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河流向幸福奔涌
为什么爱情会改变
淹没孤单的身影
为什么月圆
天亮又天黑
画出的寂寞挂上墙
下一次我会爱上谁
手中的画笔
……”
为什么还要寻找希望
杜心遥听得入了神，仿佛在聆听一个自己并不了解的朋友的心事。她从来不知道温泉的吉他弹得这么好，歌声这么动听。
如果是这样
歌听到一半，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是蔺成诺打来的，她还要陪蔺成诺去挑生日礼物，只好离开了，但是直到夜晚临睡前，这首歌还一直在她脑海中回荡。
融化也是无法拒绝
无数个细节都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温泉为了邂逅顾唯笑站在巷子口徘徊，为了能和顾唯笑说上话发奋学习，为了保护她疯狂地锻炼身体，为了给她解闷站在冰天雪地里陪她聊天，甚至为了她填报了一个普通大学的志愿。
即使再纯洁
他没有蔺成诺这样的身世，不会出手阔绰，不会一掷千金，但他有很多很多的爱。
纷纷的白雪
杜心遥在顾唯笑家住的时候，很喜欢书柜上一本叫《喜宝》的书，书里的女主角说：“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那我就要很多很多的钱。”
为什么有人会流眼泪
当时影响她最深的就是这本书，这本书仿佛成了她人生的指路灯，指引她一路向前走。
为什么天黑
可是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我独自欣赏漫长
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对蔺成诺的感情，究竟是因为当初想要抢走顾唯笑的东西，还是蔺成诺自己说的，因为他能满足自己的虚荣和物质需求？又或者，是不是爱着他？
“沉默是黑夜
如果是爱的话，她分明觉得，温泉这样的男生才更有魅力啊！
在乐队的配合下，温泉一边弹一边唱：
蔺成诺的生日派对在KTV的豪华包间里举办，场面十分热闹。除了几个舍友，蔺成诺还请了二十几个同班同学。
“可以了，咱们正式来一遍吧。”
顾唯笑是和温泉一起结伴来的。
“现在呢？效果好多了吧？”
按温泉的话来说，他们必须一直假扮情侣才不会惹人怀疑。顾唯笑知道这是个幌子，但也欣然答应，没有拆穿他。
温泉和朋友在调试音响，一边调一边弹，最后达到了大家都满意的程度。
顾唯笑穿着一条很长很长的棉布花裙子，长发及腰。杜心遥穿着价值不菲的套装短裙，长发盘起。两人坐在一条沙发的两端，中间隔了七八人，所以她们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存在。
要是她没看见那张脸，根本认不出这个抱着吉他疯狂弹奏的男生居然是她从小就认识的温泉。他虽然没有长发、没有纹身和耳洞，也没有穿着奇装异服，但是他浑身上下爆发出来的能量都远远超出她对于摇滚的理解。
蔺成诺和几个男生摇骰子斗酒，结果一口气喝了好几瓶啤酒，脸涨得通红，可是他偏偏不认输，越玩越起劲。
蔺成诺知道这就算答应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走出琴房。同一时刻，杜心遥也在这栋楼里，不过她没陪蔺成诺上楼，只在楼下转悠，忽然被一阵“嗡嗡”震撼着耳膜的摇滚乐吸引，然后她在一楼的演出厅里发现了正在和朋友一起排练的温泉。
忽然有人朝话筒喊：“这是谁的歌？谁会唱？谁会唱谁来唱！”
顾唯笑扭开头不理他，自顾自地拉琴。
大家都在摇头。这时候忽然听见杜心遥细细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下面这首歌是我帮温泉点的，请他来给大家秀一下唱功。”
“对啊，我求你。”蔺成诺拱起双手朝她作揖，“要不要设坛作法才能把你请来？”
所有人都看向从来没有在公众面前开过嗓的温泉，连顾唯笑都有些惊讶，只有蔺成诺定定地看着杜心遥。
顾唯笑带着玩味的笑意看着他：“你求我啊？”
温泉纳闷地站起来问：“给我点的？”
蔺成诺觉得自己真是自讨没趣，但他还是很想跟顾唯笑做回朋友，于是坐在她身边小声央求：“你给我个面子行吗？我都跟我朋友说了你会来，如果你不来，他们会觉得我吹牛。”
杜心遥笑盈盈地看着他：“对啊，上次听见你们排练的时候唱了，特别好听，比原唱都好听。”
“那你别来找我说话啊！”顾唯笑还是那么冲，一出口就能把蔺成诺气得够呛。
有人开玩笑地问：“怎么顾唯笑都不知道温泉会唱这首歌啊？”
“你不能这样说她。”
顾唯笑感受到了别人异样的目光，似乎在拷问她，杜心遥怎么会比她还了解温泉。但是，她洞悉了杜心遥的手段，她一向都这样出其不意地说一句话就可以挑拨离间。
“她真是犯贱。”
以前顾唯笑像一只愤怒的刺猬容易炸毛，但是现在她已经修炼成了刺猬精，不会轻易上当了。
蔺成诺又蔫蔫地嘟囔道：“那不行，是她要我请你的。”
温泉瞥了杜心遥一眼，又看着顾唯笑说：“我今天不唱。”
“那你别请她？”
顾唯笑大大方方地笑着说：“为什么不唱？唱嘛。”
“是我的生日，又不是她的。”
温泉马上拿着话筒向大家解释：“对不起，这首歌我准备在一个特殊的日子唱，今天不行，对不起啦。”
“不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讨厌杜心遥，我才不想见到她。”
说完他就按了切歌，下一首歌的音乐响起，大家很快就把这小插曲抛到脑后了。
蔺成诺用力瞪着她：“顾唯笑，你别老这样行吗？还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
顾唯笑朝温泉笑了笑，再看看杜心遥计划未能得逞后失落的脸，心里宛如明镜一样。温泉到底是比蔺成诺聪明多了，不会轻易上当，而且，也比蔺成诺更加了解真正的杜心遥是怎样的。毕竟，他们从小就在一个院子里长大。
她很惊讶，不留情面地呛他：“你干吗请我？我跟你有关系吗？”
温泉放下话筒，往顾唯笑身边坐了坐，顾唯笑感受到他的气息，也微微靠了过去。她忽然觉得，这个少年，似乎真的很值得她一辈子去相信，去依靠。
琴房里光线很弱，顾唯笑打开了一盏灯，从琴盒里把大提琴拿出来。这时候意外地收到了蔺成诺的生日邀请。
没过多久，杜心遥起身去洗手间，蔺成诺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说不出的复杂。
【三】
顾唯笑看在眼里，忽然很可怜那样的蔺成诺，于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在爱上杜心遥的那个瞬间，就爱上了她的一切，任现在的她虚荣也好、拜金也罢，他已经没办法全身而退了。
杜心遥在洗手间照镜子补妆，灯光太好，照得她脸上白璧无瑕。
他也想真的还喜欢顾唯笑，至少顾唯笑是简单的、容易理解的，但是他回不去了。
顾唯笑从外面轻飘飘地走了进来，看着镜子里的杜心遥漫不经心地说：“你能不能换一招啊？就打算用同一招对付我一辈子？”
或许，真是从微妙的量变引起的质变。
杜心遥抬头与顾唯笑在镜中对视：“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知道杜心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以前那个楚楚可怜、需要他呵护的人哪里去了？以前那个说话都不敢大声，收他的礼物每次都战战兢兢说“谢谢”的人哪里去了？以前那个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对他感激不已的人哪里去了？
顾唯笑听见这句话觉得很可笑：“少来，你在别人面前随便怎么装，在我面前就算了。”
蔺成诺咬紧牙关，仿佛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杜心遥一边低头洗手，一边说：“我不知道你对我的误会这么深。”
说完，杜心遥甩开他的胳膊，迈着优雅的步子转身走了。
“你总是这么假惺惺的，蔺成诺知道吗？”顾唯笑双臂抱在胸前，背靠着镜子对着杜心遥说道，“也许蔺成诺不知道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温泉知道啊！他可是你十几年的邻居，你觉得他会信你还是信我？也只有蔺成诺那个没脑子的家伙才会一再被你骗。”
“你试试看。”杜心遥紧紧抓住蔺成诺的胳膊，指甲都泛白了，“你试试看把顾唯笑追回来，如果你追到了，我才会离开你。”
杜心遥反问：“我骗了他什么？”
蔺成诺红着双眼问她：“如果我告诉你，我现在还喜欢顾唯笑，你也不会离开吗？”
顾唯笑咄咄逼人地说：“你身上这行头不是从他那里骗来的吗？你的学费、生活费不都是他给的吗？如果没有他，你能过得这么好？”
杜心遥望着别处笑了笑：“随你怎么想，反正我不会离开你。”
杜心遥反驳道：“我付出了青春，这是回报。”
“可是你没有底线吗？你是一个机器人还是木偶？”蔺成诺有些绝望地看着她，“或者你根本不喜欢我，你需要我的理由是因为我有张不限额的信用卡！”
“爱的付出是不求回报的。”
杜心遥反问：“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不喜欢顾唯笑因为一点小事对你乱发脾气，你说我懂事、体贴，从来不给你添麻烦，这是你喜欢我的理由啊。”
“我不爱蔺成诺！”杜心遥忽然变得激动起来，“都是因为你！为什么你拥有我想要的一切而不知足？既然你不知足，那就让我来代替你好了。我替你当魏老师的女儿，我替你当蔺成诺的女朋友！我要让你知道，无论做什么，我都做得比你好，比你出色！”
蔺成诺又气恼又悲哀地问她：“我玩游戏、打牌、抽烟、喝酒、夜不归宿，不给你打电话，不给你发短信，甚至不理你，你都不会生气，你是真的在乎我吗？”
“所以，你不是真心想当我妈妈的女儿，你也不是真心爱着蔺成诺。你只是为了夺走我的东西，是吗？”顾唯笑往前倾着身子，尖锐地数落她，“高考以后，你回去看过一次我妈妈吗？你曾经在嘴上千恩万谢的老师，你有没有去看过她一次？有没有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写过一封信？和蔺成诺在一起以后，你除了让他陪你逛街，为你所有的物质欲望买单，你为他做过什么？刚刚那样的场合，在他的生日派对上，你竟然为了刺激我，为了离间我和温泉的关系，而去伤害他，这对他公平吗？”
杜心遥不解地看着他：“你干吗问这样的问题？”
杜心遥听到最后又笑了：“怎么？你心疼他了？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吗？有本事就把他抢回去，我奉陪到底。”
“是吗？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
顾唯笑悲哀地摇摇头，转身朝着卫生间门口说：“你都听见了吧？有你要的答案吗？”
“因为我是你女朋友啊。”
杜心遥震惊地看着那扇门，猛地走过去把门拉开，只见双眼布满血丝的蔺成诺正微微低着头站在那里。
“为什么？”
杜心遥一瞬间慌了神，不知所措地半张着嘴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杜心遥平静地说：“我想等你一起走。”
蔺成诺也没说话，只是僵直地看着她。
杜心遥站在那里看着他，脚下生了根一样走不动路。蔺成诺察觉到她一直没走，突然站起来拉着她走到厕所门口低声问：“你干吗赖在这儿不走？”
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听到了一些不想听到的话。虽然，之前他也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些信息，甚至在那天杜心遥来网吧找他的时候，也爆发了一次，问出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累积在心底的疑问，只是，杜心遥并没有给他正面的答案，他的心里，还是抱着那么一丝幻想的。
“行啊，你说叫就叫，我听你的。”蔺成诺抽完烟，转过身去继续打游戏。
他以为，杜心遥只是从小穷怕了，所以想要追求更好一点儿的生活，反正他蔺成诺给得起，所以，这也无可厚非。
杜心遥好像无所谓的样子：“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毕竟是同学嘛。”
他不曾想过，原来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不过是赤裸裸地利用。他以为像小白兔一样单纯善良的少女，原来一直以来是抱着这样的心机和他在一起的！
蔺成诺眯着眼看她，吐了个烟圈：“叫他们干吗？”
蔺成诺感觉自己的心瞬间凉下来了，这口凉气仿佛把他整个人都冻成冰雕。
杜心遥说：“那就多叫点同学，大家一起热闹一下吧。对了，把温泉和顾唯笑也叫上。”
杜心遥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蔺成诺，她有些害怕地朝他走过去，拉了拉他的手，喃喃地说道：“蔺成诺，不是这样的，不是你听到的这样，你听我解释……”
旁边的人起哄：“过生日啊？要做东！”
蔺成诺始终像个木头人一样没有开口，仿佛整颗心都被掏空了。
“随便。”蔺成诺点了一根烟。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沙哑地开口说：“你不爱我，所以你不在乎我对你怎么样，即使我粗暴、发脾气、对你冷漠，你都无所谓，因为你不爱我，是这样吧？”
杜心遥仍然温柔地笑着：“你明天过生日，要不要请你朋友一起庆祝一下？”
杜心遥含着泪摇头说：“不是，你听我解释好吗？”她拽住蔺成诺的衣袖，浑身都发起抖来，“是顾唯笑她故意激怒我的，其实我……”
蔺成诺这才转身看杜心遥：“你怎么来了？”
蔺成诺猛地甩开杜心遥的手，狠狠推开她，用尽全力吼道：“你别再骗我了！我是傻子吗？明知道你根本不爱我，明知道你需要的是我的钱，我还那么作践自己，抱着一丝幻想和你在一起！现在终于亲耳听到你承认了这个事实，那我也甘心了！杜心遥，算我瞎了眼，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见你。”
“蔺成诺，你女朋友来了。”有人提醒道。
说完，他又深深地看了杜心遥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咖啡厅出去以后，杜心遥去找蔺成诺，打了好几通电话才在网吧里找到他。他正和几个同学在一起打游戏，热血沸腾地大喊大叫，仿佛那才是个真实的世界，而她是站在虚假世界里看着他，完全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杜心遥背靠着墙，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冰凉的地砖沁得她两条腿冷得直哆嗦。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埋头哭泣，哭得不声不响。
她是不是要让顾唯笑再次尝试一下失去的味道？
顾唯笑看着蔺成诺离开的背影，想起自己当初离开他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的神情。
要等到失去才后悔莫及吧？
她有些后悔让蔺成诺知道这样残酷的事实，本来她是想让蔺成诺不再被杜心遥的外表所迷惑，顺便以牙还牙对付杜心遥一下而已，却没想到，这么一来，自己深深地伤害了蔺成诺。
温泉一如既往地喜欢她、守护她，但是她会珍惜吗？
她这样和杜心遥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为了看一看顾唯笑如今在过什么样的生活才来的，没想到有额外的收获，原来顾唯笑和温泉并没有真的在一起。
【四】
“谢谢。”杜心遥用甜美的笑容表示感谢。
回到包间的顾唯笑心事重重，温泉看见她去了很久才回来很担心，走过去询问：“你去了哪里？怎么了？”
男人摇摇头：“不会吧，没怎么看见他们说话。如果是男朋友的话，怎么会让自己的女朋友在这种地方拉琴，招蜂引蝶？”
顾唯笑看见所有人都玩得很开心，却没人发现蔺成诺不见了。
杜心遥又指着温泉问：“那个服务生不是她的男朋友吗？”
她突然觉得不舒服，对温泉说：“我想走了。”
“应该没有吧，从来没看见有男人来接送她。”
“那就走吧。”温泉马上站起来帮她拿包，跟同学告别之后迅速离开了那个热闹之地。
“不认识，不过我认识她。”杜心遥指了指台上的顾唯笑，“我想冒昧地问一句，你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吗？”
温泉了解顾唯笑，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这样。他们走出KTV，外面还有些凉意，柳絮漫天飞舞，仿佛密密麻麻的雪花。
男人狐疑地看着杜心遥：“我们认识吗？”
顾唯笑抬头看着柳絮，微微地眯起眼睛。
杜心遥匆匆走了过去，对服务生说：“我来买单吧。”
温泉看着她，又看看柳絮，没有说话。
男人板着脸说：“买单？你们侮辱顾客，还要我买单？”
“我从蔺成诺家跑出来的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的。”顾唯笑安静地回忆起了那一天的所有细节，很多委屈涌上了心头，“我站在他面前等他挽留，可是他一句话也没说，我跑出去了，他也没来追我。那时候我很伤心，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男人的脸色马上变成酱色，周围有看见这一幕的客人发出怯怯的笑声。男人气恼但不好发作，转身朝大门走去，一个服务生在大门口追上他喊：“先生，您还没买单。”
温泉认真地聆听，仍然没有说话。
然后当着他的面把名片丢在垃圾桶里。
“可是今天，看见他转身离开的样子，我好后悔啊，我怎么和杜心遥变得一样了呢？为了赢得最后的较量，我竟然这样卑鄙地伤害了蔺成诺。”
顾唯笑接过名片笑着说：“是啊。”
温泉耐心地安慰她：“虽然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是我相信你一点儿也不卑鄙，你是为了蔺成诺好，无法再眼睁睁看着他被杜心遥欺骗下去。今天杜心遥在蔺成诺的生日派对上故意那样激你，幸好你机灵，没有上当，要是你当场质问我，估计我长十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顾唯笑坐在吧台喝水，本想喝完水就开始拉琴，谁知上次来递过名片的那个男人朝她走过来，又递了一张名片给她，说：“你一直没联系我，是不是把名片弄丢了？”
顾唯笑转头看着温泉，恰好有柳絮在他们中间飘荡，像隔着一层帘子，模模糊糊地衬托着他一如既往痴情的目光。
原来，人都是会变的。
顾唯笑忽然微笑起来，所有的忧伤都一扫而光了。
联想到蔺成诺，他的日常生活除了打游戏就是打牌，整个人都是颓靡的，与高中时那个阳光少年判若两人。
“当初杜心遥也是这样离间我和蔺成诺，但是我不由分说地跑到蔺成诺家里去大闹，根本没有给他解释的余地，说明我打从心里不相信他。可是刚才，我真的没有一丁点儿怀疑你，虽然你从来没有提过，但是，我知道你准备的那首歌，一定是想在我生日那天唱给我一个人听。我猜得对吗？”
杜心遥看着他的背影，工作服修身，显得腰背笔挺，隐约勾勒出肌肉的线条，散发出一种蓬勃的气息。
“糟糕啊，还是被你知道了！说好的惊喜呢？”温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好的，稍等。”温泉拿着菜单走了。
顾唯笑认真地看着他：“哈哈，果然被我猜中了吧！你看，我才发现自己居然那么相信你。”
杜心遥没看菜单就还给了温泉，直接说：“黑咖啡不加糖。”
温泉将顾唯笑的手紧紧握住，放在他的胸口上，像宣誓一样郑重地说：“我永远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他们是同一种人才对。
顾唯笑痴痴地看着他的眉眼，看着他的嘴唇，看着柳絮环绕在他周遭，竟然看得有些醉了。
顾唯笑如此是因为她天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但是温泉凭什么呢？他跟她一样在那片破旧的改造区里生活了十几年，哪有资格瞧不起她？
她踮起脚尖，用嘴唇触碰到他的下巴，微微冒出来的胡碴刺得她痒痒的，从嘴唇一直痒到心里去。
杜心遥感到很稀奇，从前，这种表情在他脸上是见不到的，如今他沾染了顾唯笑身上的气质，变得那么不把人放在眼里。
温泉猛地用力抱住她，朝着她的嘴唇狠狠地亲下去，或许是因为这一刻等了太长太长的时间，所以也要用很长的时间去感受。
“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学习没那么重要。”温泉像是有些自傲地挑了挑眉。
柳絮飘起又落下，顾唯笑的脚跟却一直没有落地。
“那她要花很多时间来赚钱，哪里有时间学习？”
温泉的臂弯很温暖，胸膛很结实，顾唯笑从来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心思和气力才让自己成为现在这个温泉。
“她从高中毕业以后就开始打工了，学费和生活费都没让魏老师操心。”
他早知道一切付出都是有回报的，只是迟早的问题。
“顾唯笑为什么在这儿打工？她也缺钱？”
那几年在跑道和球场挥洒的汗水都是为了这一天，能够给他所爱之人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拥抱，一个永恒不变的依靠。
“打工啊，不然怎么养活自己？”温泉轻松地笑着，依然是不温不火的样子。
宿舍的人都睡着了，杜心遥坐在黑暗中拿着手机不停地拨号，可一直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她总是在想蔺成诺离开时的神情，那种绝望令她害怕。
杜心遥诧异地看着温泉：“你怎么在这里？”
她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快点儿追上去跟他解释、请求他的原谅，现在连人都找不到了，该怎么办？
杜心遥特意找了个暗暗的角落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顾唯笑。这时候穿着工作服的温泉走过来递给杜心遥一张菜单，很职业化地问她：“想来点什么？咖啡还是果汁？”
可是就算找到了他，又该说什么呢？
说完，她转身朝台上走去，把大提琴摆好。
杜心遥突然觉得很累，好像刚刚演完一出百集连续剧，到快结束的时候疲惫极了。她慢慢地躺下去，仿佛沉入了无边的黑夜里，整个人、整颗心都在沉沦。
顾唯笑带着几分轻蔑地说：“随便坐吧，我就不招呼了。反正你现在也有消费能力。”
杜心遥大病了一场，她很久没生病了，这次感冒来势汹汹，将她所有的元气都耗尽了。没有人照顾她，没有人陪她去医院打针，没有人问候她是不是好点了。
她客气地笑着说：“我没跟踪你，只是想看看你工作的地方。”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从始至终她都是孤独的。
杜心遥穿着一件昂贵的皮草大衣，手上拎着名牌包，发型也是新潮的，俨然从高中时整天穿校服的学生妹直接跨入了熟女气质。
在她孤独的世界里，唯一一个会因为她的眼泪而不知所措的人是蔺成诺，唯一一个会因为想看到她的笑容而请她喝奶茶的人是蔺成诺，唯一一个在她孤单无助的时候及时出现的人是蔺成诺，唯一一个她提出的任何要求都会无条件一口应承的人，还是蔺成诺。
顾唯笑冷冷地瞟了她一眼：“你跟踪我干吗？”
而她，却还那么不知足地觊觎着别人的好。
直到门关上，她才听见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诧异地转过身去，竟然是杜心遥。
别人再好，也不是对她好啊！
过完春节，气温骤然下降，顾唯笑像往常一样全副武装，背着大提琴从咖啡厅的后门走进去，没注意到身后尾随了一个在附近等候已久的人。
她怎么能把孤独世界里那唯一一个把自己宠到天上去的人丢了呢？
想来想去，她还是默认了，至少这样能够防止收到莫名其妙的短信和表白。
天气晴朗的一天，她终于恢复了健康。一大早，她就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准备了一番诚恳的话，一路忐忑地来到蔺成诺宿舍楼下。
否认？会伤了温泉的面子。
他的手机仍然关机，无奈之下，她只好拨通了温泉的电话。
承认？这不是事实啊！
不一会儿，温泉下楼来了，问杜心遥：“难道他没和你在一起吗？”
但是顾唯笑就很苦恼了，不论是上课还是练琴的时候，都会有同学来问她是不是真的和温泉在一起。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杜心遥有些蒙了：“什么意思？”
可是在这些愤愤不平中，也有另外的声音冒出来，声称温泉赢得了一场伟大的逆袭战，为既不是富二代也不是“男神”的广大男生鼓舞了士气。
温泉也很讶异：“他已经半个月没回宿舍了，也没上课，我以为你们俩在一起呢。”
在他们眼里，温泉虽然也不错，但是顾唯笑是全校男生的女神，他温泉既比不过开着跑车满校园跑的富二代，也比不过篮球队的一众“男神”，顾唯笑怎么可能看上他？
杜心遥这才有些急了：“我一直在找他，可是没有消息，手机关机，微信和QQ都不在线。要不你帮我问问顾唯笑吧？也许找过她呢？”
自从那次聚餐后，纳什不遗余力地向他认识的所有人宣扬温泉的女朋友是顾唯笑这个消息，慢慢地传播至整个学校，打击了一大拨儿顾唯笑的拥趸者。
温泉摇摇头：“我中午才和她一起吃过饭，她也以为蔺成诺和你在一起，还说希望你们和好如初。既然你找不到他，为什么现在才来问？”
【二】
杜心遥低声说：“前几天我生病了，也想了很多。这些年我跟顾唯笑较劲，其实也是在跟自己较劲。谁不想过更好的生活呢？我本意并没有错，只是后来……也许欲望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吧。现在我只想找到蔺成诺，向他道歉。”
他相信顾唯笑也是喜欢他的，只是她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而已。
温泉说：“一个大活人不会凭空消失吧，他肯定去了哪里，要不打电话问他爸爸？”
天上地下，也只有一个顾唯笑而已。
杜心遥迟疑了片刻，拿出手机拨打了蔺成诺家的电话。
温泉只是微笑而没有说话，在他心里，没有比顾唯笑更合适的女孩了。
“喂，蔺叔叔，我是杜心遥。”
顾唯笑又犹豫了一会儿，说：“但是我觉得对你不公平，如果哪天你遇到了另外一个适合你的女孩，就别等我了。”
“你好你好，心遥啊，最近还好吧？”
温泉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随便你要多长时间，我等你。”
“还好。叔叔，蔺成诺回家了吗？”
顾唯笑知道她和温泉之间肯定还差了点什么，可她也说不清楚：“对不起，我觉得……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儿时间？”
“他出国了，怎么你不知道啊？”
温泉轻声安抚她：“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过去也没什么啊，不就是蔺成诺吗？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出国？去干吗？旅游吗？”
“我没生你的气。”顾唯笑像是受了打击一样垂头丧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为什么不能放下过去，开开心心地和你在一起？”
“去留学，他人先去了，我在给他补办手续。”
温泉看见顾唯笑转过身来，赶紧追了上去，气喘吁吁地说：“对不起，你别生气。”
通话结束后，杜心遥愣愣地放下手机，巨大的痛苦从胸口升腾起来，仿佛要将胸腔都撑爆。
要是错过了，她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遇上这么好的人。
他就这样走了，只言片语都没有……
她渐渐地越跑越慢，最后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已经缩成一个小点的温泉。他是真的很好很好，个子高高的，长得不错，又有才华，性格温润，重要的是，一直对自己这么好，甚至为了她，放弃了读更好的大学，陪她一起来到了这里。
杜心遥发觉自己心里的那些虚荣和欲望如雾一样散去了，空落落的，什么也没留下。
避免伤害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可能伤害自己的人，不是吗？
温泉担心地问她：“你没事吧？”
顾唯笑没回头，一直往前跑，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她还没从上一次的伤害中复活，怎么敢开始下一段感情？
杜心遥牵强地笑了笑说：“没事。”
温泉朝她的背影大声喊：“顾唯笑，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然后她低下头，像踩在棉花上一步步地走了。
“什么呀？我不要！”顾唯笑恼羞成怒，使劲跺着脚跑开了。
温泉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想起了小时候，她坐在窗户边看着他和小伙伴在外面玩耍。
温泉一本正经地说：“我是真心感谢你啊，我最珍贵的初吻都给你了。”
他们叫她：“杜心遥，快来啊！”
顾唯笑觉得自己受了戏弄，郁闷地噘起嘴说：“你这算哪门子的感谢？你这是……无赖。”
她却坚定地摇摇头：“你们玩吧，我要做作业。”
温泉故意凑到顾唯笑面前看着她，认真地说：“谢谢你。”
她将自己的前途和命运都押在学业上，孤注一掷，虽然赢得了胜利，却输给了生活。
顾唯笑腾地一下脸红了，推开温泉，本想责怪他，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竟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五】
温泉突然走向顾唯笑逼近她面前，顾唯笑猝不及防往后仰了一下身子以躲避他，可是温泉一低头，嘴唇恰好叮在她的额头上。
顾唯笑照旧在咖啡厅拉琴，温泉一边端盘子一边看她。
顾唯笑停下来歪着头看他：“有没有很特别的感谢方式？我不喜欢俗套。”
两人四目相接时，仿佛天地都安静了，只剩他们两个。
温泉看着顾唯笑跳跃的马尾辫，笑着问：“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感谢？”
顾唯笑甜蜜而羞涩地低下头微笑，琴声格外婉转动听。可是突然她接到了亲戚打来的电话，告诉她，魏兰平住院了。
“我在配合你呀！我配合得多好呀！”顾唯笑再三强调，“当蔺成诺等着看好戏的时候，我给他演了一出好戏，你不要感谢我？”
顾唯笑接完电话才想起来自己快一年没回家了。离开家的时候，魏兰平没去送她，但是偷偷地在她包里塞了一张银行卡，密码是她的生日。但是这一年，顾唯笑没动过那张卡里的一分钱，不知道魏兰平心里会怎么想？
温泉有些不服气的样子，却笑着说：“是我在扮你男朋友吧？你就是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干啊。”
觉得女儿不领情？觉得心血又白费了？
顾唯笑在人行道的地砖上跳格子，边跳边说：“我今天扮你女朋友扮得好吧？”
所以她也一直不敢跟魏兰平联系，更不敢回家。
顾唯笑和温泉一边走一边搓手，夜晚的气温降到了零度以下，但是没办法冷却他们的好兴致。
没想到一向除了偶尔偏头痛体壮如牛的她也会病倒，而且，听亲戚说，今晚要做手术。
夜色浓浓，月光如银纱一般披在大地上。道路的两旁没有路灯，一棵棵落了叶子的树光秃秃地伫立在两旁，显得格外孤独。
温泉看顾唯笑心神不宁的样子，忙问：“怎么了？”
杜心遥只好扶着醉得不轻的蔺成诺往他的宿舍走去，心里隐隐的有一种情绪在作祟，具体是因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妈妈住院了，我得马上回去。”
蔺成诺一把将杜心遥抱住，脆弱得像个孩子一样嚷嚷：“你别走，陪陪我，心遥，陪我。”
“别急，我陪你一起回去，你先去收拾东西。”
杜心遥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但是你以后不能这样喝酒了。”
温泉立刻替自己和顾唯笑请了几天假，然后送恍恍惚惚的顾唯笑回宿舍收拾东西，自己则用手机订好了晚上的火车票，还叫了一辆出租车送他们到火车站。
蔺成诺捂住自己的脸，猛然摇头喊道：“我讨厌她！我对她那么好，她动不动就对我发脾气！”
下了火车之后，温泉又请了朋友开车来接，直接将他们送往医院。
杜心遥沉默了，看着好像受了伤的蔺成诺，喃喃地问：“你今天这么反常，是因为顾唯笑吗？你还喜欢她？”
尽管他们从接到电话起一刻也没有耽误地往医院赶，可是赶到的时候，魏兰平已经做完手术出来了。
“我对你不好？”蔺成诺气晕了，指着自己的鼻子吼，“我今天花了几千块钱就为了让你有面子，我还对你不好吗？”
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丝毫不见当年的硬朗和锐气。顾唯笑蹲在床边看她，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就簌簌地往下落。
“高兴什么？你只顾着喝酒，根本不理会我的感受！”杜心遥憋了一晚上的怨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看看温泉怎么对顾唯笑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把我晾在一边，自己去和别人斗酒，我应该高兴吗？”
魏兰平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说：“良性肿瘤，切除了就好了，没事的。”
蔺成诺被拍傻了，愣愣地看着她，问：“你干吗打我？你今天不高兴吗？”
“妈妈，对不起！”这一刻，顾唯笑憋了一年的这句道歉终于说了出来。
杜心遥挥手在蔺成诺脸上拍一下：“别发酒疯了，我明天还有课，先送你回去。”
魏兰平付出毕生的心力都是为了她，她却一声不吭地跑出去这么久，连一个电话也没有给她打。当初她还质问杜心遥毕业之后没有回来看过魏兰平，可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为了赌一口气，竟然都这么久没有关心过独自一人在家的妈妈了。
“我丢人？我给你丢人了？”蔺成诺狂笑了一阵，笑声在清冷的夜空里显得很落寞，“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去你学校找你，你觉得我丢人！”
幸好这次没什么大事，如果有什么更严重的后果，她一定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杜心遥又跑回去把他扶起来，尖声呵斥道：“你丢不丢人？”
“傻孩子，妈妈这不是没事吗？”魏兰平脸色比以前柔和了很多。
蔺成诺索性躺在地上：“心遥，快来，我走不动了。”
这一年的时间里，她渐渐想通了很多事情。以前，她以为让顾唯笑什么都按照自己设计的路走才是最好的，最后她才发现，那样反而会让她不快乐，以致最后迷失了自我。
杜心遥走出去很远才转过身来生气地大声喊：“什么事这么高兴，值得你喝成这样？”
还不如学会放手，让孩子飞去自己的天空！
“喂，你干吗？”蔺成诺醉得一塌糊涂，口齿不清地喊，“杜心遥，你回来！”
看着顾唯笑的气色和精神都比从前好了很多，魏兰平觉得这样想才是对的。
杜心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她又看向温泉，发现温泉也变了好多，变得干净明媚，阳光温和。
直到散席之后，大家都各自走了，杜心遥才扶着摇摇晃晃的蔺成诺走回学校。在一条没人的小路上，她忽然就撒了手，蔺成诺打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她明白这是一种什么魔力足以改变两个年轻人。
这顿饭下来，两个人都喝醉了。杜心遥没有劝蔺成诺一句，只是默默陪在他身边，冷眼看着温泉对顾唯笑的无微不至。
温泉走上前，从包里拿出一本相册递给魏兰平。他知道这一年来，顾唯笑和魏兰平互相挂念，却都拉不下脸来握手言和，所以魏兰平错过了分享顾唯笑大学生活的点点滴滴的机会。于是，在得知要回来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手机里顾唯笑的照片整理出来，打印成册。
大家都站起来碰了个杯，纳什发现温泉杯子里是茶水，嚷嚷要给他换成酒，可温泉死活不肯喝酒，他只好跟蔺成诺干了起来。
这相册记录了顾唯笑大学期间的生活和变化。从顾唯笑军训的时候开始，到她出去打工赚钱、上课听讲，包括在操场散步，所有的照片都生动无比，都是他在顾唯笑不知道的情况下拍的。
纳什举起酒杯：“来来来，我们一起碰一个，谢谢蔺成诺款待。”
魏兰平接过相册，看着照片上女儿一张张如花的笑脸，肆意的青春洒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心里的一个角落被填得满满的。
温泉把每一道菜都夹给顾唯笑尝一下，全程她根本不用伸手，更不用站起来。杜心遥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她也有想吃的菜，可是离得远，她又不好站起来，只能吃自己眼前的那几道菜，偏偏蔺成诺还不理她。
是啊，不一定非得上中央音乐学院，女儿才会开心，才会成才啊！
还有顾唯笑，怎么可以这么不把人放在眼里？随随便便穿身衣服就来了，根本不重视他。蔺成诺一边生闷气一边夹菜吃，眼角余光瞥见温泉在给顾唯笑夹菜。
现在这样的状态也很好，不是吗？
大家谈笑风生的时候，蔺成诺却不发一言，他浑身不得劲，这次聚餐明明是带杜心遥来出风头的，怎么风头全让温泉给占了呢？
顾唯笑看到妈妈手上的相册，很吃惊地问温泉：“啊，你怎么会有我这么多照片？”
倒是温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连摆手说：“哈哈，我那些都是业余的！”
温泉眨眨眼，狡黠地答道：“你不知道有一门技术叫偷拍吗？”
“人家温泉可是大帅哥啊，还会画画，会玩音乐，会照顾人！简直是新时代好男友的楷模！我等怎么比得上啊？”学霸自惭形愧地说着。
顾唯笑娇嗔地嘟着嘴，瞪了温泉一眼。
纳什笑话他：“当‘暖男’啊，向温泉学习！”
不过，此时此刻，她的心里似乎被一种名叫甜蜜的情绪填得满满的。
学霸叹了一口气，悲哀地摇摇头：“那叫我们这种没钱又不帅的怎么活？”
身边这个温润的男孩子，原来在这么长久的岁月里，一直都那么用心地爱着自己。
顾唯笑眯眼笑着说：“男人没有不花心的，所以还不如找个帅的。就算他花心，至少还剩下帅呢。”
魏兰平翻看相册，嘴角浮现出满足的微笑。
学霸最反感外貌协会了，愤愤不平地说：“看脸也太肤浅了吧？长得帅有什么好的，花心！”
顾唯笑有些不太好意思，正想岔开话题，问魏兰平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却意外地看见杜心遥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纳什朝她竖起大拇指：“实在！”
顾唯笑站起来看着杜心遥，恍惚地觉得她们好像好多年没见过了，其实也不过几个月而已。
顾唯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耸耸肩说：“看脸。”
她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会是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
“哎哟，真肉麻。”纳什嘻嘻哈哈地笑了笑，又问顾唯笑，“你呢？你选哪个？不会又说温泉吧？”
杜心遥坦然地看了顾唯笑一眼，冲她笑了笑，然后把粥放在一旁：“魏老师，等会儿再吃吧，现在有点儿烫。”
“不是啊，我不会给他贴这样的标签，他就是蔺成诺。”
“好，谢谢你。”魏兰平依然慈祥地看着杜心遥，把她当成自己的骄傲。
“那就是选‘男神’啦？”
曾经顾唯笑多么期望魏兰平也能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可是她的期望一次次落空，直到现在，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弥补。
杜心遥莞尔一笑，甜甜地说：“我选蔺成诺。”
杜心遥好像变回了那个乖乖的好学生，小声说：“顾唯笑有话要对你说，我先出去了。”
“是吗？”纳什狐疑地打量温泉，转头问杜心遥，“美女，来做一个问卷调查，如果‘男神’和‘暖男’同时追求你，你会选哪个？”
魏兰平目送杜心遥出去之后，摩挲着手中的相册，然后看着顾唯笑和温泉问：“你们在谈恋爱吧？”
学霸用大拇指指着温泉说：“看见没？现在流行的不是‘男神’，是温泉这样的‘暖男’。”
顾唯笑点点头。
温泉正在仔细地为顾唯笑擦洗碗筷茶杯，小声说：“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一定要用开水烫一烫。”
魏兰平闭了闭眼睛，说：“好好对她，别欺负她。”
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温泉很认真地答道：“魏老师，我一定会像您一样好好爱护她，永远不会欺负她。您放心吧。”
纳什不以为然地喊道：“在金钱面前，节操算个屁！我要是女生，也会把蔺成诺当‘男神’！他掏卡的姿势实在太帅了！”
“不要像我一样，你要用你自己的方式去爱她。”魏兰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一直那么严格地要求她，都不敢把自己当成一个妈妈，担心把她宠坏。我以为那是为她好，没想到却害了她。”
学霸鄙视他：“太没节操了。”
顾唯笑动容地抓住魏兰平的手：“妈妈，是我不好，没给你争气，没有成为你的骄傲。”
杜心遥把购物袋放下的时候，纳什眼尖看见了购物袋上的LOGO，半开玩笑地说：“蔺成诺，土豪，你也包养我吧！我不要那么多，只要一个水果手机就好啦！”
魏兰平的眼角湿润了，哽咽道：“你就是你，是我的女儿，从你出生的那一天起，每一天都是我的骄傲，只是我从来没告诉你。”
看到他们进来，纳什和学霸都抢着和杜心遥打招呼，说着奉承的话。
顾唯笑泣不成声，将头埋在魏兰平的臂弯里像个寻求呵护的孩子一样。她一直不理解自己的妈妈为什么跟别人的不一样？
蔺成诺看见顾唯笑的样子跟高中的时候没什么差别，还是那样微微抬着下巴，脸上写满了倔强，而温泉以保护的姿态坐在顾唯笑身边，就像护着稀世珍宝。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其实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天下所有的妈妈都是一样的。
顾唯笑云淡风轻地坐在那里，穿着最简单的休闲服，随随便便扎了个马尾辫，素面朝天，目光里仍然透露着那股不变的骄傲。见了面，她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点头微笑，仿佛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般。
含着眼泪伺候魏兰平睡下之后，顾唯笑走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来，接过温泉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脸，然后温泉接过擦过的纸巾，再递给她一杯温水。
可是当她进入包间看见顾唯笑的那一眼，发觉自己的兴奋感在一瞬间落空了。
杜心遥站定在他们面前，面带微笑地说：“我要走了。”
她不停地用手指扫弄头发，希望自己的亮相没有丝毫的瑕疵，让顾唯笑看见她已经从毛毛虫蜕变成蝴蝶，不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杜心遥。
温泉和顾唯笑异口同声地问：“去哪儿？”
因为逛商场耽误了时间，蔺成诺和杜心遥是最后到达聚餐地点的。杜心遥心里头隐隐约约觉得很兴奋，好像终于可以在顾唯笑面前扬眉吐气了。
杜心遥深吸一口气，说：“去美国找蔺成诺，我考上了哈佛大学的研究生。”
看蔺成诺有些不满了，杜心遥赶紧说：“我一有空就会去找你的。”
“你果然是我妈妈的高材生。”
“我知道，你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在去实验室的路上。”
“厉害厉害，不愧是学霸。”
“她也是怕我分心，毕竟我们这专业是高精尖，要花很多时间在实验室。”
杜心遥腼腆地笑了笑，盯着顾唯笑问：“顾唯笑，在走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我们都上大学了，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她干吗要批评你？”
“问吧。”
蔺成诺马上心甘情愿地付了钱。杜心遥换上了新衣，一手拎着几个购物袋一手挽着蔺成诺边走边说：“你别来学校找我了，被我们辅导员看见又要批评我。”
“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那么讨厌我？”
杜心遥温柔地笑着说：“今天你请朋友吃饭，我不能给你丢面子啊。”
“我讨厌你？明明是你针对我。”
蔺成诺付款的时候嘟囔了一句：“怎么买了这么多？”
“难道不是你先讨厌我吗？从我第一天跟你坐同桌起，你就没对我真心地笑过。”
蔺成诺总是一口一个“好看”、“买了”，有些敷衍的样子。但杜心遥也没生气，耐心地试穿了十几套衣服，最后选了三套。
顾唯笑愣住了，回想起那段日子，她们两个就像木偶一样机械麻木地坐在一起，完全没有交流。
她换了几套衣服，要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蔺成诺给意见。
其实她不过是因为妈妈成天把杜心遥挂在嘴边，所以当真正见到的时候，她已经太了解对方而不需要开口攀谈了。而敏感又自卑的杜心遥因此觉得，是顾唯笑莫名其妙地故意针对她。于是，就有了后面发生的那么多事。想到这里，顾唯笑灿烂地一笑。杜心遥也回以一个会心的微笑。
一整面落地穿衣镜前，杜心遥正在试穿新一季的冬装。她很清瘦，但是面色比从前白皙了许多，眼睛也更加有神了。
原来很多事情，心病还需心药医，一个微笑就是最好的心药。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