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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死党就是心甘情愿地陪你上补习班

康晓弦向来最怕被人迁就,更何况是过生日这种事,于是答应了范晶晶,反正到时随便编个理由缺席就好了。

康晓弦赶紧摆手说:“那多不好,我再想想办法吧。”

数学课上,邹唱仍旧独领风骚,率先解开了一道难度很高的附加题,而且还提供了三种解法。高兴对邹唱大加夸奖。

范晶晶一脸失望:“那怎么办呀?要不我们换个时间?你周五有空吗?”

范晶晶偷偷和康晓弦咬耳朵:“看来她果然是去飞航吃小灶了。”

康晓弦想起周四晚上要回公司开会,只好拒绝:“我周四晚上有事,恐怕去不了。”

邹唱脸上却没有什么开心的表情,反而阴沉着脸,全没有往日的那种张扬和得意。怎么说呢,有点儿“不太邹唱”。

范晶晶转头看康晓弦:“萌萌,一起去吧?”

邹唱的反常并没有就此结束。语文课上,邹唱破天荒地走了神,连刘婉忻点她发言都没听到。到了中午邹唱也没有去食堂吃饭,呆呆地坐在教室里。

李博然:“好好好!我去我去!”说着还高高举起了手。

康晓弦注意到邹唱的异状,不由有些担心。

范晶晶道:“你借我俩胆儿我也不敢呀,我用的都是平时攒下来的零花钱。”

午自习的时候,邹唱举手说要去卫生间,出去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康晓弦于是跟了过去,进了卫生间就听见邹唱把自己关在隔间里低声啜泣。

李博然道:“哇,范晶晶,你这是要大放血啊!你爸妈能同意?你不会是挪用补习班报名费吧?”

康晓弦敲了敲门:“邹唱,是你吗?出什么事儿了?”

分别之际,范晶晶说:“对了,周四是我生日,我想请你们吃饭,再叫上彭宇、冯潇他们一起聚聚,吃完饭还可以一起去唱k,怎么样?”

邹唱听见康晓弦的声音,立马不哭了,打开门出来,脸上还有泪痕,眼圈也红红的,扔下一句“我好得很,你少来管闲事”就离开了。

李博然想起一字未动的数学卷子,还有高兴那张刚正不阿的脸,吓得吐了吐舌头,顿时没有了继续在外面浪的心情。

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呀。但以邹唱的性格,肯定不会向康晓弦吐露心声,若是上去逼问,说不定有反效果。康晓弦只好暂时先回教室。

康晓弦:“赶紧回家写作业吧,今天作业那么多,再不回去得通宵了。”

放学后,康晓弦悄悄跟上了独自一人的邹唱,发现邹唱在补习班门口徘徊,犹豫不前,脸色苍白。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过来,热情地跟邹唱打招呼,还用手拍了拍邹唱的肩膀,举止颇为亲密。邹唱见到男人后却如临大敌、表情僵硬,不由自主地后退,显然对男人非常抵触。那个男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带着邹唱往补习学校的楼里走。邹唱显然不想进去,迟疑了很久,终究还是跟着一再催促的男人走进了大门,上楼前无意中回头,竟与康晓弦四目相对,眼中流露出无助与恐慌。

李博然举着啃了一般的鸡翅抱怨道:“我还没吃完呢,干嘛这么着急啊。”

康晓弦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原由——可恶,这种靠下半身思考的混蛋居然也能为人师表?!

康晓弦这顿饭吃得战战兢兢,三口两口吃完后,好说歹说催着范晶晶、李博然两人离开了麦当劳。

康晓弦看向墙上的宣传广告,果然看到了那名中年男人的照片。那人叫王磊,年纪轻轻已经评了高级,简介里写得更是天花乱坠,飞航高价聘请他开设针对尖子生的一对一针对辅导课程。

康晓弦只好装作不认识两人的样子,匆匆买了圣代回去坐下,结果转头一看,糖宝妈买了吃的就坐在不远处,糖宝自己在儿童游乐区里玩滑梯,糖宝妈却忍不住偷偷往康晓弦这边打量。

果然是老师。

康晓弦懒得听他们瞎贫,自去买圣代,结果在自助点餐机前正撞见了邻居家的熊孩子糖宝和糖宝妈。糖宝显然把康晓弦认成了周乐萌,指着康晓弦就叫“萌萌姐姐”。糖宝妈连忙制止,但看着康晓弦的眼神却也有些疑惑。

得想个法子尽快把邹唱救出来,又不能打草惊蛇。

李博然也在一边应和:“何以解忧,唯有肥宅快乐餐啊!”

最大的问题是,得想办法弄明白邹唱和王磊现在哪间教室上课。

上完补习班,饥肠辘辘的三人跑去麦当劳大快朵颐。范晶晶看着手里的汉堡哀叹:“啊,明明讲的都是学校里已经学过的东西,我怎么还是听不懂呢?要是知识都跟汉堡似的,吃下去就消化了,该有多好啊!”范晶晶说着狠狠咬了一口汉堡出气。

康晓弦正踌躇间,正碰上范晶晶和李博然来上课,二人看见康晓弦,还以为她改变心意,决定报名了。

李博然赔笑道:“嘿嘿嘿,双赢、双赢嘛。”

现在毕竟没有证据,康晓弦也不敢贸然与范晶晶他们多说,只好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只是路过,匆匆打发二人进去上课。

范晶晶和康晓弦这才意识到上当,一人踹了他一脚:“敢情你就是因为这个拉我们下水啊。”

忽然想起今天为了去单位,特意背了一套常服,康晓弦计上心来。她脱了校服,换上常服,解开马尾把头发挽起来,略略上了点唇彩,拎起书包,摆出一副学生家长的样子,施施然向飞航前台走去。接待员看康晓弦走过来,以为是家长,因而拿出了应对金主的热情,起身迎接。

李博然:“我们快进去吧,第一节课是试听,不花钱,你们都能报名,还能奖励我几个课时呢。”

康晓弦装作气急败坏的样子,抱怨道:“你说我家那个破孩子,来上课连书包都不拿,”康晓弦说着举了举手里的书包,接着问,“我们家邹唱在那个教室上课?”

那邹唱为何又在上课之前匆匆离开了呢?康晓弦心里仍有疑惑,却没有说出来。

接待员赶紧查了教室号,热情地表示可以带康晓弦过去。

三人聊着天,走进了补习学校的大楼,康晓弦说起刚才遇见邹唱的事,李博然说:“这也没什么稀奇的。这个补习学校不只做后进生的生意,还有名师针对尖子生开放的提高班,一对一教学,贵着呢。估计邹唱上的就是那个。”

康晓弦阻止道:“没事,你们忙吧,我把书包送过去就走。”

李博然赶紧摇头:“别别别,学习这种事,还是得自己出血才能努力。不过,下课后请你们吃麦当劳倒是没问题。”

教室里,王磊与邹唱并排坐着。邹唱嘴里讲着解题方法,眼睛却色眯眯地往邹唱身上瞟,坐得离邹唱越来越近,还总是找机会拍邹唱的肩,或者接着指题的机会碰邹唱的手。

范晶晶不信,道:“得了吧,你少吹牛。咱俩也算是朋友了,要不补习班的学费你帮我交了呗?反正‘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嘛。”

邹唱身体绷得紧紧的,一直在往后退。

李博然无所谓地说:“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朋友最重要嘛,这都不是事儿。我这朋友可不是一般人,可厉害了,遇到什么麻烦都能帮我摆平,一句话的事儿。”

王磊假惺惺地问:“邹唱,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说着就要动手摸邹唱的额头。

康晓弦道:“你还真舍得。”

邹唱吓得一躲,整个人往后仰去,王磊也假装没坐稳,跟着扑了上去。

李博然先是跟范晶晶道歉:“抱歉抱歉,遇上点事耽搁了。”然后对康晓弦说,“路上遇到一个哥们儿要打球,我就把鞋借给他了。”

就在此时,只听“砰”地一声,教室的门猛地被撞开了。王磊一惊,赶紧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领带,只用三秒钟不到,就恢复了衣冠禽兽的样子。

康晓弦注意到,李博然脚上穿的球鞋又脏又旧,明明白天还到处显摆自己新买的限量版乔十三呢,于是问:“你鞋怎么回事?”

邹唱也站起来,说了句“老师,我不太舒服,我先走了”就匆忙逃离了教室。

范晶晶忍不住埋怨:“你跑哪去了?这会儿才到,还以为你放我们鸽子呢。”

王磊装作没事人一般走到门口,用一种慈爱的口吻说:“那你好好休息,别忘了后天准时来上课!我还有好多别人不会的解题方法可以交给你,保证你能考第一!”

李博然终于来了,一路小跑,满头大汗。

任谁看来,这都是一个热情又负责、关爱学生的好老师。

康晓弦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邹唱要去哪,心中却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王磊左右看了看,门口空无一人。

范晶晶有些奇怪地说:“诶?那不是邹唱吗?她也上这个补习班?这都快开始上课了,她怎么跑出去了?”

门怎么会突然开了呢?王磊纳闷儿地想。

结果李博然还没来,她们却看见了邹唱。只见邹唱神色慌张,匆匆离开。

第二天,邹唱直到早读结束才进班,沉着脸谁也不理,下了课就自己低头看书或者写作业,上课的时候也罕见地不再举手回答问题了。

算了,来看看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一会儿再想个理由拒绝吧。

这种情况一致持续到下午大课间的时候。邹唱竟然主动找到康晓弦,说:“康晓弦,我有事跟你说。”

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康晓弦竟莫名其妙地被范晶晶说的“最好的朋友”给打动了,稀里糊涂地跟范晶晶、李博然约好一起来补习班看看。

康晓弦跟着邹唱走到操场角落,并排坐在双杠上。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欢声笑语淹没了两人的声音。

康晓弦正想拒绝,范晶晶又说:“萌萌,一起去吧,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了!”

邹唱开门见山:“昨天冒充我妈的是你吧?”

康晓弦很无奈,你们就不能独立一点吗,瞧瞧我家周乐萌——当然,周乐萌也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康晓弦笑了笑说:“我可不是想占你便宜啊。”

李博然也帮忙忽悠:“是呀,一起吧。就你这成绩,再不补习,肯定在顶英混不下去,就算现在不跟我们一起,你爸妈也迟早会给你报班的。”

邹唱:“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不用你当好人。”

范晶晶却一定要拉上康晓弦心里才踏实:“萌萌,一起去吧,虽然上补习班很累,但是大家一起上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已经调查过了,这个王磊……”康晓弦正说着,一架无人机飞了过来,在两人头顶上飞来飞去,发出嗡嗡的声音。

康晓弦可不想上什么补习班,她来顶英本身就不是为了学习,于是拒绝道:“我就算了,你们俩去吧。”

康晓弦嫌烦,抄起羽毛球拍一挥就把无人机扒拉下来了。彭宇赶紧跑过来,心疼地捡起无人机,捧在手里,埋怨康晓弦道:“你也太野蛮了,这可是我打算参加比赛的作品,你给我打坏了怎么办。”

李博然一说,范晶晶立马就心动了:“我妈早就想给我报补习班了,反正都得报,还不如我们一起报同一个,还能有个照应。好不好,萌萌?”

康晓弦:“我们这说正事呢,你添什么乱。”

上午课间的时候,康晓弦和范晶晶、李博然聊天。李博然无意间提到他上周开始在飞航补习,一个人上补习班孤单寂寞冷,在试图拉同桌袁博雅入伙被残忍拒绝后,李博然就把主意打到了垫底姐妹花范晶晶和康晓弦身上。

彭宇凑上来说:“正事,什么正事?咱们也算是哥们儿了,遇到什么困难了跟哥说!哥帮你们。”

这一切源于范晶晶的一句话。

康晓弦:“你添什么乱吶?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

然而培养出了周乐萌的国民好妈妈康晓弦,怎么就沦落到了要上补习班的地步呢?

彭宇讨了个没趣,捧着无人机一边儿玩儿去了。邹唱也要走,康晓弦从双杠上跳下来,拉住邹唱:“等等,我还没说完呢。我已经查过了,这个王磊可是个惯犯。你不觉得,咱们应该教训教训这种人吗?”

康晓弦嘱咐周乐萌晚上注意安全,就收了线。想着自家女儿,康晓弦不禁有些得意,和眼前这些熊孩子比起来,自家萌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啊。康晓弦由衷地为自己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女儿而骄傲。

邹唱一脸怀疑地看着康晓弦:“就凭你?你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周乐萌打了个电话过来,例行回报情况,说是刚刚参加完社团活动,晚上有个英语演讲方面的讲座,她打算去听听。

康晓弦:“办法我来想,你放心。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三五成群、穿着各校校服的学生纷纷赶到补习班,有的嘴里叼着烧饼夹鸡排,有的商量着今天抄作业的分工——你写左半面,我写右半面然后互换什么的。

康晓弦说罢就要走,邹唱叫住她:“你等等!你到底有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呀?”

范晶晶抱怨着:“李博然怎么回事啊,明明是他约我们来的,结果他自己却迟到这么久。”

康晓弦神秘地笑了一下,摸摸邹唱的头:“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墙上贴着各种宣传广告,什么小班教学、针对训练,突击一个月、提高100分不是梦,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校之类的,看着就不靠谱。

康晓弦看着犹自困惑的邹唱,不由得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邹唱其实和那时的自己很像,总是争强好胜,总想靠自己解决一切,所以心事重重,活得辛苦,看似成熟勇敢,其实骨子里敏感又怯懦。康晓弦想帮助邹唱,不仅仅是从王磊手中保护她,也想让她学会信任、依赖别人,这是当年的康晓弦没能学会的,康晓弦希望今天的邹唱不再重蹈覆辙。

周一放学,康晓弦与范晶晶站在飞航补习班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