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有人顺势接话，“老爷子这都多少年没进过公司了，上次突然召开会议，这几天……”
“辜总，”年纪稍长的一个经理战战兢兢道，“我们现在也不清楚，盛宇项目暂停的事情我们几个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现在是非常时期，公司上下消息封锁得厉害，我们几个手头的工作全都暂停了，基本上都是出于待命状态，我们也着急哪！”
辜娓皱了皱眉：“这几天什么？”
“哑巴了？”辜娓挑眉挨个看过去，“平时提起涨工资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低调？！”
他犹豫了下，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几天老爷子好几次约人来公司谈事情，每次都都直接去办公室聊很久，又不允许人打扰，上次小邵进去送水，还被训了一顿。”
辜娓冷着脸坐在办公室里，面前站了一排高管，各个噤若寒蝉，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什么人？”她问。
万莱。
又是一阵沉默。
3.
“不知道，”经理摇了摇头，“他们走VIP直接进的办公室。唉，我们几个都是跟着您一路走过来的，说句不该说的话，虽然公司是老爷子的，但谁看不出来，万莱都是靠您撑着的，现在出这种情况，只怕是快……”
叶南生也不管：“琰哥，真的，我下次带你去见一人，包你求婚成功！”
他没说下去了，其他几个人也都恹恹地叹了口气。
俞郅琰不屑地嗤笑一声：“你一活体光棍就可劲儿编吧！”
“辜总，”最旁边刚升职不久的年轻部长看了辜娓一眼，迟疑不定，“我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说是有人花了大价钱打算收购我们公司……”
“我跟你说，”他过去晃了晃人，“求婚这种事儿，你闭门造车没用，得出去跟有经验的人取取经！”
这话一出，其他几个人顿时不约而同地嗤了一声。
哎，真亏他想得出来，一糙老爷们儿学人家做戒指！
“我们公司这现状，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吞的好吧？”
叶南生看着继续趴在床上认认真真设计“圆圈”的男人，无奈捂脸。
“是啊，比不上老俞家，但我们怎么也排得上江城前五吧，真要收购我们，他们哪个不得自损八百啊？得不偿失！”
“琰哥！”
也有人怀疑：“会不会是席家……”
再怎么说，三个人也是从小到大，叶南生虽然理解俞郅琰的做法，但也不愿意关系真的闹僵。
“不会。”辜娓一口否定。
于是姜音只好曲线救国，三天两头打电话给叶南生，倒也没有过多取闹，只拜托他帮忙约俞郅琰出去，说是道个歉好好谈谈。
席家家底确实不差，但席默那家伙，辜娓太了解了，他整个就一浪荡子，要真有收购他们的能力，当初也不至于死缠着她想要走不正当渠道去分盛宇那块肉。
自上次接风宴事件之后，俞郅琰对姜音的态度明显就疏远了很多，被Call得多了，他索性直接不接她的电话。
“行了。”她忽然想到什么，心里一凛，揉了揉太阳穴，“散了吧，小道消息都别乱猜测，稳住大家，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
他原地感慨了半天，打算喝两口豆浆压压惊，刚抬手，手机开始振动。他瞥了一眼屏幕，不动声色地按掉，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几个人应了声，各自离开。
他那个英明一世怼天怼地高冷血腥的霸气琰哥，这次彻底要沦落成苦读狗血小说的神经质老婆奴了。
禾晴敲门进来，见她面色不好，倒了杯热水递过去，然后把冷气调低了些，临走时被辜娓叫住：“你说……”
他一脸可惜又心痛地摇了摇头。
她不用多想，就猜得出来她在想些什么。
完了！
“娓娓，”禾晴叹了口气，“你担心俞郅琰对吗？”
敢情这家伙最近闭门不出就是在操练自己的演技，想憋一波大招带入“总裁”角色，然后在求婚仪式上大爆发，一举抱得美人归？
辜娓没说话了。
叶南生秒懂，又有点哭笑不得。
她没有怀疑他的意思。
“不是你跟我说的吗？”俞郅琰一脸狐疑又无辜地从枕头下拉出了一沓言情小说，“喏，你的恋爱法宝！”
如果说是恶意并购，她第一个不将他考虑在内，但是如果换一个立场呢？
“琰哥，容我再问一句，那您最近总眯着眼睛看人，时不时面部神经还要抽个风，这又是作什么妖……不是，我意思是您最近这个状态，你懂吧？”
她和辜家爸妈因为身世闹矛盾，又不被许家承认的时候，他偷偷帮她查清联系上远在国外唯一的亲人。
“咳咳咳……”叶南生咳了两嗓子，对俞郅琰苦心孤诣的设计大作……不作评价。
她看重事业，他二话不说投入资金帮她补上盛宇的资金漏洞，确保工程顺利。
叶南生总算能理解他这几天2B……啊呸，总别着根2B铅笔的原因了。
还有，当时高靖携款逃跑，还是直接暗中调查，处理掉这件事……
虽然提笔者勇气可嘉，但是看上去真的有点……辣眼睛。
而这段时间，他一改以往天天跟在她屁股后边晃悠的习惯，很多天都没露过面。
在他手边摊开的一堆纸上，也全是凌乱的设计手稿，还有不停涂抹的痕迹，透过笔者太过业余的水平，勉强能辨认得出那些个圆圈圈，大概就是戒指的雏形。
就在前两天，他还跟她说过：
后边打开的网页上甚至还有关于不同戒指的设计理念以及含义。
“我最近在替你筹划一个巨大的惊喜，到时候给你做聘礼怎么样？”
电脑屏幕上是各种戒指的设计图纸。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叶南生的表情更玄幻了：“琰……琰哥，你认真的吗？”
也同样，是在她在俞郅琰那里一夜未归那天，辜爸爸辜妈妈一脸严肃，要求她和他撇清关系，还一再强调，他才是万莱的决策者。
三秒钟之后。
如果，是他暗中联系辜延川，打算收购万莱成全给她的所谓“惊喜”呢？
俞郅琰走到床边，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颈，然后才把电脑和一堆杂乱的画纸搬过来给叶南生看。
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
俞郅琰嘴角抽搐，紧接着一个巴掌拍过去：“狗南生你这脑洞怎么不上天呢？”
“娓娓，”禾晴见她半天没说话，知道自己已经猜中了一大半，开口安慰，“你自己别胡思乱想，如果真是俞郅琰，你觉得就叶南生那性格，能不说漏嘴吗？我最近一直跟他在一起，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俞郅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抱着个电脑噼里啪啦的，十有八九是勾搭上网上哪个小姐姐，打算抛弃辜家那小姑娘了……”
辜娓“嗯”了一声。
叶南生脑袋往前一伸，干脆豁出去了——
4.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俞郅琰一脸崩坏的表情直接开口打断。
说是这么说，但这几天以来，辜娓做事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姜音那晚问她的话——
“还有啊，那个网络呢，都是虚拟的，没准儿聊天一口一个‘小哥哥’的，”他翘着兰花指模仿，苦口婆心地劝，“实际上是个抠脚大汉呢？所以琰哥……”
“辜娓你摸着良心说，如果事业和阿琰之间只能选一个，你会怎么做？”
“不是，琰哥，”他默默地抱住头，往后退了两步，“我只是想说，咱也都一把年纪了，虽然辜娓那姑娘是有点冷淡，但人还是不错的！”
盛宇项目暂停，大部分重要文件又全部被辜延川接手。
叶南生：“……”你自我感觉是不是有点太良好了。
辜娓手头没有什么工作，下午三点的时候，她索性提前下了班。
俞郅琰“噌”地回过头，双手握拳，满脸警惕：“狗南生，你要是敢说你暗恋我很多年了，老子当场就削了你的狗头信不信？”
出了电梯，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打一通电话给俞郅琰。
叶南生无意识地蹂躏着手里的豆浆，小纸杯很快被他捏得变了形。他盯着俞郅琰，又踌躇了半晌，才迈着小碎步往前凑过去，小声道：“琰哥，我问你件事嗷，你老实回答我好不？”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2.
她是看重事业，也的的确确喜欢俞郅琰。
该不会……网恋了吧？
可是，谁说非要二选一呢？
叶南生瞄了眼旁边开着的笔记本电脑，舔了舔嘴角。
世界上没有什么问题是沟通解决不了的。
莫不是把人姑娘追到手现在没新鲜感了？
她出了公司大楼，长长地呼一口气，扬了扬头然后摸出手机，翻出俞郅琰的电话号码拨出去。
特别是，以前巴不得天天跟辜娓屁股后边，现在竟然已经连续一个礼拜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成天对着电脑写写画画没出过门，也没主动去找过人家，特别是今天辜娓都到楼底下了，他竟然还淡定地在窗户边上拗这种造型。
那边接通得很快。
具体表现在他动不动就会露出一种诡异的谜之微笑，说话也变得怪里怪气的，以前一口一个老子，现在一口一个“本总裁”，搞得好像谁不知道他是俞家少当家的一样，还喜欢眯着眼睛看人……
“喂，俞郅……”
他觉得，他可敬可亲的大佬似乎有点……精神分裂。
她话没说完，下一秒，脸色忽地一白。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呵，女人，你不就是看上我们俞家的家产吗？”
“琰……琰哥，”叶南生有点慌，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金刚眼，默默地盯着俞郅琰，“你……你怎么又变态了？”
“我们来做个交易，嫁给我，我好给老爷子交差，你不是重事业吗？别说区区一个万莱，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怎么样，惊喜吗？”
2B。
“拒绝？呵，嫁给我是你的荣誉。”
样子简直就跟他耳朵上那根铅笔一样——
……
他崇拜了二十多年的大佬现在正目光迷离地望着窗外不知道什么地方，耳朵上别着根2B铅笔，眼尾蹭了点不知道是不是铅灰的黑漆漆的东西，然后嘴角还噙着一抹疑似微笑的诡异弧度。
是俞郅琰的声音。
就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
夹杂着叶南生模模糊糊的呼喊：“琰哥，你想好了真要求婚啊？”
他看到俞郅琰，一个趔趄，差点儿把热乎的豆浆泼自己脸上。
辜娓步子一顿，没再听下去了。
呃……
她挂了电话，咬了咬牙，脑子里却已经嗡嗡作响乱成一团。
叶南生提着豆浆从楼下跑上来，一脚踹开门，还喘着粗气：“我刚刚在楼下看见你媳妇儿的车了，你怎么没——”
另一边。
“琰哥！琰哥！”
空空荡荡的舞蹈室里，俞郅琰拿着剧本，一抬头就能从面前的镜子里看到自己威严清冷的神色，他低头再瞥一眼台词，咳了两声，继续按照台词狂飙演——
俞郅琰丢下手里的纸和笔，从床上跳下来，站在窗户边上看着楼下的车子开走，故作深沉地扬着下巴，牵了牵嘴角。
“我，还没有尝过拒绝的滋味……”
两个人隔着电话又讲了些有的没的，辜娓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等挂了电话，她心里也已经明朗了很多。
再往下扫两眼台词。
“那恭喜老板娘，你这笔生意赚大发了。”他低头在纸上画画，笑，“空手套到我这个无价之宝！放心，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而且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现在正在筹备的这个东西，保准你超级超级满意。”
呃……
辜娓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脸颊一热，干巴巴咳了两声，再没说话。
他脸上的表情有一丝丝崩坏，不行，背不下去了，这台词太羞耻狗血了！
“哈哈哈，”俞郅琰见对方中计，得意，“所以你这是已经决定嫁给我了啊？”
随后——
辜娓趴在方向盘上，也跟着他笑：“什么都成？”
“啪”的一声！
他把手里的铅笔别在耳朵上，抬头比对这电脑上的图案，也没等那边说话，他又反悔了：“不对，我现在跟你说了不就不是惊喜了吗？这样吧，你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聘礼？”
“什么破玩意儿，老子不练了！”他垂头丧气地将手里的台本一把摔到地上，满脸质疑加愤慨，“狗南生，你故意玩我的吧？我怎么觉得这台词跟傻子一样，你确定我们家小尾巴喜欢这种，而不是当场给我一脚踹飞？”
“我先交代，我最近在替你筹划一个巨大的惊喜，到时候给你做聘礼怎么样？”
他一早上就被叶南生拉过来，还特意腾出间舞蹈室，说是用来给他做求婚排练，然后他还真给信了，跟个傻子一样过来就按照他给的走位这样练了一整天。
他从卫生间出来，重新爬到床上，打开电脑，从床头摸出一沓写写画画的A4纸，下边还垫着他的一堆“恋爱秘籍”，对着电话又没忍住开启了话痨模式：“我已经近一周没有去找你了，你老实交代，现在打电话给我是不是为了查岗，哈哈哈！”
“别啊，琰哥！”叶南生别过头看他，还抖了抖手里的剧本，“自古深情留不住，总是套路得人心，这可是我帮你搞来的最新偶像剧剧本，下个月开播！琰哥，我跟你说，这可是我上次给你的‘恋爱法宝’加强版！”
“小尾巴！”
“不信你问小阿音，她是女孩子，”他回头向旁边的姜音求证，“是不是？”
俞郅琰已经习惯了辜氏冷淡，也不介意，听到她承认心里就已经美得不行。
姜音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从头到尾都只落在俞郅琰身上。
她也已经闷了好几天。
俞郅琰：“……”呸，信了你的邪哦！
局势一直这么僵持着。
“不练了！”他白了叶南生一眼，然后随手揉了揉自己狂跳的右眼皮，皱了皱眉，起身把外套捡起来甩肩膀上，抬脚就往外走，“我还是去老师傅那儿看看我的戒指做好了没？”临出门还不忘挤对下叶南生，“老子求婚就没有失败这种可能！再说了，我们家小尾巴跟你那破偶像剧里边的妖艳贱货可不一样，她可是被我的人格魅力折服的，当然，你这种单身狗是体会不来的！”
她不甘心就此撒手，但又不想跟家里彻底闹翻。
他突然想到什么，上下摸摸自己的口袋，低头前前后后地找了找。
最近她在公司的境遇相当尴尬，虽然明面上没有任何变动，但实际上，她的权力基本已经被架空，大小事务现在都直接被送去辜延川那边。
“手机？！”
被俞郅琰这么一闹腾，她这几天的消极情绪也散了一大半。
姜音瞥了眼刚刚删掉的通话记录，俯身捡起手边的电话递过去：“掉地上了。”
辜娓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感觉自己都看得到他屁股后边那只不停摇晃的大尾巴，她抬头看了看二楼的方向，半晌才勾了勾嘴角：“嗯。”
“谢谢。”俞郅琰接过电话就往外走，也没看她。
他扯了扯睡衣，然后转身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把电话换到另一只手上，美滋滋地说：“是不是想念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超级二十四孝男朋友了？”
他一早也看明白了，叶南生那家伙想尽办法拐他出来，其实很大一部分也是有姜音的原因。他自从上次接风宴之后就没在跟她碰面，可毕竟三个人关系匪浅，他也不愿意真的就怎么样，这次出来也是想借机跟姜音讲清楚。
“嘿，小尾巴！”
印象里，她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姑娘。
然后，下一秒，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一样从床上弹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她偏偏铆足了劲不撒手。
他眼睛都没睁，迷迷糊糊伸手去摸手机，然后跟僵尸一样挂着黑眼圈勉勉强强从床上爬起来，胡乱地揉了揉自己的鸡窝头，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了电话放到耳边。
既然讲不通，他索性也不想再掺和。
枕边的手机疯狂振动外加霹雳嘶吼的铃声才将人吵醒。
“俞郅琰！”姜音往外跟了两步，平静地将人喊住，“你真的觉得，在辜娓眼里，你能比她的事业更重要吗？”
中午十二点。
俞郅琰低头摆弄着手机，脚步都没停：“你走的时候记得喊叶南生送你，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忙到都没怎么有时间去勾搭他的小尾巴，也已经连续半个月都没和叶南生那群狗基友出去鬼混了。
姜音面色有些难看，咬了咬唇角没有说话。
俞郅琰最近有点忙。
“小阿音，”叶南生耸了耸肩，叹了口气拍了拍她肩膀，“不是说了不提这些吗？琰哥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这次是走了心地要结婚。你是个好姑娘，也别跟他拗，完了好好找个合适的！”
1.
姜音看着前边匆匆离开的身影，闭了闭眼，没接话，回身收了自己的东西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