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青溪镇回来，天色已晚，夜却把城市照的更亮，出租车从城里穿过，那些平日里挤在一起的大厦，此刻被夜色下的霓虹灯更显著地照出来。梅晓躲在车里，拒绝站在充满了灯光照射的建筑物下。
大家还没听懂林璐打什么哑谜，就被轰散了。
她去了青溪镇，又调查了秦冉的个人情况，知道了一个关键信息：秦冉在找导游，却因为目前是旅游旺季没有单独的导游接客，而他的目的是游览整个城市的面貌。
听林璐添油加醋张冠李戴说的眉飞色舞，邱悦神情慌乱，“咳”了几声，瞪林璐一眼，怨怒道：“知道自己笨，就少说话，你不知道赵总最讨厌别人乱嚼舌根吗，不想失业就赶紧工作去。”
梅晓找到秦冉的住所，在远郊的一处高档小区，却在进去的时候被保安拦了下来。她环视了周围，保安对进出小区的人们点头问候，似乎都已熟悉，灵机一动，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掩住双眼哭诉来找出轨的丈夫，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不但蒙混过去还被带到秦冉住所的楼下。
林璐看到邱悦得意地挂了电话，白眼珠转了一圈。
笃笃笃笃……的敲门声，还从未做过这么唐突的事，一颗心突突突地上下跳动。
“你告诉她没钱，后果自己承担。”
门开了，她看到秦冉一脸的惊讶，突然有一丝后悔，这么唐突都没搞清楚他是不是一个人住，脸羞的绯红。
“我听到梅晓和米米的经纪人说什么三七分。”电话里传来浓重的火药味，邱悦矫情地说：“可能我听错了，赵总，您别生气，我也不确定的。”
“梅小姐，您有事吗？”
“说。”
反正都来了，为这件事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现在怎么能打退堂鼓呢？梅晓为自己鼓了鼓劲儿，深呼了一口气，“我知道我不该对您撒谎，但我是无心的，今天是来赔礼道歉的，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能原谅我，能再给宏远一次机会。”
“赵总啊，您别动气，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白色的短款外套，紧致的身姿，粉红色丝质长裙拖到脚踝，一双英伦风的银色坡跟小凉鞋，比上次的职业端庄少了份成熟的历练，还原了一股不可思议的清新。
“想都别想，我们做一个广告才多少钱，给了米米出场费别说一毛钱赚不到，我的小公司都要倒闭了。”
秦冉仔细打量着，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那傲慢不屑惊讶的神情，似乎在说“她也会道歉？”连她自己都觉得道歉的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赵总，现场都乱了，米米不来了。我听到梅晓和米米的经纪人说到出场费的问题欧莱很不满意，说要我们按照合同赔偿损失，记者也闹着要见米米，梅晓让我跟你谈能不能在广告费里拨一点……”
“梅小姐第一次说话时的语气可不是这样的，我想我也没做什么事让一向高傲目中无人的梅小姐亲自登门负荆请罪吧。”
那天，邱悦和赵总谈追加费用一事，打电话的时候刚好被林璐碰见，听到邱悦在说：
秦冉轻笑了一下，冷笑、嘲笑、蔑视、轻佻、不屑或者是饶有兴趣，总之梅晓觉得这笑是不领情的。
“就是听到一个人打电话，说我们公司某某某和某某某三七分……”
“我可以带你认识清溪市。”
“什么三七分？”梅晓问。
他不屑地说：“你？凭什么？凭你在这里生活过？所以青溪镇的策划只有你能做好？”
“师傅，这种事情要靠天赋，我天生愚钝，听不懂别人说什么三七分，现在才知道原来成功都是有技巧的。”林璐想起自己见到的一幕，对邱悦前辈的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真的在嘲笑自己，揭开了盖在脸上的面纱，赤裸裸的谎言暴露在阳光下，血液上升，身体僵硬。他的目光如鹰眼一样犀利地灼伤她的肌肤，直抵内心柔软的部分。
“真是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各个都‘精英’的不得了，林璐学着点。”梅晓忍不住，非要回一句才甘心。
“你来到这里是有使命的，不管怎样都要忍受，你一定要坚持。”她不断地暗示自己，让自己放松，稳定情绪。
“悦姐，以后麻烦悦姐多多关照。”贾佳和邱悦配合的如一出双簧剧。
“你跟着导游只能去被人踩烂的人工胜地，我知道最好吃的馆子在哪里，最热闹的街市，最富有古韵的街巷，最艺术性的建筑，最清澈的河流……我能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城市。”为了做秦冉的导游，她花了几天时间调查成都最好玩，最有趣的地方。
“佳佳，把其他工作先停掉，清溪镇这个项目一定要全力以赴，万一哪个环节掉了链子，损失的可不是一次机会，是公司的名誉啊。”邱悦故意说的很大声，生怕有人听不到，尽是得意。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秦总吗？我是宏远广告公司的策划邱悦，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约时间谈一下青溪镇的项目策划。”邱悦把“秦总”两个字拉长了音。声音里的眉飞色舞似乎要飞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秦冉的语气和表情已把心思泄露无疑，心里早已对那几个最好玩、最好吃、最艺术、最古韵波动心弦，却还故意逗她玩。
梅晓看了邱悦一眼，今天特别沉默的她，话都写在了脸上，脸上全是趾高气扬的得意。
梅晓像握了底牌，索性说：“反正不收费，你试试就知道了。”
“你带一带他们嘛，就这样散会。”赵子娟不耐烦地甩了甩铿锵有力的短发。
“不收费”把秦冉逗乐了，他终于肯把门打开了请梅晓进去坐。整个房间的格调清新，客厅里白、蓝的颜色搭配很明朗，蓝天、白云、纯净的沙滩，好像置身于自然之中。原来这么记仇小气的男人也喜欢地中海风格的家居，和她住的房子恰好相反，纯深色木制装修，古老的像上个世纪，当初租房子便一眼看上了。她受不了白刷刷的光线，厚重的窗帘，深厚的木制给她安全感。
这是公司毫不在意的一个小CASE，只有几千块钱的利润，不及欧莱化妆品慈善策划的十分之一。
他递过来一杯饮料，玻璃杯的形状很怪异，是一只叶子的形状，杯很浅，只容得下一点。
“菲特油漆？不是给实习生的机会吗？”心情跌入低谷，赵总一定不信任她了。
梅晓抿了一口，发现他看着自己，不自然地把玩起玻璃杯。
“邱悦负责谈青溪镇的策划，梅晓……”赵子娟又顿了顿，玫红色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宣布生死判决，梅晓屏住呼吸，“你负责菲特油漆的策划。”
“你们公司很有意思，一个官方的负责跟我谈，一个民间的负责跟我套近乎，居然还能找到我家来。”
“赵总，我会全力以赴。”梅晓觉得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你是先逛街游览古都小巷，还是先尝一下特色美食？”梅晓转移了话题。
“青溪镇是一处没开发的小镇，现在政府要承包出去做旅游项目，据说拨款五个亿打造这个项目，单单策划就几千万，这个策划项目，我们势在必得。”赵子娟的短发和她的话一样铿锵有力，抑扬顿挫，就算心情低落也被带动的打起精神来。
“今天我还有事，如果你真是来道歉的，就做好随叫随到的准备。”那种挑剔的语气让她听了很不舒服，道歉已经是极限了，还得随传随到，她想起张无忌和赵敏，似乎他们也在履行一个无期的承诺。
“赵总教训的是，我会注意。”
这个承诺很快就来了，几天之后，梅晓正在公司加班，接到了秦大公子的传讯，不得已只能跟公司告假，引来邱悦不满。
猛地听到赵总喊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从太空神游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邱悦，仿佛在嘲笑。
着急忙慌地赶过去，一肚子火。看到秦冉一身休闲打扮，在黄昏的夕阳中像阳光一样亮，活泼帅气，不禁多看了两眼。肚子咕噜噜叫着，才记起饭还没吃，秀色还真是可餐。
“梅晓，这些都是过程，希望你理解。”
“吃饭了吗？要不，我先带你去品尝美食？”说起美食已经在流口水了，眼巴巴地望着秦冉希望得到一句“好啊，我也没吃饭呢？”结果换来的是“我刚吃过了，我们直接去传说中最有古韵的小巷吧”。
后来赵总在讲些什么，梅晓根本没心思听了，只看到赵子娟的嘴巴在动。
晚上的城市总比白天多了一份风韵，梅晓忍着饥饿带秦冉从城南转到城北，终于在繁星挂满天空的时候结束了疲惫的旅程。随便找了一家餐馆，顾不得淑女形象，点了一碗面大口吃起来。
想到赵总对她说“只要这个项目圆满完成，你就是主管”，职场骗死人不偿命的诺言，她居然天真的信以为真！
“非常感谢梅小姐这么忙还抽出时间带我游览不一样的成都，但是青溪镇的策划，我已决定跟百思达广告公司签约。”
“所以，我决定延长邱悦和梅晓的考核期。”
梅晓正往口里吞带着辣椒末的面，辣椒呛到了喉咙，咳咳地咳嗽着，慌张地拿水，又急着问清楚，越说喉咙越难受。
“但是，欧莱化妆品的策划整体而言我很不满意，虽然米米到场了，活动圆满结束了，但是米米的经纪人就费用问题和梅晓的态度问题多次向我投诉，为了维护合作关系，我不得不把我们的镇山之宝送给安安，而且我也接到欧莱化妆品张经理的投诉电话，就因为梅晓费用考虑不周全，使这次合作很不愉快。”赵子娟严厉起来，各个都噤若寒蝉。
“别着急，先喝点水。”秦冉帮她倒了水，在她背上拍了两下。
梅晓的心咯噔一跳，“但是”不是好兆头。
梅晓终于镇定下来，一脸无辜地问：“为什么？”
“我本来要从梅晓和邱悦两人中选一位作为公司策划主管，但是……”赵子娟停下来，表情严肃，所有人屏住呼吸。
“因为我对他们的策划比较满意。”
梅晓低声说：“别瞎猜”，心里还是有所期待。
“我知道你还是在意我上一次骗了你，我也是为了能够见你一面。后来我去青溪镇看过了，我知道那里开的不是桃花，是樱花。如果因为这一点让你选择了百思达，我道歉，对不起。”由于情绪激动被小辣椒呛到喉咙，说起话来还是很难受，白皙的脸被秦冉激的通红。
宏远广告公司的老总赵子娟召集开会，林璐和几个同事猜测着，肯定要任命梅晓为主管了，小声地巴结着：“以后多多照顾！”
雪白的脸上氤氲的绯红色，像是小时候见到的青溪镇开满的樱花。白，白的透亮；红，红的晶莹。让你不忍心把它一瓣瓣揪下来放在手中把玩，只是远远地欣赏。
梅晓推开被雨水氤氲的有些迷蒙的窗户，从18层的高空往下看，密密的雨线缠绕在半空中，天气是阴暗，似乎让人宽慰不起来。只一会儿，额前的一咎头发已被打湿。
“他们的策划确实好，我没有理由不和他们合作，你有理由吗？”他期待看她还能拿出什么看家本领，想逗一逗她，想看看她能有什么反应。
林璐举杯恭喜梅晓，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么完美的结局只有梅晓能做得到，也只有她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空缺已久的主管一职一定非她莫属。
“就当看在我连饭都没吃，水都没喝一口的份上，不行吗？”她的语气已经近乎在乞求了。
这场活动还算圆满的结束了，张经理在庆功会上特地感谢了梅晓，好像从未发生费用争吵的事。
就是她上门来道歉，也没有听到这么底气不足的乞求了，她时而高傲时而让人怜惜，让他不忍心漠视，他说：“如果你能做出比百思达更好的方案，我可以再考虑。”
米色晚装短裙，挽起的高高发髻，漂亮的耳垂垂下长长发亮光的耳环，寂静的站在舞台上，纯洁的天籁音，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无限诱惑，台下热血沸腾。
吃了一半的面已没有胃口，突然饱了。
闪光灯、鲜花、尖叫、欢呼都是属于米米的。
喝茶的间隙，梅晓走到窗户边，打开玻璃窗，一股带着湿气的风灌上来，柔柔的雨丝迸溅在脸上，凉凉的。从窗户望下去，蚂蚁大小的行人和车辆漠然地来来回回，梅晓叹了口气，又回到电脑跟前。
“我在这里。”米米从后台走了出来，从梅晓手里夺过话筒，“听到呼声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大家了。”灯光打在米米身上，另一半的妆已经补上，有细小的痕迹，看得出匆忙，但在灯光下她还是那么美，看不出妆容已残。她深深的酒窝，像裙裾摆动的荷叶波浪，牵动着粉丝的每一次呼吸。
办公室死一边的寂静，敲击键盘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鬼使神差地打了几个字，不是菲特油漆的策划，竟然是青溪镇。
梅晓环视了一周继续说：“大家期待已久的，万众瞩目的米米小姐……虽然，迫不及待地要和大家见面，但是她……但是……”
“我知道你不服气，但是没必要和公司过不去。”邱悦刚挂了电话就气呼呼地走到梅晓跟前，劈头盖脸的质问。
梅晓停了下来，所有欢呼声也停了下来，大家都在静等一个结果，期待已久的米米小姐呢？
刚刚还死气沉沉的办公室，立刻有了生气，那些埋头苦干的人各个都把耳朵竖起来，拉长了听暴风雨的声音。
“我会让你看到我敢还是不敢。”梅晓转身走出化妆间，走到义卖活动现场，直接夺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对下面黑压压的粉丝，对着举好了摄影机的记者说：“大家期待已经的米米小姐……本来是要在下一个环节上台的，但是……”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敢……”敢字拖得很低很长，是威胁也是质疑。
“你做过什么自己清楚，不要装的楚楚可怜，我最看不惯背后耍小聪明的人。”邱悦字字紧逼。
安安愣住了，拉着米米的手悬在半空中。
梅晓心一紧，不会她知道了吧。“我还有事，没空跟你打哑谜。”借故离开。
梅晓不管了，什么都不顾了，反正已经乱了，豁出去，“安安，如果你敢拉着米米从这里走出去，我立刻告诉外面的记者和粉丝，他们热爱的米米小姐，因为经纪人贪财无法出席这次的慈善义卖活动！”
邱悦不肯放过，跟着梅晓走过去，看到梅晓的电脑上赫然写着“青溪镇策划案”，夺过鼠标点开电脑，不顾梅晓阻拦，嚷嚷起来“看看，看看，你居然偷偷做青溪镇的策划，我知道你不服气。不服气，你找赵总谈，私下联系秦总害的我们公司没了机会，算怎么回事？”
“你这么说让我们还怎么继续留在这儿，米米，我们走，不在这儿碍眼。”安安拉着米米就要走，米米祈求地看看安安又看看梅晓。
同事围过来看热闹，邱悦更理直气壮地冲梅晓嚷嚷：“如果你不满可以冲我来，不要和我们公司过不去啊，你明明知道这个项目对赵总，对我们公司的重要性。赵总千叮万嘱这个项目由我来谈，你偏不服气，我知道你有能力，你比我学历高，也比我点子多。但是梅晓，你太自以为是……”
“你看看外面那些疯狂喊米米的粉丝，还有那些早就来了的记者，谁关注的不是米米？如果整个环节少了米米，这场活动让我们怎么收场？如果非要谈价钱，也不该挑这个时间。”
“你以为自己好到哪里去了吗？你怎么跟赵总说我要和安安三七分成的，我分没分你自己清楚，不替公司解决问题，反而火上浇油，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对，我知道你资格老，你经验多，但是别忘了，吃老本会死的很惨。我拜托你心里敞亮点。”本打算息事宁人，但是邱悦也太欺人太甚了吧，自从赵子娟提出竞争主管的事，总来找茬，梅晓不能再忍了，干脆一股脑说出来。
梅晓一口气提在胸口，她看着安安，表情凝重。
邱悦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直视梅晓，质问：“你哪只眼睛听见我说了，别编造故事来污蔑我。早怎么不说，这么能编，怎么不添油加醋把自己怎么搞砸青溪镇的故事讲出来啊，我们洗耳恭听。”她步步紧逼，毫不松口，似乎并无做过亏心事，质问梅晓却有一百个正当理由。
梅晓气急了，林璐第N次打来电话，每一声来电都催命似得让她心惊，她不得已接起来，电话中林璐着急的要哭了，她说米米再不出来记者就报道宏远发布假广告，让粉丝散去。
刚刚鄙视邱悦的目光投向了她，仿佛又回到了机场。秦冉看也不看她的策划站起来就走，她狼狈地在背后喊“秦总，秦总”，这种嘲弄、鄙视、不屑的滋味让梅晓很难堪。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没有爱心吗？要不是看在慈善义卖的份上，我们米米早去录‘齐豫有约’了，还能在这这么长时间。”安安有些心虚，却还是丝毫不松口。
“是我亲眼听见你打电话污蔑梅姐的。”林璐从围观人群中扒出来，站在梅晓跟前。
“当我求求你行吗？你就当为白血病孩子做一点善事，不行吗？”梅晓的声音打结，眼里含着泪花。
“谁不知道你向着梅晓？这里轮到你说话吗？你应该问问你师父怎么搞砸青溪镇策划的。”邱悦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更理直气壮。
安安本来紧张恐慌的脸多瞬间放松了，又恢复谈条件的口气，“我已经说清楚了，我们是公司行为。”
“不用借这件事估计奚落我。是，我找了秦冉，他没看上我的策划，但这不意味着我没有机会，我会搞定的。”
忽然，梅晓说：“安安，欧莱公司不肯追加费用，我们公司的预算也负担不起，您能卖个面子让米米小姐出席这次的活动吗，下次有用到我的地方，我梅晓一定义不容辞”她应该质问安安为何这么毒才对，可是张经理、赵总给的压力快把她压垮了，她只能把牙咬碎往肚子里咽。
“是不是要仗着自己漂亮，还有几分姿色去搞定啊，不要丢我们公司的人，如果你没插手，我们早就谈妥了。”看她杨柳般的细腰，海藻般随意地散下来的长发，妩媚动人。邱悦更来气，凭什么长得好看就有特权。欧莱的张经理还不是看上了她的姿色，不然凭实力欧莱项目一定是她邱悦的。她愤恨地瞪着梅晓，完全的理直气壮。
梅晓看着安安，没有表情，化妆间安静的只能听到外面的呼声，安安有些尴尬地掏出真丝手绢擦擦额头上的汗。
“我是比你长得漂亮，但是你要记住，我比你拥有的不止这一点，我比你知道什么叫尊严，比你知道什么叫羞耻，更比你知道什么叫卑鄙无耻，我想你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属于哪一类人吧？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你永远也比不上我就行了，我可以输给任何一个人，但是我绝对不会输给你。”梅晓惊讶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番话，她温婉的外表下，有一颗不能碰触的强硬的心，强大的支撑着她的脆弱。
竟然有人拿她的工作开这么大的玩笑，梅晓再也不能忍了，猛地推开门，木门咣当响了一下，安安脸色煞白。
“你……你无耻，漂亮有什么用，漂亮只能做别人的小三、二奶，我看你早晚也是这个命。”邱悦被气的已不顾形象。
“米米，你放一百个心，我打包票她会想办法，听听外面的呼声，她可比我们着急多了。你顶多找个理由，她可要赔偿损失面临辞退失业的后果。”
“好过你这个黄脸婆，靠男人，结果还要贴钱给男人付房贷。”婚前是潇洒一姐的邱悦，婚后混在柴米油盐里，每日为了房贷精打细算。
“安安，可不可以不要出场费，我不想让自己的粉丝失望，万一他们真的不让我出场……”
邱悦和梅晓正在争吵着，不知什么时候赵子娟走了出来，面无表情，怒视着，“你们两个到我办公室。”
梅晓急的要哭出来，她从没有过这么大失误。难缠的经纪人，铁公鸡经理，冷面老板，还有一群疯了一样的小粉丝。她又来到化妆间，刚准备进去的时候，听到米米的声音。
围观同事自动散了，办公室气氛严肃浓重。
林璐又一脸着急地问“怎么样了？”
“梅晓，对我的分配有意见吗？”赵子娟声音冰冷，表情严肃，三个人的办公室空气凝固，没有一个缝隙容得下咳嗽一声或者轻微的喘息声。
邱悦回来说：“赵总大发雷霆，说谁捅出的篓子谁解决。”
梅晓屏气，不敢呼吸，“不敢。”
想起早上的噩梦，总有不好的预兆。
“不敢？我看你是有豹子胆，如果不服气，你就努力坐到我的位子。没有本事就要学会听从指示，做好一个员工。”赵子娟脸色铁青。
梅晓想到自己在宏远广告公司已经五个年头了，还没混上一官半职，刚好策划部的主管跳槽了，有能力挤上去的只有她和邱悦，而且老板赵子娟特意把她叫到办公室，要她好好干。成败说不定就在这个化妆品活动了，只有硬着头皮做下去了。
“你们是公司的老员工，也是这次主管的候选人，我一直很看好你们。今天你们两个在大庭广众之下像泼妇一样骂街……你们，让我说你们什么好？”
张经理听到要追加费用，反过来指责梅晓办事能力不行：“外面又是疯狂的粉丝又是记者，如果你搞不定这件事所有的损失都要按照合同赔偿，到时候可不是这点出场费的问题了。”
“赵总，我对青溪镇的项目很有兴趣，希望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梅晓祈求。
“等等。”邱悦又叫住她，“我去，我去，我怎么能眼睁睁看公司的项目出事不管。”这回答爽快的让梅晓一愣。
“等你把菲特油漆的策划做好吧。你就当给实习生上一课，好吗？”前一句还是严厉斥责，这一句已经在征求询问她的意见了，梅晓知道无需也没有办法再继续争论下去，她只能做好油漆策划，只能做好。
“算啦，我就知道。”梅晓本来也没奢望邱悦会同意。她几乎能预料到所有人的反应，却还想搏一搏，期待奇迹。看到邱悦那副不乐意的表情，鄙视自己一下，居然还求邱悦，奇迹能发生在她身上还真奇了怪了。
想起秦冉不屑的眼神，那句“梅小姐，你应该去青溪镇看看再来问我”又一次在她耳边嗡嗡地响着，这样的耻辱让她不想回忆，却又不得不把自己放进去不断折磨翻腾再拿出来晒干了。
邱悦撇撇嘴，极不情愿。
是夜，菲特油漆的策划写了一半，思绪却飞到了青溪镇，两个声音来回争吵，骂她没种就知道忍气吞声，骂她不专心做领导安排的工作。她要疯了，无法把目光锁定在“菲特油漆”上。关了电脑，脑子里依然是青溪镇的策划“桃园深处白云家”。
“帮帮忙，这边快翻天了，赵总一向对你宠爱有加。”
“秦先生，请再给我一次机会。”鼓足勇气再一次联系秦冉，右手的大拇指坚硬的指甲划着食指已被咬的很短的指甲，手心渗透了汗。
“你疯了？这个钱让我们公司出，业界没有这样的规矩。我不说，要说你说。”
“梅小姐，这个项目不是交给你们公司另一位策划了吗？我相信公司的决定总有它的道理，所以，有什么事你和邱小姐沟通好了，再让她跟我联系。”
看着她这副嘴脸梅晓就像食物中毒，碍于事情紧急，只得对邱悦撒娇一笑：“悦姐，既然你这么热心，这么善良，替我跟赵总说说，看能不能给米米追加一笔出场费，或者送她一套贵重礼品什么的？”
“秦先生……”
梅晓正要找张经理谈追加费用，邱悦着急地赶过来，风凉话说得好像很关心的样子：“梅晓，你之前不是说谈妥了吗？要赵总知道可不得了。你要是解决不了，就不要硬撑着，我们一起想办法，我这全是为你好。”
电话断了，嘟嘟的忙音嘲弄着她，灼热的脸被热辣辣的目光烫伤，全世界的光没有一处暗可以逃遁。
梅晓又急又气，索性挑明：“好，我去跟欧莱负责人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追加费用，我只能说尽力。”
每天看邱悦对着电话甜蜜地喊着“秦总”，那种味道充斥着整个办公室，梅晓简直快要窒息了。
安安不紧不慢，而外面的粉丝呼声越来越高，活动已经延迟了半小时，再继续拖延下去，恐怕臭鸡蛋都要扔上来了。
忽然，邱悦杀气腾腾的走过来，把梅晓正打字的笔记本猛地合上，虽然声音很低却能清晰地听清楚，充满了不可置疑的斥责，“你满意了，你有好戏看了，我们终于被打败了。”
“但是行规我们不能坏，作为米米的经纪人我要对米米还要对公司负责。”
梅晓拨开她的手，重新打开电脑，冷静地说：“我哪里又惹怒了您老人家？”
“我懂。但是我们之前和米米沟通好的，况且这本身也是慈善义卖，希望您能理解。”梅晓强忍怒气。
“秦总要和其他公司签约了，你做过什么自己清楚！”邱悦的声音尖细，犹如破音的喇叭，很突兀。
知道有问题，但是没想到是这么无耻的行为，居然敲竹杠。娘娘腔伸出兰花指，只用指尖碰了碰梅晓的手，就抽回了。看他扭着生硬的身躯，靠着化妆台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就气人。如果不是这么紧要的关头，她一定会用喷苍蝇蚊子的喷雾器喷瞎他的眼。
“自己没能力就不要把过错推到我身上，请你不要影响我工作，OK？谢谢。”
“梅小姐，你终于来了。行内的规矩我相信你也懂的，如果我们索要出场费恐怕不是你们付得起的，但是我们毕竟也是公司行为，希望你理解。”
邱悦对着贾佳大声指责“别做了，那么认真干什么，反正最后都会被人搅黄。”不再理会他人，办公室里因为邱悦的情绪变的窒息。
梅晓来到化妆间，推开门，却看到米米的妆化了一半，经纪人安安端坐着拨弄发梳的细齿。
邱悦听到秦冉已经决定把策划给百思达的时候，把所有气撒给梅晓，她辛苦做出的方案还没来得及给秦冉看，甚至她都没来得及见一见秦冉的庐山真面目。
“那个死娘娘腔说米米答应来参加活动，只是她的个人行为，公司没同意！”林璐有些语无伦次。当时梅晓觉得心脏都漏跳了几拍，全身血液急速运转，整个人要爆炸似地。但她还是镇定了下来安慰林璐也安慰着自己：“别慌，我去看看。”
外面棉花糖一样交织着密密麻麻的小雨，氤氲了整个玻璃窗，模糊了外面的世界。梅晓不想听邱悦在自己耳边聒噪，倒了一杯热茶，站在窗口。茶杯的热气吹乱了玻璃窗上雨花的造型，一滴一滴的雨气滑落，慢慢地滴下来。
“怎么回事？”
“还有心思在这儿吹风，我不得不佩服你的镇定自若。”邱悦阴魂不散，走过来，轻蔑的眼神，不屑的语气，嘲弄的话语。
然而林璐跑过来告诉她：“米米的经纪人说她不能出席欧莱了！”
梅晓的手机上刚收到短信：
梅晓看着这么火爆的场面，暗自窃喜今天的拍卖一定会进行的很顺利，这个伟大的策划一定会让她做上策划主管的位子。
抱歉，我决定明天和百思达签约了。
欧莱化妆品的慈善义卖会场，好容易请到了青溪市当红模特米米，一帮爱看美女的宅男们早已等待多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落款是秦冉。
梅晓又想起欧莱的活动现场，尖叫、灯光、哄闹、鲜花……
邱悦说什么，梅晓完全没有听进去，青溪镇、明天、签约，这些词在她耳边嗡嗡转圈。拿不下青溪镇，赵总是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的，一切责任要她承担，邱悦也将成为主管……
这样的耻辱，只是因为活动中的失利，她才不得不放下尊严，去求这个叫秦冉的男人。
梅晓越想头越晕，策划也没思路了，写一点删一点，再写再删。
这些名字像指甲一样，被咬的残破不堪，短进肉里，却没有痛感。终于长长的指甲折断了，这是最后一个长指甲。她被嘲弄的目光赤裸裸地剥落在众人面前，无处遁逃，那目光跟着她，像影子甩也甩不掉。
夜深了，同事陆续走了，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个人，方案一点头绪都没有。梅晓时不时站起来走两步，又坐回电脑前，刚要打几个字却又烦躁起来。如果没有特别的策划方案，无法打败百思达。
“青溪镇，秦冉。”
梅晓空洞焦急的眼睛呆呆地盯着电脑，已经很久没打出一个字了，电脑已经进入了屏保程序，屏保图片一副一副地滑过电脑屏幕。
“秦冉，青溪镇。”
突然，梅晓眼睛一亮，霍然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打开电脑屏幕保护程序，一副图画映入眼帘——一对手牵手的情侣，沿着一条青山下的铁轨，走向远方，图上写着一行话：“下一站，幸福”。
回到家里，累得倒在床上脑子就不停出现短短长长的声音，充斥在她的耳边。屋里的光线很暗，厚重的窗帘挡住了阳光，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对，下一站，清溪镇，下一站，幸福。沿着青溪镇，就能走到幸福。
真是人不可貌相！长得那么小白脸，却是铁石心肠黑面孔！
想到这些，梅晓顿时思如泉涌，一篇成形的策划案终于完成了。再仔细看了，并没有出现像上次一样的低级错误。
一夜赶出来的稿子，凌晨三点钟跑到机场，连口茶都没喝，就被否决。这不是开玩笑就是开玩笑。
当下就兴奋的打给秦冉，要把自己的成果传过去给他看。
这可是她一夜没睡赶出来的策划书，就指它吃饭了，他居然这么不屑。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手机里传来冰冷的声音，沸腾的心一下子被冷水浇灭了。
“梅小姐，你应该去青溪镇看看再来问我。”秦冉的眼神里鄙夷不屑的目光生生把她剥落在众人面前，她狼狈地逃窜，她失败了，她被打倒了，她和小时候一样无能。
看时间，已经深夜了，怪不得秦冉关机了。梅晓害怕秦冉看不到这份策划书，明天会和百思达签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给秦冉发了短信，把策划书传送到邮箱，又打车到秦冉的公寓从门缝里塞了一份进去，附赠了一条留言。无论他上网不上网，开机不开机，出门不出门，总能看得到这份策划书吧。
梅晓抱起来不及装好的电脑，跑着追上去问“为什么？”
做好这一切，梅晓才放心地回家。
他已走出去。
还没睡醒，昏昏沉沉地听到铃声响，不是闹钟。伸出一只手，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
“秦先生，秦先生……”
“什么？怎么会？”眼睛还睁不开，头脑已无比清醒。心死了一般，呆立在床上，瞬间清醒的头脑又瞬间混沌了。
“梅小姐，我认为除了你任何人都能做好这个方案，我们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听了策划标题，秦冉便拎起外套站起来往外走。
本想孤注一掷把菲特油漆做成全国名牌，梅晓摒弃了以前的老路子，没有设计广告词，没有策划推销活动，剑走偏锋选择了让“小猫小狗喝油漆”来验证菲特油漆的无毒、无污染特性。
“这是我做的方案。”梅晓把电脑打开，幻灯片的背景是纯净的蓝天，主题是“桃园深处白云家”。
谁知，消息才发出去几天，却在网上掀起狂风巨浪，动物保护人士和组织兴师问罪，今天一早赵总的电话被打爆了。
“你好，我是秦冉。”握住她的手。好凉的手，指尖的凉沁入心脾，他温暖厚重的大手掌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很多国家的医疗实验室都会用动物做实验，何况按照菲特的检测报道，根本构不成危害。梅晓完全没料到一个小小的活动会引起这么大反应。
秦冉审视着。
蜂拥而至的反对声让人招架不住，动物保护人士把消息放在微博上，热爱动物的明星也加入了反对阵营，在微博上转发了消息，带动粉丝捍卫动物的生命。
原来，是这样一个故作成熟却十分幼稚的倔强女孩儿，凌晨三点到机场只为一份策划书。
“谨慎谨慎，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现在不但国内动物保护组织，连国内明星都出动了。还有米米和安安，真是砸了我的老招牌。”赵子娟眉头皱成一团，心急火燎，这青溪镇的策划还没谈成，又出这么大的乱子。
那个声音里透着荆棘鸟天籁般嗓音的女孩儿。
“赵总，我们必须取消动物喝油漆的环节，先平息民愤。”邱悦给赵总倒了杯茶，示意她消消气。
那个大言不惭地说出“青溪镇的策划只有我才能做好”的女孩儿。
“不行，计划要如期进行。”看到邱悦那副谄媚的嘴脸，梅晓硬着头皮，坚持自己的活动。
那个一张口紧张地祈求“关于青溪镇的策划能借用您半小时面谈吗”的女孩儿。
“你疯了吗？”邱悦惊讶地说。
他打量着她，白色磨砂高腰裤，配雪白雪白的衬衣。精致的妆容掩盖住清晨的疲惫，犹如早晨的樱花，散发出淡淡幽雅的芬芳，成熟中透出几分不可思议的青春气息。
“明天的活动取消，你再挑个时间，在媒体上道歉！”赵子娟再容不得有什么争辩，挥了挥手散会了。
“你好，我是宏远广告公司的梅晓。”她伸出手，触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更加冰凉。
电话从早到晚，前来砸场质问的人络绎不绝，同事埋怨梅晓一意孤行想出这样的歪点子。
没有别的人，一定是他。
“我当初就说开一场别开生面的开幕式就得了，打广告，找代言。”
机场，梅晓一眼就看到了穿着藏蓝色西装，露出雪白衬衣的男子。五官清秀，像极了《绿光森林》里的立威廉，只是比起立威廉的谦逊，多了一份霸气。王子般的神情端坐在冷清的机场茶馆里。
“我也说油漆怎么能喝能，化学物质，没毒应该也有其他危害啊。”
凌晨三点，星星还在夜空里撒娇，城市包裹在夜幕下沉沉睡着。走在阴郁绵绵的细雨里，裸露的胳膊被雨打湿，打了寒噤。
……
“向前进，梅晓！”她为自己加油！
梅晓回到自己的座位，她知道，道完歉她也该走人了。
邱悦得意的笑容浮现在眼前。现在的她已不是哭着鼻子依偎在妈妈怀里的小姑娘了，她已完全能把悲痛化为力量了。
这时，赵子娟办公室的门开了，径直走向她。梅晓心想，好吧，立马把我开除了吧，免得我再费口舌。
秦冉尽是不屑和挑战的语气，像一块石头扔到梅晓心里，打了几层水漂，沉到心里去。沉重。
赵子娟的脚步声已经到跟前了，梅晓连头都不想抬。
早上四点？这不是说她三点就要起床？小气的男人，故意刁难她！
“梅晓，看来我们这里的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我明早四点的飞机，如果你想给我一个方案就在机场等我。”秦冉挂了电话。
梅晓抬头看了一眼赵总，开始动手收拾桌上东西，准备走人。
“因为我在青溪镇长大，我了解它。”梅晓情急中随便找了个借口。
“你干什么？现在你还不能走，菲特公司老总说了，活动还得办下去！”
“你？凭什么？”秦冉有些厌烦这种自以为是要强的女人。
还要继续？！梅晓惊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老板，脑子坏了吧？还是在故意羞辱她？
“您先别挂电话。青溪镇的策划只有我才能做好。”情急中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句话的，自己也吓了一跳。
脑子里嗡嗡响，无法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心想，算了，把活动办完，也算善终吧。
“我说你存心啊？”
油漆活动如期进行。活动地点是这个城市有名的商业街区，还没到开始时间，街上已经布满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动物保护者，还有专门从北京上海、甚至台湾香港赶来的名人，安安带着几个艺人包括米米居然也来了。闻风而来警察忙着维持治安、保护名人。
一分钟都不到就被挂了电话，更激起了梅晓压抑内心许久的怨气，她又打了一遍，那边挂了她就再打，直到最放终于被恼的接起来。
活动台上，有几只笼子，里面关着几只吃食的小猫小狗。
“宏远啊，我和你们公司的邱小姐约好时间了，我现在有事，就这样！”
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梅晓阴沉的脸一转满脸笑意，温和平顺地说：“秦先生您好，我是宏远广告公司的梅晓，关于青溪镇的策划能借用您半小时面谈吗？”
梅晓咬紧了牙，握紧了麦克风，心剧烈的起伏着，一步一步走上活动台。
“喂。”声筒里传来富有磁性的男低音。
安安带着手下的艺人来到了活动台前，看到那几只小猫小狗，他立刻显得情绪激动起来，大喊一句“禁止虐待动物，抵制菲特油漆”。顿时，人群的情绪被点燃，一片抵制呼声，甚至有人开始叫骂，朝活动现场扔起鸡蛋、馒头、饮料瓶。
算了，死就死吧。梅晓眼一闭，手指一按，号码拨出去了。
梅晓低着头，拳起拳头，闭上眼睛，任凭这些东西砸在她身上，无法开口说话，任凭眼里氤氲的眼泪越来越多，就是死也不让它们掉下来。
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还得硬着头皮。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穿过人群，走上了活动台。
要不是这个电话关系着她在公司的地位还有那厚厚的一沓毛爷爷，梅晓死也不会再给这个人打电话，上次就碰了一鼻子灰。
是秦冉。他走到梅晓身边，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掰开她的手，拿过麦克风朗声说：“我知道大家对动物的热爱，但是也请大家给这位小姐说话的机会。”
今天这个电话已经拨了不下二十次，都是号码拨了一半，还没听到接通的声音就慌张地挂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拨给暗恋已久的对象呢！
说完，他把麦克风递到梅晓面前。梅晓抬起头来，看了看他，他的眼里没有责怪，没有愤怒，是鼓励的目光。
为了争夺这一芝麻绿豆大点的官职，她也是使出浑身解数。
梅晓接过麦克风，是该说话了，无论如何，这个事情应该结束了。
这不算什么？职场内部的斗争才是恐怖的，一点不亚于清穿剧后宫妃子争宠的手段。这段时间恰好公司主管走了，老板话里有话地说要在她和公司元老策划邱悦之间提拔一位，于是她就成了邱悦的眼中钉，肉中刺。
“对不起。菲特油漆是无辜的，这件事情是我一手安排的。动物和人一样拥有生存的权利，拥有生命的尊严，我在此声明绝不会伤害任何一只动物的生命。今天能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是我的幸运……”
她不过是一个小广告公司里的策划。本以为策划这种活是个美差，就像猪八戒是净坛使者一样，今天做化妆品宣传可以弄点试用装，明天酒店开业可以满汉全席，后天健身房庆典可以带朋友去玩。做久了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经常有人指着鼻子骂你：“这种馊主意你也能想出来，你猪脑啊！”要不就是“这是意外吗？没那么大的碗就不要盛那么多饭，小心噎死！”你不能保证每场策划都顺顺利利的结束，也不能保证顺利了客户就能满意，一有点小纰漏，她就成了众矢之的，连老板也会骂她几句来消客户的气。
说到这里，她端起身边的杯子，眼泪还在拼命的挣扎，一只手狠狠地握紧，指甲掐痛了手面。
允许别人给自己上课，但不允许随便什么都来上随便什么课！
“这里是菲特公司的油漆，没有污染，没有毒。”说完这句话，她把杯子里的油漆倒了出来，油漆在杯口形成了一条线，一直延伸到台面。随即，梅晓抬起杯子，举到嘴边，脖子一扬，把剩下的半杯油漆倒入口中，吞了下去。扬起脸，连眼泪也流了进去，不会狼狈地露出脆弱。
最近给自己上课的人也太多了，梅晓想。
台下的人们还在等着她的解析，等着她的道歉，见此情景，几个胆小的女孩惊叫了起来，其他的人也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料到，这个女孩最后自己喝了油漆。
所谓长大，就是把原本看重的东西看轻一点，原本看轻的东西看重一点。很多人闯进你的生活，只是为了给你上一课，然后转身离开。当一切都静下来的时候，突然发现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让人戒不掉，忘不掉。不会再奢求别人的给予，开始学着自己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