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妈妈有一瞬间的愣怔,接着立即跳起来,紧张地问:“筱唯,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梁筱唯醒来时已是凌晨四点。她睁开眼睛,迷茫地打量着身处的白色房间。刺鼻的消毒水味让她第一时间判断出这里是医院。嗓子干渴得咽口唾沫都十分困难,梁筱唯推醒趴在自己床边睡着的妈妈,声音干哑地说:“我想喝水。”
梁筱唯摇摇头,伸手指指一旁的饮水机。梁妈妈用纸杯接了水过来,左手扶起梁筱唯,右手将水杯递到她嘴边,看她“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十分愧疚地说:“都是妈妈不好啊。放着生病的你不管,还跑去参加什么舞会。医生说你被送来时,都烧到四十摄氏度了。你这丫头也是,不舒服也不知道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非常非常温暖。在经历过刚刚接二连三不安的梦境之后,梁筱唯终于露出舒心的笑容。
“这不是没事了嘛,别担心!”梁筱唯扫视一圈房间,没见到梁爸爸的身影,“爸爸呢?”
紧接着,梁筱唯感觉自己被一双温厚的大手拉了起来,那个人背起她,急匆匆地向前跑去,他的脊背宽阔硬朗,摇晃颠簸让梁筱唯不满地皱起眉头。可是,即便头痛得快要裂开,她还是觉得很温暖。
梁妈妈将纸杯放回桌上,扶梁筱唯躺好,帮她掖好被角,才说:“喝多了呗!明明是舞会,大家都是跳跳舞、聊聊天,就你爸和他那帮大老粗兄弟喝得昏天暗地。我让他同事把他送回家睡觉了。”
迷迷糊糊中,梁筱唯仿佛看到温明站在灯光下,清俊的脸庞凑近她,手掌轻柔地覆上她的额头,而后柔声唤她的名字。梁筱唯挣扎着眨了眨眼睛,想要伸手试探眼前的画面是梦还是真实的。但是手才向前伸了一半就落了下来。她真的疲累极了,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掉了。
梁筱唯望着妆都没来得及卸掉、头发散乱在鬓角、礼服还穿在身上的妈妈,内心柔软起来,她扬扬眉,点点头说:“很漂亮呢!”
这一觉梁筱唯睡了很久,却睡得极不安稳。她做了好多梦,一会儿梦到小学被孤立的时候,全班同学把她围在中间,指责她是暴力城管的女儿,还往她身上丢香蕉皮、小石头,打得她疼痛难忍;紧接着画面一转,竟出现了董叙阳的脸。雪花在伞外静静飘落,他用一只手紧紧抓着伞柄,满脸笑容地望着她;下一秒,许贝妮跌跌撞撞地朝她跑过来,手上、身上都是血,她哭喊着:“筱唯,巧克力死了……”最后是温明——
梁妈妈不好意思地轻拍梁筱唯一下,突然正色道:“今天还真是多亏了住咱们楼下那个叫温明的男生,听说他是你校友?要不是他及时来到咱家……”
梁筱唯随便扒拉了几口米饭,尽管觉得饿,却没一点儿胃口。她从客厅茶几上找到梁妈妈提前放好的感冒药,塞进嘴里用水冲服下。本想着看会儿电视转移下注意力,哪知道不一会儿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什么?”梁筱唯难以置信地惊叫出声,“你说谁?”
其间,小狗一直半坐在远处的沙发旁望着她。自从上次梁筱唯毫不客气地把它从垃圾桶上丢下去之后,小狗就仿佛明白了梁筱唯不喜欢它的事实,之后总是很自觉地躲得远远的,只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她。
“温明啊!”梁妈妈重复一遍,继而又得意扬扬地说,“咱家的小狗也功不可没呢!听温明那孩子说,是小狗跑到他家门口一直挠门,他一开门,小狗就咬住他的裤脚把他拽到了咱家,这才看到高烧昏迷的你。”
上午,她一个人躲在被子里睡了个昏天暗地。中午被饿醒了,昏昏沉沉地爬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梁筱唯极力忍着不适,用微波炉加热了梁妈妈早上特意为她放进冰箱的饭菜。独自坐在餐桌前,嚼着因为感冒而品尝不出一丝味道的饭菜,梁筱唯心里一阵阵泛酸。
梁筱唯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向梁妈妈确认:“真的假的?”
这天是周末,偏偏赶上梁爸爸单位组织舞会,梁妈妈一大早就被梁爸爸带出去做发型,选礼服,所以,好不容易的一次生病也没有为梁筱唯换来更多的关心。
“你也不敢相信吧?我刚听说时的第一反应也是绝不可能。可是小狗受伤了,大概是因为打不开防盗门,硬从门空里挤出去的,我看到它的时候,发现它身上、头上都有划伤。我让温明帮忙带回家照顾一晚,这小狗真通人性呢。”妈妈夸赞道。接着又想起什么,疑惑地自言自语,“不过也奇怪啊,咱们家的小狗又没去过温明家,按理说也没见过温明,怎么偏偏跑到B1去了呢?纯属巧合吗?”
期中考试过后的几天里,梁筱唯一直闷闷不乐。不管其他科目,至少数学成绩已经完全不必期待,甚至可以预见的是,她的总成绩也将会被拉得很低。人在脆弱时仿佛很容易被疾病侵袭。所以,一向很健康的梁筱唯突然喷嚏连连,一夜之间染上了重感冒。
梁筱唯偷偷咽了两口唾沫,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她总不能告诉妈妈,有天她趁他们都不在家,带着小狗将从家里偷出来的两盒人参拿去孝敬温明的妈妈了吧!虽然最终那两盒人参被温明丢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