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折眉站起来,头有些微的发昏,但他并不介意,他在想,她的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被她收到哪里去了?
她的那些东西,收在哪里呢?
回到卧房,他打开慕容执的衣柜,那里面只有几件青布衣裙,在衣柜最里面有一个描金的木箱,那是她的陪嫁之物。
那时候,并不觉得这是一种幸福——
打开木箱,里面是一把团扇,一叠绫罗绸缎,三个扇坠,一个梳妆盒,一串铃铛,甚至还有一朵干枯的小花。
他常常听见别人叫她“柳家的嫂子,买米啊?”那时,她会回头淡淡一笑。
团扇——扇坠——她本是拿着团扇扑蝴蝶的千金小姐——
她开始和外边的妇人一样穿那些青布衣裙,其实刚开始时,他是有些诧异的,但——他却并没有关心这些,他总以为,穿什么都是一样的,但其实不是的,其实她和外边那些洗衣妇人并不是一样的女子——
那一叠绫罗都是大红色的,象征新婚之喜,可惜现在已经微微陈旧了。
她刚刚嫁给他的时候,喜欢有光泽的绸缎,喜欢嵌珍珠的簪子,他还记得成婚的第二天,她穿着一身漂亮的淡紫衣裙,鬓边插一支嵌有珍珠的小小的花簪,那一脸微微的羞涩与娇稚,是一个幸福小女人才有的。只是——在他不知道的什么时候起,她那些有光泽的衣裳,那些珠光宝气的东西,就已经不知被她收到哪里去了——再也——没有看她穿戴过——
梳妆盒——打开梳妆盒,里面宝光莹莹,有金钗三枝,发环两个,甚至有几个戒指——而他从来没有看慕容执戴过它们,还有数串珍珠链子,一双上好的玉镯。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她却把它们丢在衣柜最深处,仿佛丢弃一堆废物。还有一张点唇的红色胭脂纸——却没有粉盒,可能她早把它丢掉了。女人的温柔,女人的旖旎,女人的妩媚,都在这个小小的梳妆盒里——而她就把它们像丢弃废物一样丢弃在这里——
但是他很疲倦,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坐在这里,他根本不愿站起来,宁愿就这样坐在这里,慢慢地想——一些他从未想过的事——
铃铛——那是孩子玩的玩意儿——她也有过童心?
他——应该——去浇水——
还有花——那根本已不知是什么时候的花了,她竟还收着?
外面的柳树枯了,柳树本不该种在这种没有水的地方,离开了照顾它的人,就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他仿佛触及了慕容执心中最安静的角落,在那里,他的心也是安静的。
她在慕容世家里,不知道好不好?他一整天,就这样想着。
执——他的妻啊——
等到他醒来,已茫然不知道睡去了几天,看见窗外夕阳西下,或者,他只睡了一个时辰;又或者,他睡了一天又一个时辰。无所谓,他不在乎,反正,迟早都是要死的,他逃过了上天的劫难,却逃不过自己给自己打的死结。
他突然——非常非常地——想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