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馨汀慌忙跑过去挡在董叙阳身前，因为惊恐连声音都哆嗦了起来：“叔叔，你别打他，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请……”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董叙阳拉开，紧接着，少年湖蓝色的校服像一抹跳动的火焰，钻进一群黑色西装之中。
“你小子年纪不大，还挺狂的啊！看我怎么收拾你！”男人骂骂咧咧地朝董叙阳逼近。
董叙阳的打架经验也算丰富，但终究敌不过一群大人，不一会儿就被围困到中间，从人群缝隙里，秦馨汀看到不断有拳头落在董叙阳身上。这一刻，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抄起手边的啤酒瓶，“啪”的一声摔到地上，大声冲愣住的所有人喊道：“再不停手，我报警了！”她举起手机，突然镇静下来：“卖血加殴打未成年人，你们想坐牢吗？”
“啊！”秦馨汀惊叫起来。
男人示意所有人停手，满脸恼怒地走向秦馨汀，却被身后的年轻女人拽住了，她冲他摇摇头：“算了，别真惹上警察。”说完她对着秦馨汀说：“你快带着你哥哥走吧！我们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这句话仿佛戳到了董叙阳的痛处，一股怒火蹿进胸膛，他箭步冲过去，揪住了女人的衣领，然而下一秒钟，他就被女人身旁的中年男人挥拳打倒在地。
秦馨汀跑到躺在地上的董叙阳身边，抓住他的胳膊哭着问：“苦瓜，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被秦馨汀扯着向前走了几步，董叙阳突然听到背后的女人语调尖刻地说：“现在到底是什么世道啊？小妹妹出来卖血养家，当哥哥的只知道瞎发脾气。”
董叙阳艰难地捂着腹部坐起来，浑身像被撕裂般疼痛。被秦馨汀搀扶着一瘸一拐走出狭窄的通道，董叙阳使出浑身力气将她推开，继而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你别再说了！”秦馨汀惊慌地阻止他，面前的中年男人已经面露不悦，她很怕他们会拥上来打董叙阳。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秦馨汀又气又急，“好好的发什么脾气，搞得自己挨了打，我还没拿到钱。不行，我看你伤得很严重，我打电话给姜河……”
“卖血是犯法的！”董叙阳仍然气愤难当，站在昏暗的过道里大声吼着，“我要报警……”
“不准打！”董叙阳冷冷地说，“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听到吵闹声，突然从房间里呼啦啦拥出好几个中年男人。秦馨汀一看形势不妙，忙扯过董叙阳，笑着说：“这是我哥哥。我出来卖血没有告诉他，钱我不要了，我们马上就走。”
秦馨汀不解：“什么很好玩？”
卖血？董叙阳愣了一下，只觉得太阳穴的血管突突跳动，他用双手抓住秦馨汀的肩膀，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来卖血？”
“出来卖血很好玩？把我弄得更加愧疚很好玩？”董叙阳倚着墙壁，狠狠地说道，“秦馨汀，我告诉你，只要我董叙阳还活着，我就不会不管馨蓝。你要再敢做出卖血这样的蠢事，我绝对不会轻饶你。”
“你们两个小毛孩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来卖血还是来闹事的？”女人站在一旁，不耐烦地说。
秦馨汀愣了半晌，委屈地瘪了瘪嘴，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要不是因为天气冷了，她很想给妹妹买件厚衣服却不好意思伸手向爸妈要钱，她也不会出此下策。原本她只是在附近的墙上看到一则兼职广告，打过去才知道原来是卖血的黑市。她也很害怕，犹豫了整整两周，直到今天才下定决心走进来。哪知道非但没有拿到钱，还害得董叙阳挨了打，她既心疼又委屈，才口不择言说了那句很过分的话。“苦瓜，对不起……对不起……”秦馨汀蹲下来，将脸埋进臂弯里，呜咽着说道。
董叙阳完全忘记了方才的恐惧，向前一步走到秦馨汀面前，一边上下观察她，一边焦急地问：“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董叙阳忍着全身疼痛，走到她身侧，伸出手轻拍秦馨汀抖动的肩膀：“好啦，也不看看现在谁更像苦瓜！别哭了。你记着，万事都有我在。快起来，我送你回家。”
她眼圈通红，脸色苍白，左手食指按着右胳膊，看到董叙阳，惊得睁大了双眼：“你怎么在这儿？”
一路无话，直到走到秦馨汀家所在的小区门口，董叙阳才站定，问道：“抽了多少？”
门里的构造远比想象中大，走廊两侧分布着四个房间，灯光昏暗，地板脏污，白色墙壁呈现出灰黑色，墙角散落着几个空啤酒瓶。阴冷恐怖的氛围让董叙阳涌起强烈的不安，他顿住脚步，对前方的女人说：“姐姐，我可能是走错地方了。对不起。”说着他不等女人回话，转身要走。这时，右侧的房门打开，有人走了出来，董叙阳定睛一看，居然是秦馨汀。
秦馨汀垂着头，像个偷了东西被发现的孩子：“两百毫升。”
踏入房门，董叙阳不由自主地拧紧了眉头，血的腥味直冲鼻腔。他强忍着掉头跑掉的念头，好奇地查看四周。
董叙阳伸手狠狠戳向她的额头：“蠢死了！”说着他掏出书包里的纸袋递上去：“给馨蓝买了件毛衣，你带回去给她吧。”
董叙阳不明所以地望着她，女人不耐烦地扬扬下巴，将房门拉得更开一些：“进来吧！”
“哇，谢谢！”秦馨汀吸了吸鼻子，感动得差点儿流下眼泪。
刚敲了两下，门就被拉开了，一个年轻女子探出头，上下打量着董叙阳，挑眉冷问：“真是见鬼了，今天上门的居然都是小朋友。你们年纪那么小，有那么需要钱吗？”
见她不动，董叙阳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还要我送你进去啊？快走吧！”
他踌躇了片刻，又看看手中的维尼熊布偶吊坠，最终决定前去敲门。
秦馨汀咬咬嘴唇，终于抬起头来，嘱咐道：“苦瓜，你不许再回去找那帮人，你打不过他们的。还有，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马上去医院。”
凭着直觉董叙阳穿过深夜酒吧与相邻建筑物间的窄小夹缝，一直走到尽头，右转便看到了一扇隐蔽的灰色小门。
董叙阳点头：“放心吧，真是啰唆！”
走出酒吧大门，董叙阳正欲离开，忽然瞥见不远处的石板地上有个维尼熊布偶吊坠，他走过去，捡起来放在手心里，维尼熊穿的蓝色格子裙摆上破了个洞，是秦馨汀一直挂在书包上的那个没错。
“那我走了！”秦馨汀转身后又回头笑着冲董叙阳摆摆手，“苦瓜，明天见。”
这并不是普通的酒吧，内部的布置和感觉反而像极了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夜总会。董叙阳在舞池外侧定住脚步，探身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秦馨汀，他舒了口气，应该是他看错了吧，秦馨汀怎么可能会来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
待秦馨汀走远，董叙阳立即掏出手机打了报警电话。那群家伙，居然暗中倒卖血液，绝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他愤怒地攥紧拳头，而下一秒钟，脑海中涌入一个念头。
灯红酒绿的吵闹氛围里，董叙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其实自始至终，他暴跳如雷的最主要的原因是气自己没有保护好朋友。但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