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就是一化，绿豆糕的清香与甜腻顿时沁入整个味觉。虽不及娘亲碧染的手艺，却也不远也。
念及自己就是故意送上门给她坑的，序生最终还是张了嘴，含进了那块绿豆糕。
正待拿起第二方，他抬眼——宛宛双手捧着一杯茶，笑靥如花看着他：“序生，喝茶。”
序生眼角抽了抽——萧怜芷不会下毒，可正试图坑他的宛宛就不一定了啊……
噩梦前夕的第三次重现！
序生正僵硬着想摇头，宛宛便不由分说以绿豆糕堵了他的嘴。“人家大小姐一片痴心，绝对不会下毒的，你怕啥？”
第一次不接，是怀疑她将药下在了茶里；第二次不接，是他怀疑那次她将药下在了茶里，兵不厌诈；而这一次……他果断接过茶杯，“咕噜咕噜”就灌了下去！
宛宛在他的注视下若无其事将那块绿豆糕放进嘴里，“嗯，有进步有进步，没有上次那么腻了。”末了她舔了舔手指，诧异望着序生：“你不吃么？人家特意送过来的诶。”
还未咽下最后一口，便听宛宛轻飘飘道：“春药而已嘛，用得着这么牛饮么？”
曾几何时，这种他最爱的小吃已成了他的噩梦了呢？
“噗——”序生将嘴里那口尽数喷出来，抓住喉咙难以置信看着她。
绿豆糕……又见绿豆糕！
“嗯，我很善良告诉你，是姿娘雪藏的‘恋恋不忘’哦。”宛宛摸出方才一直摩挲的小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序生眼皮子跳了跳。
恋恋不忘，是荷姿混合了“调料”与高纯度的酒之后的杰作，被她称作最完美的迷幻媚药，曾被用于“碧云天”的青楼事业。此药最大的优点就在于能激发一个人最本能的反应，不受理性控制。
“哎，”宛宛叹息，随手抓起一块绿豆糕，“人家萧大小姐专门送的绿豆糕啊……”
她这次回杭州去见她，临走时顺了一瓶，想必她姿娘发现了宝贝被偷，正气急败坏跺脚呢。
序生闭眼摇摇头：“仅是她一厢情愿地认为而已。”
序生顿感天旋地转，皮肤开始灼热，他一甩袖，头也不回朝大门走去。
“柳公子不知做了何等事情让萧大小姐误解了呢？”宛宛学着刚刚丫鬟的声音质问道。
可他慢了一步——宛宛闪至他身前，当着他的面阖上了门，“咯噔”落了门栓。
正尴尬的当儿，丫鬟敲了敲大开的房门，端着托盘走进来：“柳公子，我家小姐听说您在这儿，特做了绿豆糕来赔罪，请柳公子不要怪罪她的误解。”说着便将绿豆糕端上了桌子，躬身退下。
序生别过头，尽量不去看她，“宛宛，别这样。”
反正，他是接不过话了……
话音刚落，他只觉身前一热，宛宛的声音近在耳边：“我非要这样呢？”
他们家娘亲碧染有一项绝技，每遇窘迫之事，便自我默念“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什么读不知道”一百遍，从而达到自欺欺人的效果。他自小跟着她耳濡目染，这会儿竟有种照搬过来的冲动。
序生闭眼，“我答应了娘亲，要完好无损将你送回去。”若真的因为压抑不住要了她，何来“完好无损”一说。
尴尬事被她一件件戳破，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句话了，这会儿除了远目，就是望天……
娘亲送走宛宛，或者说，娘亲这么些年，不让他跟宛宛长时间待一起，不就是担心他会做出伤害她的事么？
这么多事，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若他真的碰了她，在明媒正娶前碰了她，在娘亲看来，是否会以为他仅仅只是为了报复唐家呢？那时候，他再向娘亲提亲，是否就带了“吃了就要负责”的意味，他的诚意，对宛宛的心意，娘亲又会不会误解呢？
序生耳根忽的染红，悲催远目，头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医术——他做的麻药丸子，恰好那一丸是失败之作么？
即便娘亲碧染那里能说过去，爱女如命的唐大人呢？他会舍得让自家女儿嫁给一个在成亲前就糟蹋她的人吗？
见序生语塞，宛宛顺口将他后路堵死：“至于是不是不小心碰到的还待质疑……只是手会出意外‘不小心’碰到，难道嘴跟舌头也是？”
在唐家待了这么些年，两位长辈的观念他比谁都清楚，自家女儿若是不喜欢，或是对方品行不端，就算是生米煮成熟饭，这事儿……也不一定能成。
这会儿他解释那是不小心碰到的，还来得及吗？
序生努力让自己的思绪飞远，极力地忽略宛宛在他身上煽风点火，他退，她进，生生将他逼到床边。
序生顿时头皮一麻——她当时服了麻药丸子，怎么会知道这些情节？
宛宛扒开他的外衫，将他乱七八糟的暗器解下，扔到一边，见他仍旧将头转向一侧，颦眉闭眼，心头顿时不爽，双手一推就将他推倒在床上，紧接着人就跨上了他的腰，居高临下看着他道：“你觉着，在这间屋子里，你跑不了，还能反抗不成？”
宛宛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是哦，背上受伤，大夫的手却触碰到胸部了。”
答案不用序生回答——不能。
序生微尴尬，想了想解释道：“那是施针和拔除时必要的触碰……”
两人实力相差甚远。从前宛宛动手脚坑他，用的是诡计，平日里两人也甚少动手。这会儿，他终于意识到一件很悲催的事——骂不过她，也舍不得骂；打不过她，也从不曾想过会打；扑不倒她，也就只能被扑了。
宛宛冷哼了声：“是哦，让人脱了衣服还乱摸。”她就是要旧事重提！
反抗……还是不反抗？这个问题根本轮不上他思考。
序生脸色微红，抵唇咳了咳：“那是因为你是外伤，必须得拔镖。一般女孩子很少受外伤的。”意味着他也没让多少女子脱过衣服。
身体越来越火热，亦没有空余再思考了。
宛宛斜斜瞟了他眼：“是哦，当年脱我衣服时脱得可欢了。”
宛宛结结实实坐在他小腹上，没事火上浇油磨一磨，顿时让他只觉一股子烈火直窜小腹，不知是摩擦产生的热，亦或是别的……
序生连忙摆手：“是她自作主张脱的，我未来得及阻止！而且我真的一眼都没瞧！真的真的！”他重复了两个“真的”，眼神极其真诚。“以前也没让人脱过衣服瞧这种内伤，一诊脉就知道了啊。”事实上，他是头也不回地让萧大小姐穿上了衣服，连脉也没摸便绷着脸走出房门，一出来就碰见花寻欢无所事事侯在门口，声称替宛宛传话，这不，他急急忙忙就赶来了。
“别动！”他微微睁眼，睫毛盖住半眯的眼睑，抿着唇手掌用力一握，死抓着床单，心头默念着千万别放开。
宛宛望窗外轻飘飘接口：“于是你就接待了人家，直接让人家大小姐脱了衣服让你瞧？也不知柳小神医混江湖多年，如此这般坑害过多少女子的名节呢？”
“不行啊，”宛宛“嘻嘻”一笑，“不动怎么能让药效快速扩散呢？”她说着倾身，埋于他颈侧，对着他脖子，轻轻吹了口气，顿时感觉身下紧贴着的身体一颤，耳边传来一声细碎的轻吟，呼吸已然不稳。
“……”序生心里打了个突。她看见了？“她说自己胸口青紫，派人传我去，我回绝了，她便亲自上门了。”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占着人家的屋子，又怎好拒绝？
她能够清晰窥见序生眼中凝着暗火，也能感觉到他火热的身体的变化，但他依旧没有动。
序生很贤惠地替她思考着自己这身皮肉到底是清蒸了好，还是红烧了好。忽听她吐出清清冷冷的一句话：“萧大小姐皮肉不错，身材不错，是个生大胖小子的相。”
在这样的情况下，以静制动，显然是不可取的。药效总是要发作的，她总是会得寸进尺的，就如同她已钻进他衣下摩梭地纤手，正一点一点挑起他体内最最原始的火焰。
她的眼神中，投来一种信息——正盘算着是将他清蒸了，红烧了，油焖了，火爆了，还是油煎了……
他终于放开了被抓得皱巴巴的床单，转而抓住了她兴风作浪的双手，暗哑的声音中略带恳求：“宛宛，别玩了，乖。我真的……”……要忍不住了。
然而没救了的柳小神医硬是心甘情愿将自个儿送了上去，一步步靠近，迎来宛宛专注的注视。
“你觉得我在玩么？”她抬头含上他的耳垂，边咬吮边对他耳语道：“你就继续忍吧，你以为我是在哪里滚大的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柳小神医已经没救了。
她在哪里混大的——杭州最大的妓院“碧云天”是也。“你能忍住本姑娘耳濡目染来的多少手法呢……嗯？”
一念及此，柳小神医毅然跨进房门，为自己即将经受的毒手感到欣喜若狂。
序生痛苦地咬唇，吐息中带了几分粗喘。恋恋不忘的药效来势汹汹，铺天盖地朝他袭来。
只要她不伤心便好。
又或许，是他身体里对她本能的欲望，在两年前被他发现，压制后，终于趁着空当蹦了出来。
能发泄出来的气，都不是问题！
而这次，他再也压不住了。
于是柳小神医一边在心头为即将脱一层皮而哀嚎，一边又庆幸，她肯对自己下手，多半气已经不往心底咽了。
即使无法交代，他也要爱她！
据他所知，目前惹了她的，就一人，名叫柳序生，正是自己。
谁都不能阻止他爱她！
序生推门后，见到的就是她这副锁定了目标要坑人的神情，顿觉得背后一阵寒冷，一时间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放开了她煽风点火的手，他双手贴向她的腰身，紧接着一用力，宛宛顿感天旋地转，停下时，她已躺下，序生伏着身子，面色泛红看着她，目光深邃，带了势在必得。
想着，宛宛目中闪过一丝精光，摸出一只小瓶子，细细摩挲它的瓶身，嘴角一扬。
上下交换，攻守互换。
为什么……她不能成为他的责任呢？
宛宛得逞地一笑，伸手圈住了他的背，“虽说本姑娘亲自送上门的，你也得给我轻点。说实在的，我是不太相信你的……唔！”
或者……他会不会又因为卷入无色庄的这场纷争里，迫于形势承担某个责任，而去娶萧大小姐呢？
嘴已被堵上，接下来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但他后面的话，却也着实让宛宛心思晃悠了一下。三年前，他会因为一个责任去承诺娶温婉，三年后，萧怜芷会不会仗着这是自己的地盘，仗着无色庄位高声望响，因为被他柳序生看了身子，而强要他负责呢？
序生垂眼瞥了她一眼，复又闭眼，细品她的甜美，一遍一遍，寻找记忆中那意犹未尽的滋味。
花寻欢的话，一般只需要听他资料那部分就够了。
不管她是不相信他的什么，过了今天，他都会让她信。
听花寻欢说，三年前，序生是由于自己害温婉无法生育才开口说娶她的。当然，花寻欢也评价了，十五岁的柳小神医年少轻狂，真以为娶妻就是负责了，哪知道自己那关没过去，一直拖着婚事，直到三年后的前段时日，才亲自下杭州毁约，害得温婉小美人一个绝望之下就出家了，实在可怜……
不得不信！
柳宛宛可以野，可以无下限地死整，但序生不行。他是那个配合她的人，必要时候，他要顾全大局，将事情挽个圆，然后带着她全身而退。此刻，他要顾及陶止在无色庄挣扎不上的地位，顾忌萧泊名施加的压力，还要防萧礼止动手脚，防萧怜芷像母狼一样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