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催促：“走了。”
杜若心里暖：“诶。知道啦。”
杜若招招手：“叔叔阿姨再见。”
出门时，明伊又拉住杜若的手，叮嘱：“最近降温，工作忙也抽空去买些厚的衣服，别冻着了。”
“路上慢点儿啊。小若，让他开车慢点儿。”
景明没打算在家住，九点多就离开了。
“诶！”
晚饭后，两人留下陪父母聊了会儿天。
两人走下草坪，上了车，对视一眼。
他瞥她一眼，不语。
车内光线昏暗。
说完，桌下轻踢了他一脚。
景明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淡淡地斜了她一下。
杜若窘道：“他开玩笑的。”
“……”杜若推他手臂，“行啦！”
陈嫂正往餐桌上端菜，嗔怪地笑了一下。
景明也没促狭闹她了，问：“怎么样？”
景明正喝汤，插了句嘴：“杜若春做饭很好吃。”望陈嫂一眼，笑，“比陈嫂做得好。”
“嗯？”
杜若忙道：“暂时不用。最近都在公司吃的。”
“还紧张么？”
明伊皱眉：“你那么忙，哪有时间做饭？要不往家里请个人？”
杜若抿唇一笑，摇摇头。
杜若点头：“吃了。有时我做饭，有时在外面吃。”
景明道：“我爸妈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们人很好。”
上了餐桌，明伊又问：“你们平时吃饭怎么弄？按时吃了吗？”
杜若一怔，脸上有些羞愧：“我知道啊，就是……”
杜若心里最后一丝拘束感也彻底散去。
眼见气氛要尴尬，景明忽问：“想去看电影吗？”
明伊起身：“走吧，去吃饭。”手自然揽上杜若后背。
杜若诧异：“现在？”
餐厅里头，陈嫂已准备好一桌饭菜。
“对。现在。”景明说。
以前上学时不懂，可现在都摸得透透的了。
带她回家一趟，突然想起之前和她在家的时光。
杜若抿唇笑，点头：“诶，知道啦。”
从第一次去火车站接她回家，到后来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偷偷谈恋爱。
明伊点头：“他脾气不好，生气时说的话不能往心里去，知道吗？别理他，气消了自动就好了。”
于是忽然发现，他们好像掠过了很多步骤。
“以前上学的时候吵，现在不吵了。”
比如，从来没有一起看过电影。
明伊问：“你们会吵架么？”
“好呀。”杜若系好安全带，热情道，“去吧去吧。”
景明正和他爸讲话，无意间朝杜若这头看了一眼，见她并没不自在，又收回目光。
她大多数时候，都是个柔软的女孩。无论他什么提议，她都欣然应允。
“……唔。”杜若莫名脸一红。
电影院选在家附近的一处商圈。
“这次一定要更严谨。”明伊拉住她的手，贴近她耳边，低声说，“他性格有些张狂，你不能由着他来，要管一管。”
开场时间最近的有两部，一个爱情片，一个科幻片。
“暂时还没有。碰上一些小问题，也都慢慢解决了。”
两人看看科幻片海报上的机器人，不约而同：“看这个。”
“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拿了票，景明问：“想吃什么？”
“嗯。”杜若答，“实验室里事情特别多。”
杜若伸着脖子看一圈零食柜台，缩缩鼻子：“我要吃烤肠。”
“最近很忙吧？”
景明一脸嫌弃：“那东西里全是猪肉精，能吃？”
杜若坐过去她身边。
“……”杜若手指抠抠脸蛋，说，“那就冰淇淋吧。”
她笑道：“小若，过来，阿姨有话跟你讲。”
景明对服务员说：“一杯冰淇淋。”
明伊一旁看着，轻轻笑了。家中许久不曾有这般融洽。
冰淇淋递过来，她揭开盖子，拿勺子舀了吃，眼睛看看烤箱里滚滚嘟嘟的烤肠。
景明不耐烦地皱皱眉，又懒得跟他顶嘴，往上挪了点儿。
景明看她一眼，隔几秒，叹气，对服务员说：“还是给她拿根烤肠吧。”
景远山又斥：“坐没坐相，你给我坐好！”
杜若抬头，眼睛一弯。
景明身子一歪，懒懒地瘫进沙发里。
“……”景明忽然发现她跟瓦力一样蠢。
她跟着景明走进客厅，自然地坐在他身边。
“再拿瓶水。”扫码付了钱，他把烤肠递给她。
杜若正换拖鞋，听到叔叔说“女朋友”，心里头突地一磕，又甜又喜。脚板心踩进柔软蓬松的拖鞋里，暖和又熨帖。
她含着冰淇淋：“我在吃这个呢。你先帮我拿一会儿。”
景明“呵”一声，没搭理。
“……”
那头，景远山放下报纸，训斥：“这小子，有这么说自己女朋友的吗？”
景明手里拎着根小香肠，跟她走进放映厅。
他拿眼角斜她一眼，面色却是完全缓和了。
她吃完冰淇淋，从他手里接过烤肠，咬一口：“好吃，尝尝？”
他高大的身影挡着客厅的视线，她拉住他的手，轻轻摇一摇示好，做口型：“我错啦。”
递到他嘴边，他鄙视地往后缩，躲开。
杜若：“……”
待她吃完，他拧开水瓶递给她。她咕噜喝几口，电影也开始了。
景明面对她，极低声地说了句：“你说你是不是蠢？”
影片讲的是未来世界，机器人统治地球。
公报私仇。
看到十多分钟，杜若凑过去，低声对他说悄悄话：“刚那个画面，教授给机器人做手术，电容正负极接反了。这么接，肯定烧死。”
杜若：“……”
“发现了。”景明嗤一声，“不知道这电影技术顾问干什么吃的。”
“最近吃多了。养猪。”景明说，冷冷看了杜若一眼。
过一会儿，他又抠抠她的手心，两颗脑袋凑到一处。
“啊。有吗？”杜若摸摸脸颊。看到阿姨的笑颜，一颗心顿时落下。
他在她耳旁低声：“刚看见没？”
明伊笑道：“小若是不是身体长好一点儿了，脸没那么瘦了。”
“看见了，电路板没装上去。”杜若笑。
杜若紧张微笑：“叔叔，阿姨。”
景明也在黑暗中无声地笑起来。
“路上有点儿堵车。”景明说，拉杜若进了门。
两人歪在一起，一路找BUG，看得十分欢乐。一场电影就这么结束了。
听见开门声，明伊道：“回来了。”
杜若开心道：“这电影蛮好玩的。”
景远山和明伊在一楼客厅。
景明颇为赞同：“是挺有意思。”
她一愣。门开了。
一路心情不错，吐槽着电影回到家，上了楼。伊娃和瓦力正互相围绕着转圈圈，一个咕噜咕噜，一个呜呜呜，玩得不亦乐乎。
景明拿钥匙开门，另一手却伸过来，握紧了她的手。
杜若幸灾乐祸：“自从瓦力来了之后，伊娃都不理你了，也不是你的跟屁虫了。”
眼见要进屋，愈发垂头丧气。
景明一句话怼回去：“我有了个人形的跟屁虫，还要她跟着做什么。”
直到车停在景家门口，杜若才再度忐忑起来，下了车，磨磨蹭蹭跟在景明后头。想说点儿什么缓解下气氛，又不知怎么开口。心里沮丧极了。
杜若：“……”
回家的路上，这人一股低气压。杜若也很郁闷，两人闹着矛盾回家，这算怎么回事儿。她一路懊恼着景明的脾气，倒把原本的紧张感抛去了身后。
她伸手就打他。
脚步不经意放慢，但仍是不理她。
他笑着堪堪躲过，瞧一眼伊娃，小家伙滋滋滋围着瓦力转，跟两颗双子星似的。
“你走慢点，我跑不动啦！”她再次追上，缠抱住他的手臂，他甩了两下没甩开。不管了。
他眉稍一抬，的确有那么点儿不爽，遂踱步过去蹲下：“伊娃。”
他还是甩开。
伊娃停下来，滋滋滋，抬起眼睛，望他，嫩嫩道：“干什么呀？”
她又小跑跟上，拽他：“别生气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景明一挑下巴：“你还认识我么？”
景明甩开她手。
杜若哭笑不得，上前拉他：“你够了！”
她追上去，拉他：“你又生什么气啊？”
景明哪能让她拉走，稳稳蹲着，看伊娃。
景明不想搭理她，转身就走。
伊娃眨巴眼睛，开心挥舞小手：“你是景明呀~~~”哒哒哒扑上来，小爪子抱住他的脚踝，亲昵地蹭蹭。
杜若后退一步，见他板了脸，又立刻纠结认错：“哎呀我不是……”
瓦力歪脑袋了：“呜？？？”
景明眼中笑意消失，轻推了下她肩膀。
景明下巴指瓦力：“那他是谁？”
杜若没吭声，仿佛默认。
伊娃：“他是瓦力~~~”
“她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反对？别多想。”他安慰地揉她脑袋，随口道，“再说，难道她反对你就跟我分开？”
瓦力笑眯眯：“呜~~~”
她点头，小声：“要是阿姨反对我们在一起怎么办？”
景明笑笑，对她抛出一个世界性的难题：“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景明打量她一下，不开玩笑了，伸手把她拉回来，问：“真紧张？”
杜若：“……”
她扭头默默走开。
伊娃：“……”
杜若：“……”
瓦力：“……”
景明不羁一笑：“简单呐。拿出你的气势来。就跟上次发布会一样，怼回去。”
伊娃脑袋左歪歪，右歪歪：“咕~~~”
“我……”她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万一他们不接受怎么办？”
景明握住她小爪子，摸摸：“说吧，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怎么这个表情？”他皱眉，把她拉过来揉揉她的脸。
“唔？”伊娃糯糯道，“景明~~~”扭头，“瓦力~~~”又扭头，“景明~~~”小家伙彻底纠结了，看看瓦力看看景明，又看看瓦力又看看景明，完全混乱掉。
杜若心里咚地一下忐忑。
杜若把他拉开：“你别逗她了，再弄要死机了！”
“什么也没说。”
景明跟捣蛋得逞的孩子似的哈哈大笑。
“他们怎么说啊？”
杜若抱起伊娃：“伊娃。”
景明看她：“在一起这么久了，能不知道？”
“咕咕~~”伊娃抬起脑袋，辨认之后，欢快地挥舞小爪，“你这个女孩子脾气不好哟~~”
杜若脚步一顿，声音降低：“他们知道了？”
恢复正常了。
景明说：“我爸妈家。”
她松了口气，把她放下，摸摸脑袋：“跟瓦力玩去吧。”
“哪儿啊？”
两只小机器人又欢快凑到一处“呜呜呜”交流起来，说着人类不懂的语言。
“带你去吃个饭。”
杜若回头，景明那肇事者不见了。
“今天回这么早，有事么？”杜若往脖子上系围巾，“我事情还没做完呢。”
她听见书房打电话的声音，推门进去，景明刚好放下电话，见她进来，抬了抬手机，说：
这段时间两人忙于各自工作，聚少离多，也就剩点儿时间一同吃饭和回家了。可平时也是晚上十一点多才回。
“下周鹏程有个汽车发布会，邀请我参加。”
他自然牵了她的手往外走。
“你去么？”
她收拾好东西，返回Prime实验室，刚走到门口，碰见景明出来。
“去看看。”景明说，“你也一起。”
杜若一整天都待在传感实验室跟工程师们一道做实验，快下班时，手机叮地一响，短信来自景明：“回来。”
“好啊。”她问，“你今晚还工作么？”
她拿手指在雾气里写了个Prime，微笑走了。
“十二点了，洗了睡了。”景明放下手机，走过来，揽住她的腰，下巴搭在她头顶上，半推半搂着她进了浴室。
呼出的热气氤氲在玻璃上，雾蒙蒙的。
……
杜若经过走廊，趴在玻璃上望一眼，又是一年冬将至啊。
……
十二月初，园区的道路上铺满了金色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