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王谨骞特别不能理解他这种行为,甚至觉得有点反人类,不就是当个爹吗,至于得意成这样?后来结了婚,看着纪珩东陪褚唯愿去做产检,看着他每次回院儿里吃饭小心翼翼护着媳妇的样子,王谨骞心里渐渐觉得有点失落,有点不平衡。
纪珩东自从得了一对双胞胎以后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恨不得拿他老婆肚里的B超影像贴在自己车上。
几个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玩耍的小子,经历了少年幼稚时期,经历了生命中最意气风发的青春时代,经历了如今的成家立业,竟然争先恐后地当起了父亲。“父亲”这个词,相信在所有同龄人的记忆里,是威武的,是不容侵犯的,他以一种保护神的身份存在,带给童年的自己所有荣耀和敬佩。
他拿起筷子:“男孩女孩?”还没等周嘉鱼说什么,他又把筷子放下,似乎有点不知所措地喃喃自语道,“男孩女孩都行,最好是俩。”
所以对王谨骞来说,这是他成功的人生里最后一关。现在他也终于迎来了这一天,似乎什么都圆满了。
王谨骞把剥好的虾放到她的盘中,擦了擦手,虽然没有太多的话,但是嘴边的笑意却渐渐漾开,怎么也止不住:“好事儿啊。”
周嘉鱼怀孕的喜讯被王谨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传开了,周嘉鱼躺在他腿上,听着他喜滋滋地跟王妈妈说这事儿的时候,气急败坏地用手掐他的鼻子:“你要不要这么着急啊!显得我好像在和妈邀功一样!”
餐厅暖色的灯光照下来,她穿着米色的毛衣,披着长发,衬得面色微红,眼中有即将成为妈妈的喜悦。
王谨骞抓着周嘉鱼的手,拿着电话和王妈妈讲话,一直在笑:“男女那可说不准,您老要是对我们鱼儿好点,指不定生出来一对儿呢。”
周嘉鱼看着他,心情有点忐忑和激动:“有九周大了,今天上午刚刚做的检查。”
王妈妈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王谨骞摇头:“不行,她搬到你那儿去了我怎么办?”
剥虾的手一顿,王谨骞抬头,黑漆漆的眼睛里平静如水。
王妈妈不放心,又让王谨骞把电话给周嘉鱼,硬是嘱咐了十几分钟才算完。
“我怀孕了。”
晚上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王谨骞把手放到周嘉鱼的肚子上也不敢乱动,掌心的温热透过睡衣到她的皮肤上,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心情都是难以言说的复杂。
“嗯?”他正在低头给她剥虾,“怎么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嘉鱼才翻了个身,王谨骞顺势抱住她让她窝在自己怀里:“怎么了?”
周嘉鱼穿着卡通的围裙,态度异常和蔼温柔。王谨骞正低头扒饭的时候,她看着他,忽然就悠悠叫了他一声:“王谨骞?”
他太了解她,有时候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晚上王谨骞下班回来,瞧着满满一大桌子菜还吓了一跳。
周嘉鱼的声音透过他的胸膛传出来,瓮声瓮气的:“王谨骞,我挺紧张的。”
那天刮春风,周嘉鱼早上起来就隐隐有不舒服的感觉,坐在马桶上她迷糊着算了一下日期,一下子就清醒了。察觉到这个可能之后她也没和王谨骞说,只在他上班之后独自开车去了医院做检查。
王谨骞讷讷的:“我也是。”
周嘉鱼潜意识里是很期盼自己做妈妈的,她特别喜欢小孩,也很希望能有一个宝宝能围着自己和王谨骞软软地叫爸爸妈妈。就像是一个默契,王谨骞和周嘉鱼对于孩子的事情始终抱有顺其自然的态度,两个人向来不做措施,就等着有一天这个小家伙忽然来临。
周嘉鱼一口老血差点没憋在肺里,本来这个时候是需要他好好安慰自己一下的,谁想王少爷竟然这么不解风情。周嘉鱼无语,默默地转过身卷起被子打算睡觉了。混沌之间,她忽然感觉被子把她裹得更紧了点儿,背后王谨骞一双手把她得的严实,鼻间是周嘉鱼再熟悉不过的他的须后水味道。
这个孩子来得无声无息,却又让人惊喜万分。
万籁俱静,他的声音轻缓,却又在这个深沉的夜里给了周嘉鱼最大的安全感:“不用有任何负担,我陪着你,小家伙的到来也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任何东西。不管这期间发生了什么,都有我呢,嘉鱼,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结婚的第二年年末,周嘉鱼怀孕了。
他深知周嘉鱼即将做母亲的恐惧和紧张,一个从女孩跨越到女人的距离,不仅仅是身份的变化,更是心理成熟的磨砺。
王谨骞重新回到投行中华区分部担任执行官,每天作息规律,周嘉鱼每天早上送他,晚上约好一起下馆子或者回家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小夫妻两个倒是也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周嘉鱼心头一热,转身默默地抱住了王谨骞。
两人结婚后,一直住在王谨骞之前的公寓里,周嘉鱼圆满毕业,平常除了参加乐团偶尔的排练和演出以外,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褚唯愿成立了自己的独立设计品牌,现在正极力在多家时尚公司推广,周嘉鱼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和褚唯愿合伙入股弄起了公司,她负责资金投入,褚唯愿负责人脉公关,姐儿俩忙得不亦乐乎。
因为她想不出用什么语言来回报他,来回报这个自她轻狂偏执的青春岁月起就选择用无声的承担和付出来爱她的男人。
(二)
周嘉鱼怀孕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王夫人有多紧张宝贝这个儿媳自然不必说,周景平也因为这个小宝贝不惜放下面子亲自去探班,连周嘉鱼的亲妈都每个月从英国回来一次亲眼看看她才能放心。
周嘉鱼抓紧了手中的捧花,忐忑地闭上眼,王谨骞,今天,我要嫁给你啦。
就这样,这个混合了周家、王家血脉的小家伙就在爸爸妈妈紧张而小心的保护中,在全家人的珍视和宝贝之下,慢慢长大了。
他的每一步,都像是周嘉鱼未来的某一段人生。
周嘉鱼怀孕五个月,妊娠反应加剧,吃什么吐什么,小家伙在妈妈的肚子里兴风作浪,愁坏了王谨骞。
清晨的楼下渐渐喧闹起来,有长长的车队鸣笛从胡同口驶入,王谨骞穿着黑色的西装礼服,在一众伴郎的簇拥下朝着院儿里走来。
周嘉鱼怀孕七个月,因为血压偏高被王谨骞勒令停止了乐团的训练,产检时,医生拍了4D彩超照片给她和王谨骞,告诉他们小东西一切都好。
长久的静默,褚唯愿微笑地看着周嘉鱼,周嘉鱼同样报以欣慰的笑容示她,两个自幼就共同成长的姑娘,如今终于变成了嫁为人妇的模样。
周嘉鱼怀孕九个月,状态很不错,医生经过几次复查告知她的身体情况可以顺产,每天她只和相熟的朋友一起逛逛街聊聊天,安心等待生产。
“会的愿愿,我们都会幸福的。我现在特别特别满足。”周嘉鱼的眼睛亮亮的,“不单单是能和爱的人在一起,而是那种踏实的感觉。以前我总觉得有些东西其实对我来说是不公平的,爱情也好亲情也罢。其实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无非是你还没遇到真正能让你放下很多东西的人,你一旦遇上他,就会明白之前追求的都是不必要的。和王谨骞在一起之后,我才渐渐对过去的恋情释怀,对我妈妈的离开多了点宽恕,对我爸的做法更能理解,反正就是……”周嘉鱼认真地看着褚唯愿,十分坦诚,“就是你有了他,身边一切的不顺心都变得不重要了,你看这个世界的时候都是美好的。”
这一年的春节过后,大年十八,冰雪消融,周嘉鱼在全家的焦急期盼下,平安顺利诞下一个男孩。
褚唯愿的每一句话都戳人心窝,周嘉鱼的眼泪也被她这几句话弄得止不住,她抓起桌上的纸巾温柔地擦着褚唯愿的脸,抱紧了小姑娘的肩膀。
小家伙的亲爹给他取名,王梓修。
“你现在有妈妈,有疼你的婆婆,最重要的是你还有王谨骞,所以嘉鱼姐,上天在你某个地方缺失的,真的在以后都补偿给你了。”
意为像树木一样有挺拔的品德,有一个男子汉品行里该有的隐忍和担当。
褚唯愿是从小活得特别顺风顺水的,所以对于一起长大却生活不尽如人意的周嘉鱼总是怀着期待和怜悯,她总是在望着周嘉鱼一个人来去时的背影时祈求老天,快点让她找到珍惜她的人。
(三)
褚唯愿吸了吸鼻子:“我说的是真的,以前我总是偷偷想我们嫁人的画面,想自己会不会嫁给一直喜欢的人,现在你看,都成真了。”
又是一年初夏,逢上每年的五月初五端午节。
“今天嘴怎么这么甜啊?”
王家一楼的厨房里,周嘉鱼正在熟练地把菜切丝,手起刀落,动作利落痛快。伴随着油锅吱啦一声,一起来的,还有王梓修小朋友哭天抢地的哀号。
这一句话说得人鼻酸,周嘉鱼强忍着感动转过身来,不过早上五六点钟的天光,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年轻的姑娘坐在床上彼此说着悄悄话。
王谨骞正在外头给老铁同志浇花,闻声把水壶放到一边,走到门口去看。
褚唯愿作为周嘉鱼的好闺蜜一直陪在她身边,她从镜中看着周嘉鱼,轻轻抱了抱她:“嘉鱼姐,你以后一定会特别幸福,特别特别幸福的那种。”
只见已经三岁的王梓修剃着圆圆的小盖头,穿着小鸭子短袖短裤正迈着小胖腿往家走,一边走还一边扯着嗓子号,身上也不知道去哪儿弄的,沾的全都是脏兮兮的水点子。
周家因为有曹芸母女又和王家对门,距离太近,周嘉鱼便在胡家出嫁,她早早地起床化妆换衣,等着她的丈夫来接她。
王谨骞往外迎了几步,王梓修小朋友见状伸出两条胳膊寻求爸爸的爱抚,嘴里咿呀了好几声救命。
六月十六号,就是婚礼举行的日子。
王谨骞好整以暇地蹲下身子,并没有把儿子抱起来,而是扶住他不让他进屋。王梓修憋屈,瞪着水汪汪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爸爸,小嘴一撇一撇的。
女儿即将嫁作人妇,多年未曾见过的前妻也和他的关系终有缓和,虽然无法再次成立一个家庭,但是他们却是用了亲人的身份来陪伴彼此。对于年轻时那桩失败的婚姻,所有的歉疚伤害也都随着周嘉鱼的幸福而画上了句号。
王谨骞给他擦了把脸,才发现这小子是雷声大雨点小,压根就没哭。
视线透过玻璃看着为了婚礼酒店争得面红耳赤的女人,周景平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这几天是他人生中最放松的时刻。
周嘉鱼闻声也从阳台探出头来:“他怎么了?”
周景平感同身受,摆摆手:“这话该我说才是,胡烨这些年欠嘉鱼太多,年轻时候的脾气秉性一点没改,不想让你们觉得我们嘉鱼是个没妈的孩子,说话做事冲,倒是你们别放在心上。”
“没事儿。”王谨骞把儿子提溜起来,抱在怀里,回头冲媳妇笑,“估计是又让宝来欺负了。”
铁郎心知道王夫人的脾气,笑着解释:“意敏脾气硬,不太愿意服软,尤其是当着儿子的面儿什么都不想差人一截,别介意啊。”
宝来,纪宝来,褚唯愿和纪珩东的龙凤胎之一,比王梓修大了一岁,脾气娇蛮难搞,生平最爱欺负哥哥和使唤王梓修。
席间两个男人出来抽烟,皆是唏嘘,女人啊……太可怕了。
王谨骞回头递给儿子一个撒娇没用的眼神儿,严肃地道:“你好好说话,到底怎么了?”
但是胡烨胡女士也是个不服输的主儿,祖上就是做生意的家族自然也是出手不凡,除了她从英国给女儿带回来的珠宝、房产以外,北京这边周嘉鱼的姥爷家还另有准备。在饭桌上,周景平和铁郎心察觉到气氛火药味渐浓,多次暗示妻子和前妻适可而止,没想到她们却是针尖对麦芒,战斗得越来越厉害。
王梓修对亲爹一直是既崇拜又畏惧,平常跟周嘉鱼那些小脾气全都收起来了,只能畏畏缩缩地坦白:“宝来姐姐玩儿水枪……我也想玩儿,她不给我,还弄我一身水。”
天下父母对孩子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都给他们,尤其是在嫁娶这样的人生重要关头,都想让他们风光热闹地嫁人娶妻。王家行伍出身,少什么不能少气势,王谨骞又是个小金库小银行,从来不曾亏待过媳妇,因此面对周嘉鱼那个多年不曾露面的妈妈时,王夫人格外有底气。
“咝——”王谨骞恨铁不成钢,弹了弹儿子的脑门儿,“你怎么总是让纪宝来欺负呢。”
说是周嘉鱼和王谨骞的婚礼,其实就是两家人的较劲。
王梓修声如蚊蚋:“爸爸……没让宝来姐姐总欺负我。”胖胖的小手揪着五分裤的裤脚,小朋友低着头,露出又短又萌的小盖头对着爸爸,“这次还有越泽哥哥呢。”
周嘉鱼的亲生母亲胡烨回国,周家、王家两家选了僻静难订的私房菜馆彼此见面,商量两个孩子的婚礼事宜。
周嘉鱼忍不住一下乐出声来,王谨骞觉得这也太没面子了!!想他爹从小就被纪珩东堵在墙角里欺负了多少年!!如今怎么能让他家两个祖宗继续欺负他儿子呢!
在毕业典礼上被众人提出来的婚礼就像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事情临得越发近了。
王谨骞提着气,一把把儿子抱起来骑到自己的脖子上,威风凛凛的:“走,爸带你报仇去。”
后来这些照片在周嘉鱼和王谨骞的婚礼当天被放到酒店的LED屏幕上,加上煽情的音乐和说辞,硬是让这些伴娘伴郎都看得红了眼眶。
“哎!”周嘉鱼从屋里追出来看着走得越来越远的爷儿俩喊了一声,愣是没叫住,“你好歹把他身上的衣服换了再去啊!”
那画面美得,到最后竟让一帮来看热闹的发小儿硬要搅和进去跟着拍。好像彼此都回到了大学时代,在操场上肆意地追逐打闹,你扯着我我拉着你,一点没有了人前风度翩翩的模样。
菜热了两遍,门口才传来说话声。
阳光下,宽阔的草地前,穿着毕业礼袍的女孩和一身清俊的男人携手站在镜头中,嘴边是如出一辙的清浅微笑。
只见王谨骞扛着王梓修,父子两个头上脸上皆是水,虽然狼狈,小家伙倒是骑在爸爸脖子上手舞足蹈笑得连牙床都能看见了。
陈良辰向后跑了几步,调好光圈和焦距以后怕两个人不自然,也不说什么时候开始,只挑她认为最好的时机按快门。
周嘉鱼和阿姨赶紧迎出去把儿子抱下来,看着王谨骞湿透了的灰色T恤她哭笑不得:“不是带着他报仇去了吗?怎么比没去还惨呢?”
王谨骞欣然答应:“行啊。”
王谨骞抹了一把脸,搂着周嘉鱼十分得意,好歹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硬是笑得跟个孩子似的:“纪珩东比我惨,鞋都让我冲没了!
闻声周嘉鱼和王谨骞脚步都停了一下。认识这么多年,两个人,似乎真的在同一画框的照片少之又少。
“他看我过去了还想拿水枪暗算我,没想到我跟他玩儿阴的,直接把战骋刷车的水管子从后头接出来了,阀门一开,你是没看见他被浇得那个德行,连人带车,全报销!”
同来的陈家妹妹陈良辰喜欢拍照,今天特地带了台十分专业的单反相机,礼堂外面就是C大的足球场,蓝天绿地,风景正好,她晃了晃相机,扬声朝前面的俩人喊了一嗓子:“我给你俩拍张照吧?”
王谨骞一想到纪珩东那辆停在院里的烧包敞篷跑车就想乐,该!让你敞篷!让你嘚瑟!
周围全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见着周嘉鱼熟悉的难免要打声招呼,周嘉鱼就这么挽着王谨骞,大方自然地应对来人。
周嘉鱼从浴室给王谨骞拿浴巾出来,一面把儿子脱得光溜溜的放在沙发上给他换衣裳。
周嘉鱼慢慢哦了一声,脸腾的一下红了。
王梓修白胖白胖的小肚皮上也都是水,他和王谨骞对视,乐得咯咯的:“妈妈妈妈,爸爸可厉害了!他一个人打纪叔叔和江叔叔两个呢!”
王谨骞伸手把她抱得稳了点儿,接过她的帽子:“没说什么。”他笑着理了理周嘉鱼脸颊上的头发,“纪老四他们催咱俩结婚呢。”
周嘉鱼找出了两件干净衣服,一件扔给王谨骞,一件套在儿子头上,哄他换衣服:“你也是,越泽和来来还是小孩儿呢,你跟他们一起闹。”
周嘉鱼从台上笑嘻嘻地下来,一把圈住王谨骞的脖子:“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王谨骞弯腰把衣裳从脖子上扯下来,光滑的后背上肌理分明。
当王谨骞带着周嘉鱼回来的时候,王夫人选择了什么都不问,在桌上一筷子热菜一句好闺女,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纪宝来那小丫头跟愿愿太像了,古灵精怪的。这小子又是个不争气的,人家说什么他听什么。”王谨骞把儿子拎起来问他,“你觉得汤圆儿姐姐好还是宝来姐姐好?”
他们这一代人年轻敢干,对于一切自己感兴趣的人和事都不去考虑后果,虽然风险大,但是活得自在真实,王夫人和丈夫商量了几次,慢慢地就把心结放下了。
汤圆儿是褚唯愿的哥哥褚穆的闺女,脾气秉性和她妈妈都很像,又乖巧又听话,嘴儿还甜,比起顽劣的纪宝来简直是儿媳妇的不二人选。
以前王夫人对王谨骞的未来有过很完整的设想,也对王谨骞有过很高的要求,但是随着王谨骞慢慢长大开始慢慢偏离她给他设立的轨道的时候,王夫人才发现,很多时候,是不能拿自己的想法去干涉儿子的生活的。
“我喜欢宝来姐姐!”王梓修挥舞着拳头,兴奋地蹬着腿,“宝来姐姐能吃,奶奶说能吃是福!”
王谨骞胡乱应了两声就把电话挂了,弄得王妈妈在这边心神不宁了好几天。
“嘿!”王谨骞和周嘉鱼相视一笑,把儿子在怀里掂了掂,“你倒是会挑。”
王妈妈听了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问:“真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吧?我跟你爸一把岁数了,咱们跟周家门对门,别到最后弄得两家人都难做。”
王梓修一番话逗得全家人都笑,正遇上王夫人和老铁从外头访友回来,听见孙子这句话也是合不拢嘴。奶奶把孙子抱在腿上,稀罕地左亲一下右亲一下:“对!我们梓修说得对,能吃是福!”说完还不经意地看了周嘉鱼一眼,意为嗔怪。
王谨骞当时忙工作,左手掐着电话右手攥着鼠标,没空跟他妈多说,就保证了一句话:“家我肯定回,周嘉鱼,我也肯定娶。”
周嘉鱼最近有一场很重要的演出,生了王梓修以后虽然有专业的教练和医生指导,她身材恢复得和之前无异,但是每遇到演出的重要时刻,她总是习惯性地少吃一些维持体形,让自己的状态看上去更好一些。
后来王妈妈还是听周景平说起两个孩子又在一起了的事情,为此她还亲自打了越洋电话问王谨骞,言简意赅:“第一,你是不是和嘉鱼又在一起了?第二,你还打算不打算回家?你想不想跟她结婚?”
周嘉鱼对王妈妈这样的唠叨也习惯了,知道她这是心疼自己为了自己好,低头笑了笑,和家里的阿姨收拾餐桌准备开饭。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当初王谨骞和周嘉鱼闹得那么大动静王妈妈心里是不悦的,左右不过是感情上的事儿,王谨骞天天不阴不阳的德性让人看了实在心焦,但是奈何两个孩子脾气一个比一个犟,王妈妈再着急也无济于事,何况俩人一怒之下一个去了英国一个去了美国,回不回来都是未知数,更别提劝王谨骞把周嘉鱼放下了。
因为周家、王家离得不远,王妈妈吃过饭以后就催着小两口一起回周嘉鱼的爸爸那里去看看:“你俩吃完就走吧,不用收拾,一会儿去嘉鱼她爸那里看一眼,大过节的,去晚了不合适。”
当年院儿里王家夫人“铁鞋一枝花”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那威武作风,除了战骋他爷爷以外真就是无人可敌,连江北辰、纪珩东他们几个浑小子看了都绕道走。
“行。”王谨骞把茶几上的手机收起来,朝往嘴里塞鸡腿的王梓修努了努嘴,“妈,我跟嘉鱼今儿就把这小子放您这儿睡了啊,回家晚,不带着他了。”
一帮人听不下去了,纷纷上前去接周嘉鱼下台:“吹吧你就,要说你对鱼儿百依百顺我信,你妈?不反对就不错了!”
自从有了儿子以后,王谨骞深感和媳妇独处的时间不够,每次想俩人单独在一起干点什么的时候,王梓修总是状况百出,弄得王谨骞好几次动了把他送到英国他姥姥那儿寄养的念头。
“我妈对鱼儿好着呢,隔天就回家做一大桌子菜,百依百顺。”
所以每年这样的节日里,趁着回家把这个小麻烦放在父母这里睡几天,对王谨骞来说比假期还难得。
王谨骞抬手对着纪珩东就是俩脑瓜崩儿:“你骂谁呢!
王妈妈知道小两口独处的难得,笑着赶人:“行了行了,走吧,明天我送他去幼儿园,星期五你再把他接回去。”
“嘿!!”纪珩东不服,把巴掌拍得震天响,“我不是说她家,我是说你妈!你妈!”
晚上和纪珩东他们约好了续摊的,去周景平那里也没久坐,王谨骞陪着他喝了一壶茶就走了。
“你当我是你那么不招娘家待见呢?娶个媳妇又是爬窗户又是关禁闭的。”
这些年,尤其是周嘉鱼做了妈妈以后,和周景平的关系明显好转,周嘉鱼渐渐地把称呼从名字换成了爸,父女俩除了家里住着后母见面时稍有尴尬,其余的时候,倒像是没什么矛盾的。
典礼结束,王谨骞一行人跟着观众站起来鼓掌,一时声音也大了些。
晚上七点多,天开始慢慢黑了下来。
纪珩东不禁八卦起来:“哎,那你俩结婚,家里就答应得那么痛快?就没犹豫?”
王谨骞和周嘉鱼一起沿着院子门前的那条林荫道往外走,路过纪珩东家门前的时候,周嘉鱼看着他们刚才打水仗留下的水坑傻乎乎地乐起来。
“哦——”大家了然。
王谨骞牵着她的手莫名其妙:“笑什么?”
“我怎么不着急?”王谨骞挠挠头,压低了声音,“我比谁都着急,我妈在家把日子都定好了,下个月六号,现在就等她妈从英国回来见一面把事儿敲定了。”
周嘉鱼忍俊不禁,指着纪家门口一粉一蓝两辆儿童自行车:“其实想想两个孩子也挺有意思的,你看宝来和越泽,在家天天打架,可是一碰到有人欺负兄妹两个就一致对外一点亏都不吃。
“就是,小鱼儿也不小了,你都快三十岁了,就不着急?”
“小时候愿愿一挨欺负就哭着回家找褚穆,那时候褚穆简直就是她的保护神。记着有一回我们俩从外头玩儿皮筋回来,被陈良善用警卫连那只大狗吓着了,当时褚穆就变脸了,陈良善硬是被关家里三天没放出来。”
“你俩这事一折腾折腾小两年了,我跟愿愿都办完了,抓点紧吧。”
王谨骞知道那次,那时候院儿里新来了一只德国军犬,这些孩子没见过十分新鲜,陈良善从小又是个喜欢动物的,偏偏这狗除了警卫跟谁也不近乎,除了跟陈良善。所以那个年代,陈良善能够趁着晚上把狗要出来牵着走一圈是很威风的事情,正碰巧那天晚上遇上周嘉鱼和褚唯愿从外头回来,陈良善故意耍威风想吓吓两个姑娘,就把链子解开了,那狗一听见脚步声当时就吠了起来,难为当时才几岁的褚唯愿,被吓得蹲地上就哭起来没完。
“都人生赢家了你还不娶人家?”
两个姑娘哭起来的动静可不小,直接惊动了在那边体育场打球的褚穆,一帮子人呼啦啦拿着球就冲过来了。
王谨骞盯着台上目不转睛,背后也是阵阵发凉,他觉得莫名其妙:“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小时候的事情回忆起来让人觉得十分留恋,周嘉鱼略惆怅:“所以那个时候,我一直挺羡慕愿愿的,她有一个特别疼她的哥哥。”
坐在后排前来给周嘉鱼捧场的一众发小儿听见这话都不约而同地瞅着王谨骞直乐。
王谨骞恍然大悟:“哦,说了半天,你这是想给王梓修再生个妹妹?”
台下观礼的学弟学妹们窃窃私语,指着台上那个女孩皆是羡慕之色,她就是音乐学院的周嘉鱼啊!在皇家艾伯特演奏大厅独奏又被美国那家公司的CEO求婚的人生赢家啊!!
周嘉鱼羞赧,快走了几步,把王谨骞甩在后面:“你想哪儿去了啊……”
她站在台阶下,微微低着头,笑得眉眼弯弯,C大的老校长站在台阶上,手里的毕业证书用红色的丝带卷好,慈眉善目地给周嘉鱼拨流苏:“恭喜你啊周同学,顺利毕业,希望你以后再接再厉,给母校争光添彩。”
王谨骞乐着追上去,耍流氓似的搂住周嘉鱼的腰不放,声音也低下来了:“我说真的,明天我就飞纽约述职了,再回来就得下个星期,媳妇,要不咱俩也别等了,就今天晚上吧!”
五六月份的天气,万物复苏,气候变暖,连空气中都是让人愉悦的轻松味道。那天,周嘉鱼穿着深蓝色的硕士服站在一众毕业的学生中,让人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周嘉鱼拧着他腰上的肉,脸色通红:“滚!”
英国的交流学习结束,在拿到了伦敦大学皇家音乐学院老师们给的一众成绩好评之后,周嘉鱼带着她的大提琴,带着她的爱人,重新回了家。
仲夏夜,有微风刮过。
婚礼是在周嘉鱼参加完研究生毕业典礼之后的不久举办的。
两个人的脚步声在这条载满了无数人青春的林荫道上渐行渐远。
(一)
年轻美丽的女人穿着淡粉色的开衫和裙子,裙摆随着风拂过,衬得女人在夜色下无比温柔。她身旁的男人把她护在怀里,高大挺拔地站在她左侧,偶尔低下头来跟她说着什么,两个人的侧脸,好似一幅最幸福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