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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陆沥生舍命救美

首都国际机场,飞机降落,我跟着他等着,不知道等什么人,像个木偶被拎来拎去。

中午,他说带我去见两个人。我不知道谁可以让他这么郑重其事,还要去机场接,穿得笔挺。

“叔叔,阿姨!”

我想说欢乐谷不是你家门前的街心公园,可以随意地来去。

忽然听到他激动地叫起来,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的是自己的爹妈,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转过头看我,仿佛在说“惊喜吧”。

玩累了,我想回去,却觉得花这么多钱买了张票还没玩够,他却说:“如果你喜欢我随时可以带你来。”

我真惊喜,同时还有惊吓!

陆沥生站着,手插在口袋里,叼着一根烟站在下面,看我像个孩子一样玩。他不再是陪我玩游戏的男孩了!我和他已属于两个世界,他站在我的世界之外看着我,指挥我。

老爸扶着老妈,我兴奋地要扑过去了,叽里呱啦地说:“来也不打声招呼,一把年纪跟谁学的,害我担心死了。”家乡话陆沥生听不懂,爸妈却高兴得合不拢嘴,不是见到我,而是见到陆沥生了。

跟着陆沥生,坐上他的车,跟着他去欢乐谷,还是皮夹子里随意抽出的几张人民币买了门票,我们进去。我喜欢安静得像古画一样的风景,也喜欢幼稚如孩童乐园一样的世界。欢乐谷可以让我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滑滑梯,坐过山车,当空中飞人。喜欢刺激,是因为人生也如过山车,总是从高到低,再从低到高,最后下车散场。

陆沥生上前搀着老妈,亲切地对老两口说:“叔叔,阿姨,车就在外面,酒店我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把东西放下我们再去吃饭。”

所谓长大,就是把原本看重的东西看轻一点儿,原本看轻的东西看重一点儿。

我妈盯着陆沥生一直看,有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感觉,不禁发出一长串感叹:“哎呀,阿姨可把你盼回来了,叶生是越来越板正了。哎,都有车了,好,好……”

“其实没必要非来这里奢侈,花这么多钱就吃这点东西太浪费了。”我曾经是很向往,像所有的女孩一样爱慕虚荣,喜欢花,喜欢哈根达斯,喜欢被宠着。不过,我长大了,我明白那些物质不是我追求的。哈根达斯并没有它实际那么贵,人们消费奢侈品买的不过是一句广告词:爱她就带她来吃哈根达斯。如果不是人觉得吃它是一种爱的表达,还有多少人为成本不足实际售价零头的冰激凌消费呢?这种虚荣,我已不在乎。

陆沥生哄着老妈:“阿姨,您今天想吃什么?满汉全席我也孝敬,谁让我这么多年没见您了呢,可想死我了。”

“以前所有我们只能在外远远看一眼的地方,我都可以满足你,大大方方带你来吃来玩。”他看着我,盯着一直低头吃冰激凌的我。

行李放到酒店,陆沥生定好了餐位,在一家中式高档餐厅。我看他今天有点暴发户的感觉,想把自己这些年奋斗出来的成绩一次性展现在我面前,闪瞎我的眼,让我迫不及待地扑到他怀里,哭着求他别扔下我。

我吃着冰激凌,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他,好陌生的感觉。

看我老妈找到女婿那样子,我真恨不得这辈子多嫁几次人,好让她每次都这么开心。

他先带我在哈根达斯买了冰激凌,这些我到现在都不敢奢侈的消费,我看他眉头也不皱一下,从口袋掏出皮夹子,皮夹子里夹了很多人民币,随意抽出几张,那么不在意。

北京原本就是古时候的帝都,现在依然是首都,装潢一样注重红色和金色,金黄色有皇家风范,象征富丽堂皇;红色有吉祥大气之意。这家餐厅以富丽堂皇的金色为基调,铺上红色的地毯,餐桌均罩着红色的桌布,大厅的吊灯极尽奢华。我是很少来这种地方,只有在年底聚餐的时候来个一次。陆沥生竟然这么破费,难道是心怀愧疚?

人总要成长,男人总要为物质奋斗,今天的成就也是他多年辛苦的成果。可是我坐在车上,看他娴熟地摆弄方向盘,有种第一次相亲见面的感觉,不像是两个谈了十二年恋爱的情侣。

愧疚可以用物质来弥补,这个我丝毫不怀疑。金钱无罪恶,想我那么努力赚钱不过是要得到金钱带来的享受,从一菜一汤到身上衣裳,哪个不得金钱来买?只是陆沥生这样奢侈、如此费尽心思的款待,让我总有一种身赴鸿门宴的感觉。

我换了衣服和他出去,看着他拿着车钥匙按了一下,车“嘀嘀”响起来,他打开车门让我坐进去。我恍如梦中,这还是那个因为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就兴奋地要我坐在后面载着我在校园里一直转圈的男孩吗?这还是那个只能轧马路给我买冰糖葫芦自己却不舍得吃的男孩吗?我恍惚了。

闲话家常,老妈老爸喜欢得不得了。陆沥生只是解释了几句,老妈就把她闺女这些年吃的苦全忘了。老爸也为我能嫁给这样的男人骄傲。

吃过早餐,他说带我去欢乐谷,从前我一直想去的地方,因为他上学,我刚毕业,生活拮据,一直没去成。他说现在可以满足我想要的一切了。

可能除了我,我们全村都这么认为。

我木在一边,看他做着我不熟悉的一切。

忽然,陆沥生端起酒杯向我爸我妈敬酒,郑重其事地说:“叔叔,阿姨,我知道这些年豆子等我特别不容易,我们年纪都不小了,也谈了这么多年,我想和您二老商量一下我和豆子的婚事。”

我没有反应过来,“哦”了一声,看他直接进来,帮我把花摆在客厅的茶几上,像自言自语一样:“放在客厅正好可以闻到花香,你喜欢这个,等花干了你可以夹在书里当书签了。”

“婚事?”我脱口而出,完全在意料之外,这么匆忙和突然。

陆沥生没有一点儿陌生感,就像他从来未曾离开过我一样,说:“就知道你没吃早餐,特地送来给你。哦,还有老于的。”

老妈比我镇定,比我激动:“是该好好合计合计,毕竟你们都不小了。”

我穿着睡衣跑过去,打开门看到一捧花,然后是陆沥生的脸。我接过花才看到他手上还提着热腾腾的早餐。物质加精神,实用加浪漫,什么时候木讷的他也变得这么心细如尘?

我听着,思想不知道跑到几千里之外了。仿佛谈论的内容和我完全无关,陆沥生和老爸老妈做主,说着什么时候是黄道吉日,在哪里办婚宴,怎么办……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早上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于维维甩了一下手让我去开门,自己蒙着被子又睡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陆沥生整天带着我到处转,我想沿着我们曾经走过的足迹再走一遍,他说那些地方不适合常去。那个买馄饨的小餐馆他觉得太油腻了,弥漫着一股油烟味儿;地坛那边的旧书摊他嫌书又旧又是盗版,说要从国外给我寄全英正版的书籍;买衣服的动物园批发市场他觉得人多衣服质量又一般……我一直希望一个男人跟我说“咱有钱了,买馄饨自己不吃就送人,包场谁来给谁吃,不吃饱不让走,我就让你在旁边坐在小板凳上观看这道亮丽的风景;咱有钱了,到动物园最火的那件衣服处,让老板有多少包多少,自己不穿就不让那些看上眼的女人穿……咱有钱咱得瑟咱乐意”,终于他让我实现了这个愿望,可我一点儿不觉得爽,反而觉得反胃。

顿觉无聊,和老于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各自无法安眠,不知道另一端的他是否也辗转难眠。

最近不知怎么,陆沥生跟我在一起接起电话的时候总背着我小声说,似乎还在用英语吵架,他告诉我是研究所的电话。

谁也左右不了命运,任你是硬币还是别的。

这天,跟老爸老妈吃饭期间,他去厕所手机忘拿了,刚好来了电话,我一看号码是国际电话,应该是研究所的,电话一直不停,怕有什么事,于是就接起来,本来只想对对方说一句“他不在,稍后给您回电话”,结果我还没说话,电话那头比我着急,急切地说着:“Honey, please,please listen to me, please(亲爱的,请你听我解释)!”

老于说:“你有病吧,上帝都决定不了的事你交给硬币?我看你丫被陆沥生弄糊涂了。”

本来准备说的话被一句“honey”噎了回去,那边看我没反应,继续说,最后我弄懂了,是恋人之间的电话。

“老于,我们投币吧,正面就接受他们,反面就拒绝,如果立起来,我们单身一辈子。”

恋人?

我们一定要赢,无论这场辩题过了多久,一旦想起来,我们还是会竭尽全力赢得胜利。

我放下电话很久没有反应过来,以至于陆沥生回来的时候看我还拿着他的电话,紧张地问我怎么了,我才意识到,说:“你有电话,可能是研究所的,不过电话可能信号不好,听不清楚,你看看是不是需要回电话。”

老于抽泣着,拧了一把鼻涕,跟我说:“所以我要看他去医院的检查报告,我要弄清楚是他不行还是我不行,我要向老太婆证明她错了。”

他看我愣住的眼神,接过电话看了一眼,表情掠过一丝惊慌,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对我说:“哦,没事,研究所的。”

“你还爱他,你还想回去,不然你不会这么伤心!”

我被吓到了,这辈子最大的惊吓,比我当年接到分手的邮件还吓人。

我把爱情只当爱情,不会因为恨减少爱,不会因为爱增加恨。老于把爱当恨,报复自己的同时报复陶刚。

之后老妈和陆沥生谈了些什么,我只是木偶似的嗯嗯啊啊,什么都没听进去。想着这些天陆沥生的举止行为,电话多并不可疑,避着我接电话也不可疑,避着我频繁接听号称“研究所”的电话就可疑了。陆沥生近来花钱大方,到哪儿去都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我还以为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兴奋过头了。这就是Daniel所说的怕伤害我?

被骂小三,狼狈地从别人的窝里滚出来的时候,老于也是提着一个行李,她没有这么伤心,甚至觉得解脱了。有人把爱当成了恨,恨成了报复,报复自己,报复他人;有人把爱当成游戏,玩不起的时候耍赖;有人把爱当赌注,一次定输赢,输了倾家荡产,赢了一辈子狠狠幸福。

陆沥生把我送回了于维维的小屋,路上他问我:“电话里没说什么吧?”我还是那句话:“信号不好,听不清楚。”

老于笑得跟哭一样,我第一次见老于这么伤心。

我好几次想问他,却总是不知道该怎么问。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拿到他的手机,看看里面有什么秘密,这样又侵犯了个人隐私,是我不齿的做法。直接问他又未必肯说。

老于说陶刚找她了,跟她说别的女人都没办法走进他心里,老于早就把他的心掏空了。老于哭笑着,“我从家里走的那天,收拾好行李,我看着我喜欢的窗帘,我买的青花瓷茶杯,我摆在桌上的相框,我和他成对的拖鞋……我都想搬走,他妈说都是他们家的,老房子已经给我了,让我滚蛋。我就拿着一个行李,他在老妈的呵斥下,连出去送我帮我提行李的勇气都没有。那个时候我叫一个伤心啊。我发誓我不会再踏进陶家一步,我要过得更好,拥有更多。他现在跟我说,我把他的心掏空了,我的心呢?早就在婚姻中消耗掉了!”

老于不在,我一直等她,想要把这一些告诉她,给我分析分析。最近脑细胞不够了,总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错还是对。对陆沥生的感情我自己也迷糊了,是爱情是感恩还是怀旧?

我和老于骂起男人来,可越骂越伤心。

于维维手机关机,人不知道死哪儿去了。看看外面的天一点点暗下来,我跑出去,站在街口看看她是不是回来了。行人很多,没有一个是老于。本来有一腔话不吐不快,老于又不回来。

我呸,也说让那些男人见鬼去吧。

打开电脑,QQ上的Daniel一直灰暗着,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他的资料,一点一点寻找他存在的痕迹。他的QQ上只有我一个好友,如果不想跟我联系了,他一定不会再上来了。我把他伤透了,他也把我伤透了。有什么不能说明白的,非要我费力去猜?

老于反驳我,科学已经证明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了,谁是肋骨,我是他奶奶。

很晚的时候,老于回来了。我听到开门的声音,冲门口喊了一句:“死哪儿去了,还知道回来啊?”

我说老于,人家上帝不都说女人是男人的一根肋骨了吗?我们只是男人的一部分,男人却是我们的全部。

她开了门进来,高跟鞋踢到一边,还哼着歌,风骚地扭着腰,看来心情不错。

老于说:“女人就是命苦,笑的时候因为有个男人肯逗她笑,哭的时候因为男人惹她哭了。你说我们自己的感情怎么就不能自己控制呢?”

“又去招惹男人了?你是不是今年种桃树了,开这么多花?”

我说我不知道,不要问我。我致命的弱点是感情,无法跨过别人给我设置的情感陷阱,却可以经历无数理性障碍。陆沥生此夜的谈话,让我坚固的心房又一次沦陷了。

“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终于把老太婆打败了。离婚以来最值得高兴的一天。来,我们去庆祝!”于维维拉着瘫软在沙发上的我。

“你是舍不得Daniel还是舍不得陆沥生?”她问我。

“我正闹心呢,别刺激我了。”我有气无力地说。

我趴在于维维身上哭,我说你别管我,让我哭一会儿,就一会儿。在这个因为离婚被补偿的小家里,我哭得伤心绝望,铁石心肠的于维维也跟着我掉眼泪。

“怎么了?说出来让我再高兴一下!”

我情绪不稳定,本不打算原谅陆沥生的,可他拿出伤疤,我又被感动了,除了感动还有被唤醒的记忆。有些东西不想起来不觉得有多想,一想起来便不能自已。

不知道我的流年为何这么不顺,千盼万盼盼来了初恋情人,结果一个电话将一切全部打碎,我脆弱的小心肝已经不起这样的惊吓了。

老于问我怎么回事。

“老于,你说陆沥生在美国不会出轨了才和我分手的吧?”

陆沥生对于维维说:“帮我照顾好豆子,我明天再来看她。”

“说不准啊,你以为男人是什么好东西吗?陶刚为什么和我离婚,现在又想复婚?刘凯在老婆面前毕恭毕敬,不照样和我在一起很长时间?陆沥生在国外前前后后五六年吧,他回来几次,待过几天?你以为他能守身如玉吗?我不信!”

陆沥生送我回到于维维在北京的小家,老于一直在等我,看到我和陆沥生一起回来,很惊讶,尤其惊讶的是我被陆沥生牵着手回来了。

于维维对男人一直是一针见血的,绝对没有多余的夸奖。我听一半留一半,至少Daniel在这方面我是很相信的,可是陆沥生我真的不知道。现在突然觉得距离很可怕,联系再多的电话和邮件都敌不过朝夕相处几天。就像我不知道陆沥生对物质的价值观会变这么大一样,他对感情的忠贞还保留几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