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眶有点湿润,我问她:“担心我啊?”她别过脸去用袖子沾了沾眼泪:“才不是呢!”
灵慧掰开我的手指:“妈呀!你吓死我了!”
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促使我想就势抱一抱她,可是我的理智又占了上风,于是我蠢蠢欲动的双手半途又缩了回来。也许我还是不够自信,我在想,万一她反抗掉到河里怎么办?
“我呀!”
河边有一块干燥的地,我从河岸上拔了几把枯草铺在上面,然后我们肩并着肩在枯草上坐了下来。“终于能休息一会了。”她说。她的下颚搁在并拢着的膝盖上,右手拿着一根枯枝若有所思地敲打着河边的浮冰。我捡起河边的小石子,朝着河心积冰消融了的地方扔了过去。“叮咚---”平静的河面上响起了石子钻进水里的声音。在灵慧的执着敲打下,那一块浮冰凿开了一个小洞。我把小石子扔了进去,随着一声脆响,有四下飞舞的水珠落到了灵慧的脸上。灵慧扭过头来娇嗔一声:“讨厌。”
“谁?”灵慧的声音掺了哭腔。
“你知道这条河流到哪里了吗?”我问她。
我从身后捂住了她的眼睛,她触不及防地打了个冷颤。
她摇摇头。
灵慧开始怯怯地踩着那条小径想要穿过桥洞去寻找我。我从桥面上蹑手蹑脚地返回来,然后走到河岸滑到小径上,再悄无声息地绕到她身后。
“这条河经过我们村,最后流到了黄河里。它是黄河的一条支流。”
“文城,文城?”她的声音里有了隐隐的焦虑。
“哦。”灵慧点点头,“你们村也有河?”
我想捉弄一下她,憋着没有回答。
“有啊!我小的时候天天在河里玩呢!”我的手指顺着弯弯曲曲的小河给她指过去,“看,就在河的那一边。这条河在我们村的那一段有一个大的拐弯,我在那里捕了不少鱼呢!”
“文城,文城,你去哪了?”灵慧的声音经过了桥洞,在桥壁上荡起了回音。
灵慧抬起头来看着我手指的方向,默默地没有言语。
这个时候灵慧也来到了桥头,我喊她下来休息一会儿。起初她懒得动弹,只想待在桥上等我,听到桥下有潺潺的流水声,也想下来探一探究竟。我让她小心下来,因为河岸有点湿滑。在她下来的时候我已经踩着河边的小径穿过了桥洞,再等她下到河边的小径上我已经从桥洞的另一侧上了河岸。从灵慧的角度望过桥洞,已经看不见了我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灵慧缓缓地开口道:“我在想,如果我也经历了那个女孩一样的痛苦,我该怎么办?”
河岸上有几排高大的杨树,树脚下是杂乱的荒草。荒草漫过了我的膝盖,它东倒西歪的枯茎和残留的黄叶呈现出一片衰败的景色。我抓住一把枯草斜着身子从河岸上下到了河边上。河边上也被人踩出了一条小径,这条小径只有两脚宽,应该是附近村里的小顽童摸螃蟹、捕鱼踩出来的路。沿着这条小径能够通到桥洞的另一侧。
我没有回答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有条河,我们在这休息一会吧!”我把自行车立在桥头,沿着旁边的一条土路走到了河岸上。
“你说我们两个去了她的家,她会接受我们吗?”她又说道。
前面有一座桥,桥下是一条小河,我隐约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应该……会吧!”
“哎呀,太远了!累死了,我的两条腿累的快没有知觉了。”灵慧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听见我催她,反而从自行车上跨了下来。他的手臂吊在车把上,弯着腰精疲力尽地抬着头看向我。看见我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推着车双脚费力地向前挪动着。
在我们的谈话留白的瞬间,有麻雀经过了这里。它们停留在我们身后的树梢上发出了叽叽喳喳的叫声。我们同时回过头来看了看那些欢快的鸟儿,然后目光相遇,各自浅浅地笑了一下。
我在前面带路、加油鼓劲,时而停下来等一等落后的灵慧。
“走吧,时候不早了。我们得赶路了!”我站起身来伸手去拉她,她也伸出手来挽住了我的手。待她站起身来又被我拉上了河岸,我们的手还是没有分开。她的手有一丝丝冰凉,握了一会才感受到了温暖。它像一块冰润洁白的玉,渐渐地吸纳了我的体温。
“还有两三里地就要到了,我们要加快速度了灵慧。”自县城骑行到这里,我们已经行进了十几里的路程。随着体力的消耗,我和她从一开始的并肩疾行,逐渐地变成了担子上的两只箩筐,一前一后,晃晃悠悠。
太阳已经从远处的林子里窜了上来,照得大地如同春天归来一般。立在桥头的自行车影子越来越短,我们推着它走过了小桥,人和车的影子渐渐地重叠在了一起。别了这座小桥,别了潺潺的河水,再别了那些欢快的鸟儿。我们的身影消失在了远处那一缕丰盈而又抒情的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