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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夜(上)

陆显轻拍她肩膀,藏不住笑,“深呼吸,伊莎贝拉,不要还没走完这条街就心脏病发,你一死,我也跟着扑街。”

想看又不敢看,一双眼四处逡巡,唯独不敢落在路口,那位瘦巴巴穿制服的警察身上。

“被抓住我立刻向警方检举你。”

心跳不受控制,距离最后一位布防的警察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

“没所谓,只要你舍得。”

温玉的手心里都是汗,紧紧攥着他的。

“干你老母。”

迎面来一个四眼仔撞上她的肩,被陆显瞪一眼,忙不迭说抱歉。

“不要干我老母,来干我,我最期待你挂半片衬衫骑在胯上干我。”

警员穿草绿色猎装分散驻守在各个路口,新上岗的菜鸟紧张得满头汗,一只手不自觉放在枪托上,神神经经随时准备拔枪扫射。

温玉气急,伸手去狠狠掐他后腰,听他闷哼一声,咬牙说:“真他妈狠,专挑流血的地方下手。”

灯影下,一座岛被海风吹到倾斜。

她惊惧不定,指尖一片温热湿黏,三分歉疚三分倔,“你自找的。”

这个时候,应当给他一支烟,细细品味。

抬头看前方巡警,匆忙将血迹都擦在他衬衫上。眉微蹙,望住他苍白异常的脸,忧心忡忡,“拜托你千万别死,要死也千万不能死在我手上。我实在不想被请到警察局,被阿Sir轰炸四十八小时。”

陆显愉悦地望着她头顶小小发旋,无声地笑。

陆显搂紧了她,“放心,大D哥有九条命,最多死在你身上,怎么会死在你手上,那太不划算。”

她握了他的手,撑他半身,“如果现在就倒下,我只有叫警察来,称你一路挟持我过关。你除开谋杀,又多一条罪状。”

死到临头,还敢逞嘴上威风,不忘记揩油偷香,自把下流当风流。

陆显这个人,自大自负,好面死撑,集齐男人劣性,真是可恶。

福满烧鹅店刚换招牌,红彤彤的光绕着四边形牌匾你追我赶。慕名而来的食客们早在门外排起长队,多半是情侣、同事,嘴里有讲不完的八卦轶事,一下班赶不及分享,把一条街吵到刺耳。

“我来迟了,宝贝不高兴?我认错,先吃饭,吃饱再生气。”陆显推着她往前,缓步走,极力维持着从容镇定,但他紊乱的呼吸与吃力的步伐足够揭示真相。

他与她就要在这一片嘈杂声中同眼前新入职的警察先生擦肩而过。

忽而见他勾唇,短暂即逝一个笑足够倾倒一座城,为周遭嘈杂按下静音键,港湾里停泊的船,未扬起的帆,起飞场地内停驻的波音客机,未来得及准点到达的电车,停下这一秒,兴许都只为等这一笑。

两米,三米…………

她心中嗤笑,谁借他的胆,料准她不会在满街警察压力下出卖他。

阿Sir豌豆大的眼睛还在四处乱逛,他们几乎就要穿过人墙,温玉只差喊一声感谢上帝,赐予她一颗强健心脏,撑得过这短短二十分钟,不至于倒地而亡。

他穿一件黑色皮夹克,拉链一路系到领口,被肌肉撑起来的外衣绷得紧紧,显然尺寸不对。受她目光感染,他便也低头看她,情深款款,写尽娇宠,但温玉读得懂,他眼底深切的警告意味,他揽住她,是信任也是威胁。

哪知道阿Sir看多电视剧,也来设悬念埋伏笔,杀一个回马枪,哎哎哎叫住他。

握住她肩膀的手透出些许无力,血液与汗水混杂,铁锈一样的味道弥漫鼻尖,温玉并不挣扎,抬头去看这一位故作轻松的通缉犯。

陆显转过身,半身力气压在温玉身上,歪歪斜斜站着,癫痫一样抖腿,一身痞相,一脸不耐烦,“做什么呀,阿Sir。闲得无聊又来为难我们良好市民?”

温玉经过一间咖啡屋,被玻璃橱窗内穿着时髦的泰迪熊吸住目光,略略停了停。突然肩膀被人握住,往怀里一带,她还未回过神就已靠上他温暖胸膛,他的唇贴过来,吻她发顶,“宝贝原来你在这里等我,走吧,说好今晚开房。”

“证件。”

警察荷枪实弹冲进逼仄暗巷,各个路口亦分派人驻守,不时查看可疑人物,不知要抓的又是什么轰动全市的疑犯。

“靠!有病。又不是菲佣,查什么证件。要偷渡也不等今年来啦,金融风暴,一毛钱都赚不到。”神态语气同永华道裸上身找小贩收保护费的古惑仔没得差,也对,他原本就是街头烂仔,差什么差。

自然,卖鱼蛋的咸湿佬不中意她,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不肯造福人类,分一点善意给路人。

警官重复。“看——证——件啊衰仔,再顶嘴扣留你四十八小时。”

温玉一手拎着书包,另一只手还要压住裙边,以免被海风吹得走光,行进间十分艰难。

“操你妈,神经病。”一只手在警察面前挥舞完,还不是老老实实伸进裤兜里掏钱夹,展开来扔给他,“看仔细啊阿Sir,本地人,住仙华区晋宁路!”

忽而警车开道,呼啦啦闷头冲过来,遭市民白眼,这清凉好时段也来大阵仗抓贼,真是烦。

“嘁——李耀祖,你妈还指望你光宗耀祖?不气死她就算好。”又抬眼打量陆显怀里的温玉,可惜她一个干干净净玲珑可爱的学生妹居然跟这种烂人搞在一起,多半是被胁迫,不自主,胸中那点英雄气概被引出来,要发光发亮,英雄救美,“小妹妹,这个李耀祖是你朋友?他有没有对你不礼貌?不要怕,告诉阿Sir,阿Sir抓他进警局。”

情侣手拉手闲逛,找一间电影院接吻抚摸,尽心尽情;三五老友相约,穿梭过一条条热闹街市,为找一件合心意的裙。

温玉有一双笑眼,是二十四小时不停的永明灯,又清又亮,话未出口,已是笑意盈盈,再听她说:“拜托,问完了没有。他是我男朋友哎,周末约会难道要对坐温书?神经病,当然要狠狠地不礼貌,尽量地不礼貌啦。阿Sir你今年几岁,有没有女朋友,还问这种幼稚园问题?”反差太大,太可怕。

一座不夜城,九点正预热着凌晨狂欢。

余光瞥见陆显腰上一抹深褐色,是血,因夹克太短,血液透过黑色衬衫积压在腰上,将牛仔裤染红。

天边乌云一层叠着一层,低气压,行人脚步匆匆。风吹起路上破破烂烂一只塑胶袋,也吹起长长短短色彩斑斓的裙,掀开来令路旁卖鱼蛋秃头男眼凸心跳,一个接一个看女学生女白领白花花大腿小腿,赤橙黄绿青蓝紫三角平角蕾丝条纹各色底裤,即时上演限制片,鱼蛋煮到发福爆肚也不管。

她心急,一转身扑到他怀里,挡住一大片红斑。

再见周六,收音机里反复播报来自天文台的强风信号,热带气旋“帕里”距本埠西北偏西约一百九十公里,预计向东移动时速为九十公里,明日下午三时接近本港,届时请市民尽量减少外出做好防风准备。

仰起脸,娇娇地笑,露出两只小小犬齿,男朋友女朋友的角色她游刃有余,“我们去看《雷洛传》好不好?珊妮说场面好劲爆,影院外排满人,抢都抢不到。”

这一栋旧楼,阴森森如同一座冰窟。

陆显捧住她的脸,似是入戏,痴迷,微叹,“我宁愿带你去看《玉蒲团》,黑漆漆的电影院坐不满人,藏在角落里看戏,他摸哪里,我摸哪里——”

温玉的眼里,对她,也一样是看不起,“三太自己小心,早去早回。”她便下楼去找阿珊要急救箱,处理额角擦破皮的伤口。

渐渐凑近她玫瑰色的嘴唇,似乎含着露,水光潋滟,芬芳迷人。

尤美贤脸上肌肉僵得可怕,怎么努力也挤不出一丝笑,转头看二太早起下楼来,冷冷看她们母女一眼,满是嘲讽。

到这种时候还要说:“温玉,你去揭发我‘不礼貌’吧。”

随即笑开了,清清脆脆声线说:“妈咪,橘红色最显气色,你用那只口红吧。同周太太打牌不必客气,要大杀四方赢到够本才回。”

三百年没有见过水,只管吮她唇上那一滴。吻到她双唇红肿,眼迷离。再将带着烟草气的舌头伸进去,胡天胡地舔弄、撩拨,不依不饶地勾着她、缠着她,为尝她舌尖淡而又淡的香。

又哭,温玉皱眉,厌烦得很,挥开脖子上那双枯瘦的手,压低了声音说:“三太,我劝你开心完回家收一收笑容,二太最精,早看出有鬼。”

四周围,三五人指指点点,讲年轻男女街头亲热,有伤风化,要叫阿Sir去把两个当街表演的人分开。可惜阿Sir脸红红,看戏看到警棍都拿不稳,哪管其他。

一句话说得尤美贤全身发冷,想问她怎么知道,费了半天力气才断断续续说出几个你字。

也有人爱看俊男靓女天雷地火吻不够,吹着口哨等烧鹅出炉。

温玉看着她的眼,淡淡道:“已经九点半,你再不换衣服,必然赶不上今早去南山岛最后一班船,阿叔脾气坏,最不喜欢等人,半个月才见一次,你要珍惜时间呀三太。”

更多的是行色匆匆低头向前的路人,在想明早台风要来,是否可以不出街,不上班,最好挂十号风球,全市停电歇业。

好了好了,尤美贤终于找到一切痛苦的根源、症结,涂得猩红的指头蛇一样爬上温玉纤细的脖颈,只要合拢手,稍稍用力,这个命中带衰的小婊子就再也害不到她,还等什么呢…………

并没有人关注,阑珊灯市里,一对饮食男女大胆纠缠。

没错,掐死了她,掐死了温玉这个妖精,一切都风生水起,她死了,福仔转眼就变正常人,温家下一刻就拿回被骗走的家财。

她与他,甚至都算不上朋友。

她那么恨,恨到压根咬碎也忍不得,恨不得徒手掐死她。

他便吻得仿佛要吞噬她,正流血的伤口,瞠目结舌的警官,满街通缉的要犯,早被抛到脑后,这一刻他只管蹂躏她,啃咬她柔软丰润的唇,啜饮她口中早早化开的太妃糖,一点一滴,甜到发腻。

没有错,就是这张年轻漂亮的脸,就是这个精乖早熟的扫帚星,不但吸走了她的青春,阻碍了她的富贵前程,还害得福仔好好一根独苗变成整个温家的笑柄。

身体更不老实,一只手压在她脑后,粗糙的手指穿进发中,断断续续,随亲吻的节奏揉乱一头细软卷曲的长发。胯下那只凶兽大庭广众之下大喇喇抬头,顶在她小腹上耀武扬威,最可恨是原本掐在她腰上的大手,不知几时游荡向下,压着她的臀向他胯下揉弄。

发了狠,一把掀开她遮挡着伤口的手,一只手掐着她下颌迫使她抬头。

这不单单是一个吻,它足够令旁观者面红耳赤。

尤美贤站起身,一手叉着腰,扭着身体荡到门边,阴阳怪气,斜眼看她,“哎哟,真不好意思,一抬手居然砸到我们家七小姐,来来来,让妈咪看看,这么漂亮的小脸蛋砸破相了没有?”

更何况是温玉,一双唇红得滴血,瞪大了眼睛,懵懵懂懂未回神,但眼角眉梢已放满风情。

无名火上窜,抬手把粉底往外扔,谁知砸到路过的温玉,听她哎呀一声,捂着额头发愁,尤美贤便高声笑起来,乐不可支,似乎一整月憋屈就等这一刻开怀。

餍足后越发渴望,他忍得要爆炸,身上那一道流血伤口又算的了什么,疼痛都被淡化,只为这一吻,撩起巨浪翻飞,身心折磨。

这一时又兴致高昂地对着镜子描眉画眼,不过越看越气闷,漂亮又有什么用,女人上了年纪就和恒指一样,一天天向下滑,等着跌价。随便是谁都敢对你那张涂满脂粉的脸吐一口唾沫,不屑地骂一句黄脸婆。

陆显朝小警官摆摆手,肆意,“Goodbye,阿Sir!”

二楼尤美贤的房门半掩着,温广海嫌她老,又没花样,五六年不进她房间。其实她十七岁生温妍,今年也才三十九,正是风韵犹存的时候。只是从早到晚唱自己命苦,听得人双耳滴油,鼓膜生茧,反反复复无非是小时候家里穷,好不容易靠运气——其实全是靠她自己本事,攀上船王温广海,又被没名没分养在外面,头一胎生仔差点死在病床上,耗了半条命生下来却是个女儿,这一下三五年怀不上,等怀上龙凤胎,喜得开一百桌大宴宾客,到头来空欢喜,男仔是男仔,只可惜是个白痴,倒是小女儿精得像狐狸,只是带衰,克母克父克兄弟家人,一出生温广海就被人坑掉家产,从此她就没有好命过。

感谢上帝,他今夜福大命大,遇到温玉,再遇到一个认不出龙兴大D的菜鸟警官,更赚到一个吻,比嗑药更美,恨不能再来一回。

“大妈我错了。”这也是个修炼千年的精怪,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能扯出一个温温软软的笑,叫人有火发不出,憋在胸口不上不下更苦闷。温玉默默地喝完了那剩下的半杯牛奶,擦了擦嘴角,对来收拾碗筷的阿珊说一句“辛苦”,提着裙子绕过虎视眈眈的欧玉芬上楼休息。

温玉始终沉默。

一家子废物都靠她那点嫁妆吃饭,心里愤愤不平也应当。

走过这条街,左转,又是窄小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巷道,尽头一位穿黑褂袍的小脚老太太,在楼道口烧一堆冥钱,点一对龙凤烛,一只拖鞋一帧照便开工做事,“打打打,打你个小人眼,等你成世都撞版,日日被人斩;打你个小人耳,等你日日疴烂屎,抆屎用手指;打你个小人口,等你沟女衰口臭,冇女受你沟——高太,多花五十块,烧成灰再做法,包你灵啦——”

温玉的三文治刚刚吃完,牛奶剩半杯,欧玉芬瞪眼睨来,恨恨道:“有的吃还浪费,迟早赶你去睡大街。”

十字岔口,右转,又是另一条街,挂满红红绿绿招牌——神医治花柳梅毒,泰国马杀鸡包你舒服,还有推奶按摩靓妹服务。

到最后伤心的总是女人,欧玉芬坐在沙发里掩面大哭,温广海嫌烦,揽着装扮好的袁碧云出门散财去了。

他偷眼看她,她眉心阴云密布,晦暗不明。咬紧牙关,一语不发,心中已将他凌迟过一万遍,仍不够,要阉割彻底,让他下半辈子只能想不能做。

因温敏逃跑,留一封所谓的绝笔信,里头气呼呼扬言要和没人性没感情的温广海断绝父女关系。欧玉芬与温广海碰了头又开始吵吵吵吵个没完,无非是他怪她教不好女儿家门不幸,她指责他赌光家产要害全家人出门乞讨。

陆显带她走进一家祖传神医门市,空荡荡诊疗室,脏兮兮几张床,只有一位穿戴如同武学宗师的小老头坐诊。

只是这个周六,平平常常没有波澜,倒令她不习惯了。

抬脚踹开拦路的椅,由温玉搀着躺倒在一张泛黄的病床上,脱了外套高声喊:“九筒,你他妈坐那等死啊,还不来给老子缝针!”

温玉点点头,暗暗骂自己神经质,睡一觉直接失忆,不记得早渡过周六补课日。

“你带个靓妹来,我还以为你没钱开房间,到我这里借地方办事。”九筒哼哼唧唧拿了医疗箱过来,拉开陆显上衣,查看他腰侧一道半寸长的刀口,正兹兹往外冒血。

再嘱咐她:“换一件小洋装,下楼吃早饭。今天家中低气压,少说为妙。”

小老头带上老花镜,抬眼看一看温玉,“劳驾,小靓妹帮帮忙,去大立柜里给他拿一根大麻抽,麻醉剂早八百年用光。”

温玉愣愣傻傻地看着温妍,绯红的颜色在面颊上一点点揉开,实在傻得可爱。温妍忍不住捏她脸,笑着说:“快要期末考,我看你精神紧张到过头。周末也不要只顾着温书,有时间和同伴出门踏青购物,放松心情。”

“你手快点,我忍得。”陆显说完,冲着温玉一阵坏笑。

等到温妍推门而入,一句话将那风都惊走,温玉打理着衬衫纽扣,被阿姊叫住,“你穿校服做什么?今天周末呀。”

小老头冷哼,针下去,他一样痛得皱眉,伸手抓了温玉到床边,一低头吻个尽兴。

谁来做一幅画将她雨后初生的风情以笔临摹。

她挣扎,他的手便到了她后颈,咬着耳朵威胁她,“你再敢动,我们就一边缝针一边做。”

一睁眼天光大亮,温玉的第一个反应是着急,怎么现在才起,路过忠烈祠的小巴三十分钟才一趟,糟糕,今天铁定要迟到。立刻掀开被子下床,一双兔毛拖鞋只剩一只,另一只天知道被踢到哪个角落,急的满头汗,索性跳到床上,迅捷地剥掉睡裙,在晨光里敞露出和田玉一样温润无暇的身体,清透的光透过飘窗上薄薄一层帘溜进来拥抱她细瘦纤弱的蝴蝶骨,因弯腰而惴惴不安的乳儿也被揉进怀里温存,它化作了风,来来回回,不知收敛地亲吻着一双颤颤巍巍战战兢兢的桃红粉嫩的蕊。

她再不敢了,只恨自己一时心软,吃错药,居然也做农夫,救一条忘恩负义转头就咬的蛇。

她的睡梦中似乎总有这样一个女人,乘飞机飞行在三万尺高空,窗外景色明丽飞扬,云层松软膨胀,从东京都的樱花到香港的摩登高楼,从南美洲长满棕榈的旷野再到斯堪的纳维亚人声寥寥的雪原,一路马不停蹄艰难上行,没有家更没有依靠,低头匆匆走向终点。

戚美珍同武大海急匆匆闯进来时,见到的便是陆显光着上半身,任九筒提着针在皮肉间穿梭,眉头也不眨一下,因他怀里抱着娇娇小小的温玉,正吻得尽情,这一点点痛又算得什么。色字当头,男人的兽性一览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