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等于她没有带脑子来学校吗？
如果此时，她真的相信何儒梁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心理系的——
等男生走后，气氛沉默了下来。
这一路上，她说自己是心理系的次数，没有十次，也有七八次了。而且刚刚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上边也写了她的专业。
何儒梁拉着大行李箱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着：“走吧，外边太晒了。”
林兮耿想了想。
林兮耿愣愣地应了声，连忙跟上。
“我听错了。”
很快，林兮耿想起刚刚的事情，纠结几秒后，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憋着不问的理由，干脆直截了当地问：“学长，你真听错了？”
桃花眼微弯，像是带着笑，脸上看不出任何抱歉的情绪。不知是不是林兮耿的错觉，她似乎听出了一些理直气壮——
何儒梁眼也没抬，很认真地答：“嗯。”
“啊，抱歉。”
“……”
闻言，何儒梁的眼睫一动，像是才反应过来。
行吧。
林兮耿眨了眨眼，耐心地重复道：“心理系。”
他好心带她去报到，还帮她拿行李，带她去宿舍楼，如果她还这样坚持问下去，一点儿台阶都不给对方，这好像就太过分了。
何儒梁微挑眉，垂下眼帘，看着林兮耿，神态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刚刚说你是什么系的？”
似乎察觉到了她完全不信的情绪。
安静几秒后，俩人同时望向何儒梁。
何儒梁的眉心动了动，及时地承认了自己的谎言：“没听错。”
“不啊，我金融系的啊。”
“啊？”
闻言，林兮耿愣了几秒：“你也是心理系的吗？我怎么记得你跟我选的不一样。”
“心理系应用心理学。”
“也没有。”男生挠了挠头，“我今早就过来了，是何学长带我报到的。”
林兮耿连忙点头：“那你刚刚……”
林兮耿有些好奇：“你们认识啊？”
还没等她说完，何儒梁突然一本正经地打断了她的话。
注意到何儒梁，他也打了声招呼：“何学长。”
“挺好的专业。”
男生跟她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他们面前。
“啊？”说到这个，林兮耿眨了眨眼，也一本正经了起来，“我也觉得挺好的，我和我姐商量了很久之后才敲定这个。”
林兮耿高兴地跟他摆了摆手。
何儒梁淡笑一声，很快，他低着头，收起嘴角的弧度，回头看她。
又继续往前走，林兮耿突然看到迎面走来的一个男生，是她的高中同学。在这里看到自己的高中同学，就像是看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
眨眼之间，何儒梁脸上的情绪已经荡然无存。他的眼神温和却有种天生自带的冷意，说出来的话也无波无澜。
学长你其实是金融系的吧？
“上了大学也不要松懈，好好学习。”
“……”
突然受到学霸的教育，林兮耿的心一紧，连忙点头。
林兮耿顿了下，思考着怎么圆场的时候，他又继续说：“金融系的倒是不错。”
“一定，一定。”
何儒梁盯着她看了好几秒，舔了舔唇：“不多。”
林兮耿只当他的这句话是给自己的温馨提示。
“那帅哥多吗？”林兮耿兴奋地问道，注意到他看过来的目光才稍微收敛了些，十分生硬地接了一句，“我就问一下……”
她认为他话里的意思是：你看吧，我之前是高考状元，但我不好好学习，我全挂科了，我被留级了，我一下子尝到了从天堂掉进地狱的滋味，我在学校出名了，我丢死人了。
“一比一吧，差不多。”
所以她千万不能松懈。
“心理系的男女比例多少呀？”
她得好好学习。
“还行。”
直到这一天结束，把宿舍整理好，林兮耿躺在床上准备入睡之时，才猛地想起被自己遗忘了的事情。
林兮耿走在他旁边，往四周看，看到什么就说什么：“感觉S大好多好看的小哥哥和小姐姐。”
……
“嗯，以后你可以买辆自行车，方便一点儿。”
所以，何儒梁今天到底听没听错？
觉得气氛太过于沉默，林兮耿又主动开了口：“学校好大。”
报到后的第一天。
又走了一段路。
上午是新生入学教育，在礼堂里听着催眠一样的话，靠着带有软垫的椅背，几乎要睡着。下午去体育馆领取军服，迎接明天的军训。
何儒梁勾起唇角，慢悠悠地说：“我叫何儒梁。”
怕学生都挤在同一个时间段去领军服，学校给各系安排了不同的时间段领取军服。
“对，就是这个名字。学长你呢？”
心理系是在下午四点到四点半之间，按班级次序，每人依次到体育馆里，找学生会干部领取两套军服。
他的声音缱绻而温柔，略带哑意，像是贴在耳边说出来的话。
只要跟分发军服的学生会干部报出自己的身高，他们会按照尺寸表，直接分发军服给他们，不合适的可以回来换。
他低着头，重复了一遍：“林兮耿。”
体育馆内被分成十个队伍。
“啊，我都忘了。”林兮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叫林兮耿，前面两个字跟我姐一样的，然后的‘耿’是‘耿直’的‘耿’。”
每次进五个班级，一个班级两队。
何儒梁一顿，没回答，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兮耿排在中间的位置。
“没想到那么巧！”林兮耿觉得很神奇，“刚好就跟你在一个系了，你是什么专业的呀？我选的是应用心理学。”
站在旁边的舍友在跟她说着话，林兮耿顺着人流往体育馆里走。里头的空气虽然闷，但比在外边站着，遭受毒辣阳光的洗礼要好得多。
何儒梁敛着下颌，笑了：“记得。”
她下意识地往体育馆内扫了一圈。
林兮耿主动跟他搭腔：“学长，你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一面的，就去年国庆的时候，在学校外面的那家奶茶店。”
体育馆各处摆放了几张桌子，身后密密麻麻地堆放着军服、军帽、皮带等。站在附近的学生会干部大多都穿着会服，颜色图案不统一。
路上。
有些是校学生会，还有些是系学生会。
林兮耿被何儒梁带着去报到缴费，出示各种资料，办好手续后，又被他领着去到自己所在的宿舍楼。
但胸前都统一挂着吊牌。
听到这个肯定的答复，林兮耿才放下心来。
林兮耿的目光停在偏角落的一张桌子前，那边站了三个人，两男一女。三人都穿着深蓝色会服，衣服上印着的字迹十分清晰，是校学生会。
“嗯。”
何儒梁就坐在最边上的位置，眼睛半眯，目光看着周围。他单手放在桌上轻敲，双腿微屈，交叠着搭在桌子下边的横杆上。
何儒梁的脚步半点儿没停，低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另两个人站着，跟前面排队领军服的学生说着话。
林兮耿只好跟了上去，但怕是刚刚自己说得太小声，让他听错了字眼，不大肯定地问了句：“学长，你也是心理系的吗？”
唯有何儒梁一副像是在看热闹的样子，懒散而无所事事。
“走吧。”
他就像是上级领导过来巡视。
还没等她问出口，何儒梁回头看她，似乎不觉得哪里有错。
林兮耿正想收回视线时，何儒梁突然看了过来。
何儒梁虽然是志愿者，可却没有穿系服，此时就穿着短袖、长裤，林兮耿也看不出他是哪个系的。
俩人的目光撞上。
同系的。
林兮耿微愣，不太确定他看的是不是自己。
在高铁上，因为林兮耿想自己去报到，林兮迟就嘱咐过她，进校门后，会有同系的学长或学姐带她去报到。
对视三秒过后，林兮耿迟疑地对他点了点头，算是远距离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她一愣，有一点儿反应不过来。
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到。
林兮耿也看了过去，突然注意到那个说话的学长身上穿的制服是心理系的。
何儒梁没做出什么反应，很快便垂下了眼帘，然后站起身，跟旁边的男生说了几句话，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何儒梁看了过去，面色不改地回答道：“是啊。”
林兮耿也没在意，把注意力放回到跟几个舍友的聊天内容上。
走到接近帐篷的位置，帐篷里，突然听到有个学长在喊：“何儒梁！不要告诉我这个又是你们系的！”
队伍不算长，而且分发军服的学生会干部效率很高，没过多久就排到了林兮耿。
林兮耿拖着个小行李箱，跟着他的后边。
她的嘴巴微启，话还没说出来，突然发现刚刚还远在几十米外的何儒梁，在此刻突然就变成了负责他们这一条队伍的学生会干部了。
“好的，谢谢学长。”
何儒梁把登记表推到她的面前，声音清润低沉：“填一下资料，姓名、学号、班级、所在系别、身高和鞋码。”
“啊。”他接过她手里的两个行李箱，然后又被林兮耿拉回去了一个，“那跟我过来吧，我带你去报到。”
林兮耿点点头，提起笔，迅速往上填。
林兮耿连忙说道：“心理系。”
何儒梁垂睫，扫了一眼：“身高163厘米，鞋码37。”
面前的男生缓缓勾起嘴角，弓下身子，问她：“哪个系？”
说着他站了起来，到后面去给她拿了两套军服，用透明的塑料纸包装着，还有一双36码的鞋子。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
“两套中码的衣服，不合适可以回来换。鞋子尺码偏大，所以给你拿了36码的。”
金丝边眼睛，熟悉的桃花眼，狭长上扬，眼帘低垂，依然能看出那双眼皮的褶皱，淡棕色的瞳仁，是自带温柔的颜色。
林兮耿接过，点点头：“谢谢学长。”
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生。
她抱着衣服出了队伍。
林兮耿抬头。
几个舍友正在队伍外边等她：“耿耿，你拿的什么码的衣服？”
她还没走几步路，面前就出现了一堵人墙，挡住了她的去路。
“中码的，你们呢？”
林兮耿一手一个行李箱，往前推。
“我们也是。”其中一个舍友说，“不过小珺高，她173厘米，拿了XXL的。”
S大门口搭了好几个帐篷，挡去毒辣的阳光，里边或站或坐，穿着各色的系服，是每个系迎接新生的志愿者。
四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到饭堂解决了晚饭。
报到日。
出了饭堂，就快到宿舍的时候，林兮耿翻了翻手中抱着的军服，突然发现何儒梁给她的两套军服，不是同一个尺寸的。
林兮耿提前一周就收拾好行李，整整两个行李箱，一大一小，拿着也费劲。被林兮迟和许放送到门口，她便兴高采烈地跟他们道了别。
上面那件是M码，下面那件是XXXL码的。
因为军训的关系，S大新生比其他年级要早半个月去学校。
舍友一米七三都才穿XXL码的，更别说林兮耿还比她矮了十厘米。
“我不知道啊。”林兮迟用毛巾擦着头发，“反正只知道，他这次参加考试了。”
她的脚步一顿，跟舍友说了一声之后，自己拿着那套给错了的军服，往体育馆的方向走。
“他有学习吗？”
此时才刚过五点，还有学生陆陆续续在领取军服。
“没有吧，他们就调侃而已。”林兮迟想了想，“好像还是在玩，但没之前那么迷了，而且我听部长说，他这次期末考又拿了系第一。”
林兮耿走进体育馆，发现此时正在排队的学生大多是男生。她回到刚刚的队伍，看到何儒梁还在时，犹豫着走了过去。
“啊，那个啊。”想起那个高考状元，林兮耿顿时有点儿恨铁不成钢，“他还一直打游戏啊，他不会又要留级了吧？”
队伍很长，林兮耿想着自己只是换个尺寸，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但如果他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应该能认出来。
她走到最前端，喊住何儒梁：“学长。”
林兮耿也不太记得那个男生具体的模样了，只记得金丝框、桃花眼、长得好看。
何儒梁把手中的东西递给面前的男生。
过了大半年了。
听到声音，他看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就我们学校一个因为打游戏旷考留级的学长——哦，你还记得不，你见过他，就你国庆来的那次，跟你坐同一张桌的那个男生。”
林兮耿把手中的衣服递给他：“我刚刚是在这个队伍领的军服，但是你好像拿错尺码了，这个是加大码，我穿的是中码的。”
林兮耿躺在床上，听到这话，好奇地问道：“何学长是谁？”
何儒梁半眯着眼，看了看上边的尺码，往衣服堆的方向走：“你等会儿。”
“这群人。”林兮迟舔了舔唇，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有毒，都知道何学长看朋友圈还那么多话。”
她本以为就是十几秒的事情。
很快，林兮迟从浴室里出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结果，她等了几分钟后，何儒梁依然在那边翻找着。
现在有这么多评论和这么多赞，林兮耿也不敢删了，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机放回原处。
林兮耿隐隐能听到旁边有几个男生在说：“怎么这么久啊？”
点赞的人头密密麻麻，她也不知道哪个是何学长，直接作罢。
“不知道啊——”
她突然有点儿好奇这个何学长是何方神圣。
恰在此时，何儒梁也回来了。他轻舔着唇，看向林兮耿，浅棕色的瞳仁泛着细细的光：“中码好像没有了。”
……
林兮耿不想耽搁太久，连忙说：“没关系，大——”
温静静：“认识两年也没被点过赞的路过。”
大码的也行。
李四：“我跟何学长认识一年了，他从来没给我点过赞。”
这句话还没说出来，何儒梁又说道：“现在后面等的人太多，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留一下，我一会儿去问问其他人还有没有中码。如果有的话，我今晚给你送过去。”
张三：“怎么肥四，何学长居然不打游戏来逛朋友圈？”
林兮耿不太想麻烦他，想把话说完。
叶绍文：“天哪，何学长点赞了。”
下一刻，何儒梁直接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屏幕上显示的刚好就是微信添加好友的界面：“你输一下你的微信号。”
于泽：“我看到了什么？”
随后，他把注意力放在正在排队的男生上边：“同学，先填一下资料。”
评论已经有几十条了，一半是在说“恭喜”，还有一半——
林兮耿顿了下，只好默默地输入了自己的微信号，戳了下“添加到通讯录”，然后递给何儒梁：“好了。”
打开一看。
何儒梁接过，淡淡地说道：“嗯。”
等林兮迟去洗澡后，林兮耿便悄悄地拿了她的手机，准备把那条朋友圈删掉。
林兮耿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中码的话，你跟我说一声，然后我自己过来拿就好。谢谢学长。”
林兮耿觉得她这种发朋友圈炫耀的行为很丢人。
“好。”何儒梁像是忙得不可开交，眼也没抬一下，“先回去吧。”
当时林兮迟也已经放暑假了，看到她的录取结果后，拍了个照，然后很兴奋地发了条朋友圈：“我妹要来S大了！”
等林兮耿走后，何儒梁起身去给那个男生拿衣服，眉眼微垂，想起刚刚的事情，他的嘴角突然弯了起来，顺手拿了一套中码的军服放进抽屉。
录取结果在七月中下旬出来。
晚上七点过后，林兮耿收到了何儒梁的微信。
按着自己的兴趣和林兮迟给的意见，林兮耿的第一志愿填的是S大的心理学。
何儒梁：“你现在在哪儿？”
之后便是填报志愿。
林兮耿：“宿舍。”
林兮耿也没太在意，只觉得是过了那么长的时间，对方对她的那点儿小心思早就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冲没了。
何儒梁：“那下来吧。”
对方的反应比她意想中要冷淡。
林兮耿刚洗完澡，此时头发还半湿着。但她不想让何儒梁等太久，套了个外套就直接往楼下冲，没多久就下了楼。
过了几分钟，那头回复：“挺好。”
何儒梁就站在宿舍楼前面，他身材高大挺拔，一手拿着一套衣服，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林兮耿诚实地回答道：“S大。”
她小跑着过去，微喘着气，喊他：“学长。”
那头回复得很快：“想报考什么大学？”
顺着声音，何儒梁抬了眼，把手里的军服给她。
林兮耿也没在意。
林兮耿连忙接过，站在原地几秒后，犹豫着问：“你是只给我一个人送吗？”
但对方连她的家庭地址都知道，应该知道她的名字吧。
何儒梁的长睫低垂，眼尾扬起，因为俩人身高的差距，他似乎还弯下了身，很平淡地嗯了一声。
等发出去后，林兮耿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自我介绍。
闻言，林兮耿又感激又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指了指旁边的那家奶茶店：“真的麻烦你了，我请你喝杯奶茶吧？”
耿耿：“你好，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半年前你给我寄了笔记，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今天高考成绩出来了，是比我想象中更理想的成绩，谢谢你。以后如果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能帮到的话，一定会帮你。”
何儒梁往那边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点头：“好。”
林兮耿拿出手机，飞快地打了一串话。
俩人走了过去。
而她向来不是一个会克制自己冲动的人。
点了两杯奶茶之后，林兮耿一摸口袋，才发现她根本就没带饭卡下来。
那天，林兮耿收拾好东西，从补习班回家，莫名地有了种想给那个人发短信的冲动。
注意到她窘迫的神情，何儒梁轻笑一声，眼神带了点儿玩味，拿出自己的饭卡，在机器上刷了一下。
她一伸手就能碰触到。
林兮耿舔了舔唇，小声说道：“抱歉，我一会儿微信还给你。”
原本对于她来说，远在天边的S大，在这一瞬间就近在咫尺了。
何儒梁也没在意，随口一应：“没事。”
成绩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很多。
两杯奶茶分开装，林兮耿那杯打包带走，何儒梁的则直接拿着喝。他懒洋洋地撕开吸管的包装，轻轻用吸管的尖端在奶茶盖上戳了一个小洞。
是林兮迟给她查的成绩。
然后用力摁，里边的奶茶顺势往外挤，溢出来，流到了他的手上。
出高考成绩那天，林兮耿在一个补习班兼职，不在家。
何儒梁的脚步停了下来。
林兮耿对此倒没什么感觉，没有失落，也没有庆幸。她唯一有的情绪，大概就是好奇对方到底是谁。
余光注意到他的动静，林兮耿看了过来，愣了：“啊，怎么弄出来了？”
那个人也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没有再给她打电话。
何儒梁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饭卡递给她：“帮我拿一下。”
在R省第一次模拟考时，她再次挤进了年级前二十。
林兮耿下意识地接过。
因为有了这些笔记的帮助，以及寒假时林兮迟给她的辅导，林兮耿的成绩不再一路下滑，渐渐有了上升的趋势。
何儒梁问：“有纸巾吗？”
耿耿：“谢谢。”
林兮耿摸了摸口袋，摇摇头：“我没带……”
就这么反复了三四次后，林兮耿终于受不住诱惑，再次把笔记从快递箱里拿出来，拿出手机，再次给那个行为变态但脑子十分好使的人发了一条短信。
听到这话，何儒梁稍稍侧身，露出身后的书包：“你帮我拿一下，我书包里边应该有纸巾。”
看着地上散乱的书籍，林兮耿的表情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过了好一阵，她突然抱起那些笔记，放回快递箱，然后又拿出来，再放回去。
“好。”林兮耿把手里的饭卡放进兜里，腾出一只手拉开他的书包拉链，把里边的纸巾拿出来给他。
她之后再发过去的话，像是石沉大海，不再有回应。
看着她的动作，何儒梁的眉眼一动，敛颌笑了下。
林兮耿：“地址你还没给我。”
解决完后，俩人各自回了宿舍。
林兮耿：“哥们儿，你道别得太早了。”
林兮耿把奶茶和衣服都放在了桌子上，想把外套脱掉的时候，突然摸到了口袋里有个薄而硬的东西。
林兮耿：“？？？”
她有点儿疑惑，伸手拿了出来。
“……”
一看，是何儒梁的饭卡。
林兮耿拿起那厚厚的笔记，犹豫着要不要去复印一份的时候，那头又发来一条短信：“短期内不会再打扰你，高考加油。”
因为林兮耿明天还要军训，何儒梁直接让她明天带着卡出门，然后他在她军训时过去找她，也不会占用她的时间。
得到这个回答，她是松了一口气，但表情也瞬间痛苦了起来。
林兮耿同意了。
要我的地址吗？那就给你。
隔天，林兮耿到篮球场那边军训。
这个回答，林兮耿自动理解成——
那儿的熟人倒是多，除了林兮迟在红十字会当志愿者，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他们系的副连，许放。
他的眼尾扬起，眼里带着璀璨的光，回复道：“那就给你。”
林兮耿不觉得许放会给她放水，所以这事情对她来说，感觉其实不疼不痒。
她这么长的一段话，何儒梁只看到了那一句“我确实也很想要”。
但她从来没想过，许放训练起人来，真的像是在带兵一样，仿佛不把他们的精力榨干，就浑身不舒服。
耿耿：“是这样的，我这人不是很喜欢占别人的便宜，你这个笔记确实很全面，我确实也很想要。但无功不受禄，你把你的地址发过来，我给你寄回去。”
仅仅是过了半个上午，林兮耿就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耿耿：“……”
听到哨声后，林兮耿抱着水瓶去找林兮迟，边喝着水边把口袋里的饭卡递给她：“何学长等会儿可能会过来，然后你帮我把这个还给他。”
过了好几分钟才回复了一个字：“嗯。”
林兮迟垂眸看了一眼，愣愣地问道：“你怎么会有他的饭卡？”
没想到会收到她的短信，何儒梁顿时有些紧张。
林兮耿累得连话都不想多说，脸颊被晒得红扑扑的，发尾被汗水打湿，她轻轻喘着气，疲惫地说道：“下次跟你说。”
耿耿：“快递是你寄的吗？”
再之后，接下来的半个月军训生活。
何儒梁点开一看，是那串熟悉的号码。
林兮耿没再跟何儒梁有任何的交流，每天她都被太阳和军姿折磨得死去活来。但她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他路过篮球场。
挂了电话，再看手机时，就发现进来了一条未读短信。
早上十点、下午三点、晚上九点。
“收到就好。”何儒梁喃喃低语，“没事，就这样吧。”
这三个时间段，他每天都会过来，待一阵子就走。
“不是，你没事怎么突然想送礼了，还以我的名义……”于泽说，“部门里的人刚刚都跟我说收到了，我要不跟他们说是你寄的吧？”
何儒梁像是认识学校的所有人。
“嗯。”
他认识她的姐姐林兮迟、认识她的副连许放、认识她的助班、认识来当志愿者的大部分人。
于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收到你寄的东西了，这啥玩意儿？溪城的特产？”
他也像是闲得慌。
何儒梁垂眸一看，慢悠悠地接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还没开始正式上课，他没有事情做。
电话响了。
他过来这边，大概是找人聊天，也大概是觉得看他们受苦十分有意思。
还没等他有进一步的动静。
跟她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那姑娘奓毛起来……有点儿凶啊。
林兮耿站在这儿，忍受着头顶的暴晒，以及教官的谩骂。
不敢打。
她偶尔看向那边的时候，每次都能撞上何儒梁那双略带笑意的桃花眼。
“……”
一秒的对视后，又分开。
很快，何儒梁想起了前些天，她在电话里愤怒的指责，以及像个社会大佬一样想约他出去打架的架势。
时间久了，林兮耿渐渐有种错觉。
他低头看手机，习惯性地点进通讯录，迟疑着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
感觉他像是空气一样密布在她的周围，渗入她的骨子里。
此刻的他略显憔悴，是休息不足的原因。
就算他每次过来这边的目的不是见她，林兮耿仍然有种被他时时刻刻盯着的感觉。她头一回有这种这么自作多情的感觉。
房子里暖意十足，何儒梁就穿着短袖、短裤，坐在书桌前。头发蓬松凌乱，少见地没有戴眼镜，肤色苍白，眼睛下方染了一层青灰色。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但想到对她有一点儿帮助，何儒梁又觉得很值得。
她觉得这个趋势不太妙。
写完之后，他一年都不想再碰笔。
不仅是军训的时候如此。
那些复习资料大多是他连夜赶出来的，他高中的时候记的笔记并不多，因为他都记得，也都会。所以笔记对他来说，没有必要。
就连军训结束后，林兮耿仍有这样的错觉。
把书寄出去后，何儒梁房间的书架被清空了一半。
社团招新时，她被舍友扯去一起参加了话剧社。第三次去参加社团活动，她突然发现何儒梁也在场，并且还认识她们的社长。
犹豫片刻，她把对方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发了条短信过去。
上选修课的时候，林兮耿偶尔还会碰到何儒梁，一抬头就看到他坐在自己的旁边。跟她打了招呼后，他还能跟坐在她后面的男生、她左边的女生打招呼。
林兮耿想不通了。
他们偶遇的次数也多到数不清。
……
他像是无孔不入。
但之前的号码都是源港市的，最近才变回溪城。
俩人之间的交集变得越来越多，关系也从陌生人变成了普通朋友，然后再继续加深，变得熟悉了起来。
偷偷暗恋她的一个学霸？
林兮耿不是迟钝的人，心里渐渐有了猜测。
认识她的，并且对她有意思的，应该就是同年级的？
这种情况。
她的追求者。
要么是她喜欢何儒梁，因为希望，所以觉得他时时刻刻都在注意自己；要么是何儒梁喜欢她，所以经常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且这个人好像就只给她打过骚扰电话，好像也没做别的什么事情，关键给她寄了这么齐全的复习资料，估计就是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让林兮耿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不想啊……
但不管如何，林兮耿都觉得，自己肯定是栽了。
但她报警了的话，这些笔记是不是就得上交了啊……
因为不管是哪种可能性，这样的错觉，导致的结果是——她放在何儒梁身上的关注度，似乎……也多得不可思议。
她要不要报警啊……
烦恼了一周之后，林兮耿在微信上找了林兮迟，想跟她倾诉一下自己的少女心事。
她是不是遇到变态了啊……
在电话里不想多说这件事，林兮耿直接说想跟她一起吃饭。
现在，这个人既知道她的号码，又知道她住在哪里，还知道她叫耿耿，说不定连她长什么样儿、在哪个高中上学都知道。
但她不说，林兮迟也不知情，很自然地把许放也带上了。
虽然之前在电话里是叫他出来打架，但她肯定不会出去啊，怎么可能打得过？
然后，林兮耿的心情更沮丧了。
这就有点儿恐怖了。
吃完饭后。
不是吧，他怎么知道她的地址的？
注意到话依然很少的林兮耿，林兮迟顿了下，把许放喊去买饮料，以此把他支开，然后问：“你怎么了？”
她把字条捏成一团，丢到箱子里。
林兮耿抿了抿唇，闷闷地说：“我感觉我好像看上了一个男孩子。”
林兮耿的寒毛一竖，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顿时觉得房间里静得可怕，周围传来阴森森的气息，像是有人在暗中窥视她。
林兮迟瞪大眼，好奇地问道：“谁啊？你们班的？话剧社的？”
“……”
“都不算吧……”林兮耿有一点儿紧张，“就是，条件很好，长得好看、成绩好、性格好，家里还有钱那种。”
“跳楼”这两个字，她好像只在那个电话里提过。
林兮迟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那也不一定这么好，可能就你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比如我以前就觉得许放长得惨绝人寰，现在就不一样了。”
当时她实在气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甚至还提出叫对方出来打架的想法，其中她还口不择言地说了一句：“我都想跳楼了，你还来占我的时间！”
“……”林兮耿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替何儒梁说话，“不是，我以前也觉得他条件很好，不然我也不会想着把你介绍给他了。”
想着想着，林兮耿突然想起了前些天的那个电话。
“啊？谁啊？你什么时候介绍人给我认识了？”
她姐都说了，考不好大不了复读，她为什么要跳楼？
“我想介绍的时候，才发现你们两个是认识的呀。”林兮耿说，“我当时觉得许放哥实在不行、完全不行，这个就很行、这个就完全行，然后我就……”
她没事为什么要跳楼？
她还没说完，视线一转，突然注意到不知在林兮迟后面站了多久的许放。
“高考加油”这句，她可以理解成一个陌生而又好心的人给她的祝福，但前面这个“不要跳楼”是什么意思……
林兮耿立刻闭了嘴：“……”
林兮耿抱着一种感激的心情，想拿着这神圣的笔记去学习的时候，突然瞅到刚刚被她放在一旁的字条。
林兮迟没注意到她的异常，突然想起来了：“不会是何儒梁吧？”
草草地翻了几本，林兮耿突然有种天上掉馅饼、无故找到宝藏的感觉，连着几天的坏心情都被一扫而光。
与此同时，许放走到林兮迟的旁边，把手上的饮料贴在她的脸上。听到她嘶了一声之后，才拿远了些，冷着一张脸，盯着她看。
像是男生的字。
林兮迟没跟他计较，皱了眉，继续跟林兮耿说：“你是不是对男孩子有什么误解？”
这笔记看起来水平还挺高的，解题思路清晰明了，还举一反三。弄起来估计很麻烦，这人的耐心也是够好。
“……”
她随手把字条扔到一旁，拿起物理的笔记来看。
“何学长的话，都二十好几了吧？”
拿着这张字条，林兮耿盯了好半晌，费劲地思考着这差不多十公斤重的书是谁给她寄来的。她看着陌生的字迹，猜想了几个人选，很快都被否掉了。
“就刚好二十啊……”
——不要跳楼，高考加油。
“你确定吗？”林兮迟似乎不大乐意，一脸的无法认同，“你确定要找一个比你姐年龄还大的男生当男朋友？”
把快递盒里的最后一本书拿出来后，林兮耿发现最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上边写着一行字，利落而遒劲，十分好看。
“……”找个比你年龄大的怎么了？
里面是从高一到高三的复习资料，还有许多书和练习册，语、数、英、物、化、生六科齐全。笔记写得详细而整齐，概括了会考的题型，下边还有例题，是细心而又耐心的成果。
“你在烦什么？”林兮迟凑过去，小声地跟她说，“哎，反正虽然我对他不是很满意，但是根据我的观察，何学长肯定是喜欢你的。”
她拿工具刀把箱子拆开，打开一看。
“……”你的情商我不是很敢信啊。
光是把快递箱从客厅推到房间里，林兮耿都费了半天劲。
注意到许放的动静，林兮耿的眼一动，提示她：“许放哥走了。”
收件名：耿耿。
“啊？什么？”林兮迟回头，看着许放的背影，不敢相信地问，“他什么时候生气的？”
箱子巨大，快递小哥把箱子搬上三楼，气喘如牛，汗如雨下，看上去像是快没了半条命。
“……”
又过了一天，林兮耿也收到了一个快递。
林兮迟还呆愣着，讷讷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能生气的人？”
过了几天，林兮迟在床上拆快递，说是部长前几天跟部门里的所有人都要了家里的地址，给寄的新年礼物。
林兮耿：“……”
说完之后，林兮耿憋着火，挂了电话。
林兮迟的脚还黏在原地，完全没有要过去追许放的趋势，继续跟林兮耿聊天。
“没有！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话题倒是变了，开始吐槽许放：“我跟你说，我昨天跟许放一起吃饭，他当时把筷子伸了过来，我以为他要夹我的菜去吃，我就伸手护着啊——然后他就生……”
沉默几秒。
她的话还没说完，许放就在那边不耐烦地喊了一声：“还不过来？”
“……”
“……”林兮迟舔了舔唇，“我走了啊。”
声音一本正经，还有些紧张，可能是还没调整好情绪，装得一点儿都不像：“您好，有兴趣贷款吗？”
林兮耿原本惆怅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被他们两个弄得十分无言以对：“快走吧。”
是个男生。
“你不要不开心了，何儒梁不喜欢你的话，我把头砍下来送给你。”
很快，那头清了清嗓子，正式开了口，声音有点儿熟悉，但她记不起是在哪儿听过了。
“快滚！”
林兮耿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没来得及问。
下一刻，林兮迟小跑着过去，追上了许放的脚步，揪住他的手：“屁屁。”
下一刻，那头轻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话：“考得不好吗？”
许放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也没吭声。
“你怎么对我的，我今年六月份就高考了，我现在还排年级第一百多名！我都想跳楼了，你还来占我的时间！”林兮耿越说越气，眼都红了，“这个，溪城的号码。好，你现在给我出来，有本事就出来，我能揍死——”
“我之前偷偷观察过，我觉得何学长肯定喜欢耿耿。”林兮迟回忆了一下，认真地说道，“他追人的方式跟我挺像的，都挺厉害。”
“算上这个，第八个号码了，你真是有空。”林兮耿气得把笔摔到桌上，冷笑着说道，“说是巧合我也不信了，我真是服了。前七个号码，我都对你很和蔼可亲吧？我都是问了几句之后直接把你拉黑的吧？我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
“……”对方依然没说话。
“怪不得耿耿会动心。”
林兮耿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憋不住火，像是找到了个发泄的途径，瞬间就爆发了：“你到底是哪位？”
“……”
这个学期末的考试是溪城一模，林兮耿考得很差，每天都焦虑得不行。然后在她想解题思路的时候，又接到了这个电话。
“可我觉得，他俩不怎么合适。何学长的年龄有点儿大，而且他之前为了游戏旷考，这点就不怎么好。”林兮迟皱了皱鼻子，“我觉得他有点儿配不上我们耿耿。”
最后一次接到这种电话，是寒假的某一天，她在写理综卷的时候。
听到这话，许放终于开了口：“有点儿？”
林兮耿至少拉黑了五六个号码。
这话像是在附和她的话，让林兮迟的气势立刻涨了起来：“我是想委婉一点儿，你懂吗？其实是很不配，非常不配！我妹是全世界最好的！何儒梁算个屁！”
再后来，对方换了一个手机号，继续给她打，但依然不说话。
许放的眼睛黑漆漆的，不带情绪地盯着她。半晌后，他突然笑了，轻飘飘地问道：“你妹也是这样跟你说的我？”
有一回她拿着手机的时候，那边刚好打过来，她就接了。但无论她说什么，那边都不说话。次数多了，林兮耿也觉得烦，直接拉黑。
林兮迟：“……”
因为住宿，也因为高三，林兮耿用手机的时间并不多。但每次一看，都能看到一个源港市的号码给她打电话，并且次数还不少。
他怎么知道的？
烦躁之下，她给林兮迟打了个电话。她虽得到了些安慰，但之后便开始多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许放极度不爽，黑着一张脸，表情又臭又硬，冷声说道：“何儒梁算个什么玩意儿，你妹还想介绍给你？”
家里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她的成绩下滑，她把头发剪短至肩，在父母的责怪下搬到了外公家。每周不用再听到林玎的歇斯底里，尽管如此，她依然静不下心学习。
林兮迟十分谄媚地附和道：“算个屁。”
这是林兮耿过得很不开心的一个月。
“哦。”许放更不爽了，“他也算个屁？”
十一月。
“……”
高三学业繁忙，林兮耿渐渐把这件事情忘了，连带着把那个跟她在同一张桌上待了几个小时的男生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一无所获。
林兮耿后悔得想吐血。
林兮迟果然是个不靠谱的人。
本来在林兮耿去S大之前，这俩人至少还得等个十年八载才能互通心意。结果她一过去，让林兮迟回头是岸的愿望没实现，反而让许放占了个大便宜。
林兮耿郁闷地到超市买了根雪糕，边啃着边想事情，漫步目的地往前走。她踢着面前的小石子，看着它咕噜咕噜地向前滚动，然后撞到一个人的鞋尖，又往回滚了几厘米。
回溪城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林兮耿便从林兮迟的口中得知，她和许放正式在一起了，在许放生日的那天。
她抬头，正想道歉的时候，突然注意到眼前的人的模样。
“去吧。”
她面前的人有着细碎短发，像是妖孽一样的桃花眼，被那副眼镜盖住了一半锋芒。
把这串号码看了两遍之后，何儒梁才收回了视线，微微勾起了嘴角。
林兮耿愣了一下，想起自己的小心思，莫名有点儿紧张，主动喊他：“学长。”
何儒梁没说话，心里有了猜测，桃花眼狭长，眼角习惯性地上扬。他的记性好，向来过目不忘。但这一次，他竟然怕自己会背错。
何儒梁低头看她：“回宿舍？”
她取其中的“迟”字，而她妹妹取其中的“耿”字。
“没有，就随便走走。”
他不知道那天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却曾听过林兮迟跟叶绍文说，她的名字出自白居易的《长恨歌》——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走吧。”
耿耿。
“啊？”
备注下边还附带着一串手机号码。
“我也随便走走。”
何儒梁下意识地转头，突然注意到她的手机屏幕——来电显示：耿耿。
“哦……好。”
此时比赛已经开始了。他的目光放在篮球场上，林兮迟突然跟他说了一句话：“学长，我出去一下。”
林兮耿站在他旁边咬着雪糕，也没有吭声。
何儒梁坐在林兮迟的旁边。
大概是因为天色太暗，也大概是因为这清凉的风，又或许是因为周围飘散过来的桂花香气，林兮耿突然又想起了林兮迟那不靠谱的话。
他这种不想荼毒祖国花朵的想法，仅仅维持了不到两个月。十一月中旬的某日，他跟部门里的人一起到Z大看篮球赛。
在此刻，她莫名地对那话有了一点点的希冀，也因此，冒出了一股突如其来的勇气：“学长。”
他也知道了，自己活了二十年，头一回动心，对象是一个比他小四岁，仅仅十六岁的——未成年人。
“嗯？”
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这种状态保持了三天，何儒梁终于忍不住在微信上找了林兮迟，按照自己的猜测问：“那天那个女生是你妹？”
何儒梁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了。他偏了偏脑袋，像是在思考，那双平时看起来不太正经的眼，此刻都多了几分认真。
奶茶不好喝了，蛋糕不好吃了，就连他平时最喜欢的游戏，好像也没那么好玩了。
“在她面前找存在感。”
干什么他都觉得索然无味。
“存在……感？”
就算宿舍没有停电，何儒梁也常常在这家奶茶店一坐一下午，不过他再也没遇到那天那个女生。
“嗯。”他的声音带了笑，低而哑，“不管用什么方式，我得先让她记住我。”
接下来的几天。
林兮耿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极快，她抿了抿唇，内心的情绪难以形容：“那她现在记住你了吗？”
“嗯。”林兮迟低头看了看手机，“去吃晚饭。”
话题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他真的有喜欢的人。
随后，她抬头看向林兮迟：“我们要走了吗？”
何儒梁的眉眼轻挑，拖着腔说道：“算记住了吧。”
“……”
林兮耿突然觉得手里的雪糕真的太难吃了，难吃到让她想回去投诉那个商家。她垂下眼，自虐般继续问：“那记住了之后呢？”
此时何儒梁也看了过来，但林兮耿似乎完全不为自己刚刚狂夸林兮迟一顿的行为感到尴尬，反而对他使了个眼色，像是在暗示什么。
“要先等等。”
见状，林兮耿有点蒙：“你们认识啊？”
“等什么？”林兮耿愣了下，突然反应过来，很认真地说，“等她来追你吗？学长，你这样不太对，守株待兔，跟坐以待毙没有任何区别。”
何儒梁把嘴里的话收了回去，浅浅颔首。
何儒梁也愣了。
何儒梁用勺子挖着蛋糕，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正想打断她的时候，林兮迟过来了。她的表情略带惊讶，先是瞥了一眼林兮耿，然后才看向他，友好地打了声招呼：“何学长。”
很快，他低着眼，轻笑出声：“不是。”
“天哪，如果我是男的我就去追她了。”
“……”
“她的性格好像也很好。
周围有风声，哗哗响。
“哎，她真的太好看了，我一个女生看着都挪不开眼。
他的声音沉溺其中，像是大海的声音。
“那个女生是不是很漂亮？
他的声音清晰地，一字一顿地，传入她的耳中。
这姑娘听到他给出的否定答案后，明显是庆幸地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没跟他要联系方式，反而是，一直在夸此时在前台工作的林兮迟。
“我在等她成年。”
但之后的发展，又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的内心会变得敏感起来，原本察觉不到的小细节，会一一观察到，也会对那些原本没有任何深层含义的举动，产生无限的遐想。
何儒梁的喉结滑动了两下，半眯着眼，嘴角勾起，气息悠长地呵笑一声，散漫地回答道：“没有。”
因为渴望。
在那一刻，何儒梁居然被她的那个动作、她的那个眼神、她的那句话，这缺一不可的三样东西给——撩到了。
但事后冷静下来，也能很清晰地明白过来，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拼个桌，有缘见了一面，陌生人之间聊几句，然后分开，之后可能不会再见面，就是萍水相逢一场。但在她说出那句话之后，好像一切都不太一样了。
都是错觉。
一切都很顺理成章。
那些都是你想要的东西。
大夏天的，实在太热。犹豫再三，他决定在外边找个有空调的店待一个下午，然后就遇到了这姑娘。
而你想要的东西并不一定真的会给你。
对于何儒梁来说，假期这种日子，就是用来待在宿舍里打游戏的。但他们宿舍昨天被查出用了违规电器，今天停电一天。
可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因为会不由自主地多关注他，你能比其他人更清楚地感受到那个人对你的感情。
“……”
你会发现那不是错觉。
“你有女朋友吗？”
你的喜欢他能感受得到。
林兮耿抿着唇，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盯着他看了好几秒后，突如其来地冒出了句。
他的，你也能。
他抬眼，眼神略带疑惑。
林兮耿慢悠悠地呼了口气，觉得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一大半，她伸手挠了挠头，含糊不清地说：“我好像没成年……”
林兮耿越想越气，她突然用指节叩了叩桌子，玻璃桌发出清脆的声响，引来了何儒梁的注意。
“是吗？”何儒梁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扯出一片，放进她的手心，“擦擦手，雪糕化掉了。”
许放哥从小就欺负林兮迟，以后在一起了还得了？林兮迟到底是怎么喜欢那个许放的？她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
闻言，林兮耿回过神儿，顿时感受到手上的黏腻。她抿了抿唇，走到垃圾桶旁把雪糕扔了进去，用纸巾擦着手上沾到的雪糕。
看他的穿着和气质，还有手机的牌子，家里环境应该还不错。而且还是高考状元，现在他唯一的败笔就是留级了。但他性格好啊，至少不会欺负她姐。
何儒梁站在她的身后，垂睫看着她的举动，淡声问道：“那你今年多大？”
他长得真好看。
与此同时，他低下了头，铺天盖地的气息袭来，像是要将她完全笼罩。林兮耿很清楚他完全没有碰到自己，但这个距离，似乎近在咫尺。
他的头发短而细碎，头发不知是染过还是天生就这样，颜色偏棕。他还有褶皱很明显的双眼皮，眼形内勾外翘，盯着人看的时候就像是在放电，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为他平添了几分书生气。
近得令人发慌。
林兮耿坐在他对面看他。
她往另一侧挪了一步，故作镇定地回答道：“十七。”
本想继续打游戏的何儒梁瞬间没了兴致，垂下眼，把手机扔到一旁。
距离远了些，林兮耿感觉自己的心跳速度比刚刚正常了不少，又补充道：“过完今年的生日十七岁，年底生日。”
她就是第一次玩，还没认真玩，随便玩玩，就把他艰难地打了一个星期的纪录给破了。
何儒梁的眉眼稍抬，也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
没什么。
俩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何儒梁：“……”
林兮耿觉得自己都想直接动手了。
“怎么了？”
让他停在原地别动，给她一个良好的呼吸环境，让她不至于紧张成这副模样。
“……”
但何儒梁也仅仅是走了一步便停了下来，他的眼尾扬起，又密又长的眼睫毛，衬着那双淡棕色的瞳仁，在这夜里像是在散发光芒。
林兮耿愣了一下，垂眸看到他手机上的内容，连忙点头。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犹豫几秒又说道：“没认真玩……”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而又温和，依稀带着很浅的笑声。
何儒梁的眼睫微不可察地动了几下，随后抬起眼，喉结滚了滚，问了句：“第一次玩？”
“啊，那好像确实是没成年。”
何儒梁按了电源键解锁，没有密码，直接进入刚刚的游戏界面，上面还显示着林兮耿刚结束一局的成绩。
之后一切的发展，都像是理所当然，也像是心照不宣。
手机已经自动熄屏。
俩人的联系越来越多。每天会在微信上聊天，偶遇到了会一起去吃饭，也会约好一起出去玩。
何儒梁微哂，轻轻摇了摇头，低头看向手机。
他俩的相处方式，让林兮耿自己来说的话。
他开始仔细看对面的姑娘，她长发及腰，脸蛋小巧白净，素面朝天。她的皮肤白里透红，眼角上挑，瞳色很浅，气质偏妖，但又外向活泼，还话多自来熟。
她觉得是，友人以上，恋人未满。他俩就只差戳破这层暧昧的屏障了。
听到他的那句话，对面那姑娘立刻就安静了下来，模样像是受了惊。
何儒梁说是在等待。而她则是在纠结是跟他一起等待，还是主动出击。
林兮耿更蒙了。
她虽然觉得每天这样也很美好，但就是想给他冠上一个名分，让他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属于自己。
“……”
可林兮耿发现，她的勇气好像并没有那么多。她也会担心，那看似很小，但实际可能却是很大概率的事情——
似是想起了刚刚她问的话，男生靠回椅背上，桃花眼微眯，拖腔带调地啊了一声，语气不甚在意：“我留级了。”
何儒梁可能并不喜欢她。
那他刚刚说自己上大一？
但在跨年夜那晚。
“……”
林兮耿发现了一件事情，这像是一个推动力，让事情有了彻底的变化。
“2011年？”男生探出舌尖，轻舔着下唇，“我2010年高考的。”
社联举办了化妆晚会，申请的场地在文化广场，报名后交十几块钱就能参加。虽说是化妆晚会，但根据林兮耿舍友的话——其实等同于一场大型联谊会。
“……”林兮耿有点儿蒙，愣了几秒后才小心翼翼地说，“但2011年的理科状元就是溪城一中的呀。”
林兮耿没什么兴趣，却被兴致勃勃的舍友拉着一起去报名。
还没等她说完，男生漫不经心地打断了她：“我不是溪城一中的。”
后来，何儒梁知道后，也报名参加了这个晚会。
感觉自己突然这样喊他好像有点儿奇怪，她便补充道：“我也是溪城一中的，我姐跟你一个……”
俩人约好当天在文化广场见面。
林兮耿也没纠结太久，立刻改了口：“何学长。”
本来约好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但是林兮耿没有考虑到她们化妆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快到约定的时间，她连衣服都没换上。
他叫何立？
几个舍友还十分高兴地往她脸上涂抹着东西。
哦，所以她记错了吗？
怕何儒梁等太久，林兮耿犹豫再三，给他发了几条微信。
“……”
她等了几分钟，却没等到他的回复。
男生笑了：“我姓何。”
林兮耿干脆给他打了个电话。
林兮耿顿了下，觉得自己肯定没有猜错，立刻点点头。
因为是加微信的关系，林兮耿没有存何儒梁的号码，俩人基本也都是用微信沟通，完全没有打电话的必要。
男生接过手机，听到这话时，他的眉眼稍挑：“张学长？喊我？”
此时林兮耿翻了翻，从何儒梁的微信资料里找到了他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张学长，你好。”
这次何儒梁接得很快，似乎有点儿讶异：“怎么了？”
林兮耿的眼睛微张，有种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的激动感。她立刻把手机还给他，然后格外自来熟地跟他问好。
“学长，我现在还没好，可能会比较晚。”林兮耿快速地跟他解释着，“八点应该过不去，你如果已经到了，就找个地方坐会儿？或者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跟他们一起玩也行。”
“嗯。”
“没事，不急。”他那头有人群的嘈杂声，像是已经到了晚会现场，话里习惯性地带着浅浅的笑声，“别怕，我不跟别人玩。”
男生放下了勺子，像是注意到了她的问题格外多，单手支着下巴，淡棕色的眼泛着璀璨的光，轻轻应了一声。
林兮耿的心脏一跳，声音有点儿磕绊：“那，那我尽量早点儿过去。”
为了确定自己的答案，林兮耿想了想，又问：“理科状元吗？”
挂了电话，林兮耿站了起来，着急地问：“好了吗？”
2011年R省理科状元。
舍友往她唇上抹着口红，在嘴角处弄了点儿血浆的痕迹，满意地点点头：“真好看。可以了，你去换衣服吧，然后我们就可以出门了。”
此时，根据林兮耿的分析，对面的这个男生，就是跟她同一个高中的，张立。
林兮耿迅速地换了衣服，往镜子前一照，也觉得好玩。
……
她们整个宿舍的造型是之前商量着定好的，都化成吸血鬼。
林兮耿没有见过，只是听老师说过很多这个学长的事迹，也曾听过林兮迟跟她吐槽：“这个人完全就是魔鬼，魔鬼！成绩那么好还天天早上五点就到班里学习！”
此时，镜子里的女生穿着纯黑的裙子，小脸蛋儿苍白，本就上挑的眼角被眼线笔勾勒得更加妩媚，深红色的眼影，大红色的唇，嘴角处还用血浆弄出了痕迹。
那个人跟林兮迟同班，叫张立。
林兮耿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准备妥当了。
对于这件事情，林兮耿的印象很深刻，因为这唯一的考到七百分的，是从他们学校出来的，溪城一中还为此大肆宣扬过，只差没敲锣打鼓了。
她换上了鞋子、裹上了大衣，站在一旁等待几个还在弄细节的舍友。林兮耿百无聊赖地翻出手机。
2011年高考的，文科没有考到七百分以上的学生，而理科只有一个。
手机上边还显示着最近通话的页面，最顶上的是她刚刚和何儒梁的通话记录。
哦，那就是2011年高考的，跟她姐同届。
她随手点进去看。
大一。
本以为会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记录。
“大一。”
神奇的是，映入她眼帘的画面却密密麻麻。但之前的记录，大多都是未接来电，有几个接通了，但通话时间都没超过一分钟。
闻言，男生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弯，似是在笑，也极其有耐性。
时间是去年的十二月到今年的一月。
林兮耿：“你今年大几？”
林兮耿表情茫然，往上拉，看着那串号码，越看越觉得眼熟。她的瞳孔一缩，突然想起了什么，难以置信地打开了手机黑名单，翻了翻。
哦，那跟她一样。
总共七个号码。
男生：“R省卷。”
和她所想的一样，何儒梁的号码在第一个。
林兮耿想了想，问：“你考的什么卷？”
她联想起他们去年在奶茶店见面的那一次。
林兮耿舔了舔嘴角，只觉得手里的游戏顿时变得索然无味，只觉得自己太堕落了，才考了多少分就敢在这里玩游戏！
再之后，他不知从哪里看到她的号码；在寒假的时候，她得到了他费心准备的复习资料；填完志愿之后，曾经听到林兮迟说，他不再那么痴迷于游戏；最后，在S大与他碰面。
过了五六分钟。
一切像是顺理成章，但好像又都是他的精心准备。
但男生似乎也没这种想法。他抬起手，用手掌揉了揉后颈，随后拿起盘子上的铁质小勺，慢条斯理地挖着那块蛋糕，送进嘴里。
之前觉得那个人很烦，但得知他和何儒梁是同一个人之后，林兮耿的心情是窃喜，也是觉得急迫而难耐。她没再等下去，跟舍友道别之后，匆匆地往外跑。
林兮耿的脑袋立刻低了下来，装作一副正在认真打游戏的模样，手心却紧张得冒汗，在心里默念着：千万，千万不要礼尚往来地问我考了多少分啊。
外头很冷，寒风像是刀片一样，从她的颊边刮过。
林兮耿：“？”
林兮耿喘着气，往前跑，就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开始提心吊胆。她从大衣里摸索出手机，拨打了那唯一没被她拉黑的溪城号码。
“……”
她要最后确定一下。
男生又道：“七百多吧。”
嘟嘟嘟——
她正想道个歉。
响了三声。
她感觉自己不应该问的……可能戳到他的痛处了……但感觉这个男生真是各处都很优异，非常适合林兮迟。
那边接了起来。
林兮耿突然有点儿后悔。
林兮耿没说话，那边也没有说话。
林兮耿心想，一般这种都是，考得太差了，不想回答，干脆说自己忘了。这么看，他可能也不是S大的。
两边都处于沉默状态。
哦。
林兮耿默不作声地往前走，走到广场门口的位置，突然小声地，第一次喊了他的全名：“何儒梁？”
男生的表情没什么波动：“忘了。”
何儒梁不再沉默，突然笑出了声，声音微哑，还带了点儿窘迫。
明年就要高考的高三生林兮耿下意识地说道：“高考。”
“被发现了啊……”
“什么成绩？”
林兮耿在广场的角落找到他。
林兮耿也没认真玩，心思都放在这个潜力股上边。她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但她向来心直口快，没绕什么弯子就把脑海里的话说了出来：“对了，你成绩怎么样？”
人来人往的，周围的声音杂而乱，有起哄声，也有欢笑声。何儒梁就站在一张桌子前看手机，除了脸上多了个遮住上半张脸的黑色面具，跟平时没有区别。
男生轻笑一声：“不急。”
林兮耿走过去站到他的旁边。
她也不好意思拿别人的手机那么久：“我玩一盘就还给你。”
何儒梁看了过来。
林兮耿感激地点点头：“好的，谢谢。”
俩人的视线对上。
听到这话，男生便跟她说了几句操作方法，慢条斯理，说出来的内容言简意赅，听着很舒服。
林兮耿还是头一回这样直接地对上他的眼睛，中间没再隔着一层镜片。他的眼睛天生是浅棕色的，因这黑夜显得暗沉了些，睫毛又密又长，眼形内勾外翘，像在摄人心魂。
林兮耿摇头：“没有。”
他不说话，唇角勾着，双眸一直盯着她，带着点点探究。
注意到她的动作，男生的眼睫微扬，拖着腔问道：“以前玩过？”
林兮耿被他看得脸热，不由自主地挪开视线，小声问道：“你不戴眼镜能看清吗？”
林兮耿拿起他的手机，屏幕上恰好是游戏的界面。
何儒梁轻笑：“戴了隐形眼镜。”
让她坐在这儿，还给她位置放奶茶杯，告诉她Wi-Fi密码，还借手机给她玩游戏。他的性格实在太好了，长得也很好看。就是看他这么喜欢玩游戏，可能成绩不行，这点就有点儿可惜，但至少比许放哥多了个性格好的优点。
“你怎么戴了这个面具？”
林兮耿突然觉得这个人太好了。
“不好看？”
男生没说话，整个人往椅背靠，拿起桌上的一瓶水灌了几口。
“还行，就看得不太习惯。”林兮耿伸手想去碰，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没事找事地说道，“要不摘了吧……”
“……”林兮耿突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我也是，我以前一天到晚都在玩游戏，然后成绩就一直往下掉，后来我就不敢往手机里下载游戏了。”
下一刻，何儒梁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玩吧。”他像是有些疲倦，声音懒散，“刚好让我休息一下眼睛，不然我控制不住。”
“等一下，你知道有个活动吗？”
突然就把手机给她这个陌生人，林兮耿觉得有点儿受宠若惊：“啊？”
“啊？什么活动？”
“你玩吧。”
与此同时，附近传来一对男女的对话声。
话音刚落，男生把自己的手机放到了她的面前，微微侧着脑袋，一双桃花眼天生含情。
林兮耿顺势望去。
“就那个游戏。”
一个女生站在男生的面前，语气略带紧张，手指绞成一团，问他：“你要摘下我的面具吗？”
“你要下载什么？”
林兮耿的注意力被那头吸引。
“连上了，不过有点儿慢。”
她看着男生把女生的面具摘下，然后俩人往别处走。
男生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问道：“连不上？”
她没太懂，愣愣地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林兮耿有点儿惊讶于他居然能背下来。她迅速连上，但网速极慢。她看着这个进度，觉得下载一天都下载不完。突然有点儿丧气，她再次取消了下载。
“他们应该去交换联系方式了吧。”何儒梁用手指扯了扯面具的边缘，淡淡地说道，“让对方摘面具，是今晚这个晚会——”
数字串没有什么规律，大概是这家店的电话号码。
他低下头，贴近她的耳边，用气音说道：“示爱的方法。”
男生眼也没抬，流利地吐出了一串数字。
林兮耿差点儿被这话呛到，她连忙后退了两步，慌乱地解释道：“我不知道，我没听说啊……”
林兮耿犹豫片刻，开口问道：“你知道Wi-Fi密码吗？”
想到刚刚自己想去摘下他面具的举动，林兮耿觉得自己的指尖好像在开始发烫，目光不知不觉地又放到了他的面具上。
把今天的单词量背完，林兮耿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抬眼一看，男生还在玩游戏，她莫名地也来了兴致，上应用商城想下载那个游戏。但她没有那么多流量。
她的心里突然想起之前她跟何儒梁说的话。
俩人就这么和谐相处了一段时间。
——“守株待兔，跟坐以待毙没有任何区别。”
林兮耿又看了几眼，没多问，低头继续背单词。
他之前总给她打电话，还给她寄东西，还有现在这些亲密的举动，这应该就是喜欢了吧。
“嗯。”
她应该没有猜错吧。
林兮耿突然注意到上面的内容，随口问道：“你玩的是最近新出的手游吗？”
那她主动一点儿好像也没哪里吃亏。
此时，男生的手机就平放在桌上。
毕竟离成年只有一年的时间了啊，这有什么好等的？都什么世纪了，还要等成年之后才谈恋爱。那就一步一步来，先铺垫几句话好了。
林兮耿朝他点点头：“谢谢。”
林兮耿清了清嗓子：“学长，之前的电话都是你给我打的吗？”
男生的眉眼一抬，倒也没说什么，唇角勾勒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主动挪了下桌上的东西，给她腾出了一块位置。
何儒梁很干脆地承认了：“嗯。”
说着，她半举起手中的奶茶杯：“腾个位置放一下奶茶。”
回想起之前自己在电话里骂了他一顿的事情，林兮耿也有点儿尴尬：“那你怎么都不说话呀……”
林兮耿愣了，下意识地往下看，注意到自己还放在盘子边缘上的手，啊了一声：“抱歉，我就想——”
“不知道说什么。”
“……”
“那你……”
“你不介意的吗？那个。”男生单手支着下巴，看着她，眉眼略带春意，指了指她面前的那个盘子，轻轻笑了下，“我吃过的。”
他垂下眼睫，面不改色地说：“但想听听你的声音。”
她抬了头，对上了男生的视线。
林兮耿的心脏猛地一跳，愣愣地看着他，原本在脑海里准备好的话顿时忘了个一干二净。
林兮耿刚松了口气，余光就看到似乎有人在看着她。
很快，何儒梁又开了口，声音沙哑低沉，凑近到她耳边，像是蛊惑一般：“想不想把我的面具摘了？”
这次倒是挪动了。
林兮耿扬头看他，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半分钟，林兮耿有些郁闷了，干脆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
就这么顿了十几秒后，她还没来得及答话。何儒梁突然用指尖抓了抓脸，眼神有些不自然，背书似的说了一段话。
林兮耿也不好打扰他，纠结了几秒后，决定把盘子挪动一下。但盘底像是粘了东西，她用了点儿劲都挪不动。
“你好，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半年前你给我寄了笔记，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今天高考成绩出来了，是比我想象中更理想的成绩。很谢谢你。以后如果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能帮到的话，一定会帮你。”
他戴着纯黑色的耳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明显还深陷在游戏之中。
等他说完之后，又过了十几秒。林兮耿啊了一声，终于反应了过来，讷讷道：“这好像是我给你发的……”
林兮耿抬头看了男生一眼。
“记起来了？”何儒梁探出舌尖，舔了舔嘴角，俯身凑到她脸前，“那现在帮我个忙。”
桌子的空间太小，还摆满了甜品和奶茶，完全没有多余的位置给林兮耿做题。她干脆打开手机背单词，却觉得手上的奶茶杯有点儿碍事。
“什么。”
林兮耿也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上边太久。
“把我的面具摘了。”
但他基本没看过她一眼。
“……”
不知是没察觉到，还是完全不在意这样的注视，从头到尾，男生的目光一直放在手机上，神态漫不经心又冷淡，偶尔会动动眼皮，拿起一旁的奶茶喝一口。
过了几秒。
男生的肤色很白，细碎的发丝垂在额前，挺立的鼻梁上方，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眼形微扬，瞳色偏浅，五官曲线硬朗分明，但看上去又十分温和。
何儒梁扬起眉，轻声问：“不帮？”
她抱着奶茶杯，喝了口奶茶，借着这个空隙，林兮耿把目光放在了对面的男生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打量。
林兮耿的呼吸一滞，立刻抬起手，紧张地回答：“帮、帮。”
经过男生的同意，林兮耿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
“懂我什么意思？”
林兮耿把练习册塞回书包，走了过去。
“应该懂……”
林兮耿实在受不了了，她想换个位置，但周围完全看不到一张空桌。又找了一番后，她在偏中间的位置，看到了一张仅坐着一个男生的桌子。
她站在光下，白皙的脸蛋儿，一双眼清澈却带着媚意，嘴唇红艳诱人，像是落入凡间的妖精，让人看到了就挪不开眼。
她选的位置就在空调的旁边，短时间坐在这儿还好，时间一长，就冷得人浑身哆嗦。
何儒梁自认不是自制力强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游戏旷考而留级。
就这么连着吐槽了十多分钟，直到许放提着奶茶离开了，林兮耿才把这事情抛之脑后，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练习册，旁若无人地开始刷题。
大一刚入学的时候，他还是活得像高中时一样，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到后来，他被舍友拉进了打游戏的圈子，突然在无趣中找到了唯一的乐趣，自甘堕落地过了一个学期，然后遇见了她。
许放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想让她看到自己好的一面，然后努力把自己拉回了正轨。
至于其余方面——
等待了一年的时间，已经耗去了他全部的自制力。何儒梁抬起手，用指腹蹭了蹭她的脸颊，认真地说：“就是喜欢你，也不想再等了。”
但他俩也顶多是外貌相配。
终于听到想要的答案，林兮耿的嘴角弯了起来，低低地应了一声。
毕竟许放哥长得高，然后，颜值也还行吧，她觉得这种事情不能昧着良心说，毕竟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许放哥这唯一的优点也不能忽视。
何儒梁的指尖慢条斯理地向下挪：“介意吗？”
俩人的长相还算配吧。
林兮耿一愣：“什么？”
唔。
“还没成年，早恋。”何儒梁笑了一声，声音低了下来，诱惑似的说，“不过，跟我早恋的滋味应该还不错。”
她心里想着：一点儿都不配，完全不配。
“……”
她捧着林兮迟给她的奶茶，一口一口地喝着，目光死死地放在前台的位置，看着许放一直盯着林兮迟的视线。
林兮耿完全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爆掉了。
林兮耿抱着这样的念头，到了S大之后，便被许放带到了奶茶店。
他的指腹停在了她的唇上，轻轻蹭了一下，眼里闪过一道暗光，轻舔着下唇，问道：“你今晚是吸血鬼？”
一来是想过去看看S大的环境，给自己一个动力；二来，当然这也是她的主要目的，她想过去劝一下林兮迟，让她及时回头，不要吊死在许放这棵中看不中用的树上。
林兮耿连忙点点头，指了指自己嘴角的位置：“这儿是血浆。”
她过去其实也没有什么要做的。
何儒梁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嘴唇贴在她的耳边。
在这么繁忙的学业任务中，林兮耿还是抛下了手边的一大摞试卷，选择到S大找林兮迟。
又是那带着笑的清润声线。
就连按往常来说，要放满七天的国庆长假，也只放了三天。老师还布置了一大堆作业，这三天全花来刷题，时间都不够用。
“真想让你吸吸我的血。”
每天都在反反复复做同样的事情。
林兮耿：“……”
高三生的暑假只有半个月，八月初就开学，月底休息一周后，又跟其他年级的一起在九月份返校。这一个月开始复习高一高二的知识点，然后又考试。
别、别撩了。
国庆假期之前，学校给高三生安排了一场月考。
她的腿都要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