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会儿，干脆像邵白那样靠着墙角坐下来。
苏子墨蹲下来，看着这个墙角。
她看见一面白花花的墙壁，听见万籁俱寂。
邵白一旦有心事，就会缩在这个墙角里头，在这里坐到天亮。
那白痴大半夜的坐在这里想什么呢？苏子墨想象着。
她站在两扇房门中间的那小片墙壁前，她看着墙角，有好多个夜晚，她在这里撞见邵白。
突然左手边的门打开了，苏子墨看见一双白花花的大长腿走出来，那是黎思渝，她穿着睡裙，睡眼朦胧地摸进洗手间，关上门。
她走进廊道，来到两个房间的中间，左边的房间是她和黎婉之的房间，右边的房间是邵白和夏至的房间。
洗手间的灯打开，片刻之后里面传来冲水声，门又打开，黎思渝摸出来，关上灯，走出洗手间，摸到房门前，打开房门要走进去，这时她的脚在旁侧扫到苏子墨的腿。
苏子墨愣怔地站了许久。
黎思渝愣愣，仔细一看，看见旁边黑暗中坐着一个人，她尖叫起来。
苏子墨愣怔地站着，看着那深邃的漆黑，那黑暗的深处，好像有一双苍老的眼睛在盯着她。
苏子墨忙笑道：“是我，思渝，别叫，吓死人了。”
她走出洗手间，关上灯，洗手间的大门正对着廊道，她看见那漆黑的廊道。
黎思渝惊魂未定：“子墨姐！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才吓死人了！”
苏子墨拿起洁厕剂把马桶刷了一遍。
苏子墨笑笑，回想着她第一次这么半夜撞上邵白的情形。
和两个臭男人共用洗手间，这是苏子墨在墨尔本最不愉快的记忆之一。
苏子墨：“思渝，明早你有课吗？”
怎么还是那么讨厌。
黎思渝：“下午才有课。”
这洗手间好像没有变化，只是灯光变得更昏暗了些，她看看马桶，马桶上还是粘着黄色的尿渍，看着好像好久没擦了。
苏子墨：“那明早和我一起去喝咖啡吧！”
苏子墨走出房间，来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她使劲地洗了把脸。
~
苏子墨：“姐，你睡吧，我去洗把脸。”
第二天一早，6点半，苏子墨敲开黎思渝的房门。
黎婉之：“墨尔本的风还是那么吓人，听说这些年气候异常，风更大了。”
黎思渝趴在床上，不肯起来。
苏子墨：“嗯，有点做噩梦。”
苏子墨拖着她起床：“快起来，说好了去喝咖啡。”
黎婉之听见苏子墨的响动，她睁睁眼睛，含糊道：“子墨，给外面吵醒了吗？”
7点不到，她们下了楼，往唐人街走去。
但是在墨尔本读大学的时候她的生活更加忙累，那时候她打着咖啡馆的工，同时忙学业，经常一天睡不到4、5个小时，那时候倒是没怎么生过病。
天才蒙蒙亮，此时的墨尔本是秋凉时节，早晨很冷，黎思渝穿着薄羽绒给冻得瑟瑟发抖。
这两年来身体越来越虚弱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两年在肯尼亚生活不节制不规律。
拐过两个街角，她们来到唐人街的牌坊前。
她穿着粗气，感到头昏脑胀，她还没从那场大病中恢复过来。
苏子墨仔细看看这座牌坊，牌坊的油漆刷得更加晶亮，牌坊下面还放着两台大鼓，看来是不久前春节这里举行大型舞狮表演之后留下的。
苏子墨摸到自己一身冷汗。
华人的影响力这些年明显增强，来到墨尔本的华人留学生越来越多，来这里置业的华人也越来越多。
她听见一阵尖锐呼啸的风声，窗户一阵噼啪作响，同时她听见黎婉之均匀的呼吸声。
苏子墨和黎思渝走进唐人街，走进去几十米，有一间灯火昏黄的店面，那店面莫名的简陋，橱窗里摆放着一排一排的面包。
苏子墨骤然惊醒。
苏子墨看看这面包店，她拉着黎思渝走进去。
邵嫣然的神色冰冷，一语不发地看着邵白和黎婉之，又将视线转向苏子墨。
面包店外观就有浓浓的中国气息，里面更是如此，店里售卖各式中国的面包糕点。
苏子墨不知所措地逃离，她撞见一对男女，男女在黑暗中亲热着，那是邵白和黎婉之，他们的远处有一个定定立着的身影，那是邵嫣然。
老板娘还是那个胖老太，她好像老了些，依然是那般斜着眼打量人。
她嗅到葡萄的香气，朦胧中好像有葡萄藤抚在她的脸上，她感到酥软的瘙痒，她看见夏至，夏至正让她压在自己身上，和她亲昵着。
这间面包店是当年苏子墨管理咖啡馆时主要的竞争对手，苏子墨最讨厌客人手上啃着这间店的面包走进她的咖啡馆买咖啡，对于咖啡店来说，卖咖啡利润微薄，卖面包蛋糕才赚钱。
她做了个梦，她梦见一座葡萄园，是入夜时分，葡萄园骤然席卷起大风，大雨瓢泼而下，大风大雨中几个男女的身影惊叫着跑入屋檐躲雨。
这间面包店的招牌是中式的传统面包，就是苏子墨记忆中小时候吃的那种国有面包厂生产的面包，形状半方半圆，个头很大，内里蓬松，外层烤出一层脆皮，洒了些芝麻，其他啥配料都没有，这种面包又填肚子又便宜得要命，一澳币可以买五个。
她听着风声，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
苏子墨的咖啡店一块蛋糕要3澳币，吃一块糕点可以买十几个中国大面包。
人呐，真是善变的动物。
苏子墨经营困难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起过一些坏心思，比如往这个面包店里头偷偷扔几只蟑螂，再向卫生部门举报之类的。
这天晚上苏子墨听着那鬼哭狼嚎的风声，她觉得听着这风声居然更好睡，她想起以前这风声是她在墨尔本的噩梦。
这个胖中国老太曾经是这条街上苏子墨最讨厌的人，这胖老太做中国大面包十几年了，十几年前面粉的价格只有现在的一半，现在物价涨了那么多，她的面包还是那么便宜，这简直是倾销，简直是恶性竞争。
第七十四章面包店
胖老太站在柜台前，戴着老花镜划着手机，苏子墨觉得这大概是4年不见之后这老太最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