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丽珍的心情有些复杂，若是站在陌生人的角度，这个姑娘的话很有道理，她会欣赏；但这姑娘是她儿媳妇，她儿媳妇说他儿子在她那儿不是排第一，不是最最重要的那个，还把界线划得挺清楚，话里头透着“若豪门媳妇不好当，我分分钟走人，没在怕的”的意思，这就有些微妙了。
李嘉玉喝了口水，清清嗓子，又道：“把感情交给爱人，但事业要握在自己手里，这是我的前任给我的惨痛教训。否则，当感情变质的时候，事业也毁了。那时候我年轻，重新开始不算太难，以后就不好说了。”
说不上喜欢这个儿媳妇，但又觉得她难得。
邱丽珍愣了一下，前面听得还挺动容的，结果最后一句话出来，知性职场女强人形象立马大打折扣，变成了孩子气的骄傲。
而且人家说得没错，也确实没怕，不然不会这么坦然地跟她这个婆婆交底。
“这也是我目前不想去富昌的原因。我现在在职场里还处于上升阶段，在努力学习知识、吸取经验，也需要拓展人脉。我不想我的职场世界除了阿祺还是阿祺。我需要他的帮助和指导，但我也需要自己的成长空间。那样我在C市也好，在B市也好，或者在别的什么地方，我都是挺直腰杆的。这样日后我不会被人说，那个李嘉玉啊，我知道，抱上了段伟祺的大腿，自己没本事，全靠段伟祺。”李嘉玉说到这儿，语气有些孩子气，道，“那我多没面子啊。”
心里话弄不好会被人误会为下马威，邱丽珍想起自己对李嘉玉说的话，不禁失笑。这下子，体验下马威的人其实是她吧。
“其实我也清楚，我能够没有负担地在C市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是因为他是阿祺，他对我太好，给我很大的空间。换了别的男人，情况就不一样了。我现在做的项目，阿祺也说过，可以给我投资，但我并不想这样。这不是因为我清高，故作姿态，而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我做完项目，不论成功与否，我能得到资源和经验，那么再去做别的事，能依靠的是我的资源和经验，而不是阿祺。
邱丽珍忽然明白为什么儿子会愿意结婚了。这是一个与他相似的灵魂，这是一个与他平等且势均力敌的个体。以阿祺的个性，怎么会愿意错过。
“没有因为阿祺而放弃事业，是因为我并没有把他放在超越我自己的位置。在我心里，他与我自己是一样重要的。我爱他，就如同我爱自己一样。我愿意为自己做的，也愿意为他做。甚至有时候我对自己都没有做到的事，却愿意为他做，但他并没有比我自己更重要。也许这话妈听着不舒服，但妈刚才跟我说心里话，我也斗胆跟妈说心里话。我觉得，让我自己过得好，能以最优秀的状态站在他身边，就是对他最大的负责。为他放弃这个，放弃那个，最后我伏低身躯，只能对他仰望，他越站越高，越走越快，而我再跟不上，我们也未必能够长久。
“嗯。”邱丽珍点点头，“虽然我对某些部分持保留意见，但我能理解。”
李嘉玉继续道：“我对阿祺最初的好感，来自他在我们学校做的演讲。他当时说，工作分两种状态，一种叫糊口，一种叫事业。我的理解是，人究竟在糊口还是在开创事业，取决于收入，也取决于精神状态。我当初决定跟阿祺在一起的时候，正好也决定去C市，没有因为要跟他恋爱就放弃我向往的事业，也没有因为要打拼事业就轻易放弃段伟祺。从另一个角度说，这有些自私，也很自我，但我幸运地得到了阿祺的支持。
李嘉玉笑了笑：“妈你真好，跟我妈妈一样。有时候她虽然不赞同，但她也会尊重我的想法。”
邱丽珍不说话。
真是挺聪明的。温柔和气地把两位妈妈摆在一起对比，这让她这个好面子的婆婆怎么甘心被亲家母比下去，她当然也要做个明理又包容的长辈了。
“妈，我这个人，挺要强的。而且我觉得，我之所以有底气跟阿祺在一起，以及我今天能够跟妈这样面对面地谈谈心，都是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在精神上、经济上都是独立的，我并不依附阿祺，也不依附段家。我从前有一段恋情，妈也是知道的。那段感情结束，对我伤害很大，但我没有犹豫，也不害怕，是因为我知道我离开谁都能活。我可以凭着自己的能力和知识，好好工作，让自己过上自己满意的生活。”
邱丽珍笑了笑。不是善茬有不是善茬的好，这样的姑娘，拿得住她家任性的儿子。
邱丽珍点点头：“你说吧。”
这时候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是微信消息。邱丽珍与李嘉玉对视一眼，都有一个想法，肯定又是段伟祺。
李嘉玉道：“若是妈不介意，我可以跟妈解释解释我的想法，希望妈能理解我。”
一看，还真是。这次段伟祺建了个群，把她们两人都拉了进来，他就在群里问：“怎么没人理我？”
最后那句话说得挺坚定，邱丽珍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李嘉玉回他：“在吃饭呢。”
李嘉玉听罢，沉默了一会儿，道：“工作这部分，我还不想这么快做决定。我很喜欢现在这份工作，手上的项目遇到些挫折，是个很大的挑战，我非常想把它完成，让它茁壮成长起来。之后回B市做什么，到时候我再看那时的状态和兴趣吧。而且，我不想进富昌。”
邱丽珍也回复：“婆媳时间，联络感情。”
“你这边呢，你说会回来，我是觉得，越快越好，拖久了不合适。一旦公开了，你的底细，从前各种事都会被翻出来说。所以公开的时机最好是在你处于最佳状态的时候，这对你、对段家、对富昌的形象都最好。我知道你喜欢工作，这个年代了，好好工作也是应该的。只是我希望你能考虑转做投资，或是相关行业，进入富昌体系的公司，一来能在事业上更了解阿祺，夫妻俩能更齐心，一起奋斗；二来有什么事，富昌能帮你处理。如果你在别家公司，我们段家控制不了。”
李嘉玉看到这话笑起来。
李嘉玉点点头。
段伟祺发来一句：“我似乎有了些危机感。”
“现在你们婚讯没有公开，你又不在B市，有些事情可能你还没有体会。但只要你们是夫妻，这事是迟早的。如果提前跟家里商量，家里还能为你们做做铺垫，稳一稳外界的口风，可现在什么准备都没有，一旦被媒体知道了，会编排出什么话来，就不好说了。我和阿祺爸爸也商量过这事，既然现在婚讯没公开，那就不着急了，还是等一等。等到你回来了，你们是正常小夫妻的样子，那时候富昌也稳定了，我们提前打点好人脉和口风，到时候再说。”
李嘉玉大笑，回道：“感情联络得很不错。”
“是，这事确实是我们不对。”李嘉玉就不打算跟婆婆细述领证的原因和过程了，到现在她回想起来还觉得有些荒唐。
段伟祺直呼：“那完了，我真的有了危机感。”
邱丽珍见她落落大方，便更放松了些，道：“我想你也知道，你并不是我理想中的儿媳妇，大家的生活环境不太一样，交际圈子也不同，还有珊珊跟你那个前男友的关系，挺让人尴尬的。我要说面上无光，真的一点不夸张。出事之后，我都很少出去应酬了。但别人背后说些什么，总会传到我耳朵里，真的让人不愉快。可是不管怎么样，你都已经跟阿祺结了婚。这事过去了。但我希望以后你们不要再这样，有什么事要跟家里商量。就算你们再独立，再不必看家长的脸色，父母始终还是父母，这点尊重还是要有的。”
李嘉玉发了个“高兴得转圈圈”的图。
李嘉玉笑了笑说：“确实脸皮越来越厚了，挺扛打的。”
段伟祺回她一个“害怕得发抖”的图。
“也是啊。”邱丽珍道，“敢嫁给阿祺，结了婚又两地分居，这心理准备应该挺充分的。”
李嘉玉哈哈笑。
“妈你放心吧，我有心理准备。”
邱丽珍看着，弯了弯嘴角。傻里傻气的，明明没说什么特别的，有这么好笑吗？
邱丽珍的表情放松下来，她道：“你约我出来，也是有心了。有些话其实一早该说，但也不知你能不能接受。毕竟婆媳总隔着一层，心里话弄不好会被当成下马威。既然你有这心胸，没哭哭啼啼、别别扭扭，那我也不必藏着掖着。”
这时候邱丽珍发现段伟祺私聊她了，她点开。
“没。我觉得妈挺可爱的。妈愿意跟我说心里话，我很高兴。谢谢妈。”
“妈，谢谢你。”
“我说的话哪里好笑？”邱丽珍皱了眉头。
然后是一张图：“我跳起来就是一个么么哒！”
李嘉玉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婆婆不难相处。
肉麻死了。邱丽珍嫌弃。
邱丽珍斟酌了一会儿，道：“嘉玉，其实我这做母亲的，有做母亲的担忧，就如同你妈妈对你这样。我们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好。我相信你妈妈也跟你说过，门当户对有门当户对的道理。但你们既然结婚了，那就好好过。你送他再多的车模，都比不过你真心待他管用。所以如果你们吵架，我是不管谁有理谁没理，能过好，你们就过下去；过不好，就别互相伤害。对他这样，对你也是这样。我们做家长的，管不了你们太多。你要自己管住阿祺，管住了，你是我们段家媳妇；管不住，吵来吵去，也没什么意思。你说呢？”
稍晚，婆媳二人吃完饭，又逛了几家店，然后准备回家。李嘉玉表示要送婆婆，于是邱丽珍没叫司机来。刚上车，李嘉玉接到了蓝耀阳的电话，他说他回来了，但需要先回一趟公司，晚点约。
这不废话吗，亲妈当然是站儿子这边。邱丽珍觉得李嘉玉这么聪明的姑娘，不是真心指望她帮她撑腰，而是委婉表示只要自己占理就一定会力争到底。段伟祺这种牛脾气的任性大王，她都不怕，所以她这做婆婆的不要不分青红皂白为难她，她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李嘉玉忙说这样真不好意思，那她请他吃饭好了。
“我觉得大多数的时候，我们吵架都是他没理的。妈，到时你会站我这边吗？”
邱丽珍在一旁听着，便道：“要谈公事？请他上家里来好了。”她伸手把李嘉玉的电话拿过去，对蓝耀阳道，“耀阳啊，你忙完就来我们家里吧，在家里吃饭好了。你段叔也好久没见你了，正好一起喝一杯。”
邱丽珍无语。依她儿子的脾气，再看这李嘉玉的脾气，吵架是肯定有的。但李嘉玉这么客观老实，怕是有后话呀。
邱丽珍的语气淡淡的，但挺有威严感。李嘉玉竖着耳朵听，蓝耀阳在电话那头似乎是答应了。邱丽珍便道“那晚上见”，然后把电话给回李嘉玉。
“我们经常吵架的。”
李嘉玉把手机放回耳边，那边却已经挂了。
邱丽珍都做好准备了，儿媳妇跟她表决心，她顺杆子提些建议，抖落抖落儿子的缺点优点，对儿媳妇提些要求。结果人家这么果断地说“没有”。
紧接着蓝耀阳发过来一条微信：“铁杆，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摆鸿门宴？”
“没有。”
李嘉玉转头看婆婆一眼，邱丽珍淡淡地道：“耀阳虽然是阿祺的铁杆哥们儿，但你们年轻男女，能避嫌还是避一避，顺便就在家里谈事了，挺好的。我跟伟祺爸爸在呢，有什么条件你就尽管提。你在B市也没个办公室，若是项目需要常回来见客户什么的，我的基金会有办公室可以给你用。这样像个样子，气派点，别跟打游击似的。”
邱丽珍忽然问李嘉玉：“你有信心，陪他到70岁吗？”
“谢谢妈。”李嘉玉应了，给蓝耀阳回话，说自己跟邱丽珍逛街，正好一起回家。
“都是借口。”邱丽珍喝口红酒，“他就是故意气我呢。”她气呼呼地板着脸，豪门太太的气场还是很足的。但现在李嘉玉能够体会到邱丽珍的情绪了，她的语气里，透着对儿子的爱。这母子俩的相处，也很有意思。
蓝耀阳知道段伟祺和李嘉玉结婚了，这时候他反应过来：“哼，她居然防着我？我这么正直的男孩！”
“嗯，他是说难过的时候要买辆车安慰一下自己。”
“婆婆大人是说她在旁边盯着呢，让我有条件尽管提。”
“这孩子这点真不好，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太任性了。想干什么干什么，迟早会吃亏的。我也不是不让他玩车，花钱是其次，主要是太危险。他以前还自己改装车，去飙车，我听到轰轰的车声就心惊胆战的。他自己也撞过车，在医院躺过几个月，这都不长教训。躺在病床上呢，又买一辆。”
正直男孩忐忑赴会，去之前给段伟祺发消息：“哥们儿，如果我被敲诈了，一定会找你索赔的。”
李嘉玉倒吸了一口冷气。
段延富夫妇在段老爷子的葬礼后就搬回了自己在城里的小别墅。老爷子的大宅按遗嘱传给了段珊珊，但段珊珊不住，按她的要求，大宅保留了原样，留下了老爷子生前的管家和雇员继续打理那里的房间和花园。遇到大节庆，段家人一起回去，在那里聚聚就好。
邱丽珍懊恼：“来不及了，已经说了。他已经有这打算了。”
蓝耀阳与段延富、邱丽珍夫妇很熟，带了瓶红酒作为上门礼。他很识趣地没来吃饭，挑了饭后的时间上门，进了门就喊：“段叔你又帅了，邱姨你又年轻了。好久不见啊，李嘉玉。”
“这事千万别跟他说，他真干得出来。”李嘉玉赶紧道。
段延富笑着夸蓝耀阳越来越稳重了，李嘉玉在一旁笑起来。邱丽珍也揶揄道：“哪里稳重？蹦蹦跳跳的。”
“他这么个买法，用不着70岁，估计50岁就该建个车库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蓝耀阳不敢出声，他从小就有点怕这位邱姨。可他明明是稳稳地走进来的，好不服气呢。
“买两辆？！”这个确实过分了！
邱丽珍拿了一堆零食出来摆桌上，又泡了蓝耀阳喜欢喝的柠檬水。蓝耀阳乖乖坐下，心里更不服气了，这是招待小朋友吗？
“那买得也太过分了。”邱丽珍开始抱怨，“一款车还要买两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一辆拿来开，一辆摆着看。嘚瑟什么！”
他拆了包薯片啃，来都来了，不能亏待自己。
“应该是认真的吧。”李嘉玉是把段伟祺的理想当真的。
段延富陪着坐了一会儿，先与蓝耀阳拉了拉家常，问了问蓝家父母的情况，蓝耀阳工作的进展，等等，又笑问蓝耀阳现在是明星了，走在街上有没有被粉丝拦截签名什么的。
“我好像也听他说过想开车展的事。我以为是因为我说他总买车太夸张，他找的买车理由。”
蓝耀阳一一作答，最后那个问题他可逮着了机会：“段叔，我可全是为了阿祺牺牲的。他的古镇现在一票难求，我出门却寸步难行，我真的亏大了。”所以你们有什么要求悠着点提，我不能每次都吃亏。
“阿祺喜欢汽车，他想70岁之后开车展，展示他的那些收藏。我就说，一年送他一个模型，等到我们真能在一起到70岁之后，在家里也能用车模做车展了。”
邱丽珍淡淡道：“哪有亏，你家Blue股票涨成什么样了？你妈跟我说，那节目大火，你长进不少，连带着你们旗下艺人都抢手。你自己有了知名度，活跃了公司话题，你投资的两部戏都大卖，董事会对你很满意。”
“汽车模型？”邱丽珍有些意外。
“嘿，别听我妈吹牛。”
“固定的是汽车模型，其他的就看情况了。”
“没吹牛。我三天两头就在网上看到你的名字，确实是红人。青年才俊，潇洒多金，你的粉丝不是还哭着喊着让你自己演男主角？对了，前天不就有个女艺人，叫什么来着……”
邱丽珍吃了几口，忽然问她：“你以前都给阿祺送什么礼物？”
“哎，哎。”蓝耀阳忙摆手，“邱姨快别说了，多大仇。咱们还是谈正事吧，谈正事。”
这种冷漠劲还挺酷的。李嘉玉也学婆婆把手机放下了。
段延富哈哈大笑，拍拍邱丽珍的肩膀道：“好了，你别总开玩笑，吓着耀阳了。让他们年轻人赶紧谈正事，我先回书房了。”
“再说吧。”邱丽珍把手机放下，淡定切牛排，“反正他什么都不缺。”
邱丽珍跟着他站起来说：“你去吧，我给你泡杯茶。”
婆媳两个人看了手机，同时抬头看对方，她们把要给段伟祺买礼物的事忘了。
蓝耀阳抚抚心口。邱姨那表情是开玩笑？讨债似的。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段伟祺的微信又来了。他问李嘉玉帮他买了什么，同样的问题直接复制，又发给了邱丽珍。
李嘉玉盯着蓝耀阳，很好奇地问：“什么女艺人？”
李嘉玉习惯了段伟祺的各种自然又不经意的炫富，对邱丽珍买买买的火力还算承受得住。邱丽珍要给她买衣服和包包，她也没有拒绝，还主动挑自己喜欢的款式。没多要，两件衣服一双鞋一个包，不多不少。
“没事。”蓝耀阳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
婆媳二人都努力找话题，气氛也算融洽。喝完了咖啡，便去逛品牌店。
“我搜搜看。”李嘉玉拿出手机刷起来。
邱丽珍这么一想，便不再催。有个态度就行，这样她心里有数。
蓝耀阳装模作样地叹气：“你这是脱离社会多久了，这么大的八卦不知道。这还用得着搜吗？”
邱丽珍又放下些心来，听李嘉玉的语气，看来是肯定想生，就是时间问题。而她提到不稳定，邱丽珍也想到了，现在小两口虽然结了婚，但其实还没有真正体验夫妻生活，分居有分居的矛盾，在一个屋檐下又何尝没有？等李嘉玉真正进入他们的生活圈，说不定也有不适应。以她儿子的脾气，结婚也不知会不会三分钟热度。要说不稳定，还真是不稳定的，这时候生宝宝确实不合适。
李嘉玉正要怼他，却已经看到报道了，一搜还真是满屏都是。
李嘉玉想想也觉得自己说得夸张了，于是又道：“现在我跟阿祺都还不稳定，生孩子不合适。”
18线女艺人倪蓝为求戏份偷偷摸进小蓝总在酒店的卧房，被小蓝总丢出房间。求潜规则的女艺人未得手，衣冠不整愤而离开。
邱丽珍心里道，对不起社会都出来了？
“很劲爆啊。”李嘉玉看了看那些报道里倪蓝的照片，“挺漂亮的呀。”
“30岁以后不晚的，妈。”李嘉玉道，“孩子生下来，也要对他负责。养不好、教不好，对不起孩子，对不起家庭，也对不起社会，是吧？”
“哼哼。”蓝耀阳一脸正直，“漂亮有什么用？我小蓝总的贞洁和操守是这么容易夺去的吗？”
李嘉玉有些紧张，怕的就是这个，什么辞职了，什么生孩子了，应付了妈妈再应付婆婆。自己亲妈好搞定，婆婆就不一样了。
“对。”李嘉玉忽然一拍手掌道，“我就说有什么没想通呢，现在通了。”
“30岁以后再生会不会有点晚啊？”邱丽珍装淡定，试探着。既然这儿媳妇有手段，那就让儿媳妇对付儿子吧。
她把手机收起来，对蓝耀阳认真道：“蓝总啊，我那个育婴室项目，你知道吧？”
邱丽珍当初只把李嘉玉当成段伟祺的一个会分手的“恋爱对象”，因为儿子坚定的“不婚主义”，她从来没想过这个姑娘会成为她的儿媳妇。这冲击来得如此突然，她也是消化了很久才消化掉里头的各种不适。
“知道啊。不是政府那边出问题，黄了吗？”蓝耀阳道，“老段还高兴了一阵，我送了他一首‘你快回来，我已经等待不来’，多应景。”
“我不是要求高。”邱丽珍觉得她这当母亲的心，有时候真是不讨好。但事情已经这样了，婚都结了，她就算不满意，也不想做坏人。儿子自己喜欢就好吧。结婚就比不婚强，以后再生个孩子，这样他们年纪大了，去世了，儿子还有老婆孩子陪着到老，不必孤孤单单的。
李嘉玉心想，这笔账先记着吧。
段延富装失忆，只说：“儿子一直说不婚，也不会要孩子，让我们死心。你看他做事什么时候反悔过？现在他结婚了，自己打脸，你就别要求太高了。”
“是这样的。”李嘉玉耐心道，“我们原先的项目思路是市政公益育婴室加上我们商业版育婴室两条线做，当然因为资金和商业模式的问题，是比较依赖政府这边的项目。公益的上线后，商业版为育婴室数量做补充。现在公益版暂时做不了，我们只能单靠商业运营。产品授权我能谈下来，但资金和运营模式还有些困难。”
邱丽珍笑话他：“也不知是谁说的，这儿子生下来跟捡的似的，恨不得再送回垃圾桶去。”
李嘉玉把关于项目的想法跟蓝耀阳仔细说了一遍。邱丽珍给段延富送完了茶，也坐过来听。
邱丽珍却觉得，就算大伯不至于，她嫂子却是至于的。但这也不是由他们这样坐家里胡乱猜想就能猜中的，总之到时事情发生了再说。段延富也不在富昌董事会里了，能帮儿子的有限。但由此话题，他们说到儿子偷偷结婚的事，邱丽珍觉得女方有手段，段延富却说：“没点手段拿得住你儿子？你看你儿子手段多多，但也勉强算得上是个好孩子。”
李嘉玉说到最后：“我们需要品牌商参与才能确保运营顺利。母婴室的市场需求不像公厕那么大，毕竟是少数人群，使用收费肯定不多。所以我们想做成广告平台，靠品牌广告收入和使用收费两部分共同支撑运营费用。但是母婴室的投放数量少，广告效果有限，我们跟品牌谈的筹码不多，就算谈成，费用肯定也不高。费用不高，母婴室就少，一直循环。”
段老爷子的遗嘱对段伟祺的影响是很大的。以他的个性，他一旦下定了决心要做，那就铁定要完成，谁也不能让他改主意。如果到时候段延孝真的不打算按老爷子的意愿，把富昌全权交到段伟祺的手里，怕是段伟祺会不惜与伯父翻脸。但段延富对兄长还是有些信心的，觉得他不至于。
蓝耀阳点头：“你在电话里问做歌的事，你想做首歌来推广？”
这段日子，邱丽珍也与段延富讨论过他们的将来，儿子的将来。照他们父子现在的策略，先与大伯家一起把富昌稳稳占住，然后再处理伯侄之间的竞争。这里面自然有他们被大伯家踢出富昌的风险，段延富提及儿子在这事情里头挺霸道，完全不像从前“你们老人家的财产自己管好，也别管我干什么”的那种态度。
“也是跟前同事在卡拉OK里得到的灵感。在外打拼的工薪族，经历了许多困难与挫折，有许多辛酸，那些讲述背井离乡打拼事业的故事的歌曲，特别能引发共鸣。”李嘉玉道，“我们做这个项目，不是纯为钱，而是希望能改变些社会现状，为带宝宝出行的妈妈们提供些便利。这些问题，不是一间小小的母婴室能解决的，而是整个社会，个人、企业、政府都参与进来，才能真正解决。”
其实，不是善茬有不是善茬的好。
“做歌没多少钱。但想达到你想要的效果，包装和推广运营的费用很高。而且吧，歌能不能红，也得看运气。这里头有时挺邪门的。”蓝耀阳道，“你想用歌谈广告植入，绑上母婴室吗？你想要什么类型的歌，讲述妈妈带孩子的辛苦，做母亲的伟大，让大家对她们多些理解包容？”
邱丽珍顿时松了一口气，愿意要孩子就好。周三那天收到李嘉玉要与她联手打她儿子的邀请后，她就重新审视了一下这桩婚事。虽然“联手”之邀只是发错信息后的圆场玩笑，但能看到李嘉玉与儿子相处时的地位，以及她遇事的应对方法。
“不是。”李嘉玉摇头，“我想做一首很快乐的歌。宝宝喝奶很快乐，宝宝逛街很快乐，宝宝看到街上的新奇东西很快乐，宝宝看到小哥哥小姐姐很快乐，看到叔叔阿姨很快乐，看到汽车很快乐，看到商场很快乐，得到微笑很快乐，获得拥抱很快乐……他们看着这世界的一切，得到这世界的善待。”
李嘉玉道：“聊过一些，他是说不想要孩子，我暂时也不想要，现在我们都挺忙的，我想等30岁以后再说。”
蓝耀阳愣了一会儿，道：“可以呀，李嘉玉。这比卖惨可有趣多了。他们还可以看到玩具很快乐，看到奶瓶很快乐，看到婴儿车很快乐，看到你们的育婴室很快乐……你这个能植入很多产品广告呀，还可以剪成不同版本，分渠道投放。”
邱丽珍顿了顿，有些小心地问：“阿祺跟你聊过孩子的事吗？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宝宝？”
邱丽珍插话道：“MV的最后，宝宝长大成人了，他看到街上的宝宝，帮宝宝妈妈推开商场的门，帮宝宝捡玩具，给宝宝妈妈指路，哪里有你们的母婴室。宝宝得到了这世界的善待，长大了，也善待这个世界。”
“挺喜欢的。”李嘉玉点头。
蓝耀阳和李嘉玉都转头看向邱丽珍，眼里有惊喜。
邱丽珍没追着问，转了话题道：“你对母婴的项目这么有兴趣，应该很喜欢孩子吧？”
“邱姨你可以呀，这主意好！”
李嘉玉听出她是想让自己回B市的意思，便道：“也许以后有机会吧，现在想先把手上的项目做起来。到时候我就回来。”
“妈，这个结局太好了！”
李嘉玉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邱丽珍耐心听完，道：“挺好的，可以在B市开一家试试，让阿祺给你投资。”
邱丽珍微微一笑，继续道：“那个长大成人的优秀青年，可以让阿祺来演啊。”
“怎么了？”邱丽珍问她。
蓝耀阳很想说：这位女士，你对你儿子是有什么误解。他想了想，硬着头皮道：“邱姨，阿祺演这个不合适，他那样子一看就不喜欢宝宝，演个丢宝宝奶瓶的坏人还行。”
李嘉玉想想觉得很有意思，笑了笑。
兄弟啊，你就感谢我吧，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维护你浪子的尊严啊。
离午餐还有些时候，所以李嘉玉也是点了咖啡和蛋糕，先垫垫肚子。服务员点完单下去的时候，李嘉玉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有个脑洞——开个托儿所一样的育婴餐厅。家长们在家里带孩子太辛苦又有些闷，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把孩子带到餐厅来，餐厅有育儿师帮着一起照顾孩子，提供孩子的辅食、儿童餐，提供早教游戏服务，还有各类育儿知识辅导。餐厅还有小包厢，妈妈可以不受打扰地哺乳，也可以陪着宝宝睡觉，还能用电脑工作，或者看书、画画、上网什么的。
邱丽珍不高兴了：“阿祺怎么看着像丢宝宝奶瓶的坏人？他说他不喜欢小朋友，他还说他不结婚呢。去拍拍MV，多看看萌宝宝，不是挺好的吗？”
两人没再管段伟祺，坐下吃东西。
蓝耀阳赶紧道：“不是，邱姨，我是说啊，从出品人选角的角度去看这事，阿祺不合适。”
“唉，这人真无趣。”李嘉玉嫌弃段伟祺。邱丽珍看了她一眼，李嘉玉察觉了她的目光，忙摆端庄脸。李嘉玉看到婆婆不高兴的表情，不知道她是不高兴自己还是不高兴段伟祺，但她这样小情绪都摆脸上显得有些孩子气，让她想笑。
邱丽珍板着脸道：“什么出品人，谁家拍不起个MV啊？”
段伟祺秒回：“你俩串通了是不是？”
蓝耀阳道：“这不是拍不拍得起的问题，是艺术！”
邱丽珍没说话，但当着她的面回复了微信：“赌两个包。”
李嘉玉赶紧插话进来，不然让他们争论下去，估计一会儿这歌曲制作、MV投拍以及全球播放什么的，邱丽珍要包下来了。
李嘉玉镇定了一下心神，道：“要不，赌两个包包吧。”
“那什么，八字没一撇呢，人选什么的后头再讨论吧。我刚才还没说完。”
李嘉玉对邱丽珍不了解，所以她摸不透婆婆的心思。就这么姿态倨傲、一言不发地让她看这微信，是想拉近与她的关系，还是矜持的幽默感，抑或是委婉地嘲讽她迟到了一两分钟？
邱丽珍很有威严地道：“你接着说。”这会儿她已经不是坐旁边安静地随便听听的角色了。
李嘉玉心想，好烦这种老公啊。
蓝耀阳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邱丽珍把那条微信给李嘉玉看。
李嘉玉道：“我后来也想到了歌曲传播的问题。能打红的歌，太少了，热度也维持不了多久，所以风险太大，对长远的运营没太大作用，对我们拉投资和品牌长期合作用处不大。但刚才蓝少的那个绯闻……”
“她不会迟到的，肯定已经到了，就是她车技烂，肯定是停车的时候开不进车位。赌一个包包。”
“那叫丑闻，谢谢。”蓝耀阳插话，“那位108线失业小演员的丑闻。”
这时候邱丽珍的微信又响了，她打开一看，又是段伟祺。
“好吧，那位演员的丑闻给了我灵感，其实之前我也一直想借鉴阿祺的古镇项目来着，现在想到了。我想做一个小游戏，这首歌呢，就当是这游戏的主题曲。游戏叫“宝宝来了”或是别的什么，情节就是一个恶魔抢走了宝宝的奶瓶，宝宝哇哇哭，然后愤而起程去夺回奶瓶，最后带着妈妈到达育婴室算胜利。”
过了一会儿，李嘉玉来了，卡着时间，有些匆忙的样子。她见着婆婆，赶紧过来：“对不起，对不起，车子不好停。”
蓝耀阳愣愣地问：“那恶魔是阿祺？”
邱丽珍一开始还回他，后来懒得理了。
邱丽珍皱眉瞪他。
“嘉玉到了吗？你到早了吧，那她不算迟到。你先吃着，一会儿好好逛，买买买。”
李嘉玉道：“恶魔啊，是社会落后的观念和对妈妈这个群体的权益的忽视。闯关的环节也可以是消消乐这类的，把宝宝对抗恶魔的情节加进去。里头的环境和关卡可以加入各品牌内容。比如进入了某某品牌街，尿布大作战。又进入了某某区，婴儿车赛车场……游戏可以长期玩，配合歌曲传播理念，推动我们线下的运营，这样是不是可行性高很多？”
“帮嘉玉买些礼物吧，钱都算我的。”
“这事你可以跟阿祺谈谈。”邱丽珍很明显就是想拉段伟祺下水，她道，“点子很好，钱的问题好解决，品牌这些也都可以联络上。你的方案得重新写。”
“妈，今天是重要的日子，请一定好好表现。”
“我昨天修改了一版，但今天有新想法了，我再去改改。”
邱丽珍早到了一会儿，她在咖啡店里点了份咖啡和甜点坐着等，段伟祺的微信一会儿发过来一条。
“改完了让我看一看。”邱丽珍道，“还有你今天说的那个餐厅，你也大概写一个框架。那餐厅，在B市可以操作的，这边的消费水平可以。”
周六上午，李嘉玉带着满脑子关于项目的新想法赴婆婆的逛街之约。
李嘉玉见邱丽珍有兴趣，便向她请教起来。
李嘉玉原计划周五去拜访两家投资公司的，但现在觉得还不是时候，她在家里待了一天，改了一天的方案。她给蓝耀阳打电话，向他咨询做一首歌需要多少钱。蓝耀阳听了她的想法有些吃惊，但他不在B市，无法详谈，他答应周六回来就找她。两个人在电话里做了初步的沟通，李嘉玉得了启发，越想越兴奋。
蓝耀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是叫他来，向他取经的吗，怎么没他什么事了？
大家唱着唱着，心弦触动，忽然落泪。李嘉玉想着自己的倔强要强，想着父母的失望，与段伟祺的分居，也觉得眼眶发热。
蓝耀阳给段伟祺发微信：“兄弟，你完蛋了。你妈非常迫切地想让你演正人君子、奶瓶英雄。”
这斜阳（就算再不堪，败仗，也不能投降）
段伟祺发过来一串问号。
抬头看（卸下了自尊，光环，过去多风光）
蓝耀阳又道：“反正夺奶大盗和护奶宝贝，你可以选一样出演。”
掩着伤（扛下了梦想，要毅然决然去流浪）
段伟祺怒骂：“滚蛋！”
忍着泪（不听也不想，不敢回头望的遗憾）
蓝耀阳接着发：“Polo是从我誓死在108线小演员魔掌中护住贞操的事件里，得到了宝宝誓死护住奶瓶的灵感。她是不是变态啊？”
…………
段伟祺发了个省略号过来。
盛满了惆怅（多少人陷入了昏迷，剩下一具空壳尸体）
蓝耀阳补充道：“总之现在她们婆媳二人正热烈讨论，恭喜你了，奶瓶英雄。”
肩上沉重的行囊（多少人敌不过残酷的现实，从此销声匿迹）
段伟祺瑟瑟发抖。
家人是否无恙（这里是圆梦的圣地，但却总是扑朔迷离）
李嘉玉这晚收获颇丰，如打通了任督二脉。她当晚就买了第二天一早回C市的机票，联络贺亦春明早碰面。电话里，贺亦春听了她的新点子和谈到的新资源，很兴奋，干脆召集公司几位干部，周日一起加个班。
我飘向北方（这里是梦想的中心，但梦想都遥不可及）
李嘉玉回到了C市直接拖着行李箱去了公司。她赶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在了。贺亦春已经初步跟大家沟通过，把项目的各条要点在白板上列了出来，还罗列了大家提的好些想法。
几个女生互相搂着肩，高唱起了《飘向北方》。
李嘉玉投入会议，与大家仔细说了一遍目前的新情况。大家一起脑力激荡，讨论个不停，发散思维，蹦出许多创意和细节，将李嘉玉的方案内容一点点圆满。大家聊得热火朝天，忘了午饭时间，竟也不觉得饿。
华美几位同事最近压力都挺大。秦西前一段时间升了高级咨询师，但因为工作太忙，被男朋友分手了。另一位同事妈妈生病了，但她正在项目执行最繁忙的阶段，无法请长假回老家照顾，只得每天电话问候，心疼父亲独自照顾妈妈的辛苦。又有位同事的房东突然要收房，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借住在同事的租屋里。
最后还是贺亦春把大家的热烈讨论打住了：“好了，先到这里吧，再聊下去，我们母婴室要开到火星上去了。”
李嘉玉下午去了华美，见了老同事，向他们取经要资源，讨论这个项目。大家一直联络，但也许久未见，聊得很是热烈。晚上一起出去吃了饭，还唱了卡拉OK。
众人大笑。
有什么想法和灵感在李嘉玉的脑子里隐隐闪过，但她没能抓住。
李嘉玉将工作分配安排了一番，贺亦春请大家吃了一顿豪华午餐。
李嘉玉想起苏文远说的因为他红的言论，又想到段伟祺的古镇，他找了明星，投资了节目，不但成功融资还引发了社会热点，靖田古镇已经一票难求。
饭后李嘉玉与贺亦春回到办公室，贺亦春拍拍桌上厚厚的资料夹：“第三回合了，嘉玉。第一次，政府公益，败了；第二次，融资招商，败了；现在是第三次了。这第三次，弄得架势很大呀！”
李嘉玉一边走一边看商场里各品牌的代言广告牌，俊男美女，时尚气派。广场屏幕上播着广告片、放着MV，地铁站里整面墙都是某部电影的上映预告。
李嘉玉笑：“第三次要是败了，还来吗？”
时间还早，李嘉玉一时没什么地方去，就坐上了地铁，随便找了几家商场逛。三个商场，平面位置指引图上都标注了每层有一间母婴室，李嘉玉都去看了看。有些母婴室关着门，有些放了杂物。也有好的，干干净净，但空空如也，谈不上舒适，只是给了间独立安静的屋子。
“来呀，姐姐我岂是半途而废的。”贺亦春挑挑眉，“你呢？”
李嘉玉找了家咖啡馆坐下，给贺亦春打电话。两个人在电话里沟通了这事，贺亦春那边赶紧张罗法务草拟合约。李嘉玉喝了咖啡，已经在脑子里理顺了这合作里的各项要点，她在手机上写出来，给贺亦春发了过去。
“越挫越勇。”
李嘉玉离开“远光”，有些恍惚，仍有些不敢相信，但又觉得这是苏文远会做的事，是当年那个怀揣梦想、满怀激情的少年设计师会做的事。
贺亦春哈哈笑，满办公室打转：“不行，我一定得跟你干一杯。”
“不送。”苏文远点点头。
她还真翻出一瓶红酒，又拿了两个杯子，倒上了，递了一杯给李嘉玉。
李嘉玉不说话，一时不确定苏文远是真心给建议，还是又在“回报”她当年对他的“贬低”。“我走了。”她道。
“敬我们！”
“有时候做事情也不能太老实。”苏文远又道，“我不是想教训你什么，但事实就是，‘远光’这几年能活下来，确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红。”
“敬越挫越勇！”
“我知道。”
“敬女性！”
“李嘉玉，”苏文远忽然道，“我信得过你，才敢冒这样的风险。你不是半途而废的人，这项目对我们‘远光’同样重要，你好好干，别让‘远光’损失太大。时间很宝贵，你们的概念和想法已经有别家在学，这个市场不大，一旦错过先机，同质化产品出来，就更不容易操作了。”
“敬宝宝！”
李嘉玉站了起来：“那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两人笑，为理想一起拼搏的感觉真好呀。
“行。”苏文远双手交握放在桌上，那姿态比几年前刚毕业创立“远光”时，成熟干练了许多。
李嘉玉的项目新方案，就把名字定为“宝宝来了”。
李嘉玉道：“我回去拟合同，回头给你发过来。”
整个方案的基调非常明确：重点不在于妈妈的辛苦和艰难处境，不卖惨，不喊苦，从宝宝的视角去倾诉需求。
苏文远笑了笑，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因为当一个女人要成为妈妈，苦的难的不只是哺乳、外出不便这些事。怀孕十月的各种不适，生产时的痛苦甚至生命危险，家庭的压力，职场上的损失，遭受的不公，等等，她们都要诉苦，诉不完。
李嘉玉放在膝上的手捏紧了：“签。”
当她们决定成为妈妈的时候，她们已经切换了模式，成为宝宝的守护神，成为战士。这是她们愿意为家庭、为自己、为宝宝承担的责任，所以她们是积极的、勇敢的。但她们也有她们不应该遭遇的阻碍和困难。这需要全社会的支持与包容，鼓励与帮助。
苏文远没什么表情地道：“我想回报你，回报你当初对我的贬低，也回报你这个项目给我的灵感。我找回创作的激情了，李嘉玉。当初在学校里满脑子想法，迫不及待想实现，闷头在工作室待上三天三夜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他看着李嘉玉，又道，“况且，风水轮流转，换成你有求于我了，我感觉挺好的。”他顿了顿，问她，“所以，你要不要跟我签合同？”
“理解”是项目的核心。
李嘉玉简直太惊讶了：“苏文远，你为什么这样？”
理解宝妈、理解宝宝、理解爸爸、理解女性，也同样理解男性，理解不是宝妈的那些人群。
“嗯，你刚才说过了。”苏文远在桌面的名片盒里翻了翻，找出一张名片，递给李嘉玉，“我可以给你全国独家授权，这家公司就是来找我谈的那家，我让他们找你，你可以跟他们谈谈合作，如果他们真有意向，他们负责B市，你们负责C市，客户资源还可以共享。如果觉得他家不合适，那你们自己做。之后若还有来找我的，我也让他们去找你谈。还有‘虹’的母婴室产品，我可以帮你牵线，在哺乳室投放广告或是产品展示推广，应该还是有机会合作的。”
让大家从宝宝的视角去看待这一切，没有偏见，不带个人喜恶，而是正视宝宝外出的确切需求和客观社会现状。
李嘉玉想了想，道：“我们项目新方案不局限在C市了。”
“宝宝来了”的整个架构还挺大的，李嘉玉带着市场部的同事做了一周的方案。
李嘉玉有些不敢相信，她看着苏文远的眼睛，他很镇定，看起来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心里很笃定的样子。
贺亦春没什么时间参与太细节化的工作，她带着项目组做咨询项目去了。必须发出薪水来，身为老板，贺亦春的压力很大。
“一年之后，按这次三方合同的金额每年支付我们费用，并给我们项目收益分成。”
周五晚上，李嘉玉乘飞机回B市。段伟祺在邻市有个行业会议要参加，周六晚上才能回来。
李嘉玉很吃惊。
于是李嘉玉自己先约了蓝耀阳周六就新方案再讨论请教。她还依邱丽珍的嘱咐把做好的方案也发了她一份，邱丽珍看完，提了两点。
苏文远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李嘉玉，哺乳室的产品设计授权，我可以免费给你用一年。”
第一，找律师处理方案里涉及的版权问题。李嘉玉在方案里写了游戏框架设计以及歌曲的词创作初稿，还有母婴室的一些设计及功能描述，这些需要保护起来；第二，在操作层面有把握之前，方案不要到处给人看。不需要在前期就着急广撒网、谈合作。等到方案磨得成熟了，看准合作目标再去谈。
“那就恭喜你了。”李嘉玉淡淡地道。她对谈成授权已经不抱希望了，那些精心准备的话在这样的情景和气氛之下，已经没法开口。她想，她该去找大赛的其他选手谈设计授权。
这两点是为了确保项目内容不外泄。邱丽珍道：“你自己越想越细，要求又高，手上还没有现成的资源，操作起来周期会很长。如果被有心人抄袭，对方不需要做得这么高端，只需要拿你这东西出去转一圈骗笔钱回来，抢了你的先机，回头项目做不做得好他不关心，反正钱到手了，但你这边就很被动了。失败的案例会成为你争取资源的很大阻碍，而且不知情的人反而会说你们是山寨，这样得不偿失。”
苏文远说这些的时候盯着李嘉玉看，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李嘉玉想他大概对当年她批评他的那些话还在介意，这次想趁机挣回面子。
李嘉玉顿时一激灵，被点醒了。她一心扑在思考项目细节上，倒真是没考虑到这个层面的东西。
“当时‘虹’的业务在国内迟迟没能落地，但他们一直跟我保持着联络。今年年初，他们的旗舰店开了，线上业务也正式开展，然后找我约产品设计，但我一直没有好的灵感。这次他们看中了母婴室的设计，想改版成家居款，就是家庭育婴室、宝宝房间的系列家居产品。上周我们签约了。”
邱丽珍给李嘉玉介绍了律师，又给她的方案提了些想法。李嘉玉非常感激。然后邱丽珍提出她要参加与蓝耀阳的会议，李嘉玉没法拒绝。
李嘉玉记得，那段时间的记忆太鲜明，恐怕忘不了。
蓝耀阳得知邱丽珍居然也要来，发了个“大哭”的表情给李嘉玉：“你老公已经很烦人了，你还派出你婆婆。有没有诚意谈合作呀？”
苏文远又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分手那年，第一次参加文博会，有个欧洲的家居品牌‘虹’想进入中国市场，找我们谈来着。”
李嘉玉也发个“大哭”的表情回去：“全家都在抱你大腿，你还不满意。”
李嘉玉心里苦笑，她们把钱赔进去，倒为别家做嫁衣了。
蓝耀阳寻思，这也太能瞎掰了，可听着还挺顺耳的。
“对，B市的一家公司。上次你们的活动做得挺成功，别家也在看着呢。”
但段伟祺就算了，说邱丽珍抱他大腿，蓝耀阳顿时打了个寒战。
“就为了这个项目。”李嘉玉没多说，她与苏文远，早已不是无话不说的关系，她顿了顿，转移话题，“听郭荔说，有公司找你们接洽了，也想做母婴室？”
李嘉玉把这天的安排跟段伟祺说了，她看到段伟祺分享的行事历上下午有个小会取消了，他能早三个小时回来，她很高兴。这样晚上他们能有多一些时间休息。她和段伟祺约好明天回H市见她家里长辈，一早的飞机，她怕段伟祺太辛苦。
苏文远道：“一直没问过你，你离开B市，是为什么？”
段伟祺别的倒没说什么，只道：“可以跟耀阳先谈，他是自己人。但跟别的公司你先别着急，我让宋律师联络你，你这边要做个版权保护还有保密协议……”
“还是希望能做下去。”李嘉玉把他们打算将项目完全商业化操作的意图简单说了说，没透露太多细节，但也表明清楚了意愿。
李嘉玉赶紧道：“这事妈提过了，她已经帮我找律师了。”
苏文远领着她进了办公室，没跟她客套，直接问她：“合同黄了，你们公司怎么打算？”
段伟祺一愣：“谁妈？”
李嘉玉向总监和郭荔点头示意，拿了包包跟着苏文远走了。
“你妈。”
苏文远站在会议室门口，对李嘉玉道：“来了呀，到我办公室谈。”
段伟祺不高兴了：“为什么亲妈会拆亲儿子的台啊。我就这么点表现的机会，她都不放过？”
李嘉玉稳了稳心神，正待与他们再周旋，多了解些情况，苏文远来了。
“妈对这项目还挺有兴趣的。给我提了不少建议，还是很好的。”李嘉玉帮婆婆说话。
有别的公司在接洽，无论真假，郭荔和总监都在传递给她一个信息：他们的产品设计是有价值的，还挺抢手。
“呵呵。”段伟祺心说，当我不知道呢。蓝耀阳早跟他把事情说了，他亲妈肯定是合计着用这项目委婉催他生娃。
李嘉玉听了，心里一沉，知道想压价拿到授权是不可能了。
段伟祺道：“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把跟耀阳会面的时间改改，等我回去一起聊吧，我给你出主意，比我妈靠谱。”
总监在一旁打圆场，说希望以后在C市还有机会继续合作。
李嘉玉心想，这是要跟自己亲妈比拼一番的意思吗？
郭荔又说现在已经有别的公司在接洽他们了，还有国外的家居品牌在找他们谈，希望拓展设计家居版的母婴室用品。言语之间颇有些自得。当初李嘉玉离开时与“远光”闹得并不愉快，后又有段伟祺上门威吓，郭荔心里有郁结。如今在同一件事上，李嘉玉落魄狼狈，而他们“远光”此路不通另辟蹊径，郭荔自然是有些得意，颇有在李嘉玉面前扬眉吐气的感觉。
李嘉玉跟蓝耀阳说了，蓝耀阳沉默片刻：“所以真的要凑够一家人过来，是吧？”
郭荔问李嘉玉是不是过来告诉他们C市育婴哺乳室项目流产的事，总监说他们已经知道了。公司上下都觉得挺遗憾的。他们设计的育婴室在业内评价还是很高的，他们“远光”还做了系列的衍生产品设计。
李嘉玉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地说：“要不我跟他们再说说，还是我自己过去吧。”
到了“远光”，刚过上班时间没多久。“远光”的运营总监接待了她，他说苏文远还没有到，让她先等等。后来郭荔也进了会议室，大家一起聊。
“不必。你真是太不了解他们母子了。”
现在与政府的三方合同没了，而她还想压价要人家的产品授权，大概会被奚落揶揄一番吧？李嘉玉做好了心理准备，在脑子里又盘算了一遍如何应对，出发了。
蓝耀阳这过来人的语气让李嘉玉很窘。
李嘉玉觉得挺难的，原先是三方合同，哺乳室的产品授权费用是由C市政府承担。她了解“远光”，也清楚苏文远的身价，他并没有开高价，但这价格转到他们积木咨询身上，就太高了。
蓝耀阳又道：“你这次让他们别来，他们就会时不时骚扰我一下，我与其日后得花时间一个一个应付，不如一次性全搞定。都来吧，都来吧，把段叔也叫上。去我家，我爸妈应该有空，我问问，干脆两家人一起吃晚饭吧。”
此次跟“远光”合作，李嘉玉多少都有些尴尬，现在合同半路流产，她更觉得面上无光。但为了项目能重新推进，她还是得摆正心态，厚着脸皮，努力把哺乳室的产品授权谈下来。
李嘉玉更不好意思了，这给人家添了多大麻烦，她就是想聊聊项目而已。
其实早在C市政府那边出问题的时候，苏文远便得到了消息，当时他与李嘉玉通了电话，大概了解了项目夭折的可能性。这回是有了明确结果，李嘉玉过来要跟“远光”团队交代和商谈后续。
晚上，段伟祺和父母带着李嘉玉去了蓝家。
这么一想，李嘉玉便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今天去“远光”，也希望能有好运。
两家真的是太熟了。段延富和邱丽珍跟回自己家似的，与蓝家的家政阿姨都能聊几句，两家扯家常能聊上半小时不带重复话题的。蓝耀阳的妈妈没在，蓝爸爸很热情地招呼他们，还给李嘉玉见面礼，说是段伟祺跟他自己儿子差不多，他儿子没能娶上媳妇，段伟祺娶了，他也当是自己儿媳妇了。
何况以段伟祺的脾气，如果真觉得婆媳关系不可能融洽，无法协调，他就不会让她去碰钉子受欺负。所以既然他是鼓励的，那就表示婆婆这人还是可以好好相处的，只要她找对方法。总之，互相了解是第一步吧。
李嘉玉简直受宠若惊，段伟祺跟她说悄悄话：“不用太感动，他爸隔山打牛呢。”
第二天，李嘉玉起了个大早，精神很好。她将昨晚的尴尬尽抛脑后，总之约上了婆婆，就当关系往前迈了一步。她也是想通了，她家段总这秉性，他爷爷那气度风范，段总父母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她是能感觉到婆婆对她不满意，有时脸色不好看，情绪挂脸上，但也没故意刁难过她，与她父母该见面见面，表面的客气还是有的。
果然下一秒，蓝爸爸开始训斥蓝耀阳不争气，别说老婆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害他想送礼都得送给别家的儿媳妇。
很好，大家都失忆。婆媳之间也算有默契了。
段伟祺很故意地笑道：“耀阳长进多了，这都有绯闻了。”
邱丽珍很快发过来回复：“行，周六上午吧。”
“就那个被别人霸王硬上弓还未遂的？”蓝爸爸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直接装失忆，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蓝耀阳很镇定地接话：“是比不上阿祺，他绯闻多多啊，可牛了。”
然后她振作精神，拿出死磕客户的精神来，给婆婆发消息：“要不，去华远吧？那里品牌店多。”
李嘉玉心想，果然是塑料兄弟情。
李嘉玉哀号，在床上打滚。
段伟祺一推椅子，蓝耀阳跳起来就跑，段伟祺追了过去。
很可以的。段总裁收到了妈妈跟老婆双份同样的截图。
蓝爸爸埋怨：“又来这招？从小到大，你们几个就会这样装打闹跑掉是不是？有没有新花样？”
段伟祺也发给她一张图，是他妈妈与他的对话。邱丽珍也把李嘉玉与她的对话截图发给他了。
已经追上楼的段伟祺又跑下来：“有的，蓝叔，忘了带上老婆。”他说着把李嘉玉拉上跑了。
李嘉玉等了好一会儿没收到回复，心如死灰，冷笑话接话对婆婆怕是不管用。她把她与邱丽珍的对话截图发给段伟祺。
蓝耀阳领着段伟祺和李嘉玉去了三楼。他姐姐已经结婚，他哥哥也早搬了出去，这一层全是他的地盘，他自己弄了个影音室，看片听音乐。
李嘉玉战战兢兢，想了好半天回复：“要不，联手？”
“还能唱卡拉OK。”蓝耀阳说。
邱丽珍回她：“嗯，要打死我儿子，是吧？”
李嘉玉顿时警惕起来：“咱们能去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吗？”
但她猜婆婆肯定看到了，只得发一句解释：“发错了。”
“这里不方便？”蓝耀阳一脸惊奇。
李嘉玉火速撤回。
“她是担心你一言不合就唱起来。”段伟祺转头让李嘉玉把装了方案PPT的U盘拿出来。
不料婆婆给她回复：“打算去哪里逛？”微信一下子跳到最上面，李嘉玉点开的是与婆婆聊天的界面，“打死你”就这么发过去了。
蓝耀阳冷哼道：“唱歌还用挑地方？”他接过U盘，去柜子那儿翻出个话筒，塞李嘉玉手里，“话筒给你总行了吧，放心。”他把U盘插进电脑里，一转身，墙上的幕布显示出了李嘉玉的方案。
她点开段伟祺的微信，发了个“打死你”的敲头图。
“哇！”李嘉玉改主意了，她找个懒人沙发舒服窝着，“这里好，很方便。”第一次看自己的方案跟看电影似的，真是电脑小屏幕不能比。
李嘉玉半天没等到婆婆的回复，觉得好尴尬，要是这样约不上婆婆，她决定打死段伟祺。
段伟祺过去和她挤在一起坐，还把她搂怀里。
邱丽珍看着微信，儿子发过来一张“抱大腿”的图，求逛街求约饭，儿媳也发一模一样的。
蓝耀阳拿抱枕砸过去说：“姓段的，你差不多就行了，我这里又不是电影院情侣卡座。”
李嘉玉犹豫半天，闭着眼复制发过去了。
李嘉玉也踢他一脚。
段伟祺发来一个字：“发！”
段伟祺恬不知耻地说：“爆米花、可乐，谢谢。”真当这里是情侣座了。
李嘉玉犹疑着。
蓝耀阳愤愤，但还是走出去了：“给你10分钟。”
然后他发过来一张“抱大腿哀求”的图，写道：“求逛街求约饭。”
等蓝耀阳回来，两个人已经分开坐了，离得还挺远。蓝耀阳惶恐了：“你们没在我这里干什么不轨的事吧？”
段伟祺接着指导：“你按我说的发，直接复制。”
段伟祺一个抱枕砸过去：“你才走了几分钟，够干什么的。”
“这么矜持啊。”段伟祺回复，“必须萌死她才行了。”
蓝耀阳狐疑地看他，视线往下走，被段伟祺按着脑袋揍了几拳。
挂了电话，李嘉玉给段伟祺发消息，说了这事：“你妈说看看时间，再联络我。”
两个人孩子一样扭打一番，然后看到李嘉玉叉腰蹙眉看着他们。两人赶紧坐起来，段伟祺拿过遥控器唰唰地给PPT翻页，一本正经地浏览起来。
“好的。那我等妈的消息。”李嘉玉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勉强。
蓝耀阳悄悄问他：“你是不是欲求不满？”
邱丽珍刚被段伟祺打了预防针，有些别扭，觉得有些抗拒，但又不好回绝，便道：“大概可以吧，我看看时间，回头再给你打电话。”
“你滚。”
“我回B市了，晚上刚到，我会一直待到周日。妈有没有时间一起去逛街啊？下个月是阿祺的生日，我想给他挑些礼物，妈对他最了解了，我想跟妈一起去看看，让妈帮着出出主意。”
“不滚。”
“嗯。”邱丽珍再清了清嗓子。
“段伟祺你说三分钟帮我看完的。”李嘉玉又瞪他了。
“妈，我是嘉玉。”
段伟祺不吭声了，严肃地看PPT。蓝耀阳也严肃，小声嘀咕：“不婚主义？呵呵。”
她一怔，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缓了一会儿，才接起。
段伟祺不理他。
邱丽珍刚想继续回复他，手机却响了，有个来电，李嘉玉。
蓝耀阳又小声嘀咕：“怕老婆？呵呵。”
段伟祺回道：“我忘了写‘保持’两个字了。我妈一向和蔼可亲风趣有爱的。”
段伟祺终于转过头来看他一眼，蓝耀阳赶紧假模假样道：“翻回去，刚才讲歌曲那部分，我再重点看看。”
邱丽珍给段伟祺回复语音：“你妈我是什么洪水猛兽？还要求这个？”
李嘉玉干脆坐过来一点，给他俩翻页，一边翻一边讲思路。
段伟祺火速给他妈发消息：“妈，一会儿要是我老婆约你吃饭逛街或是干什么别的，求和蔼可亲风趣有爱。”
段伟祺决定暂时放过蓝耀阳，注意力转回到项目上来。他给李嘉玉讲方案，游戏这部分他有合作得不错的公司，可以介绍给她。但游戏公司开发个新游戏周期不短，她还需要把合作场所、赞助品牌植入等放到游戏里，属于定制类的剧情，再加上没有市场基础，营销要从零开始，这样花费会比较大。
“我去了！”李嘉玉发了个“握拳加油”的图过去。
段伟祺预估了一个数，李嘉玉咋舌：“我们没那么多钱。”
“老婆你果然是骑士！”
蓝耀阳接口：“但如果你有明星效应，又有营销的优势，谈合作还是会比较容易的。”他清清嗓子，“看在我们是铁杆的分儿上，我跟阿祺又是亲兄弟。”
“本来就想着这次回来也要跟你家里吃顿饭多熟悉的嘛，你不在，我只能孤军作战了。不然回来都不跟他们见面太不像话了。”
段伟祺冷笑道：“呵呵。”
“啊？”
蓝耀阳揽着他的肩跟他和好，对李嘉玉道：“我把我们家最有名气、最有明星效应的人友情借你用。”
李嘉玉回答：“萌。那我去约你妈了。”
“你吗？”李嘉玉问，“最后那个优秀青年？”
段伟祺发过来一长串“哈哈哈”，然后又发一张“高兴得转圈圈”的图：“萌不萌？”
蓝耀阳一脸嫌弃道：“优秀青年不是预定了阿祺吗？”
李嘉玉无话可说。
“滚蛋。”段伟祺拿抱枕砸他，终于有机会动手了。
“挺常见的呀，你不也是这样？”
蓝耀阳接了抱枕道：“我把我姐的宝宝借你。刚1岁，长得特别漂亮，特别可爱，会说些话了，拍MV挺合适的。我把事情跟我姐说了，她同意了。”
“一边嫌弃你怼你，一边吃你卖的萌。”
“好呀。”李嘉玉挺高兴的，有萌宝宝当然好了，“我初步设想MV需要好几个宝宝呢，但我们主要需要一些普通家庭的宝妈宝爸和宝宝出镜，这样比较容易引发共鸣。”
“什么风格？”
“这是嫌弃起我家宝宝有钱了？”
“那你妈还挺可爱的。资本家太太这种风格不常见吧？”
“不是。”李嘉玉忙解释，“都欢迎，但我们也需要普通家庭宝宝。”
“吃！我就是这么对付她的！”
蓝耀阳指着李嘉玉道：“我姐都答应了，你问问你老公，他敢不敢嫌弃。你刚才说主要需要普通家庭的宝妈宝爸，那不行，我家宝宝和他爸得是主角，而且不能装穷。”
“你妈吃这套吗？”
“也装不了。”段伟祺笑。
“他说他今天正好把你妈惹生气了，这些图他存下来也用用。”
“我觉得我们得先确认脚本，还有费用，然后根据内容来定角色。可能没有主角之说，全是群演。”李嘉玉不为权贵折腰，很有原则地坚持。
“我都不知道我爸居然吃这套。”
段伟祺在一旁大笑道：“他姐夫是连旭。”
段伟祺一口气发过来八张“跪求原谅”、“打滚求原谅”、“自捅刀子求原谅”、“面条泪求原谅”之类的图：“我给你爸解释一句就发一张图。”
李嘉玉愣愣地问：“谁？哪个连旭？”
装可爱？李嘉玉挂了电话便给段伟祺发消息，问他怎么装的可爱。
蓝耀阳撇嘴道：“都说了我们家最红的。”
“是啊。给我打了电话，还跟你爸在微信上道歉，发些搞怪的图片，你爸有样学样，多大年纪了，还装可爱。”
李嘉玉反应了一会儿，跳起来大喊：“那个连旭吗？”帅出天际，“苏”出月球，国内外大奖拿过无数，现在影院还在上映他的最新电影的那个连旭？
“哇，他自己交代了是吗？”
“连旭和他的宝宝，可以来参加我们的项目？”李嘉玉简直不敢相信。
宋音接了电话，一开口就没好气道：“行了，知道了，伟祺出差没时间回来。”
“友情支持。”蓝耀阳对李嘉玉一脸嫌弃地说，“你居然不知道他是我姐夫吗？我跟我姐吹了很久的，她听完了，很喜欢你这个项目。我姐夫听我姐的，他们可以带宝宝出镜。”他指一指墙上的PPT，“你们不是设计的第一幕就是宝宝特写吗，然后画外音喊‘宝宝’，家长入镜。然后宝宝咿咿呀呀答应，还笑着，然后家长说‘宝宝快来’。你想想，我姐夫帮你喊一声‘宝宝’，这什么效应？”
李嘉玉安抚他，保证一定会做好家里的工作。她提着行李，回自己的小公寓。想了半天怎么跟家里交代，最后硬着头皮打电话。
全国女生大声应“哎”的效应。
周三，李嘉玉乘红眼航班回B市。段伟祺原本约好要去接机，并让她去他的公寓住，结果他临时要去出差，就连周末一起回H市拜见李家长辈的事都得失约了。
要是再喊一声“宝宝快来”，那就是全国女生大声应“来了”的效应。
李嘉玉送走了段伟祺，马上找贺亦春，把思路重新又捋了一遍。两人最后商定，先解决产品问题，把育婴室的授权先签下来，然后手里拿着产品去谈品牌和投资。
李嘉玉立马向权贵折腰：“蓝少，求你家宝宝出演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