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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真动情

也不知道是谁先睡过去,第二天刘杜若醒来时,正对上时钦一双盯着他看的眸子。

刘杜若细声安慰着时钦,尽管窗外风雨大作,尽管怀里的人抓着他的衣襟瑟瑟发抖,他还是觉得美好,感到久违的幸福。

见刘杜若醒来,时钦收回视线:“昨天晚上多谢将军了。”

老实讲,刘杜若觉得美人投怀送抱的感觉真的不错。如果美人不是被吓到他怀里的就更好了。

刘杜若笑:“你看我做什么?”

刘杜若甫一坐上床榻边缘,就被时钦抱个满怀。

时钦低着头,说:“时候不早了,妾伺候将军起床吧。”

刘杜若没有犹豫太久,便坐上了床榻——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时钦跟了他这么久,外人如何闲言只怕早已失控。更何况此刻最重要的是时钦害怕,她说她需要他。

刘杜若还是笑着问:“你看我做什么?”

“您能不能,”话说到一半,又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时钦停顿了半天才继续颤抖着说,“能不能上来陪我?”

时钦低着头不说话。

“我在,时钦,我在。”

刘杜若说:“时钦,你眼里有情,我看到了。”

只是今日的雷声异常响,持续的时间还久。在一道闪电划过的下一瞬,时钦颤抖着拉开帷帐,说:“将、将军。”

刘杜若凑到时钦的耳边说:“你心里有我。”

今日也是一样。

时钦慢慢抬起头,看着刘杜若的眼睛,说:“妾好像、爱上将军了。”

自那之后,每每雷电,刘杜若就坐在时钦床榻的帷帐外,陪着时钦。

大概是没先到时钦会如此直白,刘杜若的呼吸一滞,下一瞬就将时钦紧紧搂进怀里,嘴里一边又一边喃喃念着她的名字:“时钦、时钦。”

时钦吓了一跳,刘杜若解释说昨夜雷电,担心她会害怕,所以过来陪她。时钦闻言怔愣半天,然后说是会怕的。刘杜若说以后雷电他会过来陪着她,让她不要害怕。时钦低着头先说谢谢,再说麻烦,最后说将军可以进房间来的。

——*——

时钦的房间熄了灯,刘杜若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睡下,便坐在门外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第二天时钦拉开门时,刘杜若的身体顺着门板倒下去,他才醒过来。

凉州很少下雨,雷电天气更是少之又少。然而自从时钦对刘杜若剖白心意,刘杜若便似多了把尚方宝剑。开始只是太累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晚上会跑去时钦那里撒娇求抱抱,后来索性得寸进尺到几乎日日都要去时钦的房间过夜。

彼时刘杜若不知道这一世的时钦会不会害怕打雷声,又碍于男女之别,只是在时钦的房门外敲门,但始终无人回应。

也许因为时钦不看重什么名分,也许因为时钦根本不是中原人,所以她对刘杜若的行为并无异议。何况到目前为止,两人只是睡在同一张榻上,刘杜若从没有过再逾矩的行为。

刘杜若这么熟能生巧还是源于去年时钦在建军府经历的第一次雷电天气。

进入盛夏后,边境的局势恶化起来。胡人不时骚扰边陲地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刘杜若的公务自然也繁忙起来。

刘杜若没等时钦回应就推开门进了屋子,然后坐在帷帐外,说:“时钦,我来了,我就在这里,你别害怕。”

时钦这些日子的状态愈发糟糕。送去的餐食吃的很少,闲暇时不再点茶、作画,也不会出门挽弓射雁,经常做着什么事情就开始发呆,回过神来的时候,往往已经不记得自己原想要做什么。

时钦抖了下身子,然后用被子捂住耳朵,将自己完全捂进被子里;刘杜若则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丢下文案就朝时钦的屋子跑去。

若搁以前,刘杜若定能觉察到时钦的心不在焉;可是现在,他心中装着黄土河山,一时之间分不出心顾及时钦。

四月底的某一天,时钦刚躺下、刘杜若还在看军中奏章,就闻得一道惊雷滑过夜空。

那一日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刘杜若在军中忙了一天,晚上照例来到时钦的房间。时钦桌上点着灯,但人已经睡下了。

对于时钦来说,这样的生活叫她幸福、也叫她恐惧。

刘杜若掀开床帐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轻手轻脚去沐浴、更衣,最后在时钦身边躺下。

对于刘杜若来说,这样的生活他很知足、也很满足。

直到身侧之人响起鼾声,时钦才睁开双眼。时钦伸出手指细细描摹刘杜若的眉眼——他的鼻梁高挺,如雕刻般精致;细长的桃花眼在看向她时总是含着深情;一双剑眉摸上去有些扎手,偏偏看起来极尽温柔;他的唇薄厚适中,但颜色似施朱般红润。这样精致俊美的五官,不外乎将军征战时总会戴着一副黄金面具了。

尽管练兵很费时间,但是刘杜若还是会抽时间和时钦聊天。有时二人画画,有时喝茶,还有时刘杜若抚琴、时钦舞蹈,日子过得依旧平静。

时钦一遍又一遍描摹着,她的嘴角向上弯起,眼泪却不自觉滑落。她将刘杜若的面容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中,直到后来被人剜去双目,她依然能清晰记得他的模样。

刘杜若在凉州的生活要忙碌不少,不过他还是留意到时钦自打来了凉州,心情就好似不如从前。刘杜若隐约能猜到为什么,但是他不愿意说透,或者不如说,他也想知道她会如何选择。

时钦在刘杜若的唇上落下一吻,眼泪也顺着脸庞滴落。

一个月后,时钦陪刘杜若一起,去往凉州。

有点咸。时钦尝到了。

——*——

时钦颤抖着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把匕首,对准了刘杜若的心脏。

“……我会考虑。”

只要刺下去,她就完成了任务,报了国仇家恨。

刘杜若说:“陛下派我下个月回凉州。如果你愿意,我想带你一起去;如果你不愿意,我希望你能继续住在这里,最多不会超过两年,我一定回来。”

时钦一遍遍给自己洗脑,她不断告诉自己,身边这个人不是爱人、是仇人。只有他死了,她才能回到自己的家乡。

时钦看着刘杜若,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又应该作何反应。

可是家乡有什么……

“我爱你时钦,比你能想象到的还要深,比你知道的还要久。你不记得我了,可我记得你。我爱你,我不会以此为理由禁锢你,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

亲人?早饿死了。朋友?她一个自小被当作探子培养的人,哪里有什么朋友。

时钦的脸色猛地一变:“您不欠我什么。”

时钦的手颤抖得愈发厉害——她意识到,曾经她是装作爱上了他。可一个人天天装作有情,又如何能从感情骗局中幸免呢?

刘杜若惨然一笑:“我欠你的。”

她爱他,所以她下不去手。

时钦抬起头看向刘杜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刘杜若缓缓睁开了双眼,同时握住了时钦抓着匕首的手:“刺下来吧时钦,我不怪你。”

“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嫁与我,但至少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哪怕你把我当哥哥,哪怕……哪怕有一天,你、你遇见了喜欢的人……我、会如你所愿。”

时钦顿时没了力气,她松开手,任由匕首从掌心滑落:“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时钦垂下眼帘:“将军说笑了。”

“教你射箭的时候。”她的手掌有常年练武留下的茧。

“我说过,所以如果你一定要走,我不拦你。但是我想请求你,留下来,别走。”

“那么早……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杀了我?你明明知道,留下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妾谢将军替妾赎身,但将军说过,妾是自由身,想去哪里都可以。”

刘杜若伸手抹去时钦脸上的泪水:“就算你动手杀我,我也心甘情愿。”

“不可能!”刘杜若否认,“就算我喝醉了,我也不会答应。”

“你……”

“三天前与将军辞别过,将军答应了。”时钦避而不答。

“我说过,时钦,我爱你,比你想象中要深,比你知道的要久。”

“为什么?你在这里待得不开心吗?”

时钦哭着说:“从今往后,我可以、好好爱你吗?”

时钦低下头:“叨扰将军太久,妾该告辞了。”

刘杜若微笑:“求之不得。”

刘杜若问:“为什么不见我?”

下一秒,时钦便覆住了刘杜若的唇。她的舌头有些笨拙,在他的口腔中横冲直撞。她贪婪地擢取着他的气息,探索他口中每一个角落。

时钦叫使女去端早饭,自己和刘杜若一起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刘杜若面对时钦的热情,半天没有回过神。待他反应过来,却推开时钦:“时钦,等……”

刘杜若又说:“我还没有,陪我吃早饭好吗?”

时钦睁开双眼,看着刘杜若说:“我想要,给我。”

“吃过了。”

刘杜若猛地碾上时钦的唇,急切却温柔地啃食她唇上的柔软。然后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刘杜若走进院中,问:“你吃早饭了吗?”

——*——

时钦觉得心里很满——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人在意、被人需要,是这种感觉。时钦张张嘴,又合上,如此几次,才发出声音:“您进屋来睡一会儿吧。”

这以后刘杜若索性搬到了时钦这里。像是老天都要眷顾这对鸳鸯,最近连边境的局势都平稳不少。于是刘杜若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时钦,二人不是饮茶奏乐,就是在集市上闲逛,说这些无聊又腻人的废话。

“靠着睡。”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来月,时钦却变了态度。

“睡觉呢?”

事情是这样的:时钦最不喜欢的一件事是练字,她有耐心学刘杜若作画学到八|九分像,但是叫她临摹刘杜若的字,她是一分耐心都没有。

刘杜若指着院门说:“坐在台阶上,靠着吃。”

刘杜若笑她,说她要是学了他的字,再偷了他的军章,她都能替他下令。说完直摇头,说时钦这个探子不合格、太不合格了。时钦心道要是合格,他现在哪里还有命取笑她。一转身就要离开书桌,做别的事去。可惜她慢了一步,还是被刘杜若捉住,拉回了桌前。

“吃饭了吗?”

刘杜若将毛笔塞进时钦手中,然后握住她的手,一笔一划带着她在纸上写字。

“嗯。”

写的东西没什么特别,只是二人的名字。然而刘杜若讲解时温热的气息扫过顾时钦的脖颈,一瞬间叫她心猿意马。

时钦问:“您在这儿等了三天?”

时钦侧头去看刘杜若的脸颊,鬼使神差地,她吻上了刘杜若的嘴唇。刘杜若只短暂地僵硬了一下身体,便将时钦压在书桌上,狠狠吻着。

当然,对于时钦来说,是心疼。

时钦笑:“不练字了?”

“你不见我,我也没地方可去,只能在你门口等着。”一个杀伐决断的将军,此刻配着乌青的眼眶和邋遢的衣衫说出这话,真是叫人不得不生出一点点怜惜。

墨水从毛笔尖滴落,在宣纸上晕染出一朵黑色的芍药,妖异又绝美。

三天后,时钦终于打开院门,见到了在门外等了三天的刘杜若。时钦吓了一跳:“将军,您怎么在这儿?”

刘杜若挑挑眉,心道非得让这个小家伙连调笑的力气都没有,嘴上倒是老老实实回答:“不练了。”

那日将军醉酒,误将舞姬唤作“十七”。之后三天,将军到访舞姬的院落,舞姬总是推脱拒绝见他。将军不记得自己酒醉后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会知道舞姬是在吃醋。

高|潮第五次来临的时候,二人已经从书桌转战到了床上。时钦累得头脑发昏,直想闭着眼睛睡到明天早晨。然而在她半睡半醒之间,她却听见刘杜若在她耳边低声呢喃了一句——“十七”。

一千年前,大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