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末尾的一句话,让卢三动了心思。
“现在洞里看不见光,你可以随意朝我开五枪,但你不能用任何东西照明,并且要给我的脚松绑。你不是枪法好吗?当年大闯替你挡了五枪,如今不如试一试五枪之内能做到什么。”
“如果五枪之后我侥幸还活着,那么请你守信一次,等到三十分钟后顾延树来了再动手。你并不会有损失,我的命还是在你手上。”
惜光眯着眼睛,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真实地响起:“卢三,你敢不敢和我打一个赌?或者你也可以把这当成一个游戏。”
也许这个提议确实刺激,勾起了卢三的兴趣,也或许是这种能把人命玩弄于股掌中的变态心理所致,卢三在犹豫之后,答应了惜光。
卢三拿出手电筒照明,强光打在她脸上,眼睛刺痛不自觉地流出眼泪。
脚上没有绳子的束缚,但惜光已经连站起来都困难,走路只能一步步地挪动。卢三押着她靠在石壁上,只后退了十步。
惜光想,原来勇气和绝望是可以共存的,树叶彻底燃尽,山洞里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按照两人说好的规则,当卢三手中的手电筒熄灭的那一刻,他就会扳动扳机。
听说在生死关头,人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或许是孤掷一注拼死一搏的勇气,或许是等待死亡降临的无力反抗和绝望。
惜光站在他的对面,身体里的那跟弦紧绷,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
“老子想反悔就反悔,用不着跟你交待!反正你们都得死!”卢三笑容凶狠,“等顾家小少爷好不容易赶过来,看到却是一具死尸,会是什么反应?想想真让人痛快!”
“砰——”
“根本还没到三十分钟,你想反悔?”惜光贴在潮湿冰冷的地上,浑身渐渐失去知觉,她的手腕磨在尖锐的石壁上,尖锐刻骨的疼痛能让她保持着头脑的清醒。
她急速地下蹲,子弹几乎擦着她的头发穿过,打进了身后的石缝里。就趁着现在,她双手各抓起一把石子。
卢三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吸了最后一口烟,那袖子擦了擦枪身,说:“差不多该送你上路了。”
紧接着开第二枪响起的时候,惜光把石子朝不同的方向扔出去,石子撞击在石壁上,发出嘈杂的声音。
两三颗火星在空气里炸开,枯叶慢慢被燃烧成灰烬,火光越来越小。
卢三受到干扰,判断方向失误,子弹再次打偏。
她与惜光那样亲近,要拿到那个小小的麋鹿吊坠并不困难。
还剩三枪。
那就让他轻易相信,让他捡到惜光贴身戴着的东西,再理智的人,这时候也会出纰漏吧。
惜光神经告诉紧张,连吞咽的动作都不敢有,任何一点儿动静都会被卢三察觉到。她置身在望不穿的黑暗里,枪声过后山洞里又恢复成死一般的寂静。水珠从洞顶的岩石上掉落,一滴一滴,像旷古的回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响在耳边。
她知道顾延树的性情,越是这样的危急关头,越冷静得可怕,到了分岔路口肯定要察看一番,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说辞。
她并不知道自己离洞口究竟还有多远,双腿不断被五指按摩揉搓,终于慢慢有了知觉。
直到脚步声再也听不见,郁随从树影后出来,指甲嵌入了自己的手心。顾延树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快,二十多分钟的车程,硬是被他缩短了一半,十五分钟就赶到了。
卢三却突然绊到了塑料编织袋,一脚踩偏。
顾延树再不犹豫,选择了右边的方向。
就趁现在——
红绳串起的是一个小小的木质的麋鹿坠子。
“砰、砰、砰——”
尽管郁随笃定地告诉顾延树,遇分岔路口后往右,他还是猝然停了下来,谨慎地俯身观察地面的痕迹。但右边小道上几步远的地方,在月光下一根细长的红绳很快地引起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