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烟她……”
多少次开会，只要门外响起林漠的脚步声，顾烟的嘴角便会露出笑意，虽然那笑极浅，且稍纵即逝，但却极其耀眼。
“不是很好。”陈光回过身，目光里写满了担忧，“LPT星海项目爆出环境污染的问题，现在影响非常坏。LPT总裁李淮南先生为了逃避责任，将所有的错全都归给了顾总。总部已经将顾总停职了，再加上网上的那些攻击，”陈光看向二楼，“她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
“我听得出你的脚步声。”
“我去看看他。”林漠向前走去。
“你怎么知道是我？”
“林队，你相信顾总吗？”陈光追问道，“如果我说，隔离带污水的事情，我们完全不知情，你会相信我们吗？”
“林队，你来了。”陈光并未回头。
“陈光，我是一名执法者，我只相信证据。”林漠回身，目光坚硬如铁。
林漠推开院门进去。屋内，电话铃声响起，小美擦了擦眼泪，跑了进去。陈光则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二楼顾烟的房间发愣。
“可是，你还是有私心的是不是。你在奠基仪式上带走了顾总，而不是在机场正式运行后——这两个的罪名不一样。”
打开院门，他们看到林漠正站在院门前，几个人面上有点不好看，匆匆和林漠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林漠没有回答，只是转身朝门内走去。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们走。”
“林队，谢谢你。”
“滚！”
林漠脚步顿了顿：“不用。顾烟，我来保护。”
“陈光，顾总已经有心上人了，你……”
刺目的阳光下，陈光的脸上却似欲下雨前般阴沉。
小美还未开口，陈光便已愤愤地道：“我不会丢下顾总不管的！”
林漠在顾烟的房间门口停住了。
一个年级稍微大一点的中年人语重心长地道：“陈光，小美，我劝你们和我们一起离开。”
距离上一次来这儿，还不到半个月。林漠苦笑，上次是他因为沈宁的事，心情不好，这一次倒是反过来了。
对方甩开她的手：“小美，对不起。”
林漠的手刚放到门上，正欲敲时，门一下从里面打开了，顾烟穿着简单宽松的T恤，头发全都绑到脑后成一个马尾，看起来气色似乎还不错。
小美拉着其中一个人的手道：“周哥，这个项目对顾总非常重要，你留下来帮帮顾总吧。”
“你在门口是要站成化石吗？”顾烟回身，坐在了电脑前。
“是啊，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当初如果不是总部高薪派我们过来，我们谁会过来。现在顾总被停职不说，努力了这么久的项目都有可能黄了，我们留在这里，不是浪费时间吗？”
“你……”
“陈光，我们也知道顾总这个时候很艰难。可是，总部已经停了顾总的职，而且这个项目，我看多半也是成不了，我们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她和自己想象中的反应不太一样。
将皮卡停在LPT办公大楼前，林漠站在院子门口，正欲敲门，却见里面的门被打开了，星海项目团队的几个人拖着行李箱，鱼贯而出。紧接着，陈光和小美从里面跑了出来。陈光满脸怒意地对他们道：“事情的真相还没有调查清楚，你们怎么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走？”
“我怎么样？现在应该痛哭流涕吗？”顾烟白了他一眼，“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找出在背后给我下黑手的那个人。”顾烟冲着林漠笑，笑得林漠背后有一点发寒，“比起‘成王败寇’，我更爱‘报仇雪恨’。”
隔离带污水池的案子，确实有点奇怪，但是告发者是南雍县德高望重的许怀先许大爷，而且人证、物证都有。这个案子看似没有任何疑点。
林漠隐隐地松了一口气，拉了一张凳子，坐到顾烟的身边：“怎么样？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林漠皱眉。
“一个是时间点。正好卡在机场奠基仪式的前几个小时举报，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顾烟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机场示意图道，“第二个是位置。你看，机场隔离带正好在监控范围死角处，且污水带的下水道和附近其他几个工厂有公用的管道……”
“有事做，有事做。”众人纷纷坐回自己的位置。
电脑屏幕上的示意图太小，林漠整个人凑得很靠前，他的脸和顾烟的脸仅仅隔着几厘米。
“是什么是？你们没事做了是吧！”林漠抬眼，目光里乌云一片。
“你看这里……”顾烟指向电脑上的某一处，回头看林漠，嘴竟扫过一片柔软，不小心碰上了林漠的脸颊，愣了一下，眼一下子瞪大了。
“是啊，是啊。”其他人纷纷点头。
林漠却似乎毫无察觉，犹自仔细地看着电脑上的图纸。
林漠目不斜视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还是二胖忍不住凑上前道：“林队，我总觉得顾姐不会做这种事。机场隔离带的污水池，这错太明显，顾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顾烟扶住桌子，轻轻地推了一下椅子，两个人滑开了一定的距离。
大家立刻站起身，小万整个人挡住电脑屏幕。
但在顾烟看不到的地方，林漠轻轻摸了摸刚刚被顾烟碰到的地方，笑了。
“林队！”
机场排污案调查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了，还是毫无头绪，网上对顾烟的谩骂声越来越重，无数的人嘲笑曾经的救人英雄今天竟然吃着人血馒头！
“难怪她……”
甚至有人已经“人肉”到了LPT南雍办公楼的地址，给顾烟寄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不过都被林漠和陈光事先处理掉了。
“什么杨白劳，明明就是白毛女！”
“您好，您的快递，请签收一下。”快递员将一个半人高的包裹递给林漠。
“是啊，看不出来，她父亲早年过世，母亲三婚，居然还有个弟弟生病了，靠她在养。靠，这完全就是当代的杨白劳啊！”
这么大？
“原来顾姐身世这么惨啊。”
“谢谢。”
监察大队办公室里，大家看着网上的新闻，正小声地议论着。
林漠接过包裹，眉头皱得死紧，这已经是今天收到的第五个包裹了，现在的网友都这么闲了吗？之前的四个包裹，要么是动物的尸骨，要么是枯死的植物……至于这一个，应该也是类似的吧。
一个叫柠檬萌萌的网友发文：顾烟本尊的家庭背景，拿走不谢。
林漠刚想把包裹处理掉，身后传来顾烟的声音：“林漠，寄给我的吗？是什么东西？”
不到一天的时间，已经有人“人肉”出顾烟的真实家庭背景，并将它发到网上。
“没什么。”林漠试图挡住背后半人高的纸盒子。
……
林漠非常不擅于说谎，一旦说谎话，便会有一些不自觉的小动作，比如此刻的摸鼻子。
社会我求哥：吃着人血馒头，赶紧去死！
顾烟双手抱在胸前，一声不吭。
追风陈先生：这种垃圾，怎么不去死！
对峙。
绿色绿色我爱绿色：破坏环境的人，祝她下辈子投胎成畜生！
林漠叹了一口气：“事先声明，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我提醒你一下，不要害怕。”
罗卜头：现在看来，之前西山救人，肯定另有隐情！
不要害怕？
追风的雨：先前还以为是个仙女，现在看来就是个白莲花！她当初救人，我看也是不怀好意。
林漠放倒盒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刚刚打开一半，一个真人比例大小的、带血的娃娃头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网络一下子爆了，大家纷纷在LPT的官博谩骂，以至于LPT不得不关掉了评论功能。
“啊！”顾烟尖叫一声，后退了好几步。几秒钟之后，她脸色苍白地道，“林漠，今天你们一直都在收这种东西？”
很快，便有眼尖的网友发现，这个美女竟是几个月前非常非常火的西山救人者、网友口中的天仙姐姐、LPT的副总裁顾烟。
“顾烟……”
在西北某机场奠基仪式上，该机场负责人因有违法行为被当地环保部门当场带走，因事出突然，当时还引起一阵骚动。
“为什么不告诉我？”顾烟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们是觉得我负不起责，承受不了这些吗？”
最近，网上有一段视频非常火。
林漠还未回答，顾烟便一言不发地转身上楼。
星海机场奠基仪式，就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了。
顾烟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开门了。
人群议论纷纷。
第一天，林漠一日三餐将做好的饭菜放在她的房门口，可根本就没有动过。
顾烟坐上了监察大队的车走了。
到第二天的时候，林漠忍不住了，直接敲门：“顾烟，你身为LPT副总裁，走过多少危险的线路，一个带血的娃娃就把你吓住了吗？”
“姐……”
没有回答。
顾烟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陈光的肩：“陈光，这一大堆烂摊子还得你收拾呢，打起精神来，好好安顿各位赶来的嘉宾。再说了，我只是去接受一下调查，马上就回来了。”
第三天傍晚，林漠弯腰，依旧将餐盘放在她的房门口：“今天有糖醋里脊，我自己做的，有点煳，凑合吃吧。”
“顾总！”
说完，他背靠着门，坐在了地上。
“松手。”
卧室内，顾烟手抚着门，随后也靠着门坐在了地上。
陈光一把拉住顾烟的手：“顾总！”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是孤儿。我小时候，日子可苦了。人家的小孩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有吃有喝。我呢，什么都没有。我小时候是吃百家饭长大的。那时候有一条流浪狗，一直跟着我，我跟它说，我没有吃的，它也一直跟着我。后来，我就习惯了它的陪伴。”林漠用手敲了敲门，“真的，它能听懂我的话。你别不信，我偷别人家水果的时候，都是它给我放哨的。可是后来，它被人打死了，我抱着它的尸体在大雨中哭了几个小时。当时我想，如果我有一条狗链，它就不会乱跑，以至于被别人打死。再后来，我就明白了，生活中的恶意只有靠我们自己的抵抗，没有人能帮自己。只有我们自己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
她径直走到林漠的面前：“林队，走吧。”
正预备站起来，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林漠一时不备，躺倒在地板上。
隔着互相推搡的人群，顾烟看向林漠，他笔直地看向她的眼里，毫不退缩。突然，顾烟笑了，那笑似昙花一现，盛到极致。
顾烟一身白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小小的脸尖了一圈，越发显得明眸皓齿，只是目光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让人看不分明。
现场一片混乱。
顾烟蹲下身，然后慢慢地向林漠的脸凑近。
……
顾烟倾身靠近时，一股香味侵入林漠的鼻息，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岂知她继续往前，然后弯腰，拿起地上的餐盘。
LPT其他的同事也赶紧上前。
“摔傻了？”顾烟起身，轻踢一下林漠的肩。
二胖和小万上前，一边一个架住陈光道：“你这是妨碍执法！”
林漠一下子跳了起来，不料起来得太急，头不小心撞到了门上，叫了一声：“哎哟。”
小美在旁边都快吓哭了：“陈光，林队……”
“我不是被吓的。”
陈光一把抓住林漠的衣领：“我只知道为了这个项目，顾总付出了多少心血！我不能让你在这个时候带走顾总！”
“什么？”
林漠往前一步，附在他耳旁，声音很低：“你这是在害她，你知道吗？”
“你刚刚说的。”
陈光一步挡在顾烟面前，目光坚定：“我看谁敢带走顾总！”
林漠这才想起来：“哦。”他等着顾烟继续往下说，顾烟却没有再开口了。
林漠看向顾烟：“顾总，请吧。”
她拿起地上的食物，然后进了房间，一声不吭地吃了起来。她吃得越来越快，因为几天没有进食。吃到喉咙间的食物不被肠胃接受，她“哇”的一声，立刻冲到了垃圾桶旁，下一秒刚刚吃进去的食物被吐了个精光。
“你……”
“顾烟！”林漠冲了上去，半蹲在她身边，顺着她的背道，“你没事吧？”
“县长，我们只相信证据。”
顾烟摇了摇头：“没事。”
“刚刚陈光也说了，昨天都已经检查过了，顾总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她面色苍白，看了一眼桌子，林漠立刻将桌子上那个粉红色的杯子递给她。
“县长，对不起。”
顾烟喝了两口水后，轻轻地靠在林漠的膝盖上。
县长将林漠拉到一边：“小林，就算真的有问题，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今天是机场的奠基仪式……”
“顾烟……”
林漠站得笔直，寸步不让：“徐局，我们接到实名举报，人证物证都有。”
“嗯？”
“小林啊，这是诬告，没有的事。你们先回去，回头我亲自和你们队长交涉。”
“你想去看一眼星海屋吗？小美将它重新装修过后，你一直都没有时间去。”
“是，监察大队副队长，林漠。”
“……好。”
徐局长上台，看着林漠，对县长道：“监察大队的？”
十里黄沙，安静如夜半的深山，只听得见阵阵虫鸣，应和着天空中点点星光，仿佛另外一个世界。
顾烟立刻看向身后的陈光，陈光上前一步，肯定地道：“林队，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所有可能存在的问题，我们昨天都一一检查过，包括机场隔离带。”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明亮的车灯下，星海屋就在眼前了。
机场隔离带？
“下来吧。”林漠朝着顾烟伸出手。她犹豫了一下，跳下车。林漠突然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林漠的眼里映着大漠天空里特有的蓝：“顾总，有人举报机场隔离带出现了巨大的污水池，请你配合调查，跟我们走一趟。”
“林……”
小万和二胖他们都来了，出事了！只是，会是什么问题？
下一秒，四周一片大亮！竟是星海屋四周的墙壁上所有的灯光都被打开了。透过林漠的指缝，顾烟能够看到，在灿烂的灯光下，星海屋美得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林漠一步一步地走上台，站到了顾烟的面前，神情肃穆。顾烟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安，刚刚的那股热气现在一下子变得冰凉。她抚了抚长发，笑了：“看样子，林队不是来参加奠基仪式的。”
“漂亮吗？”
现场一片哗然，台上台下，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烟拉下林漠的手，径直往星海屋里面走去。
林漠看了一眼小万，小万看向顾烟，神色有些不自在。随后，他走到音响师面前，让音响师关掉了所有的音乐和麦克风。
进门的大厅，两边的花房，后面的住房、健身房……这里所有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无不是她的心血。
林漠的脸意外地出现在了台下的人群中，顾烟看向他，笑容里多了一丝感动，她以为他有事不能来。
在机场奠基仪式前，在顾烟的主导下，她和小美将整个星海屋修葺了一遍，并且通了电和水，为第一批到来的游客做好万全的准备，只是现在都用不上了。机场污水案丑闻一出，之前顾烟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单子都被退掉了。
台下，掌声雷动。
没想到，有现代化的加持，晚上的星海屋居然如此的漂亮。
“谢谢大家。”
最高的楼也不过三层，在三楼餐厅外的阳台上，陈光远远地向顾烟招手：“姐，我们的星海屋美吗？”
这个县城，将会因为星海屋，一点一点地变好，变得更好。
这几天，顾烟一直都没有哭过，但是这一刻，也许是灯光太美丽，也许是他们太用心，顾烟的心突然软得一塌糊涂，眼里盈满泪水，点头笑道：“美！”
这里可能会形成一个良性的、小型的商业圈，年轻人可能会慢慢回归，老年人和小孩可以不用再成为留守者，青壮年可以留在家乡，留在父母孩子身边……天高云阔，漫漫十里黄沙中，有世外桃源般的民宿，它会满足旅客所有避世的梦想，它会给当地人带来改善他们生活的丰富的物质。
小美也大声喊道：“顾总，我爱你！”
顾烟站在台上，台下是南雍县各级领导和部分居民，背后是广阔平坦的飞机场。不久以后，这里将会有川流不息的游客往来，这些游客将会带来许许多多的商机，将会有不少南雍县的居民因为这个项目而摆脱贫困，富裕起来。
陈光双手放在嘴边，大声道：“这么美的风景，能变现才不亏啊！”
按照流程，首先是南雍县县长发言，之后是各个重要领导发言，最后是顾烟代表LPT发言。
“噗嗤”一声，刚刚心里的那点感动一下消失殆尽，顾烟回头看了一下林漠，眼里满是询问。林漠看了一眼远处的陈光和小美：“联合策划而已。”
顾烟看了一眼手机：“还真是。徐局，您请。”
“林漠，谢谢你。”顾烟笑颜如花，突然踮起脚，抱了一下林漠。林漠身体一僵，随后放松了下来，声音里带着笑意：“不客气。”
招商局徐局长也走了过来，道：“顾总，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
他们身后，大漠黄沙中，唯一的古镇亮如白昼。
“不不不，南雍县工业发展没有优势，若说旅游业，也只有一个沙漠。顾总，是您替我们南雍县找了一条新路！”
顾烟在林漠的耳边，吐气如兰：“林漠，我只是被自己吓到了。”
“县长，您客气了。”
林漠花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缓缓地伸出双手，正欲回抱顾烟时，顾烟却已然离开他的怀抱，歪着头，看向矗立在沙漠夜空中的星海屋。
县长紧紧地握住顾烟的手，激动地道：“顾总，我代表南雍县，感谢你！”
“我在房间里关了三天，我看了网上关于机场排污案所有的评论，我还逼着陈光给我看了大家寄过来的那些东西，我突然明白了，”顾烟回眸，“明白了你对这片沙漠的坚守。”
今天不仅来了非常多的政府要员，顾烟还邀请了同行业内不少知名人士，力争未演先热，将星海屋的影响力做到最大。
林漠眉心一动，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上午九点，奠基仪式正式启动，前来围观的群众很多，现场也布置得非常热闹。
“我以前一直都以为，钱能够解决世界上大部分的问题。我做旅行，做高端定制，做的每一个项目都可以带动当地经济的发展。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其实也是在掠夺当地人对绿水青山的渴望。林漠，我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顾烟转头看向他，眼里印着星海屋璀璨的光，“可是，我可能，真的错了。”
顾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再睡过去的，被闹钟叫醒时，发现自己还拿着手机，手机停留在和林漠对话的微信界面上，他后来一直都没有回复。
有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一直涌到他的喉间，林漠突然很想紧紧地抱住面前这个人：“顾烟……”
没有回音了。
顾烟突然对他伸出手：“手机。”
顾烟皱眉，这个点还在忙？她问道：今天机场奠基仪式，你来吗？
“啊？”
在忙。
顾烟性子急，已经上前一步，直接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她的气息从他的颈下划过，手隔着衣服，留下一瞬间的温度，很暖。
顾烟惊讶：刚醒。你呢？
顾烟拨通陈光的电话，目光闪亮：“陈光，打给夏天夏总，让她帮忙调查一下江远扬。另外，给小美买明天最早的机票，我需要她先回LPT帮我调查一些事情。”
几秒钟之后，微信提示音响起，林漠回道：还没睡？
不远处，陈光似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收到！”
顾烟刚刚躺下，准备继续眯一会儿，今天要举办机场奠基仪式，将会是非常忙碌的一天。
顾烟将手机还给林漠：“机场隔离带污水案，很有可能和LPT有关。”
等了两分钟，没有回应，顾烟拍了一下额头，不由得笑了，都这个点了，难道指望别人秒回吗？
“江远扬？”林漠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意外。他转身，边走边发微信给陈光，“关水关电，我们先走了。”
顾烟拿出手机，打开了林漠的微信。这个时间，他应该在睡觉吧。想了想，她还是发了一条微信过去：我梦到你了。
林漠打开车门，坐了上去。顾烟坐上副驾驶座，有些疑惑：“你早就知道？”
顾烟醒来的时候，才凌晨四点。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床头的一盏小夜灯，发着淡黄色的温馨的光。
林漠一踩油门：“一点点。”
即便是在梦中，顾烟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难过和压抑。
“一点点？”顾烟继续追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江远扬的？”
她梦到自己和林漠走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山石小路上，天色很暗，两边是影影绰绰的高山。那条小路很长，长得看不到尽头。林漠走在她的前面，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那条弯曲的山路向前走，什么话都没有讲。
“查到的。”
当天晚上，顾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非常真实的梦。
“怎么查到的？”顾烟追根究底。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顾烟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总之，希望一切顺利吧。
林漠踩住刹车，无奈地侧身道：“顾烟，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那就好。”
“现在不就有时……”
小美在一旁道：“是啊，顾总，您就放心吧。”
在他们背后不远处的星海屋，刚刚明亮异常的灯光，此刻一盏接着一盏地慢慢地暗了下来。
陈光道：“顾总，已经再次确认过了，没有任何的遗漏。”
顾烟话音未落，在最后一盏大灯暗下的同时，林漠的气息已经充满了她的心肺，温热的唇落在她的唇上：“现在的时间，只属于你和我。”
办公室里，顾烟和团队成员正在再次确定最后的流程，查看是否有错误或者纰漏。
顾烟一愣，随后嘴角有笑意涌起，睫毛也似两片微微颤动的翅膀慢慢地闭上了。
星海机场的扩建工作已经完成，奠基仪式定在了第二天上午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