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都觉得自己变了，哪里不一样了，或是柔软，或是杂乱，或是过分关注一个人，或是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他渐渐发现了，自己真的有哪里不对劲。
他的脑子里很乱，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状况，一直以来，无论工作生活，甚至之前的感情，他都井井有条，安排得合理得当，甚至因为大多数时候都投入在了医学上，之外的一些东西就被自己淡化了。
赵霁诚站在颜玖家门口，开始强迫自己进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的梳理。
他也可以回去家里，可就像被粘在了原地，心里有些话没说，便走不动道儿。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颜玖喜欢苏嘉衡，所以其实很早以前在他第一次怀疑是不是因为她自己才有了这种变化的时候，他就排除了这个答案。
他什么也没拿，白大褂一脱放在了椅子上，外套也忘了穿，就是一件衬衣这么回来了，本已入秋，天气变冷，楼道这种常年晒不到太阳的地方温度自然是比外面还要低一些的。
因为以前的自己，怎么会去喜欢一个明知道对方有了心上人的女人。白费功夫，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太傻了，骄傲如他对自己，怎么会去做，于是就抛到了脑后。
饭休时间本来就不长，可他想也没想就开车赶了回来，一路上光忙着赶时间，自己真真站在人家门前，倒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了。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关心颜玖，是对这个女孩有好感的，但这份好感让自己居然上班时间也要开车回来看看她好不好，她怎么样，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好感变成了喜欢？
此时此刻，赵霁诚已经站在了颜玖的家门前。
他喜欢颜玖？
……
是吗？
温乐黎笑着回道。
他想起自己刚才听到新闻时说的那句话，那句声音小小的“不知道她看到会怎么样”，他从未这么小声的说过话，但却一直一个上午在脑海里回响着，她真的是因为心上人公开结婚消息而伤心难过到三天没有去急诊了吗？
“好，我知道了，就是想起来了问问。谢谢。”
想到这儿，他清晰地听到自己叹了口气。
“是，我听他们说过，顺路一起上班什么的，应该是吧。”
是喜欢吧。
段青莫名有些毛骨悚然，但这感觉来得没由头，他便以为是自己最近两天没睡好的缘故，搓了搓手臂，回道：
他心想道。
“段前辈……我记得，颜玖和赵医生是不是住在一栋楼的呀？”
所以自己才会这样，傻傻地站在人家门口，不敲门，他担心她是不是在难过，但不知道敲门之后要说些什么，这是他从未发生过的状况。
可刚走了没两步，温乐黎叫住了他，他回头，对方站在走廊那里，光有些暗，她的眼神段青看不真切，却意外觉得有些冰冷，可接着她的表情还是微笑如常，让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只见温乐黎温柔一笑，挽了下耳后的头发，说道：
他可以在一夜之内背下来医学免疫学的重点，可居然不能找到一句合适的话去安慰一个女孩。
但他也不能强求人家女孩子，于是准备离开去找别人一起吃。
还是说……
段青“啊？”了一声，他可不想一个人吃，虽然往常一个人吃没事儿，但是最近两天……心情原因吧，跟别人在一起能少想些烦心的事儿。
他不敢？
“是嘛……”温乐黎眼眸低垂，脸上闪过失望的神情，轻声道：“我想了想，还是不吃饭了，不是很饿，减肥好了。”
赵霁诚突然觉得自己好笑，又有些害怕知道后面的答案，或许这份喜欢哪里不对，又或许是自己理解错误，但还好现在只是喜欢的程度……
“对啊，一到点儿就去了，也不知道师父家里冰箱藏了什么好东西，这么想回去吃。”
不然他会继续变得这么迟疑、还颇多顾虑？
温乐黎修得精细的眉毛皱了皱，跟着段青的脚步也停了停。
这跟以前的自己差别太大了。
“走了？”
手机这时突然响了起来，是段青发来的短信，叫他早点儿回来，说刚才主任通知下午科室要开会。
“诶呦，那你可担心多了啊，师父今儿中午回去吃，刚才都拿了车钥匙走了。”
赵霁诚看时间快赶不及了，伸手敲了敲颜玖家的门，心想就看她一眼就好了，可里面没人应。
段青一听她提师父，坏笑就冒了出来：
他又敲了几下。
“问点儿事儿，哎呀，你再话多，回头吃不上热饭啦，你想让你师父忙一上午还吃不好吗？”
还是没人来开门。
“你找神外的人干嘛？”
不在吗？
段青也没怀疑，她说是谁就是谁，问道：
赵霁诚这才注意到颜玖家门口的地毯，那个粉粉的长方形服服帖帖在地面上。
“神外的一个人。”
哦，她确实不在。
温乐黎微微一笑，倒是没有躲躲闪闪，说道：
因为他不知道何时注意到的，有些日子，她和他一道回来，进门之前总会笑着跟他道别，说句明天见，然后蹭蹭自己的鞋，将那粉红色的地毯蹭得一个角翘起来，然后第二天早上他会在门口等她，颜玖再踩那个地毯着急忙慌地关门的时候，会把它再踩平回去。
段青被揽着，还是回头看了眼那边，拐角看不到人，但尽头的玻璃上却映了个人影，而且越来越小，应该是离开了，他便随口问了句：“谁啊那是？”
她不在家。
“是叫我去吃饭吗？哈哈，谢谢你啊。”
赵霁诚转身就朝楼下去，不能耽误工作，既然她不在，就不等了。
段青不解，又往前走了几步，可她上前几步，揽住了自己的胳膊，就朝反方向走去，一边走说道：
可，她去哪儿了呢？
“段前辈，啊，是你啊。”
……
话音中气十足，也没有什么不妥，温乐黎倒是像被吓到了一样，慌忙回头，同时脸上出现了一个比较仓促的笑容，她笑着打招呼道：
段青从食堂吃完饭，边看手机边往回走，今天是他前女友办婚礼的日子，前天领证，今儿办酒席结婚，也是很着急了。
“温大夫！走啊，吃饭去！”
听他们共同的朋友说，她是怀孕了，所以两边儿都着急，一边不想被传未婚先孕太难听，另一边想赶紧抱孙子。
段青“哦”了一声，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老远看到了她的背影，站在拐角这边，那边应该有人，因为她好像在和什么人交流，于是还没走近，他就叫了一声：
自然今天中午朋友圈里会出现很多婚礼视频。
“刚才看到她和一个人过去了。”
他本来不想看，有什么的，可手还是贱，就那么点开了。
钟护士指了指西侧，她正在忙，头也没抬地说道：
他边五味杂陈地看着边推开办公室的门，居然看到自己和师父桌上立着两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红酒。
中午到了吃饭的点儿，段青想着温乐黎前天请吃饭时跟自己说想和他们一起吃午饭交流的事儿，便想叫她一起，可找了一圈没有见到人，于是就问分诊台，有没有看到温大夫？
“嗯？”他刚以为自己看婚礼酒席出现幻觉了，就听身后一个女声笑着一下站在了自己身后，调侃似的边往他手机屏幕前凑边说道：
……
“看什么哪！这么热闹！”
“没什么，我们走吧。”
段青一看是颜玖，本想下意识挡住的手就收了回来，他苦笑了一下，随即甩了甩手，说道：
赵霁诚轻轻摇了下头，神色中那一丝异样也被自己掩盖了过去，他用免洗洗手液擦了擦手，走向了下一床，说道：
“看前女友结婚！怎么样灯泡儿，哥这心大不大！”
“师父你说啥？谁得伤心？”
颜玖听他这么说，笑容渐渐凝固在嘴边，她刚从公司过来，稿子终于两天两夜昏天黑地地赶完改完，质量还不错，又因为今儿颜珞和苏嘉衡公开订婚消息，给每个人送了一瓶红酒和红包，她自己不怎么常喝，颜珞又因为高兴多给了自己几瓶，叫她给自己朝夕相处的这些朋友。
而赵霁诚却像充耳不闻，看着那新闻画面，就静静地站在了那里，脑海里闪出的画面是颜玖说自己有多喜欢这个男人却求之不得时哭得有多伤心，想着想着手中的病历本缓缓垂下在身侧，他的下颌线条因为此刻头的抬起而显得更加明显，眼神中有片刻的黯淡，他随后将头低了下来，眨了下眼睛，不知自言自语了一句什么，段青没听真切，问道：
刚刚去给温乐黎送了，回来就看到了段青，本想调侃他一下，谁知……
“我靠，颜玖这两天不来，原来家里有喜事啊，这么看，这姐夫挺帅的啊。”
踩在了人家的伤心处。
新闻画面上配的是苏嘉衡参加GQ晚宴时的红毯照，确实是看着温文尔雅、气宇不凡，段青不禁咋舌，小声感叹道：
“你还好吗？”颜玖伸手摸了下他的肩膀，关心地问道。
彼时赵霁诚和段青正在留观区询问病人今日的情况，大电视的声音一下被人调高了些，周围人关切和八卦的眼神集中，让他们二人也顺着目光和声音看了过去。
“好！我怎么不好！”段青傻兮兮地笑着大手一挥，而后拿起那瓶红酒，说道：
因为上午九点，苏嘉衡的寰宇娱乐官微和颜珞工作室的微博发布了二人将于近期订婚的消息。
“诶！这好酒来得及时，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也赶上你姐姐订婚，我算是彻底摆脱了一段感情，值得庆祝，晚上我不当班，你知道我们医院天台嘛？哈哈，虽然有围栏，但有长凳，看风景也好，喝不喝！我再去提一捆啤的！我喝你看，别让我从上头掉下去了，喝完就在休息室睡，你不用担心……行吗？颜玖。”
但今天，四院的年轻医生工作之余讨论的重点还是带上了她。
颜玖先是一愣，觉得段青可能不太好，确实需要借酒消愁，说到最后那句行吗的时候，段青的嘴角常挂着的笑容也消失了，他定定地看着那瓶酒，话音就这样落了下去，颜玖看着心疼，虽说家里教过跟再亲近的男性朋友也要慎饮慎独处，但他这心境自己竟然能体会到几分，而且这么久了，她信任段青，于是没有迟疑地点了点头道：
颜玖依然没有来。
“好，我陪你。”
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