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给赵霁诚打针的王护士目光悄悄在两人之间流连了一下，装作自己不存在的样子，想偷偷看这场好戏。
冼鸢干咳了一声，眼神挪开，问道。
赵霁诚微微颔首，说道：
“那个，你没事吧？”
“没事，你找我？”
她与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赵霁诚眼神就撞了个正着。
这其实是她得知颜玖和他在一起后第一次见他，她生性骄傲，不至于去他们之间横插一脚，但她喜欢他这点是不会变的，这个跟他有没有女朋友，冼鸢认为没什么关系。
她急急忙忙从七楼下来，就想看他一眼，推开门时赵霁诚正好在打针，衬衫半褪，左胳膊上带了药水颜色的伤痕和洁白的衣衫，形成了截然的对比。
“嗯，来看看你怎么样。”
同样很快得知赵霁诚受伤的还有冼鸢。
“那个，赵医生、冼医生，针剂打完了哈，我先去忙了，你们先聊。”王护士将棉签递给赵霁诚，让他摁住，就火速收好东西退了出去。
……
“还好，谢谢你关心。”
“好，我知道，谢了。”
赵霁诚微微一笑，感谢她的关心，就没有再说什么，室内再次陷入了沉默当中。
赵霁诚看了眼自己手臂上蜿蜒的药水痕迹，点了点头说道：
“你这样……她知道吗？”
“师父，你这个伤就不用我给医嘱了吧，现在叫小王给你把针打了？”
赵霁诚抬眸看她，轻轻摇了下头，说道：
伤口处理完，他问道：
“不知道，没告诉她，她很忙。”
段青吃了哑巴亏，只得闷闷地点了下头。
“那……蒋小茗和你之前患者的事呢？”
“不许告诉颜玖。”
赵霁诚听她说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丝惊讶，可面上却没什么大变化，他稍加思索，随后沉声道：
可下一秒，赵霁诚抬眸看他，似乎一下把他看穿了似的，语气中带了几分警告的色彩，低声说道：
“你知道了。”
段青心想道。
对于他的事，她总是留了心的，赵霁诚对这个病人这么上心，她就知道其中一定有故事，拿到她的名字找人一查，又因为当初那事她略有耳闻，自然就串到了一起。
要不要告诉颜玖？
冼鸢一下情绪有些激动，她上前两步，看着他，双眼竟一下子出了泪花，说道：
这是完全破例的、赵霁诚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一开始段青以为是谈恋爱影响他变成了一个同情心强的人，可今天看到他师父这样，他总隐隐觉得有些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你没必要管她啊，把自己弄成这样！是因为和颜玖在一起后心软了吗？你以前可从不是这样的。”
段青不知道他的那些故事，但他知道这段时间这姑娘的治疗费，都是他师父出的。
可她的情绪传到赵霁诚这边，就像遭遇了一堵墙，分毫没有影响到他，他依然是那么沉静，将棉签拿走扔进了医疗垃圾箱里，随后将衣服穿好，没有正面回复她，也不想跟她解释什么，他伸手将椅子放好，随后抽了张纸巾给她道：
赵霁诚听到段青说这话，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消失了下去，他的眼中似乎蒙上了些许灰色，只是默默点了下头。
“不要哭了，我不值得你这样，冼鸢。”
“诶，要说那姑娘也挺惨的，看她那反应，得是受了罪的……”
她是个骄傲的人，他知道，她喜欢自己，他也知道。但既然无法给这份喜欢一个回应，就不该让人家女孩老为自己掉眼泪。
赵霁诚此时注意力在手机屏幕上，但还是认真地回了他一声“嗯”，段青不用看就知道是颜玖，因为他注意到了他师父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和缓和了许多的面部表情。
可冼鸢没有接过他那张纸，也没有再跟他继续说下去，她就那样静静的眼含热泪地盯着他，满心都是难过和不甘。
“师父啊，不是我说你，这万一有什么传染病，你这样会让颜玖担心的。”
他学识好，家世好，长相好，放眼整个医院，他是条件和自己最相配的人，当初好多人都说他冷漠，这种理性到极致的性子最适合做医生，可她知道他不是，她亲眼看到他坐在医院的花园里，和一只流浪狗对视一分钟后将手里的汉堡全部给它，她也看过他握着子女不在身边却突然临终的老人的手不松。
段青可能是难得坐在医生位然后赵霁诚安安静静坐在患者位上，他下意识就开始嘱咐了起来：
她本以为，这些温柔的细节，总有一天可以为她所有，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些终将属于另一个人。
然后师父的手臂就成了这样……
他最后给她的，竟是连关心的机会都不留。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段青都懵了，护士赶忙注入了镇定剂，这才让女孩渐渐安静了下来。
想想自己，这段时间如此卑微，真是笑话。
随后男护士也过来摁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臂，女孩看无法挣扎，就开始疯狂地抓挠和啃咬，试图挣脱开赵霁诚摁住她的左手。
冼鸢想到这里，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转身便推开门要走，开门的那一刻，门口几个偷听的迅速散开，装作无事发生过，可冼鸢心里像在滴血一样。
监护仪也在发出尖锐的提示音，女孩过于激烈地挣扎让想要抢救她的大夫无计可施，这个时候，他师父二话没说就几步上前去摁住了她。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忍受着好事者的八卦和嘲笑，一次次低下身子来找他，最后不仅没得到青睐，连脸面都丢净了！
谁都没想到，那个女孩醒来之后的反应这么激烈，像是在疯狂地抵抗她晕倒之前正在遭受的侵害，尖叫着，不让任何人碰她。
她暗暗地捏了捏拳头，踩着地的鞋跟声音更加干脆和响亮，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他帮赵霁诚擦着伤口，脑袋里就回到刚才的时候……
……
他的手臂很白，所以这血痕就格外明显，段青用酒精消毒后，还得给他师父开破伤风的针剂，这得亏没咬破，不然可能还得加狂犬疫苗。
傍晚时分
上面好几道抓痕，其中两道又长又肿，还往外冒着小血珠，还有一个非常显眼的牙印，虽然没有咬破，可看着就知道，下嘴的人没少使劲儿。
“呦，你醒了？”
赵霁诚此时已将白大褂脱下，衬衫袖子被规规矩矩地挽了起来，他坐在了平日里病人坐的位置上，将左胳膊放在段青面前——
护士刚刚查看完蒋小茗的输液情况，就看她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与之前那副疯魔的样子不同，这次她显得情绪稳定了许多。
可清创室内安安静静的。
护士连忙去叫医生来看，大夫给她好好检查了下，随后说道：“情况好多了，下午就可以转普通了，对了，跟赵医生说一声。”
一旁的护士看到了，正在给赵霁诚上药的段青也瞥见了。
“赵医生？”
手机嗡嗡了两声，可它的主人没有迅速拿起他来。
蒋小茗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嗓音也发得断断续续地说道。
……
“是啊，赵医生，这几天联系不上你的家人，费用什么的都是赵医生帮你出的，之前你情况不好，他还受了伤，回头可要好好谢谢他哦。”
颜玖拿他没办法，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回忆自己当初那段有些傻了吧唧的时候，于是火速打了几个字发给赵霁诚。
她浑身还有些疼，说话也使不上太大的力气，但明显听到这话后，有些着急地想表达什么。
“秘密。”
“我、我，那个，我……”
官渡往嘴里扒拉了一口菜，说道：
“你慢慢说慢慢说。”护士连忙上前给她顺顺气，俯身凑到她附近，仔细听着，“什么？哦，你说你想见他啊，好，我回头给你联系啊，你先好好休息。”
颜玖脸上有些挂不住，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后小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谢。”
“哇哦，你男朋友是谁啊，我好好奇，上次我记得你还喜欢那个、那个苏总来着呢吧？”
女孩用尽全力似的说了句谢谢，就又疲惫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官渡一向是不正经的性子，他撇了撇嘴，摊了下手说道：
护士离开的时候，看着她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颜玖看了眼照片，拍的是不错，但即使她和官渡关系再好，她也不会做这种可能会让赵霁诚误会的事情。
“诶，小姑娘也是蛮可怜的，还没满18呢，遭这么多罪。”
“诶，这个给你男朋友发过去如何，哈哈。”官渡开玩笑似的说道。
而后，掏出了手机，给赵霁诚发了短信过去。
可随即伸过来一只手，从她手里将手机接了过来，打开自拍模式，利用他长长的胳膊，和颜玖还有这一桌子菜拍了张照片。
收到信息时，他刚刚出电梯，本来觉得不用休息的，毕竟不是什么大伤，虽然不能呆抢救室，但去诊室接诊还是可以的。可领导坚持，又加上今天又来了些外院规培的新医生，暂时人手还不算特别短缺，于是就让他回去休息了。
颜玖本想拍张桌上的食物给他发过去，可包间内的光线不是特别好，她刚刚举起手机，就放弃了。
赵霁诚没来得及回复，就看到一个人站在自己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