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心到让随安然开始反省自己这么些年到底是怎么亏待自己的。
随安然认真地想了想,发现是这个道理。因为不止感冒,就连她一月一次的生理周期,他似乎都要比自己更重视一些,算好了时间前几天就开始给她煲红枣汤,来了之后又是不给碰冷水,又不是不让做家务,每天变着法的炒猪肝或者蒸腾些补血的。
于是,几番被提及的“孩子”问题,又被提了上来。
她一边羡慕一边酸溜溜地说:“你就流个鼻涕我景梵叔就紧张成这样,那以后你生完孩子坐月子,岂不是要当菩萨供起来了……”
安然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温景梵却很是认真地回答:“顺其自然就好,我们都还年轻,不急。”
闻歌打来电话表示关怀,结果接完电话总结得出——人家生病那是生理心理双重难受,需要紧急修复。但到了随安然这里,那整个流程下来,就是夫妻相处之道,简直是不动声色秀恩爱。
随安然默:“……”她记得前不久还有人急着要孩子来着,怎么突然就改了态度?
梵希:“……”你才心情不好,朕的心情真的是好!极!了!前所未有的好!
就这么精心地养了两天,随安然的感冒还没怎么开始发作,就直接被闷了回去。
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温景梵抱过梵希,手指轻挠了它几下,淡淡地补充道:“最近家里的猫心情不太好,顺便逗逗猫。”
温景梵临时出差,早上去的公司,中午回来吃了午饭就收拾了衣服去机场。他前脚刚走,隔日又是闻歌去美国。
“我只是感冒而已……”而且好得差不多了,完全不需要家里的生产劳动力请假看护啊。
随安然这连续两天往机场报道,不免也生出几分惆怅来。
“请了陪病假。”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来送机的只有随安然,闻歌并没有通知别人,这趟出去的悄无声息。老爷子腿脚不便,闻歌临出门前他倒是特意把人叫去书房说了一会话,送到门口后就交给了安然。
她眯着眼看了看时间:“九点了,不上班?”
至于温少远——从前两天开始就一直没有出现过。
这一夜倒是安稳又平静,更难得的是这次随安然在晨光里醒来,温景梵竟然还在,并未离开。
就要检票了,闻歌又等了一会还是没等到人,眼中不掩失望之色,连眼眶都悄悄地红了。又怕随安然看见了会跟着难过,就一直低着头和她说话。
温景梵看了梵希一眼,倒没赶它下去。
“你跟我景梵叔要好好的,两个人有好消息了一定要第二时间告诉我啊。第一时间留给阿姨好了,我是不是特别贴心?”
他抱她起来喂水,梵希就坐在床头安静地看着,看了一会喉咙里低低沉沉的发出一声似安抚一般的咕噜声,便自己寻了个位置先睡下了。
“你也别有太大的压力了,太爷爷说不爱听的话时你就当耳旁风,别难为了自己。受了什么委屈要跟景梵叔说,他肯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他很快便起来,开了一盏温和的壁灯,又掖好被角,转身出去倒水了。寂静的夜晚里,那倒水的声音以及他的脚步声便清晰可闻,她透过那光看过去,就看见梵希跟在他的脚步亦步亦趋地走进来。
“工作的事情也慢慢来,我知道你有些不想在盛远工作了,怕别人说走后门……其实你后门走了不少次了,就是你自己不知道。而且在小叔这里工作没人敢欺负你,你是自己人,多好啊……你要是走了,小叔还缺了得力干将……”
“唔。”随安然应了一声,扯了一下他的袖口,抿着干燥的唇要水喝。
随安然忍不住打断她:“能别这个时候还想着你那个小叔吗?”
她刚一动,温景梵就醒了过来。房间里没有灯,漆黑一片,他抬手探了一下她的温度,这才生怕惊扰了一般,压低了声音小声叫她:“安然?”
闻歌撇撇嘴,叹了一口气,这才改口:“好吧好吧,知道你吃他的醋,今天他不在就让让你。别我这一走一年你就忘了我啊,到时候心里就只有我景梵叔没有我了。”
等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憋了一身的汗,浑身黏糊糊地难受。
“说什么傻话呢?”随安然捏了一下她的脸,听着广播再一次的提醒登机,轻推了她一下:“行了,别黏黏糊糊了,不就一年嘛,哪这么快就忘了你。倒是你别觉得外面好,找个男朋友就不回来了。”
随安然顿时僵住,等他手指在自己额头上轻弹了一下,这才在他怀里寻个舒服的位置躺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闻歌沉沉地吐出一口气,目光却偏向远处,一眨不眨。
随安然在他怀里蹭了一下,刚想继续蹭几下,被他轻推住额头,老老实实地按进怀里:“不许再动了。”
等随安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时,她已经若无其事地转回头,拎着行李就走了进去。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还真的是挑不出什么错来。
这一次格外潇洒,只和她说了再见,连回头再看一眼也没有,就这样离开了。
“这难道还不值得我提前回来?”他反问。
随安然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酸得像是渭了柠檬汁一样,心都揉皱成了一团。
“你今天回来的那么早就是因为我感冒?”随安然那么早睡不着,就靠在他怀里边看电视边说话,他偶尔喂过来几口水,也一一喝干净。
十五的元宵节,就这样过得冷冷清清。
因为不确定她是风热还是风寒,倒没有给她煮姜水喝,只盯着吃了饭又喂了药早早地让她去休息。
到了晚上,随安然去泡了一杯咖啡,抱着梵希在阳台上看整个A市的灯火辉煌。大概是知道随安然的心情不好,梵希也不高冷了,安安静静地窝在她的怀里,她偶尔低头看下来的时候,便抬起爪子和她击掌。
似乎是在跟那边确认什么,他的声音略微有停顿,良久才挂了电话。
就这么来回几次之后,随安然也顾不得情绪低落了……毕竟和猫击掌什么的……这样萌逗的场景,真的低落不起来——
她刚才给梵希换水,就顺手带进了厨房里,结果忘记拿出来了。
巨大的烟花落下,她眼里都映了这座城市的璀璨。想起以前原本是打算离开的,可最后……却是以这种让她如愿以偿却又意想不到的结果留了下来。
随安然探身过去看了眼,他正握着手机在打电话,那手指修长有力。而另一只手……正拿着她刚从药店买来的药。
此后,这座有他的城,便成了她的城。
“总归比我方寸大乱的要好。”他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返身去厨房烧水。没多久,就传来很轻微的说话声。
温景梵的电话来得很恰好,正在烟火盛放的时候。随安然听不太清楚,进屋关了门接电话。
“哎。”随安然拉住他,有些不赞同:“景然在L市那么远……就算说了他也不清楚啊。”
梵希从她怀里跳下去,自己蹦跶着去别的房间玩了。她就站在落地窗前,仰头看着烟火,耳边是他轻柔低沉的声音。
温景梵微微皱了一下眉:“我问问景然。”
没几句就察觉到她情绪不高,略一思忖便知道了原因:“是不是因为闻歌走了?”
“就是有些流鼻涕。”随安然蹭了蹭鼻尖,说话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上几分鼻音。
“有一点。”她手指绕着一旁的窗帘,想了想,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听闻歌说你感冒了?”他抬脚进屋,边反手关上门,边虚虚地把人揽在怀里。等换好了鞋,这才揽住她往里走。
“很快了。”他低低的笑,笑声微沉,婉转入耳。
他站着的地方正好是阳光和阴影交接的黑白之处,他迎着光,整个人更显清润雅致。
随安然耳根子一酥,再开口时,声音更加糯软:“我想你了。”
温景梵还扶着门把手,抬眼看向她。
那边呼吸一顿,沉默了好久,才回应:“我也想你了。”
从路虎停在公寓楼下起开始数数,数到20的时候,门口果然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她起身过去,刚走到玄关,门就从外面被推开。
说这句话时,正好外面的烟花已经落幕,瞬间的安静让这句话清晰得分明。
随安然抬腕看了眼时间——温BOSS今天又早退啊。
随安然不知道怎么的,觉得好像心里最柔软的一块被他触碰到,眼眶一红就有些想哭。她努力压抑了一会没压抑住,直接破功。
她先给梵希换了自动饮水器里的水,见时间还早,干脆到阳台和梵希一起晒太阳,还没晒一会,远远地就看见温景梵那辆路虎从不远处驶了进来。
“安然。”温景梵突然出声,随着这句话还有一声车门碰撞的声音。
见是随安然,算是勉强打了个招呼地抬了一下爪子“喵呜”了一声,然后扭回头,继续思考猫生。
她还来不及问他是不是在外面,他已经低沉缓慢地说道:“安然,到客厅,打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然后低头看下来。”
回到家的时候,温景梵还在公司没有回来。梵希正懒洋洋地趴在阳台的猫窝上晒太阳,听见声音也只是微挪了一下脑袋,看看是谁来了。
她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跑了出去。
闻歌默:“我们可以友尽了,完全聊不下去。”
楼下是公寓入口,此刻正停了一辆路虎,车灯打开。而车旁,赫然站着一个身材修长,长身玉立的男人,捧着一束花隔着那么多的灯火遥遥地看上来。
随安然还是那句话:“不是你的……你高兴什么?”
并看不清晰,可随安然却像是看清了他黑亮的眼睛,如同初见时清澈透亮。
闻歌闻言,顿时失望:“哎……不早说,白高兴了。”
“等我回来。”
正好是路口,随安然伸手拉了她一把,等她安静下来,这才解释:“还没有,只是我和他都有要孩子的打算,所以小心点为好。”
来不及等他回来,随安然连鞋子都来不及换,匆忙开门出去。梵希一直跟在她的脚边,见她跑出门,犹豫了一瞬,也跟了上去。
闻歌还有些饿回不过神来,但药店里的顾客又多,她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瞎嚷嚷,等随安然买好药走出了药店,这才又跟脱缰的野马一般,绕着她跑来跳去的,反复确认:“你真的怀了啊?不对啊,太老爷还不知道吗,居然这么淡定?”
幸好电梯还在上面的楼层,她按了电梯下去,因为用力,捏着手机的手心隐隐作痛。
随安然心头一动,“把我拿一盒吧。”
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温景梵还没过来,还留在车旁,在翻找些什么东西。
“噗……”一旁的店员没忍住,顿时笑了起来。见安然看过来,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又说道:“又在吃叶酸片吗?叶酸片在怀孕前三个月就可以吃了,有预防作用,确定怀上了也要继续坚持吃三个月。”
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眼看见她时,一瞬的诧异之后便扬起唇角笑了起来:“怎么下来也不披一件衣服?”
所以比之闻歌的惊喜交加,她便格外淡定:“放心,不是你的。”
随安然心尖酸酸涩涩的,可浑身又暖洋洋的。原本还冲动地想跑下楼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撒个娇的……
随安然大姨妈一个星期前刚走,现在就算是怀了也不知道。但既然两个人有这个准备和打算,自然一切都要小心为妙。
不过撒娇这种事情于她来说,还是有一定的难度,所以她也就是想想。现在站在他面前,反而连上前一步都觉得困难。
她话音刚落,先震惊的却是闻歌,她一脸踩了狗屎的惊讶状,甚至都忘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很大声地问安然:“你你你你有啦?”
温景梵见她站在那里不动,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往后退了一步关上车门。几步就迈到了她的面前,低头看她。
她说的含蓄,但店员毕竟是“千帆过尽”,立刻便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从柜台里重新拿了两盒感冒药递给她:“那可以吃这个,这个孕妇吃都没问题的。”
她眼眶微微有些红,倒是有些像哭过的样子。
闻歌怕她在外面又受凉到时候情况更严重,和她经过药店的时候进去买感冒药。店员推荐了几款速效的西药,随安然拿了正准备付钱,却又突然想起什么,眉目微转,喊住正在结算的店员,问:“有没有不伤身体的中成药,就是那种特殊情况时候吃的。”
他抬手碰了碰她的脸,声音不自觉便放柔了:“哭过了?”
下午逛街的时候这种情况便更严重了,而且初步断定……是感冒无误。
“没有。”随安然有些不好意思:“跑得急,被风吹的……”
老爷子刚从院子里走回来,闻言说道:“等会和闻歌去逛街顺便去看看,身体上的问题可别马虎了。”
说完,又觉得这个理由太像借口,怕他不信,赶紧又认真地重申了一遍:“是真的。”
随安然捧着热茶一口一口抿着,那氤氲的热气腾腾而上,晕染得她鼻尖都微微的红。她眨了一下有些湿漉漉的眼睛,摇摇头:“应该不会。”
“在我面前哭也不丢人。”他无奈地轻叹一声,拉开大衣把她抱进怀里:“冷不冷?不是让你等我么?”
一直被某人默默腹诽的随安然就这样连打了几个喷嚏,而且这个情况从开始之后便没有好转。到中午吃饭时,辛姨才疑惑地问:“是不是感冒了?”
随安然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唇。
闻歌刷牙的时候还忿忿不平地叼着牙刷嘟囔:“见色忘义!没有良心……啧啧,跟着我景梵叔才多久啊,这嘴就这么毒了,以后可还了得……”
她刚才到底是冲动个什么劲啊……
“结婚了有了比较才知道什么是天上飞的,什么是地上追的。”随安然弯唇笑了笑,推着她进卫生间洗漱,自己先下了楼。
梵希很英俊地蹲在原地没动,但就这样僵坐着看两个人难分难舍地抱在一起良久,它的耐心也告罄。优雅地起身,优雅地走过来,然后优雅的一屁股压在了温景梵的鞋子上,还用爪子挠了挠他的裤腿。
闻歌顿时暴走:“卧槽,一结婚就嫌弃我了,你可以啊随安然!”
温景梵微皱了一下眉,终是松开她,低头看下去时,梵希已经一本正经地站在一旁了,只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人。
随安然倒是想配合她娇羞一次的,奈何话到了嘴边,却是:“没景梵那声音你还是歇了吧。”
朕等得尾巴都秃了,什么时候回朕的寝宫啊!!!
闻歌冷笑一声,勾住随安然的下巴,很是轻佻地说道:“小娘子既然这么了解我,不如就委身了爷,爷带你夜夜笙歌。”
温景梵蹲下身,抬手伸到它的面前,轻拎起它的后领抱进怀里:“先上楼。”
“你现在是想感谢他这些年没被你感化?”随安然帮她把衣服拿过来,见她垂着眼显然是还在意的样子,轻拍了一下她:“闻歌,我知道你的,所以在我面前你怎么样都没事。你这个人嘴挺硬的,可心却也是最软的。”
随安然回到家之后才发现外面是真的天寒地冻,她跑下去的时候还不觉得,等上来一接触暖气,才发现只这片刻的功夫她已经被冻得嘴唇微微发白。
闻歌穿衣服的动作一顿,僵了一僵,随即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你别老在我面前提他,现在他就是我的过去式。”
一直喝了好几杯的热水,这才觉得那暖劲回来了些。
随安然忍不住笑起来:“刚才我进来之前看见温少远站在你房门口,但我过来就又走了。”
温景梵去放了行李箱,又把文件整理好,这才走到她身旁坐着。
“那你怎么就没听我景梵叔说我这整个年都是跟梵希过的啊!”她哼唧了一声,手脚并用地爬下床穿衣服,那微微翘着下巴的模样……倒是跟梵希傲娇时有几分像。
随安然正要喝第五杯白开水,刚送到唇边又觉得有些不对,看了他一眼,把水杯递到他面前。
“我听景梵说大哥过年每晚都回来,你居然还能无聊?”她揶揄。
温景梵正在开笔记本电脑,目光也没挪过来,就着她喂过来的手喝了一口:“闻歌上午走的?”
闻歌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等看清人身子一歪就扑进了随安然的怀里跟只大猫一样打滚磨蹭:“你总算舍得回来了,我这个年过得简直要无聊死了。”
“嗯,上午十点多,都快中午了。”见他不要了,她便捧着小口小口地抿着。偶尔一抬眼能看见对面杯口有他很浅淡的唇印。
闻歌还在睡觉,整个人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来。随安然在床边坐了片刻,眼见着她有睡个昏天暗地的架势这才叫人起来。
“她去一年也好。”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轻敲几下,侧目看了她一眼:“闻歌心性上还有几分小孩子的脾气,等一年后回来她还是非大哥不可的话,到时候再说。感情这种事,也只有当事人明白。”
随安然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推门而入。
“这些我都明白的啊。”她顿了顿,问他:“怕我想不开?”
“不用了。”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唇边扬起个很浅的笑容来,转身便走了。
“温太太的心思太细腻,怕温太太想多了,所以开解下。”他放下电脑,把她抱进怀里:“刚才跟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再过一个星期就能回去了。”随安然想了想,又试探性地问道:“要不你等一下,我去叫闻歌出来?”
“怕我想不开?”随安然重复。
温少远没回答,沉默了几秒这才岔开话题问她:“我听景梵说你这边的事情很快就能弄完了,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见她装傻,温景梵低笑了一声,偏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她的耳垂:“不是这句。”
随安然点点头,问他:“想找闻歌吗?”
“这些我都明白的?”
相比她的有些尴尬,温少远神情自若,见她走过来淡淡地颔首,说了句:“来了啊。”
温景梵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需要我提醒吗?”
她步子一顿,在楼梯口站了片刻,这才走上前去。
随安然眨了一下眼,和他安静的对视。
她刚上楼,便看见闻歌的房门口还站着一个人。
温景梵眼眸漆黑,又落了几缕水晶灯的灯影,亮得像是星辰,星光璀璨。他轻捏住她的下巴,含糊地提醒:“不是现在说的,是刚才……”
老爷子正在院子里浇花,看见她也不意外,笑眯眯地留她过来说几句话,这才让她上楼去找闻歌。
随安然忍不住抬手握住他的手,她的手因为刚才捂着水杯,现在比他的更烫。
温景梵还要上班,但依然先把随安然送到了温家,这才离开。
她闭了闭眼,轻捏了一下他的耳垂,见他停下来,这才垂眸看着他,声音温柔地似江南的水,圈圈涟漪,缱绻缠绵:“我想你了,很想很想你。”
这么想着,随安然的心底便生出一分惆怅来。这世上当真是没有不散的宴席。
她的眼神黑得浓郁,眼底含了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那声音柔和地简直要溢出水来:“温景梵,我好爱你。”
虽然说去美国当交换生一年,但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更何况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即使想念也不能立刻飞到她的身边。
真的好爱好爱,总是有那么一刻让她觉得她对他的喜欢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每次一想念,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
随安然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在赞同这句不容易还是在答应他之前说的……但就算他不说,这几天她也是要陪着闻歌的。
她以前是怎么觉得这辈子只是默默地喜欢他就好?是怎么觉得这辈子哪怕不跟他在一起也没关系?
“本来年初三就想走,老爷子训了一顿,这才安分下来,定了年十五的小年那天走。”他用下巴蹭了一下她柔软的头发:“闻歌不容易。”
她这辈子,分明是不能没有他了。
“这么快?”随安然诧异。
她有些紧张——
“闻歌就是这样对梵希的。”他自己说着也笑了起来,微弯了眸子,把她抱进怀里:“闻歌年后要去美国,这两天就动身了。你明天帮我去看看她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嗯?”
温景梵察觉到这一点时不由微微觉得好笑,任由她吻下来。她显然是很生涩,只学着他平时对她的那样。
随安然喝了点水这才缓过来,有些哭笑不得:“你欺负梵希。”
他轻拉住她的手,见她迷茫地抬头看过来,弯唇笑了起来,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弯腰抱起她一路走进卧室。
温景梵倒了水给她:“今天是第二次了。”
吃饱喝足的每一天,都是生动可爱的,温景梵的好心情持续了很久。
随安然正在旁边吃橘子,看到这一幕,一口橘子没咽下去,呛住了……顿时咳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一般撕心裂肺。
《九转》的小尾巴也很快就录完了,录完的那天晚上,陆熠方请客,几个人去TC会馆吃饭。
“剪刀石头布,输的今晚关小黑屋。”说完,便很是正经地出了剪刀。
温景梵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身旁多了一个人。他正微微低着头听那个人在说着什么,唇边一弯浅浅的笑。
梵希向来乖巧,对温景梵的脸色更是了如指掌自有应对。刚还一脸高冷的表示不约,见他眼角微微下压,唇角微抿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小跑过来端正地坐在他的面前。
等进了屋,见随安然诧异的表情,这才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给她们两个介绍:“这位就是秦暖阳,这是我的太太随安然。”
两个人一起收拾完厨房,温景梵一脸严肃地招了梵希过来。
秦暖阳对随安然是有印象的,就在上一年随安然因为工作调动在S市任职大堂经理的时候和她有过一次很短暂的接触,虽然只那么一次,倒是印象深刻。
但等吃过饭,随安然就知道原因了……
所以,这会见到,虽然有些诧异,倒还真的挺高兴:“还记得我吗?”
听闻“噩耗”的温先生却淡定地纹丝不动,只淡淡抬眼看了随安然一眼,不置可否。
随安然站起身来,对她笑了笑,笑容温婉又大方:“自然记得。”
梵希吃着小黄鱼,默默的想,想完十分高兴地眯着眼笑,舔了一下自己的爪子,继续慢条斯理地吃。
温景梵原本以为两个人根本没见过面,见状不由微微挑眉问安然:“你们之前就见过?没听你说过。”
……简直是晴天霹雳吧?
随安然回想了一下:“在S市的时候,就是那次台风见的,下午见到的她,晚上遇见的你。”
他话音一落,随安然便说道:“为了不浪费这种美好的时光,我今晚抱着梵希睡。”
秦暖阳对温景梵的认识是先在声音上,再者是他本人。听了温景梵几句带过的“初遇”和“相遇”,心情极好:“这是兜几个圈子都能兜回来的缘分。”
温景梵侧目看了它一眼,微皱了一下眉头,低声说:“怎么突然这么黏你了……”
两个人只是第二次见面,但分外投机,聊着聊着便熟稔了起来,交换了手机号码后,秦暖阳见另外两个男人没注意这边,悄声说道:“我最喜欢的声音也是时遇,我男朋友也就排第二……”
为了表达它对这次晚餐的满意,梵希吃一口就把盘子往前推一推,一直到挪到了随安然的脚边,这才低着毛茸茸的脑袋,吃相格外优雅。
只不过这句话她在唐泽宸面前是怎么也不敢讲的——
梵希今晚的大餐里自然是随安然亲手做的小黄鱼,整整十条,童叟无欺。
即将散席的时候,这个整晚都处于传说中的唐先生也出现了。他是过来接暖阳回去的,见这边饭局还在继续,干脆也进来喝了几杯。
窗外是斜阳,光影从树影间穿透而来,落在这一人一猫身上,似是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暖得随安然心里都满满的。
陆熠方抓紧机会约秦暖阳的档期,正好说到电影节,一拍脑袋想起了件事:“景梵拿了配音奖,到时候也是要过去拿奖的。叶长安又是暖阳配的,你们一起走红毯好了。”
温景梵正在炖汤,他半倚在一侧的流理台上看着火。梵希还被他装在大口袋里,微微仰着头看他。喵喵声比刚才那剑拔弩张的吼叫温柔了不知道多少,那毛茸茸的爪子正搭在温景梵朝它伸出手的手指上。
唐泽宸倏然扫过去一眼,声音冷淡:“我还是投资方。”
随安然看得目瞪口呆,等听到梵希渐渐远去的愤怒叫声时,这才笑了起来。
秦暖阳眉眼一转,侧目看了唐泽宸一眼:“你不说那天有事吗?”
温景梵抬手轻点了一下它的脑袋,然后在梵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轻拎住它的后颈,另一只手轻拖了一下它的腿,直接塞进了围裙里的大口袋。
唐泽宸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语气略微有些危险:“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冷落了所以不开心,最近梵希面对他总是一脸高冷。这会看见他进来,挪了一下屁股,长长的尾巴一扫,从洗手盘的一边拖下去,毛茸茸的。
“我没打算走红毯,和安然直接去内场。”他扫了几个人一眼,转头看向随安然,轻声道:“她不喜欢热闹的地方。”
温景梵正在烧菜,身上还套着围裙,接收到随安然SOS的求救信号进来一看,微挑了一下眉,不由好笑。
随安然被他看的微微脸红,一时也说不上来是屋内的温度太高还是别的原因,只低头猛喝了几口水:“其实也还好……”
随安然看着蹲坐在洗手台旁边低头梳理自己毛发的梵希,还是有些压力,挣扎了片刻,只能寻求场外帮助。
这一句还好……以至于她那次颁奖典礼从开始留到了结束。
梵希今天是打定主意粘着随安然不走了,就连她去洗手间上厕所,也一脸严肃地跟进去。
配完《九转》的隔日,随安然就销假上班了。
女主人回来,最高兴的除了男主人,应该还有一只最近都没吃到丰盛美食的猫。
盛远酒店倒是有不小的人事调动,她回到工作岗位后还愣是熟悉了几天才记住新来的同事。
随安然也沉默,刚才……那是被调戏了吧?还是被温景梵一本正经光明正大的调戏了吧……
上班的一个星期之后,倒是在周一的会议上看见了许久不见的温少远,人似乎是清瘦了一些。原本就不爱笑,现在更是面无表情,整场会议气压低得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梵希在一旁看着,对被吃了豆腐占了便宜还石化状态的随安然颇为怒其不争地重重瞥了眼:“……”愚蠢的人类,不要拿朕当借口行调戏之事好吗?朕才不喜欢这样!
随安然有话要跟他说,便特意收拾地慢了一些,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温少远这才站起身来问她:“有事要说?”
温景梵想了想,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额头,他的手指温热,缓缓往下沿着她的脸颊落在她的下巴上,手指轻轻地勾了勾她的下巴,轻柔抚摸了下,见她石化,这才轻声解释:“它喜欢这样。”
随安然原本是想问他那天在机场到底有没有来,又有没有再和闻歌联系。只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自己多事……
随安然现在整颗心都被梵希虏获了,也没看见温景梵瞬间幽深下来的眼神,拖着梵希的前腿往上抱了抱,这才抬头看它:“那它最喜欢什么样的?”
就像是温景梵说的,感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她和闻歌的关系再怎么亲密也是旁观者,所以这些事也不该她来替闻歌问。
温景梵把袋子放到流理台上,转身看向她时,略微思忖了下,笑着摇头:“不是。”
这么想着,倒是对他释然了些,笑了笑,只说了句:“好久没见你。”
随安然小心翼翼的抱着梵希跟在他身后进去:“它这么叫是舒服的意思吗?”
知道她想说的不是这句,温少远便也没接话,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温景梵随后进来,看到这画面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弯腰把随安然随手搁在地毯上的东西拎起来,拿去厨房。
“没有别的话要说了,你自己注意身体。闻歌那边要是你有什么不方便出面的,可以找我帮忙。”
“梵希,想不想我啊?”她学着温景梵以往逗弄它的那样轻勾着它的下巴挠了挠,梵希一脸冷静地被她轻摸着下巴,半眯着眼睛,轻声地又“喵”了一声。
温少远意外地没有拒绝,弯唇笑着应了声“好”。
能看见梵希撒娇,那是千载难逢的时遇好么!
中午午休的时候,温景梵提前来了电话让她在酒店等他。再过半个月就是电影节,随安然既然要去,自然要准备礼服。
随安然那颗心顿时就被它叫化了,也顾不上手里拎着的是吃的东西,直接松手放在地毯上,弯腰把梵希抱了起来。
礼服的款式温景梵已经提前看过了,下午便打算带她亲自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见随安然看过来,它又抬了抬爪子,轻轻地“喵呜”了一声。叫完,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这才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腿,轻声的“喵喵喵”叫着。
电话来的时候随安然正在洗手间里,她最近胃口有些不好,肠胃似乎也有些问题。等挂断电话之后,她才推开隔间走出来洗手。
那双绿色如同宝石一般的眼睛光华千转,湿润润的,像是流淌着水一般,温柔透亮。
人事部的温姨这几日都和她一起在食堂吃饭,见她几天都这样,忍不住说道:“你这样都几天了还没跟景梵说啊?”
随安然先进来,刚抬脚迈进来,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朝自己蹿来。她低头看去,梵希的两只爪子正抱着她的小腿,仰着头看她。
随安然洗了手,看着镜子里脸色有些苍白的自己,微微苦恼:“我没刻意瞒着他,在家都好好的,就在酒店里这样……”
听见开门声,它抬起头来,盘在身侧的尾巴轻轻一扫动,“喵呜”了一声。
温姨皱了皱眉头,直催着她趁着午休让温景梵带她去医院看看。
认人的梵希听见动静已经等在了玄关处,安安静静地蹲坐在壁灯之下,一身的毛色被灯光照得发亮。
她随口应了下来,想到温景梵今天连着有好几个会要开,便请了一个小时的假,自己去了医院。
温景梵缓缓勾起唇角,答:“梵希跟我一样,认人。”
但临走到了医院门口,她突然想起什么……又猛然怯步了。
随安然的注意力果然立刻被岔开了:“梵希不喜欢吃辛姨做的?我觉得辛姨做的更好吃啊……”
这几天就是她的生理期了,是不是大姨妈没有来——就说明有消息?
温景梵手上的动作一顿,转身看她:“和你无关,每年都是这样的。”话落,又补充道:“如果你还是觉得有些歉疚,等会回去给梵希煮小黄鱼?我发现它最喜欢吃你做的,辛姨的帐都不买。”
这么想着,她想着情况也不严重,掉头便回了酒店。
随安然抿了抿唇没说话,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些酸酸的难受:“对不起,要是我跟你一起回来的话,也不用这么麻烦辛姨了。”
临到下班的时候,接到投诉,她匆忙赶去处理。见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就悄悄给温景梵发了个信息让他多等一会。
温景梵还在挑着水果,闻言,点了点头:“住公司里了,梵希有辛姨过来喂,我两天回去看一次。”
温景梵接到信息,等了片刻还是没等到人,干脆在地下停车库停了车,准备上去找她。
买着买着,随安然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你这几天都没回家住?”
刚缓步走进大厅,来接班的大堂经理便从总台迎出来,一脸殷切地问他:“温先生,需要办理入住手续吗?”
回家之前,两个人先绕去超市买东西,家里好久没人住,虽然有辛姨偶尔过来投递新鲜的食材,但怎么说也好久没开过火了,很多东西都需要重新买。
温景梵微挑了一下眉,回答:“不需要,我来接我太太下班。”
但见到随安然这个传闻中的温太太时,还是引发了一路围观。
大堂经理顿时一头雾水,也没听说有亲卫军在职啊……
温景梵结婚的消息在公司里已经不新鲜了,加之随安然也已经到公司报道过了两回。第一次倒是没见到什么人,但第二次——是温景梵亲自下来接她上的楼,更别提电梯里满满的都是SY的工作人员。
温景梵见她一连迷茫,也不打算解释,侧身错过她准备去电梯。刚按了电梯键,从上面下来的电梯便已经抵达了一楼。
随安然没有等太久,温景梵这边就已经收工了。他下午原本便要提前走的,手头上要紧的公事处理好之后便和她一起离开。
随安然正要出来,抬眼看见他,不由诧异:“你怎么直接过来了。”
她陷入自己的思绪里,也没发觉他的助理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等她心暖暖地回过神来时,手边那杯茶已经水温正好。
温景梵从她手里接过外套挽在手里,也不在意侧目看过来的众多视线,很是自然地揽住她:“我来接你下班,等了一会没等到,想上来看看,家法不准?”
难怪他刚才说“幸好你来了一趟”,原来是这个原因。
家法不准……
“不是。”助理解释:“订的是回S市的机票,说是去接你回来。东西都让我准备好了,本来这会就出发要去机场了。”
随安然差点笑出声来:“再等我一下,我交个班。”
随安然倒是没听温景梵提起最近有出差,不免疑惑:“他有公事要出差?”
来接班的大堂经理就在不远处站着呢,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此刻一脸复杂地看着随安然,动作却更加殷勤了:“赶紧下班吧,早知道我早点上去了,怎么能让温先生多等。不过安然你也藏得太好了啊……”
助理和她前前后后接触过很多次,知道她脾气温和,人也好相处,想了想,便说道:“其实你来的也巧,再是再晚点过来,估计温总现在正在往机场赶。”
随安然淡淡地笑了笑,没接话。
随安然轻笑了一声,抬头看了看他:“我理解。”
难道要说……就怕你知道会这样了才干脆不说的么?
察觉到她有些怪异的目光,助理立刻解释:“这是从前台抱来的,我不看这些……”
她交完班,快步走到他身边,仰起头看他:“我们走吧。”
随安然轻声道谢,看了眼杂志……全部都是娱乐八卦杂志。
我们。
他刚离开一小会,助理就泡了杯蜂蜜柚子茶进来,还随手抱了一堆杂志放在她面前:“随小姐在这得等一会,温总那里还要一段时间。”
温景梵扬唇笑了起来,牵住她的手。
回家这个词真的是平凡简单却又有着最轻易触动人心的温暖。
安然还不知道他这一瞬间思绪已经转了好几个弯,还在想今晚吃什么,报了一堆食材,发现身旁的男人根本没上心,微微不满:“你没认真听我说话。”
我们回家——
“夫人声音太好听了,光顾着欣赏了。”他低声的笑,笑声沉沉的,低醇入耳。
温景梵似乎是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在等他,他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睛已经恢复平静。他又抱了抱她,低声说:“在这里等我,这边好了我们就回家。”
随安然耳根子一酥,默默回味去了。
门外寂静了一会,才传来助理强作镇定实则非常心虚的声音:“温总,已经过去一刻钟了……林总还在等。”
入春之后,酒店的客流量比之以往稍减。盛远是大酒店,对旺季和淡季倒是没有太明显的分化。但春天来了,盛远酒店一年一度的交流会也来了。
那声音低沉微哑,性感诱人,偏又带了几分凌厉,无形之间反而更带了几分压迫。
所谓的交流会其实就是所属盛远总店以及各家酒店分店的经理级管理者的聚会,交流工作经验,每年轮到的人都不一样,还分外派和原地接待。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这才出声:“说。”
很不巧的是,随安然这次不仅要参加还是外派,去B市,为期一个星期。
温景梵这才睁开眼看她,那双眼睛里似有什么东西缓缓凝聚,浓烈又鲜明。
随安然在日历上画上一个大圆圈,又算了算电影节的日期,不由有些苦恼。时间上来说,时间有些紧张。交流会结束的隔天便是电影节,但如果是交流会结束的隔天回去,时间便有些来不及。
温景梵丝毫没有停止的打算,随安然却已经清醒了,捏了一下他的耳朵,又推了推他:“景梵……”
再加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随安然觉得自己再也不能承受更多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小心翼翼地敲门声。
温景梵也才回来没多久啊,这就变成她出差了——
她没带围巾,又穿着低领,那一寸皮肤原本是有些凉的。他的手覆上来,随安然才惊觉他手上的温度竟然这么烫人,烫得她心底像是有一座火山在喷发,那热度一点一点,不紧不慢的,把她整颗心都占据了。
出差的前一晚,温景梵带她去看老爷子,一家人一起吃饭。在饭桌上时,就不动声色地告了温少远一状。
她的唇有些干燥,温热柔软。他的手缓缓游离,从她的腰间往上,覆在了她的后颈处轻轻的扶住。
随安然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没听见。
话音刚落,他落在随安然腰上的手微微收紧,低下头就吻了上去。
她以前对这个交流会的名额很垂涎,而且这个排期是轮流的,也就是说她其实早就知道今年开春有她参加的份。并不是温少远的临时起意啊……
随安然抿了下唇,有些沮丧:“好吧,这个一点也不好笑。”
被无辜错怪的温少远已经好久未归家了,自然不知道自己默默地就这么背上了黑锅,还被人在老爷子面前参了一本。
温景梵微微直起身,那双眸子似乎是略微沉了一下,静静地看着她。
温景梵理解她的工作是一回事,但是他不高兴又是另一回事。这种“不高兴”的表情从他知道这个消息开始一直挂在脸上,明显得随安然想忽视都不行。
“你想听心灵鸡汤吗……”
“那我提前回来?其实最后几天就是到处放风……我提前回来好不好?”
有营养的?
温景梵正在看文件,闻言,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到她的脸上:“我十分理解夫人这次交流会的性质,既然难得有这个机会就别提前回来了。我想接下来会有好几年你都没有外派的机会……”
她还沉浸在新世界的大门里,便听温景梵语意不明地问她:“那么久没见,不想跟我说些有营养的?”
随安然黑线:“……”
所以这句话的中心思想是——幸好梵希懒得捣乱是么?
嘴上是这么说着,但随安然整理要带的行李时,温景梵还是放下了工作过来一起帮忙。除了她日常要用的护肤品之外,他更是直接往箱子里塞了一小盒的常备用药。
显然是觉得她还不够震惊,温景梵很淡定地又补充了一句:“你以后会发现它还能做很多你想不到的事情,所以它要是想捣乱的话……会很头疼。”
梵希在边上围观了一会,不甘寂寞地把自己也塞进了箱子里,尾巴盘在腿边,端端正正地蹲坐着。
随安然震惊了,公寓门上的那把锁有些重啊,而且要拧开……梵希居然连这种技能都能掌握……她果然是小看了一口气能吃完十条小黄鱼的猫了。
随安然哭笑不得,尝试了几次把梵希抱出来,最后都以梵希耐心地重新蹲回去的结果失败告终。
他回忆了一下:“那次是我生病,高烧不退。辛姨过来给我送药还有些吃的,包括梵希的猫粮和罐头。我听见门铃声出去的时候梵希正站在鞋架上,爪子搭在锁上在开门……应该不是偶然。”
猫星人对箱子的执念——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懂的。
温景梵低笑出声:“它会,但是它不喜欢出门,所以很少开门,我也只见过一次。”
隔日,随安然起得早,生怕吵醒了他,正要轻手轻脚的下床。刚一动,腰上就被修长的手扣住,微微用力就毫不费力地把她扣了回去。
随安然一口水顿时呛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整张脸都咳红了,这才勉强能咬字清晰地说出一句话来:“你说……梵希……会开门?”
他刚睡醒,声音沙哑,带着低低的磁性:“怕我不让你去?”
“幸好你来了一趟。”他说得含糊,见她不解,也没有解释的打算,把那水温已经温和的水杯递到她的唇边喂着她喝了半杯,这才说道:“你没叫梵希?梵希会开门。”
“我想早点起来给你做早饭。”她无辜地解释。
随安然没好意思点头,沉默地看着他。
温景梵轻叹一声,有些无奈:“不起了,等会下楼去早餐店吃吧,你再睡一会。”
温景梵显然是非常理解,眉角微扬,眼里也漫开细碎的笑意:“来之前没想到?”
天才刚透了曦光,她从未起得那么早过。又是一个挚爱懒觉的人……温景梵想到这些,自己也犯了懒劲,就把人扣在床上一起睡了半个小时的回笼觉。
结果——还真的出现了她没有钥匙回不了家的情况。
起来之后,不紧不慢地收拾好自己,两个人吃过早餐,出发去机场和同事汇合。
上次去见了老爷子之后,又把梵希也带去了温家,两个人便再也没回去过。她怕弄丢了钥匙,想着两个人都在一起,怎么也不会出现回不了家的结果……于是就很安心地把钥匙丢给了他。
前段时间,温景梵出现在盛远酒店接她下班之后,她是“皇亲国戚”的身份已经不胫而走。同事的反应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虽然意外,但总得来说还是非常欢欣的。
“我没打算来公司打扰你工作的。”她很主动地把微凉的手塞进他的手心里,解释:“只是我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我没有钥匙……”
打那天以后,温景梵每次来接她下班也不再是隔着一条马路等她了。通常时间还早的话直接去她的办公室,这样高频率的出现,盛远酒店的工作人员已经完全见怪不怪了。
……还有人自觉放风,安然默默地囧。
于是,今天随安然和温景梵姗姗来迟的时候,同行的几位还有胆子开两个人的玩笑。
温景梵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轻拍了下有些不太安分的温太太,轻声安抚:“不会有人进来,除非我助理不想干了。”
温景梵弯唇笑了笑,从善如流地笑纳了。
随安然被他吓了一跳,慌忙往门口看。会客厅这种随时都有人会进来的公开场合……这样明目张胆的,胆子小的会被吓死好不好?
离登机还有时间,温景梵再一次和她确认了时间,地点。聊了一会,还是有些不放心:“有事给我打电话,最近胃口不好,在外面别吃太油腻的,容易坏肚子。”
温景梵拉着她在长沙发上坐下,触到她微凉的手时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先放下了水杯。待她要坐下时,握住她手腕的手力度一紧,直接把她抱坐在了他的腿上。
随安然点头点头再点头,对他昨晚已经交代了一遍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始终笑盈盈的听着。
随安然鼓了下嘴以表达自己的不满:“我还以为你看见我会很高兴。”
尝过默默暗恋的苦涩之后,才会更懂得珍惜。那种只有一个人一座城的时候渴望的,如今拥有了,她一点一滴也舍不得错过。
她正出神,他已经接了水走回来,见她杵在沙发旁微一挑眉,问道:“站着干嘛?接受我的检阅?”
清晨的飞机似乎还带着睡意慵懒,机舱里安安静静的。同行的是客户部一组的经理,平日和安然的关系还算不错,飞机起飞后有些紧张,便和她说话分散注意力。
一个男人的手这么好看……也太不科学了!
聊着聊着,话题就转移到了温景梵上。
随安然侧目看去,他微倾着身子,垂着眼目光专注地看着杯子里的水。那修长的手指捏住杯壁,窗外正好有一寸阳光落下,那水光一漾,衬得他的手白皙得像细瓷。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会客厅有隔音的效果,是以,关上门之后整个房间便格外安静。这种只有彼此轻缓呼吸声的安静里,饮水机“咕咚咕咚”的声音就很清晰。
随安然想了想,回答:“五年前就认识了,不是在A市,在L市。”
后者十分坦然地看回去,信步走到饮水机前给她接了杯热水。
“原来早就认识了啊,我说呢……运气真好啊。”她笑了笑。
随安然回头看了眼合上的门,再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温景梵。
随安然也弯唇笑了起来,没有一点障碍地点头应下:“是的啊,我的运气真的挺好。”
她前脚刚走进去,便听见身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她回头看去,温景梵已经关上门,就站在了她的身后。
能够在那个时候遇见他,现在还能够和他在一起。
他不是不分轻重的人,这点随安然自然知道,既然他说没问题,她便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抬步走进会客室里。
很多女人对于婚姻的定义更多的是绑定在男人的身上,而一段婚姻是否成功通常是从这个男人的硬件出发。
温景梵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似笑非笑地:“放心,没问题的。”
温景梵的硬件可以说完全没得挑,至于他点点滴滴的好,随安然更是体会其中。只是她对自己的好运气定义,并非在温景梵的硬件上。
随安然回头往他办公室方向看了眼,还有些犹豫:“你这样真的没问题?这样好像不太好……”
只因为他,是她喜欢了很多年的人,而恰好的,这个人又很优秀。
温景梵低头看了她一眼,先开口问道:“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声,我也可以过去接你。”说话间,已经抬手推开会客室的门,侧身让她先过。
所以说她的运气的确很好,这么不早不晚的,正好遇见了他。
只一个瞬间,会客厅的门前便只有她和温景梵两个人。
交流会很成功,交流会在前三天就工作经验方面早就正式落幕。接下来的便是一些活动和游玩,随安然原本还想提前回A市的,晚上正要订机票的时候,接到安歆的电话,临时便改了主意,回了一趟L市。
助理极为有眼色的扭头跟上。
随经国回去找安歆了,在随安然婚礼的问题上有些意见不合,闹了不愉快。随安然反正离L市近,和温景梵商量了一下便跑了一趟。
也亏得人家见惯了场面,才不被这点小波涛给打翻,镇定大方的一颔首,转身走回了办公室:“温总随意。”
在L市待了几天,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之后,软硬兼施地磨了安歆请了个长假,一起回的A市。
随安然默默地想,她要是那个女客户……绝对二话不说,翻脸走人……
S市飞A市的航班不多,为了不耽误时间,随安然订的是晚上夜航的机票,早上到的A市。
被称呼为林总的女客户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不过那笑容落在随安然的眼里……倒更像是有些僵硬的哭笑不得。
温景梵来接机,见她脸色不太好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随安然:“……”
“好像是没睡好,有些累。”说着,随安然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地挽住他的手:“我回去先睡一觉好不好?下午要出发的时候你再叫醒我。”
温景梵微扬了扬唇,得寸进尺:“那林总应该不介意我再多借用十分钟的时间和我许久未见面的太太说说话吧?”
温景梵又看了她几眼,眉头始终皱着。
等随安然也同样微笑颔首回了一礼后,那位女客户才笑盈盈地说道:“我十分理解。”
随安然在回去的路上便睡着了,靠在副驾的椅背上,把他的外套一直罩到了下巴处,显得整个人都有些瘦小。
女客户闻言笑了笑,对着随安然微微颔首:“你好。”
他回忆起这段时间她的反常,眉头微拧,心里有种蠢蠢欲动的情绪在不断萌芽。
随安然还没想好要不要打个招呼,那边站着的清风朗月的男人已经抬步走了过来,走到她面前之后,面色淡定地向那位女客户介绍道:“抱歉,临时打断你是因为我的太太来了。”
下午原本是要去公司的,只是她午饭也没吃,他始终有些不放心,便干脆留了下来。倒是随母,早上略作休息之后,便和辛姨出去了。
温景梵就站在门口,目光沉沉地越过自家的助理,直直地看向她。他的身后是微微有些疑惑的女客户正顺着他的视线看出来。
随安然睡到下午三点的时候终于醒了过来,醒来看见温景梵靠在床头看书的时候还有些迷茫地放空了一会。
随安然闻声停住脚步,转身看去。
温景梵抱她起来喂了点水,等她神智清明了,这才开门见山地问道:“安然,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最近有些不对?”
不料,他刚带着人走进会客室,办公室的门就从里面打开。
随安然“嗯?”了一声,有些不太理解:“我怎么了?”
说完,助理在要不要再提醒一下客户的性别时犹豫了片刻,终于决定少说话多做事,领着安然先去旁边的会客室。
温景梵沉吟道:“胃口不好,嗜睡,容易疲劳……”话未说完,他微微侧目打量了她一眼。
助理点点头,见她抬步就要过去,想了想,提醒道:“那个……温总正在和客户谈事情。”
早上见她的时候脸上苍白得没有血色,现在刚睡醒,面上红润润的,眉目如画,只不过……这么几天不见,下巴好像尖了一些。
随安然先反应过来,往温景梵的办公室方向指了指:“他在里面吗?”
他抬手碰了碰她的脸,脸上的温度有些烫。他倾身靠过去,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试了温度才退开些,垂眸看着她:“自己没有感觉?”
可现在,这位太太……出现在这里……
随安然原本还有几分笑意的唇角一下子就抿了起来,表情也凝重了几分:“你的意思是……”
“我要去接太太回来。”
温景梵微瞌了一下眼算是默认,并未直接说破:“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准备出门了。明天请一天的假,我们去医院看看。”
随安然转头看去,温景梵的助理也正好看过来,看见随安然出现在这里时,显然有些吃惊,第一反应是先看了眼手里的机票——温景梵昨天让他订好的去S市的机票,还非常主动的解释了一下去S市的理由。
随安然的表情更凝重了,隐隐有几分要哭了的样子:“我十天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而且那个……已经推迟一个星期没来了。我是有想到这个可能性,但这段时间太忙,我就没顾上。”
到了温景梵办公室的楼层,她刚从电梯里迈出来,旁边另一架电梯也到达,发出“叮”地一声轻响。
温景梵了然,抬手轻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安抚道:“是我不好,我竟然也没察觉。”
因为上次温景梵拉着她特意到前台小姐那里认了认,所以这次进去的格外顺利。
见她表情还是有些郁郁的,他思忖了片刻:“这没什么不好的,现在没去检查,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别自己瞎想。等明天我们去医院检查检查,如果有喜事,那再好不过。”
随安然把行李寄放在门口的保安室处,拦了车就往温景梵的公司走。
随安然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下来,心里不禁暗暗责怪自己粗心大意。就在换衣服的时候都还在努力回想着上一次生理期的时间,以及症状。
她在家门口站了一会,确定自己没有穿墙术后,还是认命地决定先去他的公司找他。
她的生理期并不准时,普遍会推迟几天,但这次……好像也推迟得太久了?
随安然原本的计划是到家做一顿大餐给温先生一个惊喜,结果她拖着行李箱走到朝阳名邸的公寓门口时,才恍然想起……自己没带钥匙。
有了这重心事,这个电影节便没有随安然想象中的那么激动人心了。
温景梵曾经是她的灯塔,如今,是她的停靠的港湾。
她和温景梵是直接进入了内场,温景梵的身份特殊,并未按照之前的座位去坐,带着她直接坐到了第一排的贵宾座上。
安歆并不知道两个人五年前便认识,她没细问,安然也没特意说起。
随安然起先还以为是谁来得早谁先坐——结果当星光熠熠的艺人们或风度翩翩或貌美如花地在后面几排开始落座时,她便有些坐立不安了。
随安然笑了笑,凑过去抱了抱她:“妈妈你要保重身体啊,等着我们好好孝敬你。别的放心,我们两个肯定好好过日子。”
“我们没有坐错位置吗?”
“景梵是个负责的人,对你也珍重重视,是能托付终身的人。妈妈百年以后,也能放心。”
温景梵唇边噙着抹淡淡的笑容,反问:“你觉得我像是会坐错位置的人吗?”
话落,又补充上一句:“你也懂事,什么事情自己心里都明白。妈妈老是说景梵有多好多好,不过是想让你知道珍惜,但他再好,也好不过你是我的亲生闺女,我肯定是要向着你更多点。”
正说话间,一袭长裙翩然而来的秦暖阳也从走道上一路过来。原本她还拎着裙角四处张望着在找人,看见温景梵微抬了抬手标示了自己的方位后,唇角一弯,便缓步走了过来,在随安然的身侧坐下。
见她沉默不语,安歆稍一忖度就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什么:“你啊就是想得多,现在两个人好好的,就好好过日子。所以妈妈让你别恃宠而骄,婚姻是要靠两个人维持的,彼此都要珍惜。”
唔……一脸理所当然,完全没有障碍。
但随安然设想了一下——如果未来的哪一天,他对自己失望了怎么办?
随安然默默地想,那应该是能坐的吧。也许是因为前排镜头太少?
只是感情方面的事情,哪有那么好定论?又怎么会有相同的模板参考复制?
她正乱七八糟地猜想着,连秦暖阳和温景梵在说些什么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过脑子。然后她就看见很多只有在电视上能看见的大腕,纷纷……坐到了他们的后面,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这个回答,预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她干脆放弃问温景梵,直接转头问秦暖阳,不负众望的,她给出了稍微有些靠谱的回答:“这里是贵宾座,他们比较谦虚,所以不用管他们。”
安歆愣了一下,唇边的笑意浅了一些:“不这样,家里的事情你爸爸不喜欢插手。他这样不愿意在小事情上下功夫,所以我才会觉得累。只是那个时候喜欢,便觉得什么都没关系。”
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随安然又想了想,似乎对“恃宠而骄”四个字有些不能理解,手上的动作一顿,偏头问她:“妈妈,你和……爸爸以前也是这样吗?”
当然,在不久之后,随安然知道第一排代表的含义之后,默默地囧了很久——难怪那次电影节被各种强势围观,原来还有如此之深的含义。
闻言,安歆便笑了起来:“我猜也是这样,景梵现在是宠着你,但是你也别恃宠而骄了,不然时间久了他也会觉得累的。”
配音的奖项在这一堆的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受欢迎女主角,最受欢迎男主角的光环下并不是很显眼。
随安然想了想,回答:“大部分……都是他做。”
颁奖嘉宾笑着报了时遇的名字以及获奖的作品时,场内的气氛还并不是十分的热烈。
安歆给她煮了红枣茶,端着水进来后帮着她一起收拾:“你们在家家务活都是谁干的?”
但当温景梵怡怡然地站起身,侧目看了眼一旁微笑看着他的随安然,尔后抬步往领奖台上走时,场内顿时哗然。
只是这一句,温景梵并未打算说。
温景梵经常被各大财经杂志提名,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的次数也不少,算是公众人物。自然有不少人知道他,但当“时遇”和温景梵重合在一起……便变得格外惊险了些。
“今晚是最后一次加班处理公事,明天能准时下班。”明天晚上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他就能出现在L市。
原来重金难求的时遇竟然就是SY的执行总裁。
随安然正在收拾行李打算明天就回A市,看到图片暗暗皱眉:“还这么忙?”
随安然忍不住笑,倒并非因为众人精彩的表情,而是真心地因为他被肯定。
温景梵抢夺先机,发了一办公桌的文件图片过去,附言:“今晚又要加班。”
这种与有荣焉的感觉……还真的是爽歪了啊。
第四个夜晚。
温景梵拿过奖,却是面向她示意了一下:“入这一行是意外,但还是很高兴能够得到肯定。如果说要感谢,那要谢谢我的夫人。我这一生为数不多的坚持里几乎都与她有关,而时遇——”
“还可以更可怜。”
他略微一顿,声音微微压低了些,低醇醇厚得像是梵音寺里塔楼上的暮鼓晨钟,音律低沉:“时遇缘起于她,也只她一人所有。”
“这么可怜?”
最后一句,隐约又委婉地透露了他想退圈的意思。
温景梵回:“温太太不在,没人红袖添香,只能喝白开水了。”
随安然知道他有这个打算,可听他这样认真地说出这句话,说他只为她一人所有时,那满心的甜蜜都控制不住的满溢出来。
随安然发了一杯茶的图片过去,贴心提醒:“工作忙也别忘了喝水,要提神的话不要喝咖啡,泡点茶叶。”
温景梵后面还说了些什么,随安然已经没有听进去了,只视线牢牢地锁定了他的一举一动,像是要刻进心里,每一眼都看得认真用力。
第三个夜晚。
那一刻,连言语都不能表达的时候。随安然不免庸俗的在心里想——无论什么,都阻止不了她爱他。爱得简直要入魔。
这局,随安然胜。
她突然就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九转》里的司祁一生都在寻找听夏,舍不得放不下,爱得深入骨髓,早已刻骨铭心。
随安然回答:“因为不能喧宾夺主。”
意外的是,这一次电影节的亮点除了秦暖阳何时结婚之外便是温景梵。
温景梵在办公室里加班,看到图片放下文件,直接语音:“温太太自己怎么不出镜?”
他现身领奖,加之他的身份又特殊,竟然能抢占不少新闻版面。除此之外,随安然作为温太太……更是以“感动落泪”的形象出镜。
随安然晒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随安然对着自己的照片看了又看,还是忍不住说道:“我拍得不好看……你的粉丝会不会觉得我配不上你。”
第二个夜晚。
温景梵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并未直接回答:“你多久没去我的微博看看了?”
随安然阵亡……
等他去厨房做早饭,她便进了他的微博主页。
温景梵挑了挑眉,干脆发语音:“洗澡了没有?和我一起?”
昨晚的电影节后,他一共发了两条微博。
那图片赫然就是安歆的房间,床上正认认真真地摆着随安然的卡通抱枕。
第一条是很官方的获奖感言……算是获奖感言吧,虽然只有简单的一句——“谢谢你们的肯定。”
随安然早有准备,发了一张图片过去:“我和妈妈一起睡。”
这条微博下面是一票粉丝哭着狂刷:“大大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是要退圈吗?大大不要啊!”
他忙了一整天,神经都还紧绷着,却在收到她的消息后一瞬间放松下来。他脱了外套挂在椅背上,边回复:“说你自己?”
第二条,是在昨晚的凌晨,特意为她发的长微博。
温景梵到A市之后的第一个夜晚,收到随安然发的一条微信:某人今晚要孤枕难眠了。
“我和她的故事其实一句话就能说清楚,我们五年前在寺庙遇见,彼此牵挂了五年,后来重逢,我顺从了自己的心意留下了她。很幸运,她的未来都将与我有关。很多人问过我‘时遇’的由来,她也这么问过我。我的回答是: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想到的是那年寺庙里伏桌抄写佛经的她。还未长开,但眉目间淡然温婉有江南女孩子的软糯温和。那时候脑子里就突然跃过五个字——时遇倾城色。
老爷子:“……”
我为数不多的坚持也几乎都和她有关,不定期便要回去那寺庙一趟,想着会不会能够再偶遇一次。每次去都会小住几天,还住在我以前住的房间,和她曾经的房间面对面,也想过会不会哪一天就像初见时那样,我一打开门,她就站在那里。
温景梵似笑非笑地回答:“你夸得是我的媳妇,跟夸我有什么区别?”
也会为她抄写佛经,供在佛像前。不知道我的虔诚能不能替她消灾减难,但那时候为她做这些,是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并且,她不知道,而我始终坚持。
老爷子瞪眼:“我又没夸你,你高兴什么?”
很幸运,我们重逢的不早不晚,在彼此都合适的时候,选择了在一起。
温景梵淡淡地看向老爷子,倏然勾了勾唇角,回道:“那是自然。”
至于是否会退圈,我有这个打算。不过夫人似乎是有些遗憾,所以遇到感兴趣的本子应该还是会接。
“这姑娘挺好的。”老爷子笑了笑,轻拍了温景梵的肩膀一下。
不用觉得惋惜,我的退场只是因为我有了更精彩的人生,也有了更需要我的人。”
他和老爷子都坐在后排,一直看着后视镜,直到转弯离开再也看不见随安然站在那里的身影这才移开视线。
微博下的评论……随安然已经不敢点开看了。
又说了些话,时间实在是不能再拖了,温景梵这才上车离开。
这些话他从未和她说过,用这种近乎朴实,毫无铺垫的方式写出来,组合在一起时,仿佛便有了致命的吸引力。
老爷子刚才显然是也看到了两个人那种依依不舍的临别戏码,听完随安然的“请罪”很是理解地大手一挥:“到时候想回来了让景梵去接你。”
原来她在他的故事里,是这样的存在——强烈,深入,或不可缺。
随安然顿时苦了脸,忘记老爷子那边还要交代一声了。
他们彼此都在庆幸,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恰好,恰好年华。
温景梵失笑,轻拍了她脑袋一下,抓住她还贴在自己腰上的手握在手里,牵着往前走:“过来跟老爷子道个别。”
这一生,怕是真的要为君倾心为君意,再不复回头了。
随安然摇摇头,手从他的毛衣下摆钻进去摸到他的腰间,贴上去,见他看过来,很认真地说道:“我不冷啊。”
温景梵做完早饭进来,见她还窝在床上,以为她又睡着了。走到床边刚坐下,她就已经起身拥住了他。
温景梵一想,的确是没必要跟她在意这一个星期,低下头去,吻了吻她的额头:“外面冷,你又没穿外套,赶紧进去了。”
“怎么了?”
她抱了一会,仰起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略带了几分笑意地眼神,这才软声说道:“我又不是不回去了,而且也没多久,就一个星期。”
随安然开口后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已经微微的沙哑了:“我也会对你很好很好……”
他的怀抱一向宽厚暖和,十分有安全感。
说完她有些想哭……刚才还默默地准备了一堆的台词想说,可现在去忘得一干二净,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
随安然扬着唇笑,也顾不得老爷子看了会怎么想,上前两步抱住他,手从他的腰间穿过环在他的身后。
实在太苍白了!
没料到,他却回答:“你不说我也后悔……答应下来就后悔了。”
她努力补救:“我希望我们两个人以后都能平安顺遂,但是人生肯定会有波折,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对你不离不弃。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我愿你好。”
随安然心情好,便有了几分玩笑的意思,想了想,调侃道:“怕说多了你又后悔让我留一个星期了。”
温景梵似乎是愣了一下,等她说完了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表白,不由弯唇笑了起来:“我也愿你好,比我更好。”
他的双眸在黑暗里更为明亮,像是有一簇光,正缓缓燃烧:“温太太送出来就想跟我说这些?”
随安然忍不住抬起来头去看他:“我以前觉得喜欢一个人哪怕不在一起也没关系,因为没办法接受分离。但是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希望我们的离别都在百年之后,我想和你相守一生。不用很浓烈地彼此相爱,就像现在这样就好……”
他就站在那里,身侧是一条河流。今晚有月光,照得那条河都有些光彩熠熠,水波粼粼。那水光映在他的脸上,让他身上的气场更为柔和,温润得就像是这月光,薄薄的清冷。
每一处都细致,每一处都深入人心,每一处都让她觉得好像再没有尽头,路上都是阳光。
随安然抿了抿唇,抬手拽了一下他的袖口:“那个……你路上小心。”
她平时和他对视久了都会觉得害羞,今天突然爆发了一下说了那么多……温景梵还真的觉得很受惊,同时,也实在受用。
随安然向来不敢跟他胡闹,这会也就乖乖地顺着他,一直送他出了院门,快走到车旁的时候,温景梵转过身来看她一眼:“赶紧回去。”
她这样软乎乎地抱着他,柔软得他心尖都化成了水。
他抬手替她理了理刚才弄乱的衣服,手指擦过她的皮肤时,微微顿了顿,再没说一句话。
“那就这样。”他低头吻她,唇齿相抵:“你要我的未来,我就把时间全部交给你。”
温景梵看出她的心思,只是心里还有些恼,好像是有些明白她舍不得安歆舍不得离开的心情了。
这一辈子还长,还有很长很长的时光等他们去经过。
随安然赶紧喘了两口气,往里面看,生怕被安歆撞见了……到时候就没脸见人了。
这红尘几经辗转,能在亿万人中找到你,恰好的相遇,再缓缓渗透整个生命,多么不容易。
温景梵没回答,一双眼神幽深沉静,静静地看了她良久,又低头吻了吻她,终于松开。
而更美好的是,我们彼此相爱。
随安然愣了一下,委屈地看他:“不是你自己答应的吗?”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
这次用了点力,张嘴就咬她,咬得她“嘶嘶”地倒抽了两口凉气,这才觉得泄愤,微微抬起头来看她,语气还是有些不善:“早知道昨晚就不该心软饶过你。”
再也没有人比我们更懂守候的滋味,只因当初惊鸿一瞥,彼此都入了心魔,念念不忘。
温景梵没回答,往小书房里面瞥了眼,伸手抱住她又翻身压在后面的墙上。见她惊慌失措地想挣开,眸色一深,低头就吻了上去。
温景梵偶尔回想起来都会笑,大抵很少有人的思念是他这样的吧?回想起来便是寺庙里的梵音,透过经幡看过去,她跪在佛前,模样安静又虔诚。
随安然踮着脚尖在地上画圈圈,专注地都没看见温景梵已经出来了,直到面前的灯光被挡住,一片阴影沉沉地笼罩下来,她这才恍然抬头:“说好了?”
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才对她的印象深得很多次午夜梦回都能想起她,就好像冥冥之中便牵引着他一步步靠近她。
温景梵笑了笑,没回答。又和安歆说了几句,这才推说不用送了,让安然陪着就好,便走了出来。
《九转》的台词里有这样一句话:“我这一生,寻了你九世。起初不过是因为你叫了我的名字,然后我回头看见你,这辈子,就忘不掉了。你轮回,我就只能一遍遍地找你,因为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安歆面上这才现出几分笑意来:“你别弄脏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别再耽搁了。老爷子怕是等得不耐烦了。”
那年在梵音寺,他迈着石阶而上,一抬眼便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并没有很多情绪,只是干净清澈地能看见他的影子,此后便对她多了一份留心。
温景梵把书全部搬上去,这才回答:“是我的意思,不关她的事。”
尔后,误会她不会说话,觉得可惜了,忍不住想靠近,纵容。
“她还真是被你宠坏了,下午还是她自己的意思,结果现在想不走就不走了。”安歆面上佯怒。
而纵容,便是沦陷的开始。
温景梵笑了笑,上前帮她的忙:“妈平时也别太辛苦了,不然安然也不放心。”
他们的起初,就是隔着一小段青石路的不经意对望。而走入心里,便是他打开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她。
安歆的动作一动,转身过来,没看见随安然,心下却了然:“她没跟进来?”
一眼,即是一生。
温景梵点点头,斟酌了下,说道:“妈,我回去公司也忙,怕到时候没那么多时间照顾安然。想让安然在这里再住些时候,我那边忙完就来接她。”
“你叫什么?”
安歆在楼下的小书房里,温景梵进去的时候她正在整理书架:“准备要走了?”
“我叫随安然,岁月安然的安然。”
好吧。
“你呢?”
官人——
“温景梵,温暖的温,景色的景,梵音的梵。”
温景梵还有闲心纠正她的错误:“是官人。”
那年相遇,他留给她一句“菩提并无树,明镜亦无台,世本无一物,何处染尘埃”,而经年之后,收获的便是——他的一树菩提。
随安然仔细地一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那客官里面请。”
多情不改年年色,千古芳心持赠君。
“难怪妈说你没道理。”他似笑非笑地睨了她眼,“你怎么说,这些话应该我来说的。”
感谢我这一生最好的时候遇见了你。
“老爷子会不会等太久了啊,我跟妈妈说就好了。”随安然往外面看了一眼,隐约能看见夜色中停靠在门前的那黑色车辆。
感谢你这一生最温柔的时光赠予了我。
老爷子已经在门外的车上等着了,随安然怕老爷子等久了,送温景梵出去,经过客厅的时候,温景梵拉了一下她,说:“得先跟妈说一声。”
我的时遇,倾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