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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与ABC的第一次偶遇

Daniel每隔十分钟发来“贺电”,催我早点休息,像我老妈一样。我像他一样客客气气地说“谢谢”,却故意不下线,就看他着急。

于维维不听我说,反而劝我早日找个好人嫁了,否则这辈子遗憾。本来我做足了出嫁的准备,这下子没出家就算状态好了。

于维维说:“你也快找个对象吧,再不抓紧,一眨眼都奔四十了,那时候可真是人老珠黄。不是姐提醒你,四十的女人和二十的小姑娘站一起,一点儿优势都没有,到时候等着老死闺中吧!”

“才见一面你智商就低成这样啦?至于吗?”

这句话戳到我心里了。我隐隐觉得陆沥生是看上了年轻的姑娘,发现在我身上找不到激情了。爱情总会平淡,只是我们不甘平淡。每次一想到陆沥生,我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冲动的精神,不用老于撺掇,我在相亲网站注册了账号,先把自己的照片挂上去,资料填上去。

“相亲网站怎么也得出钱找点王老五来,不然怎么把网站做大?你以为小龙女是吃素的?”

吃一堑长一智,有了佟云飞的事儿,我对已婚男人不自觉多出几分厌恶,再看于维维发来的照片,总觉得不靠谱。于是让她警惕着点。

原来是这妮子自己留着享用的,她什么时候好这口了?口味这么重!财务总监上世纪佳缘,他有毛病吧!我回老于,“别是骗子吧,财务总监上相亲网站啊,他身边没有狂蜂浪蝶啊?我不信。”

早忘了Daniel还在网上趴着,正准备退出,他又发来信息:“已经很晚了,熬夜不好,早点休息。”

“相亲网站上找的,怎么样?今天去相亲了,感觉不错。一家房产公司的财务总监,有前途。”

真是麻烦,但我还是客客气气地跟他说“马上下”。

“谁?”我心一惊,别是给我介绍的对象,于维维也有当红娘的癖好了吗?

这样歇了三五天,在各大商场挥霍了一下,顺便观光了太湖,去了三国城,在古运河边玩了一圈。银行卡上的数字越来越少,房租已经交了不少钱,为了早日步入正轨,我开始了找工作的日子,在网上投了几份简历,第二日便有几个公司打来电话面试。

于维维给我发来一张照片,是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桥上,靠着江边,很精神,只是感觉怪怪的。

还是家乡的味道好,空气清新多了,走到哪儿都能看到小池塘,北京除了人工喷泉,很难看到小水坑。看着宜人的景色,心情也好了很多。打扮得很职业,前去面试地点。

于维维一上来,我就把这位木头先生晾在一边了。没有老娘的日子,再也不必忌讳晚上聊到几点。

第一家是一个媒体运营公司,我应聘的是策划经理。到了公司,前台将我领到会议室,让我先等待,说人事王总在面试前一位。等了好大一会儿,前面那位小姐终于出来了,我正好迎着她。看到这位小姐神采飞扬,长着一副勾人魂魄的脸,却没有半点红尘味儿,脸上的骄傲气,只让人觉得她像天上的仙女。我在想,长这么好看,自己凶多吉少了。

他不太会聊天,整个一个闷葫芦。本来我试着跟他聊天,可此人的语言实在乏味,无论你跟他说什么,他总是回复一声“OK”;你再说一句,他跟着回复“I see”;你偶尔抱怨他怎么这样呆,他会赶紧道歉,“I'm sorry”;若半真半假地夸他有礼貌,他会天真地问“Really”;不管你是不是真心夸他,只要得到你肯定的答复,他就很真诚地说“Thank you”。

“先自我介绍一下。”

原来他一直躲在暗处潜伏呢。可我不明白他跟我不熟悉,为什么非要跟着我,频频和我联系。可能是他在国内没有朋友吧,我也只能这么想。

“我叫顾茜,2004年毕业于北京某重点大学,同年进入国家××出版社,从图书编辑升职到编辑部主任,有多年管理经验。虽然多年来一直从事图书策划,但是对媒体导向和媒体运作比较熟悉,媒体资源丰厚,与多家媒体有良好的合作关系。我相信自己完全可以胜任策划经理一职。”我将这些年的经历简单做了介绍。

我回复了一句:“感冒已经好了,这些天搬家了,要重新开始找工作了,所以会很忙,没时间上网了。”刚发出去没一会儿,他的QQ闪了起来。

面试官听了之后表示赞许,接着拿出我的简历翻看。

相对于一个不太熟悉的陌生人的关心,陆沥生慢慢让我死心了。而我一不小心撒的谎,被他记挂心上。从原来对他的无感到了有一丝好感。

“对薪水有要求吗?”

自从陆沥生以邮件断绝了所有情分之后,我便不再使用这个晦气的邮箱,今天又登录进去,看到几天前他发的邮件,问我感冒好了没有,提醒我多喝水。这种关心只在陆沥生还在国内的时候有过,后来慢慢少了,到最后我的感冒他已经感觉不出来了,为了让他安心做研究,我从来不告诉他自己生病了。

“税后八千。”

早把他设置成在线对其隐身了,所以他一直不知道我偶尔还在线,看在如此关心的分儿上,我更改了设置。

“结婚了吗?有孩子吗?”

“最近怎么没看到你?感冒好了吗?给你发了邮件,你没有回复。这几天没见到你,我很担心,回复我,让我知道好吗?”

“未婚未育。”

我麻利儿地登上QQ,还没看到于维维传什么八卦,就看到Daniel发来贺电。

“回去等我们的通知吧。”他已放下了简历。

给于维维打了一通电话,要她快点儿滚过来,她却神秘兮兮让我上线,说给我看一样东西。

上个仙女在我来之后还面了半个小时,而我进去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我仔细想了想,不应该是工作经验和能力的问题,一定是最后一个问题。早就听说现在的职业歧视女性,尤其是在应该结婚还未结婚这个年龄段的女性。

无锡的房租比起北京便宜多了,一室一厅的精装也只有一千多,家电家具都是全新的,给了中介服务费,很快就搞定了。我打了车,把行李搬进去,收拾了一下,看着全新的房子,似乎预示着新兆头,心情大好。

有了这次的经验,去下一家面试的时候,果然又遇到这个问题,我谎称“已婚,没有孩子”,结果还是回家等通知。

“Daniel.”

第三次去面试,第一个问题就问我婚姻生育状况,我这次回答“离婚,没孩子”,得来一样回家等通知的结果。这次我终于没忍住,问:“结婚生孩子真那么重要吗?”

“哦,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针对这个问题,我回去问了一下度娘,度娘告诉我答案:超过30岁应聘要称“已婚已育”,因为没有一家公司肯录用你之后让你请几个月的产假。而这个年纪没有结婚的女人,不是情商有问题就是智商有问题。

我说了一串字母,他客气地说:“Thank you!Thank you!”

一次在街角的报刊店看到某晚报招聘编辑部主任,投了简历之后接到电话,先在电话里聊了一些,对方的意思是我提的薪水偏高了,而我经验上与他们的要求有些偏差。如果可以接受他们开出的条件,可以前来面试。

“你的微信是多少?我想我还是先记下。”

对方说无锡比不得北京,给我的薪水是我几年前的基本工资,而且是从编辑部主任助理开始做起,还提醒我工资比其他员工要高,如果确实能力不错,可以升职为主任。工作时间一周六天,每天十小时。这与我之前的工作相差很大,工作强度大。虽然那时底薪不是很好,每个月有几本书的提成,税后也达到小白领的水平了。

“那电话联系。”

微博最近在热议北京白领月入七千元没有安全感,何止啊,就是月入上万一样没有安全感。一千和一万都没有安全感,一千未必比一万不安全感更多,可是我们宁可选择更不安全的一万月薪。所以安全感和月薪没有关系,不过是个借口。

“我没有微信。”他窘迫地说。

我当下说:“不好意思,跟我的心理价位还有点偏差,希望以后有机会共事。”

我拿出手机说:“你号码多少,我给你拨过去。”他报了一串数字,我听到屋里响起了铃声,冲他晃了晃手机说,“随时联系,你也可以加我微信,更方便。”

对方挂电话之前也礼貌地说:“窦小姐,在无锡没有您想的那么高,希望您早日找到好工作。”

在我跟他告别的时候,眼睛里掠过几分犹豫,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你……你可以留个……电……电子邮件地址吗?”我还在猜他多半想要联络方式,却没料到只是电子邮件,而不是电话号码。

之所以当下回绝,是看对方很有诚意,我不想浪费对方的时间。对那些说话留一半,我还得看三分脸色的面试官,我绝对是“我考虑一下吧”,所以对人还是以诚相待的好。

于是,我准备回北京,一边等签证,一边找工作。

终于,我决定做回自己的老本行,想找一家图书出版公司。在这方面经验丰富,资源比较多。但是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家乡也号称江南地区之一、人才济济、盛产作家的地方,居然文化产业相当落后,工业倒是十分发达。

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劝说下,我觉得自己再不振作,都对不起我佛了。

几日之后,一无所获。心理价位一点一点在降低,最后只期望找一家工资糊口之外还能满足我旅行资费、工作时间清闲的工作。

我躲在房间一天一夜没出门,ABC每到饭点都会敲门给我送餐,我毫无胃口,委婉拒绝,他却极认真地搬出一套大道理,告诉我:“能够成为太阳的人并不多,大多数的我们都是以繁星自处,选择在乌云密布时放弃,是对自己价值的一种抹灭,因为,没有人会发现天空中少了一颗星。”

期望是一种会哄人的东西,被哄久了难免导致内分泌失调,痘痘上脸,脾气见长。正当我为工作发愁,马不停蹄地在网上搜工作发简历时,Daniel发来“贺电”,顿时,我将所有的不耐烦一股脑儿倒给他,打出一排“烦”字。他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回复,问我怎么了,又是道歉又是担心。

徐志摩因担心我,已经等了我很久,见我刚被一已婚男骗身,又带了一个白嫩小伙子回来,一肚子话要问我。可我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只想回房休息。

看到他的关心,我不忍再迁怒于他,“哎,工作找不到,一个个都嫌我年纪又大又没有结婚,这帮势利眼。”

大概我心情真的糟糕透了,也无心再解释。他就这么一路跟着我回到了客栈。

“你没有工作,刚到一个新地方,是否有经济困难?如果有就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不止如此,为了防止我再度“自杀”,他竟然寸步不离跟在我后面。尽管我对他解释多次,却无济于事。他说我看起来心情特别不好,这样很危险,他信佛,看到了就不能袖手旁观。

心细如尘这个词我一直认为不会形容男人,他却一次次让我感到心思敏锐,如发如尘。

他劝我看开点,我哭笑不得。

于是我想逗逗他,“弹尽粮绝,露宿街头好几天了,等着饿死,如果你有空过来帮我收尸。”然后发了一个兔斯基伤心哭泣的表情图。

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他眉眼之间有陆沥生的感觉。在发生了佟云飞事件后,看到他,仿佛看到了陆沥生,内心极度不安。

“别伤心,别伤心,我可以帮助你,多少够?”

当我睁开眼,看着周围的人一脸八卦地劝我“好好活下去”,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然而这时候,我看到了救我上岸的人,竟是和我在北京有过一面之缘的ABC小伙子,当时他找我问路去双子座大厦,因为那是我工作过的地方,我便热情地带他过去,没想到还会再遇,还救了我一命。

没有一点儿幽默感,脑子这么简单,不会拐弯。我不可思议地“啊”。

人生的际遇有时候也真是奇怪。原本我不过想去海边一个人待会儿,没想到那天涨潮,一个浪头差点把我淹没,我“救命”还没喊出来,就听见岸上有人疾呼“有人自杀了,有人自杀了”。在我失去知觉之前,被人拖上了案。

他又解释了一下,“没关系,别伤心,我可以帮助你,你需要多少?”

自以为爱上一个人就可以拯救自己的灵魂,殊不知灵魂堕落的速度是飞流直下三千尺。

我仔细想了一下,要说一个大数字吓死他,于是第一次大胆地向一个不太熟悉的男人借两万块钱,于是假装思考了一会儿说:“差不多三千美金吧!”

我想起徐志摩的话,“来丽江的男人有一半为艳遇,另一半会慢慢想要艳遇。”

他居然说:“OK!没问题!”回答得干脆,不像是开玩笑。以至于我怀疑真有人视金钱为粪土!

“退房?”

“你怎么给我?”我试探性地问。

“刚退房。”

“你把地址和电话给我,我从网上转给你,到时候会有短信通知你!”

“这个房间的客人呢?”

当一个男人无偿地借钱给你的时候,隐隐约约觉得是不是想从女人身上得到些什么,可是我一没姿色,二没青春,三没好脾气,他何必呢?我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我太市侩了,难道不怕我骗钱吗?

我急忙跑到楼上,他的房间已没了人,保洁在打扫。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场赌局我输了,彻底输了,输得彻底。

“你是我在中国的第一个朋友啊!”

“顾茜,你和陆沥生之间的感情我知道。你那么爱他,怎么可能和佟云飞走到一起?这是怎么回事?”

他还真把我当朋友看了,把我感动得想抱着他痛哭流涕。

“不可能,不可能!”

“我骗你的,我还有小金库,不用担心!”

“佟云飞在我这里住过许多次,你不是第一个女孩。昨晚看到你们在一起,我按照他身份证登记的信息,查到——他有家室了。”

他似乎还不相信,“Really?你不要不好意思,如果有困难一定要跟我说。”

他接下来的话对我如五雷轰顶,让我不敢相信。

“什么困难?”

我不想回答有关陆沥生的问题,只是简单地说:“分手了。”

“任何困难,我一定会帮你!”

他见我第一句话竟然是:“你和佟云飞什么时候认识的?发展到什么程度了?陆沥生呢?”

再次感动我。他的话像一份沉甸甸的承诺,我暗自发誓要对这位小兄弟好点儿,就大发感慨,“要是你在就好了,就算有一天无家可归,你还能接济接济,去你那儿混几天。”

我梳好妆,去找徐志摩。

他紧张地说:“不可以。邻居看到会说闲话的,影响不好。如果你没地方住,我可以让给你,我搬出去。”

他说:“傻话,我怎么会离开你,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他转过身来,抱我在怀中。我贴在他的胸前,安详得像个婴儿。

这是什么精神?听过这句话神马都是浮云了,我立刻觉得这位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华裔心思单纯、善良纯真,保留着中华民族伟大的“男女授受不亲”的精神,与我眼中“万恶淫为首”的美帝国主义国家培养出来的洋鬼子不一样!

他走出房间的时候,我不知道哪里来的情绪,跑过去环住他的腰,从后面抱着他,说:“不要离开我。”

他又一次让我刮目相看。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原本追求单纯生活的我也变得越来越世俗了,而他还保留着我已然失去的单纯和美好。如此仗义,如此热情,如此正派,让我对这位比我小两岁却比我内心成熟纯净的男人刮目相看。

他站在房间里穿衣服,我觉得一切是那么不真实,却又那么渴望有一个男人和我一起生活。这种家的感觉,对我如此陌生。

到无锡的第二十二天,我接到另一家公司的面试电话,对方是一家专门出版教材书籍的图书公司,约我第二天去面试。

我点点头说:“好。”他这么体贴,这么细心。

为了得到这份与我心意相和的工作,经验丰富的我还是查阅了很多资料,了解了教材编辑、策划和出版的一些知识,了解无锡用人的要求。

他亲了一下我额头,说:“你睡的时候有电话进来,是客栈前台,我猜是掌柜的约你,我没接。等下我自己出去走走,你们好久不见了,我在旁边也不方便,你们聊聊。”

这时候北京还穿着厚厚的毛呢外套,江南已经入春,大街小巷五彩缤纷的颜色,煞是养眼。为了面试我还是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头发特意去理发店修剪了一下,直到站在镜子面前,看到自己全身上下洋溢着干练、成熟和活力,我才满意地出发。其实,穿衣服和面试有很大关系,不能太出挑,因为碰上女领导就不好了;又不能太不修边幅,邋遢的人谁也不想要。第一眼要亮,但不要出挑,所以那天的衣服选了一件黑色的风衣,风衣的腰间有一条红色的腰带,为整个人提亮了一个颜色。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竟然已是中午,难得有一天能睡得这么安稳。他醒了,看着我,我不能表现出不高兴,便对他微笑。现在的我要为这场赌局加筹码,加上我的感情,这样才能得到另一个人的爱。

按照对方给的地址,我来到了无锡市最繁华的崇安寺,在最繁华的街道拐了两拐。无锡有不少城中公园,免费开放,很多人抄近道都从里面穿过。我匆匆走过去,来不及观赏,一眼望过去觉得心旷神怡。最后拐到风景的尽头,一处偏僻幽静的楼宇,与一墙之隔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是我心中的桃源圣地。

我真的折磨了自己,报复了陆沥生,押上了全部筹码。

接待我的小姑娘叫小美,嘴特别甜,一见到我就说:“您是静文姐吧,总编正等您呢!”第一次因为面试被人叫姐,所以对这个图书公司颇为好感。小美将我带到总编室,我进去之后看到一位中年女人,身材稍胖,头发短而干练,面相和善,对我客气地说:“坐,不好意思,我先把手里工作结束了。”然后让小美帮我倒了茶。她边收拾一些文件边跟我聊天,怕我坐不住了。

夜里,没有开灯的房间,我的眼泪落了下来。

虽然如此,但我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猜测女人的度量都小,如果我说自己未婚未育,她可能看我这个年纪,马上就像有孩子似的,不会录取我了。在她收拾东西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挣扎,要不要撒这个谎?

我无动于衷,任由他主宰。可在最后关头,我还是无法出卖自己,拉着内裤,问他:“我是你女朋友吗”,他说“是”,我问:“你爱我吗”,他说“爱”。我松开了手,而他像一头饿急了的狼,将我的内裤撕烂。

“你不小了吧,有孩子了吗?”

我装作羞涩,侧过脸去。他急不可耐抱了过来,气息急促地说着:“我爱你,为整个你着迷。”

没想到她还没正式面试,就问起我来了。

我手心出汗了,心里想着一会儿怎么办。男女之事我不是不懂,但是到底认识的时间还短。可是一想我为陆沥生守身如玉,他却狠心说分手,一股邪恶的报复感忽然窜上心头。

“都五岁了。”我琢磨着,三岁以下孩子太小,很多事情需要妈妈亲自处理,而五岁以上可以送到幼儿园,可以不用花费妈妈太大精力,于是就说五岁了。

白色的浴袍让我觉得尴尬,我说要换件衣服,他拉着我的手说:“现在的你更迷人。”

“我们公司刚刚有位同事离婚了,孩子也五岁了,她现在一个人忙来忙去的,很操心,带孩子难啊,我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理解。对了,你没离吧?”她像跟我唠嗑一样带着考我的目的。

虽然最近几日和佟走的非常近,却一直未越雷池。我们回到各自的房间,我刚洗完澡,他便敲门过来,说泡了玫瑰茶,喝了容易入睡,知道我最近失眠,特意给我泡的。

“那还不要了我先生的命?猫有九条命,他就两条,我和儿子。”我笑着说。

本要叙旧,但佟说太晚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徐总刚回来也累了。我想也对,还是佟心思细腻。

然后,她终于完结了手中的事情,开始坐下来跟我谈面试的事儿。

我向徐志摩介绍佟,“我男朋友佟云飞。”

“我姓金,你可以叫我金姐,公司都这么叫。”她介绍完自己,接着对我说,“我看了你的简历,在图书公司工作也很多年了,能力我想是没问题的,只是你知道我们专做教材,这方面你的经验不足,先试用一个月,试用期四千,如果到时候能胜任主任一职我们再谈薪水。”

就在这时候,我遇到了大学时的同学徐志摩,之所以叫他徐志摩也是他当年总爱穿一袭长衫念诗。徐志摩竟是这家客栈的老板,难怪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虽然我编过的教材确实不多,但是图书编辑、策划和运营模式其实是一样的,这些可以说是经验,也可以说三五天即可明白。如果公司认可我,我自当竭尽全力,我对这个行业一直很有热情,不像很多把它作为谋生手段的人。以它为生,它就是获得物质的中介;以它为事业,它就是追求。”别的能力没有,编几本书的能力我还是不容小觑的。

一次,我们一起回到客栈,小二看见我说:“窦小姐,您的花。”我奇怪在这个地方谁会送我花,看他的时候他冲我一笑,再看玫瑰里的卡片上署名是“佟”,终于明白是他送的惊喜,娇羞地依偎在他身边。

“我很欣赏你这样的人。薪水的话您还有什么要求?”金姐礼貌又直接。

接下来的几天,他陪着我游览整个丽江,心情慢慢地平复,我慢慢开始习惯有另一个人的日子。

“过了试用期八千。”我也直截了当。

回去的时候,我们十指相扣。

“无锡的行情比不得北京,我们也是个小图书公司,利润不比大出版社,你这个要求确实高了。税后六千,图书可以提成,五险一金,五天八小时,可以的话下周一来上班。”金姐是个直接的人。

他抱紧我,温润湿热的唇压下来。我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不知所措,却又壮烈得无所畏惧。这一刻没有陆沥生,没有顾茜,没有一切。

公司的环境,小美的为人,这么直接的金姐,五天八小时的工作环境,在这些天马不停蹄找工作的过程中实在不多见。

他牵起了我的手,我没有反抗。确切地说是不想反抗,我希望有一段时间可以让自己不再想起陆沥生。

“金姐是个直接的人,我也直说了,我喜欢咱们公司的氛围和环境,所以决定要留下来了。”

长年的异国恋,早已将我锻造成糙汉子,没想到这一刻我内心激动又温暖。

“欢迎。”金姐站起来跟我握手,我也赶紧站起来。

“披上吧,别着凉。”

从永宏图书公司出来,小美还跟我说“静文姐再见”,我回头望了一下这个公司,这家公司的老板真是会享受有品位的人。选在城中花园的尽头,有点曲径通幽处、人间天堂之感。我的小资情调一不小心又掉出来了。

“谢谢,不用了。”我委婉谢绝。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但余钟磬音。”这是唐朝诗人常建的《题破山寺后禅院》,收入《全唐诗》中,一般人只熟悉前半阙的后两句。这首诗题的是破山寺,破山寺就是兴福寺,在今江苏常熟虞山北麓,离无锡本不远。我想把破山寺换成崇安寺也通的。这个曲径通幽的地方,不就有点崇安寺后花园的意思吗?

他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我,说:“晚上冷。”

欢呼雀跃的我决定先去崇安寺步行街逛一圈,奖励自己一套衣服。买衣服是我的一大嗜好,所有头上戴的,手指、手腕、脚腕还有脖子上吊的饰品从来没兴趣,只是对衣服兴趣一直不减,在淘宝上看一天收藏上百套就能满足虚荣心。

夜晚微风乍凉,走了没多远,我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臂。

崇安寺城中花园,有老人在拉二胡,还有几个老人伴着二胡在唱小曲儿。北京也有这样的老人,后海公园里,玩空竹的、拉二胡的、唱京剧的、耍太极的……只是光听曲就知道北京粗犷,京剧咿咿呀呀有北方大男子一家之主的潇洒;无锡老人唱的是无锡发源的锡剧,以前称“文戏”,有江南水乡民间音乐的特色,柔和抒情,清快悦耳,有江南小家碧玉的清丽。我驻足听了一段,虽然也不大懂这段唱词,听着嗓音依旧清丽的老人,望着她斑驳苍老的脸,想必年轻时一定是美人胚子。岁月的刀啊,生生把一个美人割成了满脸皱纹的老太婆。一想到我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忽然觉得可怕。再也不像从前文绉绉地念“老了就老了吧,交给世界一副慈祥的面容,没有皱纹的老祖母是可怕的”,现在倒是理解明星为何拼了命地保住容颜,对他们来说,老相当于死亡,活死人的感觉一定相当不好!

忽然想到一句话: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爱上另一个人。

我是要放下旧情,从伤中走出来了。人生苦短!

对一个陌生男人,我第一次没有拒绝。大概是他向我走来时看我的眼神让我误以为怦然心跳的感觉是二见钟情。

走过城中花园,就是热闹的崇安寺,人来人往颇多。无锡的特色我一早就领略过,比不得其他城市,这里的品牌专卖店全在大厦里,于是就有了八佰伴、保利广场、三阳百盛、宝龙广场、新之城广场……唯独没有像苏州那样的步行一条街,连卖衣服的小商贩都在地下商城。地下商城也是旅游景点,现代化的衣服鞋帽堆外,是潺潺流水的风景。

“那谢谢了。”

虽然美中不足,却也是我喜欢的城市。步调不急不慢,适合生活,而北京太赶了,为了争分夺秒早餐从来都是在路上消化掉的。

“一个女孩子,晚上还是注意点儿好。我正好也没事,带你四处转转。”

买到衣服虽然肉痛了一下,但还是满心欢喜地回家了。

“去看看夜景。”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到微博上广发扎根信息,让亲朋好友都来旅游,跟着校内状态、QQ状态也同步更新。

“出去吗?”

刚登录,Daniel就发过来问候的QQ表情,看来他已经研究了不少,第一次学会发表情了。因为心情好,就跟他扯了几句,我似乎能感觉到他因为我的好心情而兴奋。

白天走街串巷的时候,他手中的烟不小心烫到了我。本也不是大事,没想到我们住在同一家客栈,夜晚出去时又再次碰到。

“我喜欢看电影,尤其是文艺片。为了让我学习中国文化,妈妈小时候总是逼着我看文艺片。我喜欢王家卫的电影,很有中国味道。”他开始跟我聊兴趣了。

在这里,我遇到了一个男人,那种清瘦矍铄,一眼看上去成熟又干净,历经生活的洗礼有保持着绅士儒雅风度的男人。

“那是我高中的兴趣,我现在喜欢恐怖片,越恐怖越好。尤其找很多人跟我一起看,然后听别人吓得尖叫,我就特兴奋。”好心情让我特别想捉弄他。

我住的客栈名叫“白苹洲”,选这家客栈,也是因为那首“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想要自己忘掉一些事。

我看他犹豫了老半天,才发来一句“我以为你喜欢文艺片”,敢情要跟我拉近距离啊。

下了飞机,出了机场,看眼前的古镇和大都市的尘嚣不同。它安静又低沉,有古韵又有时尚潮流,像从哪个世外桃源搬过来融进都市的小镇。

“你可以把家里地址给我吗?我把玉龙雪山的照片发给你,还有一套健康饮食的书,给你寄过去。”他小心翼翼地问。

丽江就像北京这个大老爷的小妾,有几分姿色,几点才思,还有几许情调,以及一种红尘中清静逍遥的自在,这总让我想起苏东坡的王朝云,他几次命运多舛,身边总有朝云陪伴。

亏我今天心情好,不然准说“我一直很健康,留给你自己吧”,于是把地址给他发过去了,他回复了一句“Thank you”。

办理签证的那段时间,我去了丽江。陆沥生曾说要带我去的城市。

给我东西还要给我说谢谢,这是哪国的礼?太礼貌了。于是我想到日本电影里,日本人见面,一个人站起来点头弯腰问好,另一个人赶紧忙不迭地点头弯腰,好容易两人坐下了,说不到两句,一个人又站起来弯腰,另一个人赶紧也站起来同样弯腰。好费事的礼节。《史记·货殖列传》中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