里面,浑然不觉。
这时,唐西周也拿起手机,在群里发:“北北,年底了,坏蛋也要冲业绩完任务,你早点回去。”
“见见也好嘛……”江北北回答,“有人介绍就去见了。”。
江北北忽然想逗他们一下。
“怎么想起相亲了?同事介绍的?”
于是,她问唐西周:“二哥,你也不回吗?是在加班吗?”
江北北从实招来:“没有,是相亲。”
那边传来唐西周的笑声,江北北听见他对严清明说:“小丫头还查我岗啊!”
“谈恋爱了?”唐西周率先发问。
然而群里,二哥却大言不惭地回:“那当然,二哥为人民服务,正在加班办案呢。”
秦元把菜盘子放在桌子上,抱胸倚门,似笑非笑打量着江北北。
江北北抱拳,心道:“佩服佩服,学习了。”
秦元看起来像是刚到,风衣未脱,脖子上挂着一条灰色围巾,头发做了造型,金丝边眼镜反着光,像极了游戏人间刚刚浪子回头的风流贵公子。
加班这个借口用的如此娴熟,他俩以前同天说加班的时候,有多少次其实是偷摸出来享受人生?
“二哥,三哥。”江北北声小如猫,乖觉叫哥。
江北北打算悄悄过去,吓一下他们,然而好巧不巧,她的手机响了。
“站住,躲什么躲,抬头挺胸立正。”唐西周夺过她手中的菜盘子,抬了起来,给了身后的秦元。
江北北的手机铃是动漫歌曲,中二爆棚,穿透力极强,往常都是开震动,但今天来吃自助,江北北怕地方吵,手机装包里听不见动静,特地调大了音量。
唐西周挑眉,眸中水光荡漾,笑的花枝招展,若不是身为刑警,有一身正气压着,这笑定能折花三千。
尽管江北北挂断得快,然而从歌手吼出第一句起,唐西周就转头了。
“谢四哥!”江北北搓搓手,端起盘子,一回身,看到二哥唐西周笔直站在她身后。
五位哥哥都知道江北北的最爱,也都吐槽过她的手机铃声,她的这个神经病铃声哥哥们都太熟了。这年头,像江北北这么中二还固执的姑娘,在公共场合不多见了。
“就差老五了,快去,你二哥等着审你呢。饭马上好,你把这盘菜端去抵挡一二。”
如她所料,二位哥哥发现了她。
江北北指着旁边包间,轻声问道:“都来了吗?”
她连忙举起包挡脸,口中念道:“不是我不是我!”
宋朗提着勺探出脑袋,道:“都等你呢。”
然而二位哥哥都不瞎。
晚饭前,江北北送走相亲对象,回到喵了个咪,揉了揉热情迎上来的二哈宋大喵,对着做饭的大个子打了声招呼:“四哥,我来了!”
唐西周噙着笑慢悠悠走来。
他回复:“……”
“哟,这谁家小姑娘呀,好眼熟。”
一直到下午,群里最后一个,排行最末的楚尧才看到消息。
江北北抬起头,嘿嘿讪笑:“那个……二哥,我坦白从宽?”
三哥秦元回了段语音:“我小姑娘太皮了,谈恋爱不事先通知,这得收拾。”
唐西周笑眯眯吐出两个字:“从严。”
“那应该是有情况了。”二哥唐西周推断。
沉默片刻,江北北决定先发制人:“二哥,你跟大哥出来浪竟然不带我!”
“我店门口。”大个子回,“从我店前头过去的,进凯德了。”
唐西周:“你跟谁来浪的?”
二哥唐西周也回复了:“什么情况?丫头恋爱了?宋朗,你在哪看见的?”
江北北:“我一个人。”
严清明:“恰巧结束一台,晚上到你店里吃,我买菜。”
二位哥哥不信。
大个子惊奇:“大哥你今天没手术?”大哥严清明是外科大夫,每日忙手术,往常都是最后回消息的。
江北北理不直气也壮:“还没说你俩,难道你俩有情况?”
大哥回了个OK的手势。
唐西周嘁了一声,勾住严清明的肩膀,说道:“丫头,这叫哥俩好。”
最先回复的是大哥严清明。
严清明拍开他的手,家长一样问道:“我跟老二下班碰上了一起来吃饭,北北你跟谁来的?”
然而江北北早已走远,见江北北往商场方向走,大个子反应过来,迅速掏出手机,在名为兄弟义气的五人微信群中发出警报:“全体注意,北北跟一个年轻小伙子一起逛街吃饭去了!有情况!晚上都早点回来问问,怕不是恋爱了!”
江北北:“我自己,真的,我单身。”
一米九的板寸头转过脸,刚要笑着招手,却瞅到了江北北身边的眼镜男,小眼一缩,怔了,脑袋里立刻拉响了警报,他气沉丹田大吼道:“北子,你干吗去啊?”
二位哥哥面露同情:“可怜,出来玩都没朋友。”
江北北笑着打招呼:“大喵好。四哥,我去那边吃饭啦,你也记得按时吃饭啊!”
手机再次响起。
江北北从这家店门前走过时,哈士奇汪汪叫了起来,尾巴都要摇出残影,若不是一头拴着绳,早扑上去了。
唐西周说:“接吧,可能是小尧。”
此时,这个大个子男人正在擦店门玻璃,哈士奇蹲在他脚边卖蠢。
果然是楚尧。
店铺老板是个一米九大个的壮硕男人,仔细看倒也清秀,就是眼睛小,倒三角身材板寸头,气质刚硬,凶巴巴的,着实和萌挂不上边。最奇怪的是,他店里没养猫,倒是养了只哈士奇,叫宋大喵。
江北北震惊:“神了!二哥怎么知道。”
商场附近是条繁华的步行街,两旁是特色商铺,中段有家商铺装修风格异常萌,店铺叫喵了个咪,卖奶茶酸奶小甜点。
唐西周跟严清明对视一眼,意味深长,但这次,谁也没解释。
江北北微微扯动嘴角,礼貌道:“我们先去凯德吃饭吧。”
楚尧喜欢北北,多明显啊。
相亲对象超出自己预期,眼镜男像捡了宝贝,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听我三姨说,你是她家邻居,太可靠了,相亲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你这么靠谱的。”
。
“嗯,《新闻聚焦》栏目组的。”
江北北这次总算是顺利接到了楚尧的电话。
那眼镜男惊喜又惊讶道:“我相过好多姑娘,你是第一个让我眼前一亮的!听三姨说,你在中视工作?我回头得看看你们节目,中视三套吗?”
楚尧:“你家里灯黑着,你还在外面吗?”
“哎,对。”江北北认出了这位男士就是她今天的相亲对象,礼貌笑了笑,脸颊泛起浅浅梨涡。
“嗯。”
过不久,一个眼镜男捧着手机走近,小心问道:“你是,江北北吧?”
“需要我去接你吗?”
江北北此时正在步行街旁等人,她有一头栗色长发,发梢微卷,长相过分甜美,像午后街角的甜点店,散发着温暖柔和的蜜糖味。
江北北艰难开口:“我今晚不回去了,我在外面住,不用担心,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国家烈士?”新人听完,一脸佩服:“好风云!”
她等待着,等待着楚尧会怎么接这句话。
“她那五个哥。”老员工八卦道,“有律师有特警有退役特种兵,还有个职业是收尸的。人家合法起诉,把总监给查办了,后来才知道江北北父母都是国家烈士,咱台长亲自请她吃饭赔不是。”
几个呼吸后,楚尧说:“好,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我不关机。”
资历老的工作人员压低声音,说道:“邻居家的,江北北爸妈因公殉职,她是邻居们给养大的。你不知道,去年她刚来电视台时,社会部的总监起了色心,只知道江北北父母双亡,又见她长得乖以为好欺负,想占她便宜,结果身败名裂。”
江北北失落地挂了电话,抬头看着面前的两位哥哥,恍惚问道:“怎样才能……”
“真的?可我听说她家住机关家属区,父母是机关部门的,都是独生子女吧?她哪来的哥?”
才能跟尧哥亲近些。
“那谁呗。”另一个抬了抬下巴,“你才来不知道,新闻部的江北北,有五个哥。”
这么明显的问题,她差点问出口。
“刚刚看到一条微博。”年轻一点的讲,“有个小姑娘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上头好多哥哥,有次她被欺负后,十几个哥哥帮她教训小流氓……真的好羡慕有哥哥的女孩儿。”
“才能什么?”唐西周挑眉。
电视台咖啡间内,两名工作人员刷微博闲聊。
“没什么。”江北北弯起眼睛,打哈哈,“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