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爪挠心。
她一想到他们会一起上车，赵霁诚会像帮她开车门那样给另一个女人做同样的绅士行为，她一猜测他们在路上会说说笑笑什么她听不懂的医学界笑话，聊一些她没参与过的过去，就觉得……
她很在意。
颜玖的道别还没说出口，电梯门就关了，她的心又像被提溜了起来，还被人不怀好意的戳了一下，这种起起伏伏的过山车感受，让颜玖有点不舒服。
从未如此在意过的那种在意。
“好，时间紧张，我们回头医院见。”
她知道她不该，也没有资格，但现在她完全无法想象，面对醉酒胡闹的她都那么温柔的赵霁诚，在那样漂亮聪明的温乐黎面前，会是什么样子。
正巧此时，电梯来了，温乐黎一把伸手拉住了赵霁诚的手腕，回首向颜玖道：
她记得她在赵霁诚面前哭到崩溃将满心的黑暗负能量倒给他时，他给予的安静倾听和支持，是他用行动告诉她生活可以很美好，是他于她自我怀疑和贬低风暴之中将她拉回了光明的边界。
“那你们快去吧！我等下打车过去就好，我不着急的。”
颜玖很不想承认自己这幅样子，这幅想要独占想要拥有想要他是她一个人的样子。
听了他的话，颜玖一颗心瞬间放下了，她包还没收拾好，刚才就只顾着跟赵霁诚“赶巧”了，于是她摆了摆手，立刻着急了起来：
但她知道——
“急诊有个昨天收治的病人不太好，她顺路来叫我一起过去，你来不来？”
这是她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还没找到，就听一个男声响起：
只是她不知道，他会像她这样选择他一样，坚定选择自己吗？
她说完一下竟不知再说些什么，尴尬地左看一下右看一下，她真的没想到为什么温乐黎会出现在这里，这让她觉得内心油然而生一阵不适，但因为没有任何由头表达出来，她只能拼命地找别的话题。
或者说，老天用一些提示告诉了她。
“哈，是呀，那个，真是巧了。”
这可能又是一次苏嘉衡的“悲剧”重演。
颜玖扶着门的手还没顾得上放下，她的眼神迅速碰了下对面的赵霁诚，继而看向温乐黎，扯出了一个笑容道：
他，
白衬衣和黑色的裙子更显得一位俏佳人。
会喜欢这样已经完完全全将好坏都暴露无误的自己吗？
温乐黎脱去白色制服，穿着风格日常又休闲，她很瘦，又高挑，加上说话向来轻声细语的，看起来还是很有气质的，尤其是今天……
……
“啊，玖玖？你住对面啊？”
“这病人最好转ICU去，回头你跟老人的家属说一下，费用啊注意事项什么的，看看他们转不转，毕竟之前呼吸停了快二十分钟才抢回来，可能内脏功能受损我们现在还看不出来，所以才会出现紧急情况。”
颜玖算好时间，在门口穿好鞋，听到对面门一响，瞬间同步也打开了门，刚想尽量热情地打个招呼装作忘了昨夜的事，在看到门口站的人时，就呆在了那里。
从值班医生那里了解了病人的情况后，待稳定一点，二人回到了办公室。赵霁诚话一说完，温乐黎刚刚好关上办公室的门，此时的医生们都不在，室内只有他们两人，温乐黎点了点头，而后就一手撑着桌子，说道：
不知为何，按照平时自己的个性，昨夜发生了那么尴尬的事情，她应该是要躲他躲得远远的才对，可她没有。
“……早知道昨晚就该催促家属做决定了。”
她赶紧把自己收拾好，再看表，想想快到七点了，按照平时，赵霁诚要起床，准备洗漱吃饭然后在七点半准时出门赶去医院了。
赵霁诚本没有说话，准备再出去诊室接今天的急诊外科病患了，可看到温乐黎站在那里久久没有抬头，于是微微挑了下眉，问道：
颜玖像“逃荒”似的奔进了自己家里，赶紧刷牙洗脸卸妆再化妆，不知为何，她心里竟然还有丝丝窃喜，但这喜悦来得没有由头，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昏头转向的。
“怎么了？”
直到手机声响，屏幕亮了起来……
她不说话，可他分明看见了一滴眼泪，掉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缓缓坐起身，看着门关闭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
随后刻意压低的吸鼻子声音，格外清晰地响起。
门轻轻“咔嗒”一声关上，躺在那里的人，眼睛一下就睁开了。
这让赵霁诚的眉头更皱了一下，他歪头不解，也不知为何这人突然就哭了。
而此时，躺在那里的赵霁诚突然伸手拢了拢被子，让颜玖顿时清醒过来，她慌忙地站起身来，下意识就是想赶紧逃离，不能再在他面前丢脸，而且，她可承受不来这酒后四目相对的尴尬。
“你知道这并不是你能完全左右的事。”
颜玖耳边除了赵霁诚均匀的呼吸声，自己的心跳声愈发振聋发聩起来，“咚咚咚咚”的，让她觉得整个人气血上涌，脸再次红了起来。
在他心里，温乐黎和段青他们一样，都是自己的学生，毕竟刚刚来急诊，面对各种突发情况出现心态问题都是很正常的，所以此时，赵霁诚更像是面对一个需要安慰的起步者，他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安慰道。
但她现在……
温乐黎似乎是觉得自己可笑，于是将眼泪慌忙擦掉，她笑着说道：“啊，让师兄看笑话了，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可能是刚才看病人家属那个样子，一下子有些受不了吧。”
她后来还感激他，一次又一次，懂得什么能真正治愈和安慰自己。
“不用把家属当做洪水猛兽，抢救室那种地方，一般家属情绪都会比较激动，毕竟是危重症抢救，不签不进的地方，你以后只要尽量让他们不干扰抢救，愤怒、害怕甚至悲恸都是可以理解的，不要觉得是在针对你，会好受很多。”
她以前是敬佩他，觉得被理想支配的人生总是闪闪发光。
可说这话时如此认真的赵霁诚，并没有用内容吸引住温乐黎，她看着他，反而眼泪越掉越厉害。
颜玖挪不开眼，缓缓地坐在了旁边，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她好想知道他此时此刻梦到了什么，想知道他昨夜那样说她是不是因为关心，想知道当她那样冒犯地吻上他时，是不是造成了他醒来可能对自己的讨厌。
他于是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她，觉得可能自己在人家发泄情绪的时候杵在旁边不合适，于是说道：
整个人一下子看起来柔和了非常多。
“你难受就好好哭一哭，我先出去了。”
赵霁诚在医院时不总在办公室，基本都在急诊，抢救室，手术室连轴转，颜玖很少见他休息，所以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睡着了的样子。
可话音刚刚落，温乐黎就一下上前抱住了他，轻柔地说：
身上盖了个深蓝色的毯子，里面穿的白色浴袍看起来非常柔软，睡衣整整齐齐地叠在旁边，看来是洗完澡直接就累倒在沙发上睡着了一样。
“谢谢你。”
赵霁诚正在沙发上睡着。
这个拥抱来的很突然，甚至在赵霁诚的眼里，有些莫名其妙，可他不懂女孩子表达情感的方式，下意识就以一种尴尬的僵硬被她抱着，还没来得及推开她，办公室的门“哗——”一下就被人打开了。
颜玖真的羞愧难当，以至于想赶紧冲回自己家去，可刚刚打开卧室门，脚步就轻了下来，刚才慌乱以至于被打乱节奏的呼吸也稳定了下来。
“师父，你咋还没来呢，我们等你半——”
她都在他面前干了什么啊！
段青和几个年轻的进修医生正等着赵霁诚，在门口等得时间超过了平时，于是段青没忍住，准备进来叫师父，谁知看到了这一幕……
她记得全部，记得赵霁诚上天台来接她和段青，记得她故意摁错密码让赵霁诚靠近，记得“九百九十九”，也记得昨晚他难得一见的生气。
“诶呦妈耶，没看到没看到。”
啊啊啊啊，对于她这种平日里羞涩得很，一喝酒就暴露相反人格的人来说，能回忆起自己都做了什么出格的事，真的是公开处刑。
他慌忙把门关上，回头尽量用自己最恶狠狠的表情，说了一句：
脸“噌”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像两朵火烧云一样，导致她直接将脸埋进了深灰色又柔软的枕头里。
“你们什么也没看到。”
她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这里不是她的房间，但与其他喝醉了迅速查看自己衣物的人不同，她非常，非常清晰地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
当然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在这批年轻医生面前，也应该算有点儿威严的了，所以这么“恐吓”，估计自己着急开门儿的这事应该就过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颜玖就醒了。
三小时后，这个八卦就传遍了整个四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