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跟班主任请假，班主任问我理由，我说妹妹心情不好，我想回去陪她。
那天下午，想到她恐惧的眼神，我心里很不安。
班主任说坚决不准，学习第一。
我看着她声嘶力竭浑身颤抖的样子，眼泪就出来了。
我直接转身走了。
她死活不肯，抱着楼梯扶手死命地喊：“哥哥要消失了，哥哥要消失了，哥哥要消失了……”
这世上重要的事情太多了，学习是倒数第一。
我刚要说话，我妈就下来了，觉得她在无理取闹，要抱她上楼。
2
我回头，她就站在我身后的楼梯口，咧着嘴哭得满脸都是泪：“哥哥，你去哪？”
最近整个人无缘无故地身心状态越来越差，失眠，烦躁，对一切都毫无兴趣，抑郁又回来找我了。
没走几步，又被她带哭腔的声音叫住了：“哥哥，你到底去哪？”
我开始特别特别怕孤单，所以去哪都带着我妹。
说完我就走了，走到楼下，我深深呼了口气。
有一天晚饭后带她出去散步。
我回头冷冷地说：“去学校，读书。”
一路上我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我没吃几口饭，勉强打起精神要去学校。推门要走时，她突然哭着叫住了我：“哥哥，你去哪？”
她突然仰着脸问我：“哥哥你是不是不开心？”
吃饭时，她还在不停地掉眼泪。我妈不停地怪我吓唬她，说得我心烦意乱。
我说：“是啊，不开心。”
我妈端菜出来，问：“怎么了？”我说我就是开了个玩笑。
然后就各自没话了，她压抑地长呼了口气。
然后咧着嘴号啕大哭起来。
夜晚的星星很亮，路灯昏黄，我又重新沉浸在自己的灰色世界里了。
她愣住了，想了想，眼泪滚下来：“我就是要去找你，我就是要去找你……”
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住了说：“哥哥你抱着我走吧。”
我说：“我不是去公园，我是彻彻底底地消失了，谁都找不到我。”
我有些烦躁地抱起她：“你有那么累吗？明知我心情不好，你还要我抱你。”
公园是我曾经离家出走的驻点，她跟我妈在那里找到过我。
她轻轻搂住我脖子说：“你抱着我的时候，我就能抱抱你了。”
“那我就去公园找你！”
3
“可是你不知道我在哪，我消失了。”我两手一挥。
某天我正在家看电视，突然有个孩子跑来跟我打小报告：“大哥哥，有人欺负你妹妹。”
“我能找到！”她着急地说。
我立刻飞奔到现场，看见她正趴在秋千上一个人抹眼泪。
“你找不到我的。”
我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掉眼泪，不说话。
“那我就去找你。”她红着眼说。
那个报信的小弟弟说：“大哥哥，我带你去找那个坏蛋。”
“不知道，反正就是消失了。”
我说好啊，坏蛋必须要找到，得弹他脑门，直到把他教育成好蛋！
大概是我语气太沉重了，她愣了一下，撇着嘴抬头问我：“哥哥，你去哪？”
报信小弟在前面带路，我准备带上我妹一起去帮她报仇。
我搂她进怀，问：“如果哥哥突然消失不见了，你会怎么办？”
我去拉她，她不动；我又拉，她就“哇”地哭了，边哭边喊着要回家。
“嗯？”她抬头望着我。我有一阵子没搭理她了，突然找她说话，她开心得两只大眼睛都亮了起来。
我顿时蒙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还有比报仇雪恨还重要的事情吗？
“芊卉。”我叫她。
女孩的心思真的不好猜，她一直哭，我只好把她抱回家。
我妹正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去找她闲聊。
事后我问她：“我要帮你出气，你哭什么。”
某天中午，我半死不活地从学校回家吃饭。
她低着头说：“我不想让你跟人打架，会流血的……”
最开始我还是很积极的，虽然我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但我一直在努力、在琢磨。
原来之前我在学校打架，跟人拼得满脸是血，她还记得。
每次抓完我又把地上的头发一根根捡起来，放在一个盒子里。想着要是哪天我死了，头发可以留给家人做个念想——它不会腐烂，能放很久。
经过这件事以后，我为了防止有人欺负她，几乎买通了我们小区所有的孩子。
白天在教室里发呆，夜深人静就坐在马桶上思考活着的意义。边想边抓头发，有时能抓一整夜，一夜下来脚边一大把头发。
只要在小区里遇到小孩子，不管男孩女孩，我都上去强行搭讪，混熟了以后，我经常送他们一些小零食小玩具，我还经常叫他们到家里吃饭打游戏机，几乎每个小孩都至少收过我一次“贿赂”。然后我就拜托他们：不要欺负芊卉小妹妹，而且一旦发现有人欺负她就赶紧去我家通报……
高三时，我患了中度抑郁。
“贿赂”的效果非常好。有一回她从外面回来跟我妈说：“妈妈，小区里的小朋友都对我特别好……”说个不停，那叫一个得意啊。
1
我心里比她更得意，心想：嘿，还不是因为有我这个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