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什么都没做错,可就是无力改变结果。
林承远先是一愣,赵霁诚很少跟他这样说,但他们的职业都承受着较大的压力,所以他非常理解他此刻的感受。
这种挫败感,确确实实会让人产生愧疚的情绪。
“承远,我有些愧疚。”
“我懂。”
赵霁诚扶着栏杆,看向远方被阳光镀了层金边的建筑,突然开口道:
远处,楼梯间的门“咣啷”一声关上,高跟鞋踏地的声音逐渐远去。
“所以,就是对方有这种癖好是吗?可也太残暴了……这孩子今年17岁,算起来都未成年,唉,但既然她都说了是自愿的,我们就没有办法……”
可他没注意这些,结束电话的他站在那里,看向远处看了很久,像是平复那些情绪,也像是在想一个万全的对策,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
赵霁诚走向楼道,他没有说女孩后来的举动,只是简单地跟林承远说了一下情况。
再回过神来时,他打通了给颜玖的电话。
“为什么啊?”
也就等待了两声提示音,电话就被迅速接了起来。
“嗯,是。”赵霁诚说着话时,扭头看向刚才出来的病房方向,神情更加严肃起来。
“喂?怎么了?”
“赵,什么情况,她不报案了?”
颜玖温柔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到他的耳边,立刻就起了抚慰作用,赵霁诚的表情像被融化了的冰,他微微一笑,语气同样温柔地说道:“没怎么,突然想你了。”
“喂,承远。”
颜玖听到这话,赶紧捂住了听筒,跑到外面去接电话。她不好意思地笑,说道:
手机“嗡嗡”地响了起来,他拿出一看,是林承远的电话,想必他已经看到了他的短信。
“干嘛,你突然这样,我都不习惯了。”
赵霁诚的脚步突然就停止了。
可话说完,颜玖突然意识到一丝不对劲,于是敛去笑容,认真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想起当年那个病痛着也要去给闺女买鞋的男人,说着一切都要给她最好的男人,想起他倒在回家的起点,想起他的一些表情,一些音容笑貌。
见赵霁诚没有立刻回复她,心思细腻如颜玖,知道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于是她又补了一句道:
原来,他当年没能治好的病人,除了本人的死亡,后续对他家庭的影响,原来会变成这样……
“无论好坏,我都愿意陪你一起分担的。”
这份打击仿佛让他一下子有些缓不过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
她想起当初的自己,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他。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她不要他报警,为何她一直支支吾吾地不愿意联系家人。
赵霁诚也是一个内敛的人,很多事情喜欢自己扛着,也许在某些传统观念上,男人就是应该顶天立地,不能出现任何崩溃时刻,所以有那些“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话语。
他的表情比往日的严肃要多了几抹沉重。
可颜玖不是这么想的。
从病房里出来的赵霁诚,步履沉重,甚至其他医生和他打招呼,他也要反应一下,再打回招呼。
如果她只是喜欢他,那她希望他永远是强大的,不能有任何失误的,甚至所向披靡,无所不能。
……
但她爱他,所以希望除了分享喜悦,他也愿意来与自己示弱。
“难道说,一直以来,别人都是让你这么偿还的么?”
那些不能于旁人看到的至暗时刻,她希望自己可以看到,那些他无法说出口的苦衷,她希望自己能做他值得信赖的对象,她希望他明白,她的爱不是单单建立在他的好上面,她希望他知道,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她都愿意和他一起克服。
他往后倒退了一步,一字一顿地问道:
这一切,她知道他会懂。
他赶紧将她扶了起来,把她衣服拢了拢,重新抱回了床上,随后给她将被子盖好,看着她,脑海中跳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将这一切都串在了一起。
“好。”
“赵医生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人知道的。”
赵霁诚答复道。
她挣扎着起身,甚至想要下床,她跌跌撞撞地朝他的方向而来,因为站不稳,摔倒在地,匍匐地跪在了他的脚边,抬头满脸泪痕地拽着他的衣角,说道:
……
“你这是做什么!”
蒋小茗靠在枕头上,伸出手,让护士给她扎针,全程连一点不适的表情都没有,仿佛她是一个没有知觉的人。
她一把将病号服的扣子解开,因为伤痕大多集中在腿上和后背,所以胸前并没有什么可怖的痕迹,少女胸前的春光乍泄,却让赵霁诚看都没看一眼,迅速背过身去,语气中满是震惊地道:
她甚至没有觉得自己刚才在赵霁诚面前宽衣解带希望肉偿他错了,因为在那些没人管她又没钱的日子里,这是她生存下去的途径。
可下一秒,蒋小茗的动作,让他僵在了原地。
所以她不能让赵霁诚报警,她本身也在犯法。
“慢点儿。”
即使在被那样粗暴对待后,因为银行卡多出来的钱能让她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做这种事。
赵霁诚赶忙上前给她顺气,低声提醒道:
这种路,一旦踏错了第一次,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她看他要走,叫他一下子急切了些,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她知道。
“等等,赵医生!”
刚才赵霁诚问她:
他知道,可能今日就来逼问她一些什么,不会有结果,于是说完话,就准备出去。
“难道说,一直以来,别人都是让你这么偿还的么?”
“不过这个钱你不用担心,你好好养病,早点出院,让家人不要担心,比什么都重要。”
她眼泪汪汪地说是啊。
他语毕,顿了一下,想到她可能会觉得心理有压力,于是补充了一句,说道:
一派误入歧途的样子,其实都是装的。
“是,联系不上你的家人,治疗也不能耽误。”
内心底,她恨他。
赵霁诚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他,即使过了几年,她的样子与原来不同,但他的样子,真真是刻在自己的骨血里。
“赵医生……他们说,我的治疗费和住院费都是你出的,是吗?”
她的父亲死亡,母亲远走他乡,她一个人悲剧命运的开始,与他脱不开干系,不是么?
蒋小茗抬头,眼泪婆娑地望着他,却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说道:
即使最后拿到鉴定,他没有任何医学判断上的错误。
“如果你是因为有难言之隐,我可以让我的朋友确保你的隐私绝对不会泄露出去,但如果确实事情有误会,你也最好可以说清楚,这样我们才可以更好地帮助你,不是么?”
即使他们一起在医院闹了几天,他还承担了一部分费用,最后还以她父亲的名义,偷偷给她送了一双鞋。
他将病例本放在了床头,看着不说话的蒋小茗,神色冷静的替她分析道:
但这些,与她这些年遭受的苦痛相比,真的微乎其微,太微不足道了。
“你那晚来的状态很不好,我自作主张报了警,如果你确认不是受到了……伤害的话,是否撤案的权利在你。”
陪有些老男人,他们戒备心重,非要自己出健康报告,没有传染病才能上床。
“不希望。”
这些人,惜命得很,表面人模狗样,背地里就喜欢对她做出残暴又可怕的事。
蒋小茗一下就沉默了,仿佛刚才的疯魔和执着,都不再是她,同时,她缓缓松开了死抓着赵霁诚手臂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那天她来拿报告,穿过急诊大厅,再次见到了赵霁诚。
其实在查到她的身份以后,林承远那边派人联系过,可地址还有手机号都无法联系上,因此就没有再查找下去。
他一身白大褂,与记忆中的他并无分别,但就是那匆匆一眼,唤起了她内心的恨意和不甘心。
“你希望我们联系你的家人么?”
于是,在那个她被折磨得快要死了的夜里,她最后自己用刀开始割伤自己,祈求对方把她送去医院。
蒋小茗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就是反复重复着自己不是被强奸的,希望他不要报警之类的话,赵霁诚不好再逼迫她,于是便换了个方式,问道:
老男人以为自己玩过头了,也怕她死掉惹上一身“腥臭”,便驱车将她丢在了医院门口。
“可以告诉我原因么?”
她跌跌撞撞,直到晕倒在赵霁诚面前,看到他的脸,才真正放下心来。
他轻轻用另一只手拍着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希望她的情绪可以平复下来,思索片刻,说道:
……
赵霁诚抬眸看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的意味,他倒没有立刻抽出手,任由蒋小茗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拽着他,不松手。
她的后半生,她再也不想过这种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