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叙阳气鼓鼓地拍了拍梁筱唯的背,梁筱唯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转头对上董叙阳的视线,惊叫一声,双手下意识地一推。董叙阳猝不及防,脚跟碰到路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梁筱唯这货竟然在后座上呈匍匐姿势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这个不愉快的碰面,接下来的补课时间里,董叙阳一直怒气冲冲,不时拿梁筱唯出气,梁筱唯自知理亏,只好任他找麻烦。在一个语法点讲了十遍,董叙阳仍坐在沙发上边打游戏边摇头说“不懂”时,梁筱唯的耐性彻底被摧毁,将英语课本甩到董叙阳身上:“爱学不学,本姑娘不伺候了!”
董叙阳忙碌了一个早上,只等着梁筱唯一下车就感动得热泪盈眶。他甚至连若无其事中又夹杂着帅气笑容的“没关系”都练习好了,然而当车子终于在“千呼万唤”中缓缓行驶到身边,他一探头,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董叙阳双手撑住沙发扶手,轻轻越过去,拦住梁筱唯的去路:“好啦好啦!都十一点半了,先去吃饭,下午再继续吧。”
董叙阳早早在门口迎着了,他很难表达心里有多么期待,虽然他自己也解释不通,为何要期待一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人。天还没亮他就醒了,先是打电话给司机秦伯,让他去接梁筱唯,接着便开始梳洗、换衣服,折腾了半个小时才算满意。怕爸妈在梁筱唯不自在,还把他们轰出了家门,安排爸爸去找老朋友钓鱼,让妈妈去好姐妹家和她一起去做美容。
梁筱唯被董叙阳拉着穿过二楼的华丽大厅,下楼梯左转,走进一间超大的房间。整间房的布置以白色为主,简单素雅的白色墙壁上贴了一层亮白色含银色暗纹的壁纸,长形餐桌上铺着白色缀着蕾丝流苏的桌布,白色高脚椅整齐地摆放在长桌两旁,同款椅套却比桌布做得更显精致,蕾丝流苏顺着椅背一直垂到椅子脚。头顶的水晶吊灯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显现出七彩光芒,靠近阳台的位置摆了一个白色的格子架,架子上摆满形状各异的透明花瓶及瓷器。远看那格子架像一扇拉开一半的门,巧妙地隔开了里面的厨房,又不破坏整间房的雅致。
深秋,道路两旁的银杏树全变成了金黄色,扇形树叶在地上落了厚厚一层,穿着荧光色外套的清洁工人正拿着簸箕收起落叶倒进一旁的竹筐里。车子经过时,带起一阵风,地上的落叶旋转着飘起来,形成美丽的旋涡。梁筱唯不自觉地露出微笑,四季里她最爱秋天。她从不觉得秋天寂寥萧瑟,相反,在她看来,秋天的一切都好像使用了柔光模式,处处显露着温暖柔和。
见到此景,梁筱唯已经毫不惊讶了,所有的赞叹在刚进入大厅时就已用光了。连餐厅都装修得这么奢华,客厅卧室可想而知。
车里很暖和,除了刚上车时司机伯伯给了梁筱唯一盒牛奶、一块放在漂亮纸盒里的奶油蛋糕,并交代“是少爷嘱咐买给您的”之外,就再没有开口跟梁筱唯讲过话。梁筱唯将手肘撑在玻璃窗上,百无聊赖地欣赏起窗外的风景。
董叙阳将梁筱唯按坐在长桌左边第一个位置,自己则坐在梁筱唯侧前方的主座上。刚坐定,两位身穿白色衬衫、黑色长裤的阿姨便托着大大的托盘从里间走出来。梁筱唯甚至叫不出那些菜的名字,只是觉得这些菜摆得也太好看了吧,好看到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那请筱唯小姐上车。”男人客气地拉开后车门,右手很周到地撑在梁筱唯头顶。梁筱唯从未受过如此礼遇,别扭地说了句“谢谢”就迅速钻进车里,唯恐这个看起来和她爸爸差不多年纪的伯伯像偶像剧中演的那样,哈着腰帮她提裙子。当然,等她坐定才想起自己穿的是牛仔裤,没有裙子给人家提。
董叙阳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说:“都是家常菜,随便吃点儿吧。”
梁筱唯愣了几秒钟,才想起董叙阳之前说会派车接她。她尴尬地笑笑:“您叫我筱唯就行了。”
梁筱唯转头白了他一眼,但此时此刻她可不想置美味佳肴于不顾,去跟董叙阳吵架。她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边吃边在心里嘀咕:董叙阳的老爸不过是个建委副主任,眼下的生活也太过奢靡了吧。想来一定捞了不少油水。她多吃一点儿,也算帮广大老百姓讨回了一点儿公道。
周六清晨,梁筱唯推开单元楼门,迎面袭来的冷风让她原本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起来。她裹了裹身上的呢子外套,走下阶梯。一辆黑色奥迪横在门口,梁筱唯刚想绕过去,车里下来一个中年男人拦住她,先是微微颔首,接着语气和缓地问道:“是梁筱唯小姐吗?我是董家的司机,少爷让我在这里等您。”
这样想着,梁筱唯的吃相豪迈得已几近不雅。可不知怎的,望着嘴巴塞得鼓鼓的梁筱唯,董叙阳竟失神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