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尔婕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用了,回去吧,我站不住了,想躺一会。”
来围观的高年级学长学姐们也来帮忙,七手八脚地把她俩架出去,梁文音还保存着理智,将她俩扶到通风口,还问于尔婕:“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救护车?”
一群人又簇拥着她往回走,于尔婕拖着步子被人架着,貌似古代要被拉去上刑的囚犯,一不认识的学长看不下去,蹲到她跟前:“上来,我背她回去。”
那个姓杨的就在洗手间门口,见于尔婕被人半拖半扶地出来,吓了一跳,赶紧摆着手让她俩回宿舍,生怕出什么事让她担责,见陆朝饮和梁文音一人扶一个,便胡乱道:“你俩赶紧把她们送回去,要是不行就去校医院看看。”
周嗦啦还有心情跟陆朝饮开玩笑:“英雄救美哎。”
周嗦啦摇摇头:“先让我们出去吧。”
陆朝饮仔细看了眼她的脸色,松了口气:“真好,没准过两天就又有新女婿上门宴了。”
陆朝饮又腾出一只手来扶她:“你脸色也差的很,你感觉怎么样?”
安顿好了于尔婕,一群人又吵吵嚷嚷地回去接着训,陆朝饮是跑不掉,梁文音想拿学分,于是也主动回去了,只剩周嗦啦一万个不想回,跟陆朝饮求情:“你让我也歇会吧。”
于尔婕终于吐完了能吐的,面色蜡黄,双腿软软地开始往下倒,被陆朝饮和梁文音一左一右地架住。周嗦啦勉强抑制住自己呕吐欲望,拿漱口水漱了口,又去给于尔婕漱口,还对陆朝饮喊:“把她扶出去,让她透透气,这人太多了,喘不过气来。”
陆朝饮大笔一挥就准了,周嗦啦松了口气,先找过敏药给于尔婕吃,又一人开了一瓶藿香正气水,于尔婕渐渐恢复过来一些,说不用去医院,叫她也躺着休息一会。
陆朝饮冲在最前头,跟在她后面的是那个大三的杨学姐,见这个阵势直接退出去了,只剩陆朝饮勇敢地冲了过来,站在周嗦啦和于尔婕中间,一边一个帮着拍背。
安生了没半个小时,隔壁宿舍一个姑娘给她发信息了:“快回来,杨莹颖在骂你们宿舍的人。”
外面顿时起了喧哗,训练员们一窝蜂拥着跑进洗手间,带来一阵气味难言的热浪,与厕所臭味和呕吐物的味道混在一起直扑鼻孔。于尔婕已经吐完了晚餐,开始呕吐一些微微发黄的液体,周嗦啦在一边端着漱口水和纸巾照顾她,此时再难忍受,也呕一声吐了出来。
周嗦啦满脑子问号,赶紧坐起来给她回复:“什么情况?”
周嗦啦看着她晚饭也吃过的馄饨和小笼包以及饭后喝的一杯柚子茶照时间先后顺序喷涌而出,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慌忙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将她的呕吐物第一时间冲下去。梁文音嗷嗷叫着跑去把窗户和排风扇都打开,然后冲到外面去叫陆朝饮:“老四老四!于二姐不行了,她缺氧了,你看要不要叫救护车!”
那边隔了好久才回:“她刚才知道你和于尔婕是一个宿舍的,送的人也是你们宿舍的,就说你们宿舍故意逃训,骂的可难听,说你们是装病,是院里的害虫老鼠屎什么什么的的。”
于尔婕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冲她摇了摇头,周嗦啦和梁文音齐心协力把她扶到洗手池边,于尔婕双手撑在台子上,刚把水龙头打开,她就哇一声吐了出来。
周嗦啦立刻就WTF了,并且感觉血往脑子里充,事情的起源在她和于尔婕,但不相干的人却在那受训。她握手机的手都开始发抖,正想打字,那边却有一个电话拨了过来。
梁文音从人堆里跑出来,扶助于尔婕另一只手,帮周嗦啦卸掉一半的负重,忧心忡忡地问她:“老二你怎么了呀?”
她接通了,听见那姓杨的骂骂咧咧的声音,间或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女声,也是训练团的,但周嗦啦不知道她是谁。这一通电话很短,因为隔壁那姑娘也害怕被发现,只通了三十多秒就被挂断了。
周嗦啦一看就知道她要不好,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去洗手间,想接点凉水给她拍额头,她从来不知道于尔婕瘦胳膊瘦腿的居然会这么重,看来是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她身上了。
周嗦啦简直要气炸,立刻给陆朝饮打电话,被陆朝饮挂断了。她从床上爬下来,在宿舍转悠几圈,又出去给训练团里的一个学长打电话,学长接的很快,周嗦啦张嘴说了句“学长好”,听见自己的声音都是又哑又抖的。
于尔婕在她们宿舍还有个外号叫“迎风倒”,军训的时候她紫外线过敏到低压30,本该休克了,但这位同志愣是仗着自己丰富的过敏经验,在校医惊恐眼神中谈笑风生,镇定自若地指挥辅导员帮她叫救护车,末了还不忘钦点周嗦啦和陆朝饮伴驾,帮自己干点交钱挂号之类的跑腿活。她走了之后,就连军训教官都一脸惊魂未定,训话说还有谁对风对雨对空气过敏的赶快说,这一天拉走一个的他心脏受不了。
那边很惊异,还问:“怎么了?”
于二姐惨白着一张脸靠在周嗦啦身上:“我觉得我好像有点缺氧。”
周嗦啦想气势磅礴地冷笑一声,气息从鼻孔出来,愤怒又不屑:“杨莹颖学姐两面三刀,骂我们骂的可还爽?”
让她来训周嗦啦,周嗦啦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每天都想毒哑自己。更令人崩溃的训练场地在院办走廊里,全院一百七十来号人,被打包塞到走廊那一亩三分地里分享一点稀薄的空气以及男生们刚打完篮球的汗臭味,真是令人要死要活。
学长顿了一下,试图安抚她:“这是个误会,你先别激动。”
主训是个大三学姐,姓杨,院学生会文艺部部长,也是个唱美声的,在滨大声名远扬,哪个院办晚会都得请她去出个节目。但周嗦啦有点瞧她不起,觉得她挂羊头卖狗肉,就是个街头卖唱的水平,还非把自己包装成殿堂级歌唱家。
周嗦啦还在冷笑:“怎么?我连激动都不行了?贼还在那激情澎湃地骂人呢,捉贼的反倒得提点心去和解了?”
梁文音对大合唱很热心,因为她想保研,所以得有一份漂亮的履历,比如大学四年年年一等奖学金什么的,再加上她正处在失恋期后的悲痛心情里,急需找点什么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只有周嗦啦和于尔婕天天凑一起苦大仇深,畅想各种了不得的突发情况来让自己免于训练。
学长还在安慰她,周嗦啦盛怒之下,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想抄起棍子去把那个姓杨的打进医院,她咳了一声,对话筒下最后通牒:“别说了,让她来道歉吧。”
陆朝饮哼一声转身走人,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别想没用的,请每天晚上七点半准时到院门口参训。
她挂了电话,转身想回宿舍去,一扭头就被吓了一跳,于尔婕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在她身后站着,脸色十分难看,不知道是因为还没恢复过来,还是因为已经得知发生了什么。
周嗦啦简直泪流满面:“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你们就不能公选一个第二把交椅然后把这0.2分交给她吗!”
周嗦啦对于尔婕笑了笑:“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陆朝饮开始履行她作为学生干部的义务,没空谈恋爱,很暴躁,碰到这样的周嗦啦,更暴躁,二话不说就伸手揪着她的耳朵训她:“你把这0.2个学分放出去,不知道要在多少人中间掀起腥风血雨,大家都服你是美声头把交椅才把这宝贵的0.2分交给你,你竟然还敢不要?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于尔婕随意点了下头:“怎么了?”
她嚎叫如杀猪:“你难道不知道我向来是视学分如粪土的人吗?我连奖学金都懒得申请,要课外学分做什么!我要去找医生开证明!我嗓子毁了我不训!”
周嗦啦犹豫了一下,将事情前后原原本本地告诉她,于是于尔婕也蹭一下子冒火,回宿舍就要穿外衣出门去理论,周嗦啦还得赶紧去拦她。
周嗦啦跟陆朝饮撒娇卖乖,甚至提出包揽她一学年宿舍值日这种丧权辱国的条约来换取不参训,这当然是徒劳的,因为作为声乐专业头把交椅的周嗦啦早就被钦定做领唱了,而领唱又能比别人多拿0.2个学分。
等到十一点的时候,合唱训练散了,梁文音自己回来,说陆朝饮被留下谈话了,周嗦啦听着,没脸见人的感觉油然而生。梁文音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已经哭过,但还是对周嗦啦和于尔婕道:“没事,算了吧,咱们不找事。”
于尔婕“嗻”一声就告退了,接着看她的日剧。梁文音又去琴房刻苦,她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把自己关琴房里死命练二胡,那个凄凄惨惨切切,不管拉多欢快的曲子都能让人听得掉下泪来。而陆朝饮则跑去院学生会开会,她从去年惦记到今年的合唱比赛终于要开训了,音乐学院总比别的院更有优势一些,每年都是比赛开始前一月才开始正式训练。
周嗦啦早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咬牙切齿地表示她已经和学长打过电话要求道歉了,要是那姓杨的能好声好气来道歉也就罢了,要是没有,那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的了。
周嗦啦摇摇头:“不用了,退下吧。”
梁文音叹了口气,从心底里生出一种疲惫无力的感觉,简单问了一下于尔婕的健康状况就端着盆子去水房洗漱,周嗦啦和于尔婕坐在宿舍里相对无言,半晌,她蹭地站起来:“我去隔壁打听打听情况。”
因此周嗦啦在她跟前欢快地撒狗粮,她屁都不敢放一个,还得是不是去给她老人家请安:“啦啦你喝水吗?”
周嗦啦一个“哎”字压在嘴里,于尔婕已经开门出去了,她脸色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嘴唇都泛紫,感觉马上要毒发身亡。
于尔婕跟她学的是同一首,但这位老伙计早就坚定了毕业后就回家考老师教小学音乐的目标,贯彻着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的方法论方针,每次老师布置外文歌剧,都跟在周嗦啦屁股后面捡她注好的歌谱,然后等周嗦啦学会唱了再一句句教给她——能糊弄老师就行了,不用唱多好。
要是在院走廊里直接晕倒拉医院去就好了,周嗦啦心想,让那姓杨的掏医药费,看她还说不说装病,说不说老鼠屎。
周嗦啦已经习惯了她跟叶值开着视频各干各的,有话题聊两句没话题双双沉默的视频模式,因此跟他说话的时候手里还不停地翻歌谱,死记硬背她新学那首法语歌剧的歌词。
叶值的视频请求在这个时候发来,周嗦啦接的飞快,跟他吐槽这件事,将将说到一半,她们宿舍的门忽然被踹开了,那姓杨的带了张陌生的脸晃进来,体积庞大的就像只帝王蟹,毛稍发脚都透着傲慢:“你们宿舍人呢?”
“哦,那的确是要感谢一夫一妻,”叶值一直在笑,“我不用跟别的男人一起分享正宫了。”
周嗦啦本来都已经站起来了,见她这阵势,又坐下了:“干什么?”
周嗦啦噗嗤一声笑了:“目前,”她正了正神色,“我还是想做你正宫的。”
“你们不是让学姐来道歉吗?”能把笑这个友善的表情做得如此不友善,姓杨的也算是第一人:“学姐来道歉了,你们人呢?”
“哦?那你呢?”叶值好奇起来:“你会成为谁的第一百房小妾。”
这道歉的态度好像是来提刀灭门。
“你还是感谢我国取消多妾制吧,”周嗦啦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他:“如果还有多妾制的话,姑娘们就算成为彭于晏的第一百房小妾,也不会成为你老婆的。”
周嗦啦表情冷了下来,将脸转了过去:“装病去了,没在。”
叶笑意加深,在右脸上笑出一道一指节长的酒窝来:“放心吧糟糠妻,我这种生性厚道的人,就算飞黄腾达了也不会嫌弃你的,充其量多娶两个妾进来……可惜我国已经取消多妾制了。”
她不再搭理那两只帝王蟹,也没管她俩都干了啥,没一会就听见摔门的声音,约莫是大爷来道歉,所到之处没有夹道跪迎,让她们觉得很不舒服。
周嗦啦拍案而起:“我就知道你还没飞黄腾达呢就已经开始嫌弃糟糠妻了,你这人渣,放旧社会是要侵猪笼的。”
梁文音挂着满脸水回来,将盆子放地上,一边拿毛巾擦脸一边说:“我看到咱们班的女生都到隔壁119宿舍去了,发生什么事了呀?”
“哦,”叶值很淡定,“那就算了。”
周嗦啦想了一下,脸色一变:“刚才杨莹颖来了,我把她赶走了。”
周嗦啦这才缓和了表情,开始傲娇:“死心吧,你追不回来的。”
梁文音动作一顿:“她来干嘛?”
叶值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慢条斯理道:“好,那让我试着再把你追回来。”
周嗦啦回答:“道歉。”
这句话说得好像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似的,周嗦啦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不用等如果了,我现在就把你甩了吧!”
梁文音皱了皱眉:“那你赶她干嘛呢?”
“我是说,”叶值笑了起来,一个温和而包容的微笑,“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可以直接对我提分手。”
周嗦啦接着答:“态度太恶劣了,不赶走我怕我控制不住揍她。”
周嗦啦当场就变脸了:“你什么意思啊?”
梁文音轻轻叹了口气:“人家大三的,你跟她硬碰硬干什么?她都来道歉了,你听听就过了吧,被骂的是我,我还不生气呢。”
周嗦啦当天就把梁文音的遭遇和于尔婕的话转述给叶值了,他在视频里露出沉思的神色,跟周嗦啦道:“我觉得于尔婕说的是有点道理的,如果相看两厌了,那不如早早分开。”
周嗦啦道:“听的人是你,被骂的是我和于尔婕。”
“所以说你之前谈那么多场恋爱就没一场是认真的,”于尔婕嘿嘿嘿地笑了两声,约莫当这么多年红尘看客,多少能总结出一点像模像样的感悟,“犯贱这个事情,你轴劲儿上来的时候,谁都拉不住,就更别说你自己了。”
于尔婕隔了好久才回来,带着陆朝饮和那个给周嗦啦通风报信的妹子,一进来就笑了,但那绝不是表达快乐的笑容:“你们一定想不到杨莹颖都干了啥。”
周嗦啦顿时把头要成拨浪鼓:“我绝对不能允许自己卑微到她那一个地步。”
她一边说一边走进来,弯腰给自己接水喝:“她把咱班所有女生集中到119宿舍去了,然后当着她们的面哭了,把老三你……”她指了指周嗦啦,“塑造成人民的大反派了。”
“你这个情况哈,我觉得吧……”于二姐用一副老教授的语气道,“不如晚两天,等异地开始的时候再考虑,没准到那时候你的想法就跟梁文音一样了呢?”
周嗦啦脑子里千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每一蹄子都踏在杨莹颖身上,溅起漫天血泥。她定了定神,刚想张嘴,手机里忽然传出叶值的声音:“怎么塑造的,是要孤立她吗?”
她又开始犯愁,并且把自己的忧虑讲给于尔婕听,可怜于二姐打从生下来就孤高自傲地单身到今天,还得在单的过程中为别的情侣不遗余力地排忧解难。
在场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周嗦啦扬手就把手机扔出去了,幸亏通风报信的妹子身手敏捷一把接住,才免于它被摔得四分五裂。
周嗦啦忍不住推人及己,因为叶值马上要研三去实习了,就算他运气好能留在滨海,那朝九晚五的生活也不允许他俩这样有事没事地约会,更何况听说生科对口工作个个都忙的脚不沾地,能过正常假期都是很不容易的那种。
叶值叹了口气:“看来你又把我给忘了。”
“我明明各打一棍,公平公正。”于尔婕叹了口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我这个局外人说,梁文音现在就该及时分手,还能保持自己在他心里的好印象,反正她男朋友正处在最不是东西的阶段里,这一段过去,要是还有缘分,那还能接着在一起。”
周嗦啦哆哆嗦嗦地把手机接过来,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傻逼,世上怎么还有这么贱的人活着呢?”
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明明渣的是她男朋友,叫你这么一说,怎么觉得他还挺可怜的呢?”
叶值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别激动,不是什么大事,长脑子的不会被她三言两语就挑拨了,不长脑子的交往也没用。我马上过去亭山,你等我。”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周嗦啦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明明可以好聚好散,却非要苦苦挽留,终于拖到对方不得不用一个激烈的方式来摆脱恋情。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他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也得到十一点四十,周嗦啦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一点:“算了,我宿舍都快锁门了,你别过来了,我没事。”
于尔婕沧桑的好像看透人生,马上就可以落发出家:“90%的情侣都要死在异地恋上,毕业分手季这个名词你听说过没有,其实毕业分手的反倒幸运,起码没有闹到相看两厌。”
“没关系,”叶值语气温和,还带着微微一点笑意,“你先去开个房?”
周嗦啦一拍大腿:“说的好听有个毛用,做不到都是白扯。我上回跟叶值分手的时候,梁文音还拿她和她男朋友当例子提点我,这下可好,都不知道该不该说她秀恩爱死得快。”
周嗦啦笑着骂了他一句:“来找女朋友还要女朋友掏房钱,要不要脸?”
于尔婕立刻被她感动了:“虽然做不到,但听着都觉得好爽……”
“没办法,我都千里送……了嘛。”他应该是已经走出了WIFI覆盖范围,视频挂断了,马上就有电话打进来,“你现在收拾东西出去?”
周嗦啦看她一眼:“我想把梁文音所有的爱豆都请来,每天排着队请她吃饭跟她约会给她送花,然后每天给她拍超漂亮的约会照甩她前男友一脸,让他跪下求复合,梁文音还不能答应他。”
“不用了,你回去吧,”周嗦啦已经平静下来,“她想单独孤立我自己有点困难,可能还得把我们宿舍都算上,我得留下和我的狗头军师们商议对策,你来了我这不就临阵脱逃了么?回去吧回去吧,明天再来打扫战场。”
于尔婕问她:“那你要是有能为力,你想怎么办?”
叶值笑了起来:“不需要支援吗将军?”
周嗦啦长长叹了口气:“我是真讨厌这种明知道情况会越来越坏,却偏偏无能为力的感觉。”
周嗦啦想了想:“需要的时候再给你发报。”
于尔婕笑了笑,摸出自己的手机来把他删掉:“文音是真的挺喜欢他的,到现在都还挺喜欢的。昨天你没回来,宿舍就我们俩的时候,我问她到底喜欢他哪一点,她也说不上来,但就是喜欢的不行。”
叶值应了下来,又叮嘱一句:“别担心,还有我呢。”
她忍不住咋舌,将手机举给于尔婕看:“大一开学,他来请咱们宿舍吃饭的场景我还历历在目呢。”
她挂了电话,还被大家调侃了几句。周嗦啦的目光从宿舍人身上挨个扫过去,先道了个歉:“我的鲁莽行为给大家添麻烦了,实在对不起。”
距离上课还有段时间,她俩就在校园里拖着步子慢悠悠地走,周嗦啦给梁文音的男朋友发微信,跳出一个小灰框,提示她要加对方好友。
陆朝饮后退了一步:“你忽然这么人模狗样,我有点害怕。”
于尔婕不会安慰人,翻来覆去就是几句“别哭了”、“没事儿”和“没有过不去的坎”,怎么听怎么苍白无力,周嗦啦比她好不到哪去,听了陆朝饮这话如蒙大赦,赶紧换衣服准备出门。
周嗦啦摆了摆手:“我是不怎么在乎所谓大学同学的友谊,有宿舍就够了,今天出了这个门,外面所有人四年不跟我说一句话,那是我乐得轻松。不知道你们怎么想,我绝对没有逼你们表态的意思,这件事要发酵到合唱比赛彻底结束,还有一个月呢。”
陆朝饮拦住她的肩膀,看向于尔婕和周嗦啦:“那我在宿舍陪她,如果点名你俩帮我俩代答到吧。”
于尔婕忽然一拍手:“这么说我以后都不用参训了!握草太好了!三儿你真是我的大福星。”
周嗦啦还想说什么,刚张嘴就被于尔婕狠狠拉了一把,梁文音那边推门进来,低着头,脸上挂满水珠,周嗦啦侧身给她腾空,她伸手将自己的毛巾拿来,捂住脸,从毛巾里发出声音:“下午的课谁帮我点个到,我不想去了。”
梁文音和陆朝饮都没说话,因为她俩还得每天去点卯。
陆朝饮接着补充:“现在他已经把咱宿舍全屏蔽了……也有可能是删了。”
卧底妹子忽然开口:“你想的太严重了周三儿,这事儿过不了两天就没影了,到时候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她能干嘛呀,参训了不给学分还是强制把你们声乐专业全都剔出去啊?”
于尔婕撇了撇嘴:“她男朋友发了个出去high的朋友圈,我看到了,音音没看到,音音就给他打电话,他说他在上班,然后音音把他给戳穿了,那边估计是恼羞成怒,吵起来了。”
陆朝饮点了下头:“我们肯定没什么事,她都来道歉了,说明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只是面子拉不下来,又被你摆了一道。而且她就算把你当出头鸟打,又能怎么着啊,咱还有个女婿是院会主席呢,别害怕。”
周嗦啦又问:“因为什么吵起来的?”
姑娘们还是把人想的的太简单,第二天就有同班同学冲上来找茬,指责她们宿舍是害群之马,不想让她们一个宿舍影响了她们一级在学长学姐心中的印象,周嗦啦秉持着沟通解决一切的理念,好心好意地上去试图解释来龙去脉。
其实大家都知道他俩估计是走不下去的,但都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看梁文音之前的那副优柔寡断的样子,少说还得再拖一两个月。
同学高傲地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昂首挺胸,手握天下正义,擅长使用眼角和鼻孔来表达态度:“你怎么说我不管,反正我希望你去给杨莹颖学姐道歉。”
于尔婕咳了一声:“大吵一架,然后就哭了,我估计是分手了。”
我还希望你现在立刻吊死呢你怎么不去死!
周嗦啦指了指梁文音的椅子:“她怎么回事?”
周嗦啦放弃沟通,毕竟基本理念的差别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这位同学从大一就坚持不懈地往高年级圈子里凑,在周嗦啦看来,她们俩的主要矛盾是从站着和跪着两种心态中产生的矛盾。
陆朝饮点了个头,感动道:“叶学长真是个好男人。”
当天晚上她就收到了花样翻新的威胁,虽然作为主角的周嗦啦不在场,但丝毫没有影响到位高权重的大三学姐喷薄而出的表现欲,以至于周嗦啦在听转播的时候都替她可惜,至今还没有被张艺谋发掘出道,也算是影坛瞎眼。
这个关口周嗦啦也不好给她们发狗粮,只能草草点了个头:“周必把我给卖了,叶值找她聊了聊,就解决了。”
原话是这么说的:“收起你们的大尾巴吧同学们,你们还真以为自己是谁呢?在学校里没法把你们怎么着,看毕业了整不死你!连学长学姐都敢得罪,我看你们是不想在音乐学院混下去了?信不信学姐封杀你们!”
梁文音拿着洗面奶洗脸去了,留下三个人在屋里面面相觑,陆朝饮捏了周嗦啦一把:“你那个情敌危机解决了?”
她对着没有敌人的战场不间断无差别扫射了将近一个小时,全院一半人都知道她在骂谁,另一半经过科普,也了解的差不多。暨跳楼门事件之后,周嗦啦又大范围地火了一次,都不知道该不该感谢她。
陆朝饮和于尔婕都看她,周嗦啦在原地站着,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来找事的吃瓜群众更多了,而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果然是有道理,人际圈子划一划,阴阳怪气的总逃不过第一个来找茬那勇士的闺蜜群,估计她们背后早已经把周嗦啦千刀万剐。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你之前跟我说的话真有道理,我这么难受,都是自找的。”
摆在她面前的两条路:第一是息事宁人,去道歉,不然看她这劲头,非蹦跶到比赛结束;第二就是敌动我不动,课照上饭照吃,反正你每天一小时恶心的也不是我。
梁文音从陆朝饮捧着的纸巾包里抽了一张,在脸上抹了抹,将泪痕擦干净:“没事。”
有骨气的会选第二个,但周嗦啦决定选第一个,因为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大BOSS不是最麻烦的,麻烦的是她麾下的小喽啰,就像你吃肉时嗡嗡不断想要分一杯羹的苍蝇,固然不值得计较,但长久存在也着实恶心。
周嗦啦小心翼翼地“啊”了一声:“音音你怎么了?”
于尔婕和陆朝饮陪她一起去的,她俩打头阵,让周嗦啦在学姐宿舍门口等着,因为怕她脾气上来又不管不顾。两人推门的时候,一阵浓郁的脂粉香味扑面而来,大多数人都还躺着,唯一坐着的一个皱着眉,投来不悦的目光。
于尔婕点了下头,伏在桌子上的周嗦啦抽了抽肩膀,直起身来,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瓮声瓮气的:“三三回来了呀。”
于尔婕很有礼貌,这通常是由父母言传身教潜移默化才能拥有的:“我们想找杨莹颖学姐。”
周嗦啦提着的心放回去半个,又问:“吵得很厉害?”
一颗蓬头垢面的脑袋在宿舍后方一张床上冉冉升起,穿睡衣的女人从床上爬下来,扒拉两下头发:“有事吗?”
于尔婕摇摇头,同样以口型回答她:“吵架了。”
于尔婕和陆朝饮看着这颗脑袋,一时之间竟然没敢认,毕竟人前人后差别太大了:“哦,我俩是121宿舍的,来跟你道个歉。”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梁文音身边,将手放到她肩上,跟于尔婕做口型:“分了?”
学姐露出了笑容,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从头顶一直看到脚尖,目光挑剔姿态倨傲,让人想到旧社会买丫头的妾:“你们也算有点本事,找人都能找到咱院教务老师那去……”
周嗦啦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完了,这得是分手了。
于尔婕和陆朝饮面面相觑,均是一副搞不清状况的表情,又立即反应过来,双双摆出一张高深莫测的脸。学姐看着她俩,又嗤地笑了一声,挺直自己的腰杆,好像战役取得胜利的主将,本就应有此傲气,进可睥睨天下,退可大展威风:“成吧,这事儿就过去吧,我一个高年级的也不好跟你们小孩子计较。你转告你们宿舍那个刺头,以后长点心,别那么狂,都是学艺术的,谁背后没点背景啊。”
但是宿舍里没一个人搭理她,于尔婕和陆朝饮一左一右地围着趴桌子上的梁文音,一个端水,一个捧纸巾,两人都在低声细语地安慰她。
周嗦啦在门口站着,还没有等到让她进去的暗号,于尔婕和陆朝饮就出来了,两人的表情都很轻松,挽着周嗦啦的手蹦蹦跳跳地往下走,只说好像教务上有老师过问了,所以杨莹颖也没敢怎么着,什么事都没有,让她只管放心。
周嗦啦当晚没回宿舍,第二天回去的时候就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来迎接吃瓜群众们的目光洗礼,她中午吃过饭才回,开门的时候小心翼翼,一有不对就准备点头哈腰。
周嗦啦被她俩挽着胳膊下楼,一边走一边讨论中午吃什么,她试图更详细地问里面发生的事情,两人也都含糊其辞,只笑嘻嘻的说这桩事已经摆平了,让她以后只管跟着大爷们吃喝玩乐,搞得周嗦啦一边闹不清状况一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