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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口红太浓,不适合接吻

乔知非原本正低着头喝水,闻言差点被呛着。楼钧斜了她一眼,似乎在质疑她心虚什么。

“我来陪女朋友工作。”

乔知非一想也是啊,楼钧也没说错。

楼宇表情不变,还能跟着问:“对啊老四,家里的用人昨天还说你回了一趟家,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靳瑶的手抖了抖,看着楼钧的眼里都是不可思议。

她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楼宇说了什么,反而看着乔知非说:“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她狠狠咬了咬下唇,说:“四哥,我有事和你说,我们谈谈。”

靳瑶一瞬间把嘴唇咬得毫无血色。

“有什么事当面说吧。”

楼宇伸手环住靳瑶的肩膀,说:“瑶瑶,你很快就需要跟着我改口了,再喊四哥不合适。”

“四哥。”靳瑶眼圈立马就红了。

楼钧靠在椅背上,淡淡地笑了笑,点头。

楼宇拍了拍靳瑶的肩膀:“瑶瑶你别激动。”转头就对着楼钧说,“老四,你就和瑶瑶谈谈。”

靳瑶站在桌子边,对着楼钧说:“四哥。”

乔知非:“……”

乔知非蹙了蹙眉,楼宇笑容满分,如果忽略靳瑶脸上复杂的神情的话。

她很想问楼钧,你这个三哥是不是脑子有病?

乔知非本来还在想他们可能不会撞上,结果坐下不到一分钟,楼宇就带着靳瑶从那边过来了。

靳瑶站着不走,乔知非示意楼钧不如答应之后,楼钧才终于站了起来。

“你点。”

楼钧和靳瑶走出餐厅,楼宇突然在乔知非面前坐下。

“吃什么?”他问。

说起来,乔知非所见过的楼家人当中,最不喜欢的应该就是楼宇。楼大那个人一看城府就很深,但是起码他明面上处处周全。楼二更像是个草包,没什么脑子。唯独楼宇,这个人表面永远谦和,但是总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他带着她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乔小姐,你真的和老四在一起了?”楼宇推了推眼镜笑着问她。

她正迟疑的时候,楼钧突然牵起了她的手。

乔知非点点头:“怎么了?”

乔知非去看楼钧,想说这楼宇不会是知道楼钧的行程,特地跟过来的吧?

“倒也没什么,老四那个人永远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瑶瑶那么爱他,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点头回应过,看来乔小姐很特别。”

她原本以为就只有靳瑶的,谁知道楼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来这里凑热闹。

乔知非似笑非笑:“那楼宇先生到底是心疼靳瑶,还是想看明白楼钧呢?”

所以?乔知非翻了个白眼,不会觉得怪异又尴尬吗?

楼宇说:“当然是心疼瑶瑶,我很爱她,爱了有十来年了吧。”

楼钧跟着她看了一眼,回头:“所以?”

乔知非不置可否。

乔知非无奈地指了指饮品区那边的吧台位置说:“靳瑶……和你三哥。”

她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还真的没有和楼宇这类人打过交道。

“怎么了?”楼钧问。

一个口口声声说着爱的人,眼里冰冷得没有任何爱的痕迹,那种虚伪显而易见,十来年的爱慕听起来更像是一种窥视和占有欲。

刚跨进门口,乔知非脚步一顿。

乔知非有一种设想,楼宇娶靳瑶,不单单是因为靳家的背景,而他所谓的喜欢靳瑶,极有可能也是因为靳瑶喜欢楼钧。

她最后还是没有硬过楼钧,跟着他去了酒店的餐厅。

她越看眼前的人越觉得心底发冷,无意与他过多交谈,只是说:“既然那么爱她,还能眼睁睁看着她接近别人,楼宇先生的爱真伟大。”

所以她笑着说:“那好啊,毕竟你是专业的。”

楼宇笑了两声,盯着乔知非说:“你讽刺人的样子真可爱,难怪连楼钧都会看上你。”

楼钧的身材管理做得也很到位,乔知非虽然自律性极高,但方式方法上有时候也会显得很极端。

乔知非喝了一口桌上的水,压下反胃感。

楼钧扫了扫她看起来已经很瘦的身体说:“饮食要合理安排,节食很伤胃,回头介绍个营养师给你,跟着他搭配的来。”

她淡笑:“谢谢夸奖。”

“这么晚吃东西?”乔知非显得很不可思议,“我四点以后除了特殊情况都不会进食。”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喜欢乔知非?”靳瑶的表情瞬间显得有些狰狞。

楼钧也不想显得太过分,转移她注意力,说:“等会儿下去吃点东西怎么样?”

眼前这个靠在墙上的男人,她爱了很多很多年。这个男人在十年间很纵容她,纵容到只要不触及底线要什么给什么,她再娇纵蛮横,他也能让人把所有烂摊子收拾清楚。

关键是她肤色白,掩都掩饰不住。

当然,这里面不包含一点爱。

楼钧眼里带着不太明显的笑意,发现她是真的很爱在这种事情上脸红,工作上那么强势的人,咄咄逼人寸步不肯退让,之前关系不明确时还能你来我往地调侃几句,真要来真的了,在这种事上说两句就开始脸红。

她以为她得不到的,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可以得到的。

“呃……没什么。”乔知非推推他,深吸了口气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但是,现在偏偏出现了一个乔知非。

“在看什么?”楼钧明知故问。

她嫉妒得简直要发疯!

她脸色发红。

楼钧看着她的表情像是看着一个普通朋友,眼里并没有因为她的激动出现丁点波澜,这也正是让她最不甘的地方。

乔知非回头去抽屉里给他翻吹风机,站起来的时候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后面。隔得太近了,她稍稍垂眼,能清晰地看见他岔开的领口下明显的肌肉轮廓。

她抓着楼钧的衣服,试图确认:“四哥,这不是真的对吧?一定是有别的原因,是因为我要嫁给楼宇对吗?四哥,我可以不嫁的,我可以不遵循我爸妈的意愿,也可以不要任何东西,我只要你。”

“有,先进来。”

她曾经以为既然得不到楼钧的心,那她就要地位和权力。

“有吹风机吗?我房间的坏掉了。”他再自然不过地说。

但是当她知道楼钧也是可以爱上别人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受不了,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乔知非打开房门看到了站在外面的楼钧,他穿着白色睡袍,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过澡。

楼钧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

门外有敲门声。

他说:“靳瑶,送你出国之前你就做过决定了,人要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且,我很早以前就说过,我帮你和感情没有任何关系。”

“咚咚咚!”

靳瑶一下子安静下来,默默放了手。

乔知非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有些不可思议。

没错,是她自己选择的。

楼钧特地飞来这里,和她确立了关系?应该算是确定了关系吧?乔知非想。

她知道选择楼宇,是因为两个家族相互需要。

乔知非摸着嘴唇坐在床上出神。

也知道做出决定的时候,她要放弃的是什么,是楼钧因为情分给她的庇护,是曾经无所顾忌的娇纵和天真,甚至是婚后放弃自己的演艺生涯。从此,为了她的家族、她自己,甚至是她老公,她必须站到楼钧的对立面。

楼钧同样在剧组下榻的酒店订了房间,就在乔知非隔壁。

她需要扮演的,是一个豪门准媳妇的形象。

他用了很重的力道,像是故意报复她刚刚的所作所为。

她通通都知道,毕竟她只有在楼钧面前才是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女生,但是娱乐圈是什么地方?她其实早就长大了。

“不介意。”楼钧迅速说完,揽着乔知非的腰往怀里一带,看了她一眼,低头碾上她的嘴唇。

只是,那种不甘依然深深扎在心里。

乔知非踮了踮脚,又突然猝不及防拉着楼钧的脖子往下,吻在他的唇上,然后促狭道:“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等会出门被人围观的话。”

乔知非究竟凭什么?

楼钧挑挑眉。

乔知非吃是没吃下什么东西,反而因为楼宇而导致心情不豫。

乔知非笑出声,一手推了推他越来越靠近的脸,闪躲说:“别,虽然我也承认我现在很美,但是长时间带妆太损害肌肤,而且口红太浓,不适合接吻。”

她自己一个人提前回了房间。

楼钧的手轻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的脸轻声说:“很美。”

楼宇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始终在她的脑子里回响。

她青葱的指尖摸了摸楼钧胸前的纽扣,抬眼说:“有是有,不过那个女生现在可刚当上京城第一美女,无数公子书生都拜倒在她的盛世美颜之下,你呢?见到她什么感觉?”

他不动声色,但是又以一种胜券在握的玩味神态说:“从很早之前我就知道,瑶瑶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孩儿,她只是自以为自己很喜欢老四。有时候,一个人的嫉妒心才是伤人的利器。”

乔知非的惊讶很快不见,眼里逐渐染上笑意。

他说:“好好和楼钧在一起吧,或许你还能看到将来更精彩的戏码。”

楼钧看着她的眼睛,停顿了一瞬接着说:“我的世界很复杂,里面的豺狼虎豹说不定比岛上的还要凶残,不知道小女生有没有那个胆子?”

乔知非回想自己为什么没把盘子扣他脸上?

乔知非惊诧地看了他一眼。

因为她站起来,冷笑了声说:“你知道楼钧和你的不同之处在哪儿吗?就在于他有心理洁癖,不会与虎谋皮。你放心,我会好好看着的。”

楼钧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昨天晚上我听了个故事。今天突发奇想开了一艘快艇路过某个荒岛,突然间想上岸看看能不能遇见一个小女生,我想,或许她会愿意跟着我回家也说不定。”

楼钧晚回来十分钟,乔知非也没问他和靳瑶谈得怎么样,反而皱着眉提醒他说:“我总觉得你那个三哥心术不正。”

“为什么?”她抬头。

楼钧伸手揉了揉她的后颈,笑了声说:“你感觉的并没有什么错,所有楼家人中,我这个三哥是演技最好、心思也最重的一个,老大都不及他。”

这突如其来的靠近,让乔知非怔了怔。

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是说着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他低着头看她,顺手拨了拨她头上的珠钗,问:“想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儿吗?”

乔知非想到岑长东之前说的那些,不敢想象他都经历了些什么,在什么样的环境当中长大的。

楼钧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乔知非面前,两人离得很近。

房间里暖黄的灯光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

他说:“我不找她。”

楼钧触及她担忧的眼神时笑了笑,说:“你给我讲了故事,不如我也给你讲一个?”

楼钧意外地扬了扬眉,似乎没想到靳瑶也在。

从前有个小男孩住在一栋很大的城堡里面。

按理说这个时候楼钧应该是最忙的,她转念想到什么,有些尴尬:“来找靳瑶?不过听说他们组今天的拍摄地没在这边。”

他有个恶毒的后母,还有一个金钱至上自称国王的父亲。

说完还是觉得奇怪,她问他:“你怎么会来这儿?”

小男孩的母亲怀上他的时候才知道男人已经结过婚了,第一任妻子早年病逝,有两个儿子。小男孩的妈妈想,她很爱这个男人,所以她可以选择原谅,甚至可以抚养另外两个孩子长大成人。

“好吧,勉强接受你的吹捧了。”乔知非说。

可是她还在怀孕期间,男人就因为利益娶了另外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还是他第一任妻子没有去世之前,他婚内出轨的对象。

楼钧摇头:“真不奇怪。起码在我看来,你这个角色一定不单单是‘花瓶’两个字就能概括的。果然乔大设计师,从不让人失望。”

这个女人,生了男人的第三个孩子。

乔知非不太相信地撇嘴,说:“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小男孩的妈妈生下小男孩不久后就因为抑郁症自杀了。

楼钧笑了声:“不奇怪。”

这个父亲傲慢、专横,觉得他的儿子都应该成为跟他一样的人,他放任他们兄弟自相残杀,城堡里每天晚上都在上演钩心斗角的戏码。

乔知非还没有卸妆,发现楼钧一直看着自己多少有些不自在,扯扯嘴角说:“我这个样子很奇怪?”

好在小男孩很聪明,他活下来了,并且决心离开这个地方。

导演说:“你们聊,我们就先走了。”

男孩长成了男人,成了别人眼中很成功的那种人。

楼钧就在这个时候转身。

曾经他恨之入骨的父亲老了,找到他,开始忏悔,说自己这一辈子唯一深爱过的女人就是男孩的母亲,并且想把自己打下的王国传给他。

导演先看到她,笑着说:“辛苦啦。”

男孩的几个兄弟本来互相牵制,但是他的出现打破了平衡,所以他们从敌对关系变成盟友,千方百计地想要灭掉他。

乔知非好不容易找着空闲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和制片方还有导演聊关于一些投资方面的事情。

所以他开始和自己的几个兄弟周旋,击垮了他们中间本就薄弱的信任。

楼钧没走,一直待在片场。

但是,这个时候老国王突然病危。

收工的时候,她感觉全身上下的每一块骨头都不是自己的。

他发现这一切都变得没有什么意义,他不想要整个王国,不需要听他父亲忏悔,那座城堡在一夜间变成了囚笼,里面的人都只是困兽。

乔知非属于做一件事就会要求做到极致的人,她重新投入工作,后面还有吊威亚跳楼的拍摄。她按照导演的要求,一点点地理解角色,把角色完美地呈现出来。

包括他自己。

他怎么会来这儿?

……

乔知非只能尴尬地点点头,还发现楼钧右手握拳抵在唇边掩盖笑意的动作。

乔知非和楼钧并排坐在床边的地毯上。

她好歹算个来救场的,导演态度极好,说:“知非啊,你这会儿的表情还需要再传神一点,你演的角色是后世的传说,本来就是被神话了的一个形象,放开一些。”

她偏偏头,能看见他英俊的侧脸轮廓和墨黑的眼睛。

一个小时后,美人原本正享受着万人膜拜的盛大场景,演得正入佳境时,无意中扫到了监视器后面的某个身影,脸上闪过瞬间的不自在。

乔知非转身,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肩膀,摸了摸他的发根在他耳边低声说:“这么多年,辛苦了。”

花钿轻点额头,繁复的纱裙上身,担得起京城红楼第一美人。

乔知非有些懂他,原生家庭的影响其实一直在他的身体里。

她塑造的角色不是普通的古代闺阁少女的端庄温柔,她的造型整体偏“妖”,眉尾处描一股折线性上翘弯眉,棕红色眼影扫在眼尾,眉眼间极具神韵。

他看似脱离了那个地方,但是手脚都戴着镣铐。他很清楚一切都只是困兽之斗,只有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才是赢家。

她却是第一次尝试这样纯古风的造型和妆容。

不,也不能称之为赢家,那样的胜败无论什么结局都是一种悲哀。

看过不少国内外的时尚秀,什么样猎奇和夸张的造型她都见过,当然她一直也在学习当中,刚从大学出来的时候还在时尚杂志做过实习编辑,自身也在不断地寻求突破。

乔知非突然就有点心疼。

乔知非看着镜子里的人都觉得惊诧。

她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他的脸,看着他说:“这个故事的后续是,王子曾经在岛上遇到的那个小女生来找他了,现在就站在城堡的外面,他们可以一起面对不是吗?”

直到她全套造型做完,从换衣间出来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的几个人惊叹:“这也太惊艳了吧,又妖又魅。”

她听见楼钧笑了,他埋在她的脖颈边,呼吸很轻很淡,痒痒的。

剧组人员很多很杂,乔知非扮演的角色不是很重要,更不是什么知名明星。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抓过来就轻轻咬了咬她的指尖。

乔知非如释重负地站起来。

楼钧记得眼前的人喝醉了那回,他曾经想过,她是否有一天会为了谁褪去这满身的盔甲和强硬。

过了好久,化妆师终于说:“化好了。换衣服吧。”

他现在知道,她永远都不会。

这个角色的妆容比较复杂,总共化了快一个小时。

她只会身披铠甲冲在前面,为在乎的人挡下一切的困难和艰险。

化妆师点头:“也是,女生在时尚行业因为外形条件也很容易被喷。”

他也知道,他不需要眼前这个人为谁有一丝一毫的妥协,她就这个样子站在他身边,已经足够让他为她心动。

乔知非笑:“自身的保养也是我们工作当中的一部分。”

乔知非因为他的动作,抖了一下,听见他说:“莴苣姑娘吗?可是王子没有长长的头发,也不打算让小女生翻墙进来。”

化妆师认识乔知非,坐在片场一边给她化妆一边惊叹:“我给不少一线女星都化过妆,很少能见到皮肤底子有你这么好的。”

乔知非:“……”

拍定妆照那天,乔知非起了个大早。

楼钧翻身一仰,背靠着床沿。

靳瑶脸色一僵,又缓缓压了下去。

乔知非往他那边凑近了一点,看着他的脸说:“王子不打算让她翻墙进去?可是小女生想见他怎么办?王子不想见她?”

乔知非现在和范璇那伙人走得很近,不少人揣测她和楼钧关系也不一般,这在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楼钧向着她的方向转了一下头,看着她:“他会赢。”

经纪人一边拉着脸色不太好的靳瑶往里面走,一边说:“收收脾气,大庭广众之下对人甩什么脸色?你别忘了,现在和楼钧有关的任何事情可都跟你没有关系。”

他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褪去黑暗,和她一起站在阳光下。

靳瑶的经纪人跟上来,她显然是认识乔知非的,催促靳瑶:“我们该走了,等一下还安排了两个采访呢。”

乔知非垂了垂眼睛,细密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情绪。

“有点工作。”乔知非说。

她知道楼钧的意思。

乔知非挑眉,自己得罪她了?

男孩能长大成人,就证明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他不想要继承王国的想法是真的,因为他不屑。但是当他的兄弟为了争权夺利不惜一切代价的时候,他反而宁愿把这潭水搅浑,做最后的胜利者。

她突然停下来,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才抬脚走过来,神情实在谈不上友好,问:“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得到了,才有选择权,这是所有掌权者一贯的思维。

靳瑶被簇拥着往这边过来,显然也发现了乔知非。

包括乔知非自己,她要是站在他这样的位置,也会和他做一样的抉择。

看来靳瑶能这么快复出,楼宇应该在当中出力不少。

乔知非沉默了会儿,才看着他认真道:“如果这能让他真正从那座城堡当中走出来,那我想,小女生会很支持他这么做。”

乔知非一直注视着那边,突然发现靳瑶身边跟了个颇有些眼熟的人,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那个人是那天跟在楼宇身边的一个助理。

哪怕明知道,他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风暴。

……

楼钧挑着眉伸手揽过她,在她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谁知道,说不定人家有背景,你看出了事这才多久,人家照样照常复出拍戏,一来就接的是大导演、大制作的电影。”

无声的亲昵和一种不必言说的默契弥漫在两人周围,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夜晚,但是又显得不那么普通。

“出了这种事,还能演戏呢?”

毕竟他们的心第一次真正靠得那么近。

“靳瑶你不知道?就是前一段时间还因为在剧组耍大牌,扇助理耳光上了热搜头条那个女明星。”

乔知非工作完回海市的时候并没有和楼钧一起,他要飞香港转机去国外,因为舒静打电话通知他,他的两天假期已经超额。

“这谁啊,排场这么大?”

乔知非当时还有点羞愧。

乔知非站得有点远,身边有人小声嘀咕:

是她拉着楼钧多停留了一天,毕竟机会难得,他们都不是有多少空闲时间的人。

乔知非在酒店门口见到被一大群人簇拥着进来的靳瑶时,有些意外。门口不知道是粉丝还是路人什么的,隔得老远就被保镖凶神恶煞地驱赶。

而且对于身份的转变,她需要时间去确认。

靳瑶是在另外一个剧组,但是两个剧组下榻的是同一家酒店。

两人一起去的机场。

不过乔知非没想到会在影视城见到靳瑶。

楼钧很自然地帮她准备了机票,帮她提行李。从酒店出发一直到登机前,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废物一样,什么都不会地只需要跟在他后面转。

乔知非第一次体验所谓的剧组生活,她去见了那天和周川聊天的导演,说是一切准备就绪,第二天定妆之后直接开拍就行。

“有人在看你。”乔知非排着队戳了戳楼钧的手臂。

被问的人:“……”

他直接伸手揽在她腰上,往那边看了一眼,勾着嘴角说:“不是在看我,是在看我们。”

舒静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一脸蒙地看了看已经挂断的手机,问身边的工作人员:“你知道国内有什么单程机票的旅游荒岛吗?”

两人虽然已经极尽低调,但外表都是比较抢眼的人,戴着墨镜站在人群里,惹来注目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楼钧笑了声:“我自己订就行了,我得去某荒岛找个人,只有单程机票。”

乔知非认命了。

“你要去哪儿?需要我给你订机票吗?”

虽然她不认为现在是曝光的好时机。

劳模楼钧这么多年终于说出了要给自己放假这种话,舒静又惊又好奇,按说他跟他爸关系水火不容又不是一天两天,放以前,他能面无表情再连续工作三天都不带变脸色的。

“现在觉得有真实一点了吗?”楼钧低着头问她。

“还不错,没被气死,我打算给自己放两天假。”

乔知非转念明白他是在问两人关系变化的事情,她摘下墨镜,看着对方镜片上清晰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怎么,你爸情况不好?”

她笑:“当然,楼大男神如同管家般的贴身服务,想不真实都难。”

楼钧开着车出了大铁门,给舒静打电话:“把后面两天的行程推了。”

快要检票了。

空气让人窒息。

乔知非伸手钩下他鼻梁上的墨镜,对上他的眼睛,笑说:“虽然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但是我知道自己应该会是还不错的女朋友。至于你嘛,男朋友,接下来的时间请多关照了。”

楼家的老宅建造得很华丽,但是常年肃穆阴沉。

她拍了拍他的肩,拿着行李准备过安检口。

楼钧冲着门口推门进来的医生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楼钧突然伸手拽住她的胳膊。

楼钧按了按床头的呼叫铃,说:“你别激动,你现在要是撒手人寰,楼氏还不得立马狗咬狗。你好好休息,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怎么了?”她不明说以。

楼建行喘了两口粗气,脸色紫红。

楼钧看着她,两秒后耸耸肩笑道:“没什么,路上小心,到了给我打电话。”

“哦,我以为‘私生子’这三个字是你人生的污点呢。”楼钧抵了抵后槽牙笑,“不过,你应该清楚,从当年你能为了利益辜负我妈,让楼宇他妈登堂入室导致我妈抑郁自杀开始,你就不配提她了。”

直到乔知非消失在安检口的另一边,楼钧才无奈地轻笑。

楼建行瞪着眼睛:“你别忘了你始终姓楼,是我楼建行的儿子!”

虽然是个会自认自己还不错的女朋友,但是刚确定关系就索要离别吻,还是在公共场合,好像也有些为难她。

“一件是你另外三个儿子这么多年没直接把我弄死,第二件是我出生在楼家现在还能长成一个正常人站在你面前。你知道的,楼氏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但你那些儿子要是再咬着我不放,我就不知道会不会让整个楼氏去给我妈陪葬了。”

而且他也不太想承认,他竟然有一天也会对一个人出现这种离别的不舍情绪。

他回头立在床边,笑容自嘲且残忍,声音却很平稳:“爸,你现在应该庆幸的有两件事。

乔知非回到海市的时候是晚上,她给楼钧发了个消息,虽然知道他此时应该还在飞机上。

楼钧缓缓勾了勾嘴角。

洗了个澡后,她在朋友圈看到苏金月的旅行照,和裴俞生一起,看起来很甜蜜。

“我没糊涂!”楼建行的声音一下子高了两度,猛咳了两声,“我知道你恨我!恨到连楼家一步也不愿意回。你是不是非要等我死了,才肯听我的话?”

她给苏金月发了个消息问状况,苏金月回得倒是挺快,说他们现在还在三亚,估计要一个星期后才会回来。

他不太想听楼建行忆往昔,说:“我叫医生来。”

后来,苏金月又发个卖萌的表情说:“辛苦啦,我知道工作室这段时间很忙。”

房间的光线是昏黄的,看不清楼钧的表情。

乔知非笑:“好好玩吧,我一个人可以处理。”

楼建行像是陷入回忆里,出神了半天才说:“你妈妈那时候很年轻,跟着你外公外婆在澳洲长大,倔强又烂漫,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得了她。”

MIMORE和范璇的合作效果好得出奇。

“怎么不记得?”

周末的时候,俞州食品大亨的独生女儿乔伊莲在海市会友,顺便举办了一场对外公开的生日舞会。一时间,灯光璀璨,群星闪耀。

楼钧淡淡道:“她走了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她的脾气?”

全国各地不少有名望的家族的女儿纷纷前来。

楼建行叹了口气:“从我住院开始,你那三个哥哥估计没少在公司周旋。几年前我就跟你说,让你回家来,你就是不听。我快五十岁的时候才和你妈生了你,你长得像她,脾气也随了她。”

乔知非是和范璇一起去的。

楼钧不动声色:“自从您病了,楼氏的股价受到了很大影响,大哥忙着管理公司的事,特地嘱咐我回来看看您。”

范璇说:“这种对外公开的聚会,说到底,也是给整个圈子的人提供一些交流合作的机会。当中掺杂的利益不在少数。”

老人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人,喘了口气说:“你还知道回来?”

现场的阵仗特别大,红毯从酒店外面一直铺到大厅门口,外面还有专门的签名墙,很多媒体蹲守在周围拍照和采访,仅仅是各界女性的服饰妆容的争奇斗艳就是一大看点。

老人挣扎着想坐起来,楼钧帮他把床摇起来。

乔知非这将近半年的时间里话题度不断。

病床上的老人已经七十多岁了,大病一场后整个人的气势远不如前。

她和范璇一同出现,闪光灯就没停过。

“爸。”楼钧出声。

乔知非原本是抱着来走个过场的想法,毕竟有些场合是想推都推不掉的。但是十分钟后,她和范璇站在大厅里,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的声音。

楼钧收了手机,推开房门走进去。

“什么情况?”范璇皱眉。

房间里传来两声咳嗽,人醒了。

刚好有个穿淡粉色小礼服的,和范璇见过的女孩子说:“估计是萧淑蕾来了吧?”

因为人只有先喜欢自己,才会拥有真正去喜欢另一个人的能力。

乔知非和范璇对视了一眼。

乔知非愣了愣,过了会儿才说:“我也喜欢。”

乔知非问:“她怎么会来?”

楼钧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拇指轻轻滑过手机屏幕,他轻轻说:“故事很好,我很喜欢那个小女生。”

“也不奇怪,乔伊莲和萧淑蕾的塑料姐妹情传了两三年,这次聚会媒体关注度这么高,她要是不来,估计又得有话题了。”

乔知非:“没有结局,因为生活还在继续。”

乔知非其实没有见过萧淑蕾本人,但不可能不知道她是谁。

楼钧问她:“故事结局呢?”

国内的名媛一姐,出生于豪门世家,打进国外名媛圈子的第一人。据说她从十八岁开始活跃在社交名媛圈里之后,一直都是最受人瞩目的星星。

她知道楼钧懂的道理比她多得多,甚至在怀疑自己会不会显得过于多管闲事。

这源于她背后雄厚的家庭背景,以及大量曝光的普通人不敢想象的奢侈生活。

能有舒静那样的下属,岑长东那伙兄弟,范璇那样的挚友……人生在失去的同时,也会有得到。

萧淑蕾从大厅入口处进来,不少人上去打招呼。

乔知非稍稍有些尴尬,她实在不适合给人灌鸡汤,但是她想说,“就算处在黑暗里,那是因为你自己就是光源”这句话在某些时刻是很管用的。

萧淑蕾的长相并不属于让人惊艳的那种好看,但仅仅是全身上下堆砌起来的大牌,就足够吸引人眼球的了。

楼钧背靠在昏暗的走廊里,房间里微弱的亮光照射出来,将他的眼神映得极致温柔。

她看起来和乔伊莲的关系很好,但也仅仅是看起来而已。

“对啊,她熬过了那个黑夜,用荒岛上的草药治好了妈妈。后来她一个人在荒岛上遇上过狼群,也碰到过凶兽。她划分出独属于自己的区域,和麋鹿、山羊成了朋友。与狼群共舞的危险依然时时存在,但是她始终告诉自己,她在等待第二天黎明的到来,所以她得学会让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站起来,并且获得乐趣。”

聚会到中途,范璇突然问乔知非:“你手机是不是关机了?”

“她一定活下来了对吧?”楼钧说。

乔知非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手机没电了。

乔知非问楼钧:“你猜最后小女生怎么样了?”

“怎么了?”她问。

……

范璇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手机,似笑非笑地说:“某个人回来了,找不到你,所以电话就打我这儿来了。”

不远处的森林里就有野兽,大海旁都是暗礁。

乔知非:“……”

一个雨夜,妈妈生病了,周围很黑。

自从上次分开,不管两个人各自有多忙,每天都是有联系的。

从前有个小女生,爸爸失踪了,妈妈带着小女生流落荒岛。

有时候聊聊工作,或者只是道声晚安。

她想了想说:“嗯……楼钧,给你讲个故事吧,怎么样?”

但是楼钧一直没有告诉她,他今天回来。

乔知非是个不爱在电话里跟人瞎扯的人,但是那天,她觉得自己想要多说些什么,无论什么都可以。

乔知非原本还在想范璇居然没有对此表现出惊讶,结果她说:“从金月订婚那次我就知道,你俩迟早都得在一起。”

楼钧失笑,称:“那你可要尽心了,给那些真正的娱乐圈花瓶留条生路。”

“为什么?”

乔知非尴尬:“没有,一花瓶角色,我就是去凑个人头。”

“楼钧看你和别人不一样,他就是那样,决心要得到手的就一定会去争取。”

他说:“现在不忙,也没什么可以忙的。”说完转了话题,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听说你决定进军演艺圈了?”

乔知非笑了笑,没有反驳。

隔着听筒,楼钧的声音听起来不太真切,他那边很安静,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那样的人。

乔知非愣了愣才接起来:“现在不忙?”

两人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出门之后,楼钧和周川居然都在门外。

消息刚发过去不到一分钟,楼钧直接把电话打过来了。

范璇上车前对楼钧说:“抽个时间一起吃饭吧,你俩是确定关系了,怎么也该把知非正式介绍一下吧。”

乔知非从范璇等人那儿得知楼钧和楼家的大致情况,他成年后就没在楼家主宅过过夜,但现在他父亲重病,他需要顾虑到的方方面面应该很多。

楼钧说:“好。”

乔知非发出去在想这个应该不怎么过分吧?毕竟就算是普通朋友遇到这种事,也会简单问候一下的。

范璇他们先一步开车离开。

“注意休息。”

楼钧替乔知非打开车门,撑在车门上看着她说:“你准备好要和他们一起吃饭了吗?”

乔知非想了想,还是给楼钧发了个消息。

乔知非颇觉奇怪,笑问:“这有什么好准备的?随时都可以啊。你楼大男神声名在外,我自认自己也不算太差吧?”

不过她出发落地拍摄地的当天晚上,楼建行脱离危险,楼氏股票回升的新闻出现在了首页推送上。

楼钧等她坐好,系上安全带。

所以她也实在是不好意思打电话给楼钧询问情况。

“没说这个。他们……可能会比较疯,比如恶搞之类的。”

乔知非很清楚,她和楼钧虽然在周边人眼里已经很亲密了,但实际上他们真是什么关系也没有,连靠近都还需要想个理由的那种。

乔知非见过和楼钧交好的那些朋友,还是两人刚合作那会儿。在她的印象当中,都是些挺严谨,就算开玩笑也不会太疯的那种人。

乔知非听说,楼建行进了ICU。

“理由?”

周川生日那天楼钧并没有在场。

楼钧耸肩:“为庆祝单身老男人终于脱单成功。”

这次拍摄也就两天时间,只不过拍摄地不在海市,好在这两个月她已经快要习惯这种到处飞的日常,所以这对她来说也没什么。

乔知非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对上楼钧的眼睛之后直接笑出声。

主要还是帮朋友忙,乔知非没办法,最后只能答应了。

她不敢相信他这么多年居然真的一直单身。

其他人也凑上来想要说服她:“多好的一曝光机会,就当为自己形象经营打广告了,而且还是不用付广告费的那种。”

楼钧:“这么好笑?那你不如谈谈自己这些年丰富的感情经历?”

周川说:“别慌,他要的就是一个花瓶,你负责美就行了。”

乔知非掰着手开始数:“高中两个,大学的时候忙,谈了一个,刚毕业的时候一个,去年九月……”

所有人一起坐客厅闲聊,提起这个话题,乔知非无奈:“这是为难我,我又不是专业的,到时候站那儿也太傻了吧。”

眼见楼钧的脸色越来越黑,乔知非不知死活:“生气了?你知道的,好看的人不谈恋爱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乔知非也在受邀之列。

楼钧斜了她一眼:“歪理还挺多。”

第二天是周川的生日聚会,他们夫妇也不办什么party,就约了一些朋友在家里聚会。

乔知非笑够了,往椅背上靠了靠,歪着头去看他的侧脸。

那导演眼睛一亮,拍手:“就是你了!”

车子穿过夜色正浓的都市,华灯闪烁的街道和高楼一一在眼前掠过,身边的人专注地看着前方,从认识到现在的点滴逐渐浮现在眼前。

聊到后来,周川直接指着路过的乔知非说:“她怎么样?”

乔知非轻声说:“逗你呢,我一直在等一个人。”

角也不是主角,只是一个只有几句台词的小角色,但是因为导演要求高,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不是美得没什么灵气,就是后天人工的,太僵硬。

“等到了吗?”

周川是干导演的,那天订婚典礼快结束的时候有同行来找他搭话,说现在正在为一部戏的选角犯愁,两人就这样聊上了。

“我想我等到了,他现在就在我身边。”

起因说起来也有些玄幻。

这一生遇到过的人何止千千万,大多如朝露雾霭,去散无声。唯你,是人潮如海当中的那条河流,生生不息。

苏金月的订婚典礼过后,乔知非不可思议地接下了一个剧本角色——客串古装大戏《周后史》中的京城红楼里的第一美人。

楼钧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