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退到马路边上，随之而来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沉闷闷的风裹挟着深秋的冷漠吹起路边已经干枯的叶子，在他们的前方滚了几滚，落在湿润的地面上。
最近雨天聚集，气温也降了几度，沈郁舟看了一眼沈希林的穿着，确认了他穿得保暖，才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
沈郁舟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
“嗯。”沈郁舟面无表情的带着人往停车位走，走了没几步，阴暗的天空突然刮起了风。
沈希林在沈郁舟面前不敢造次，低头拽过安全带自己扣好。
沈希林凑过去讨好道：“哥。”
“你知道为什么会下雨吗？”沈郁舟突然问道。
沈希林夹杂在人群里，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同样在家长堆里的沈郁舟。
沈希林呆了一呆，下意识的以为沈郁舟在考他自然科学，手指不自觉的搅在一起绕圈圈。
优美的钢琴曲在耳边环绕着，没多久，教室里的人就蜂窝一样涌了出来，成群结队的往校门口走来。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他虽然有个当总裁而且智商非常高的哥哥，自己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渣。
沈郁舟开车到华夏小学的时候，时间还早，学校刚打完下课铃。
等不到回复，沈郁舟扭过头看了沈希林一眼，沈希林顿时浑身僵直。
乔苏：“……”
太可怕了！学习真是太可怕了！哥哥真是太可怕了！
沈郁舟路过她，留下一句话：“好好工作。”
沈郁舟略带责备的看着他：“因为龙王哭了。”
片刻后，乔苏盯着外套穿好了、公文包也拎好了的沈郁舟，一脸奇怪：“沈总？”
沈希林满脸震惊的看着他。
今天沈郁舟一反常态，下午四点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
说完，沈郁舟自己也愣了一愣，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什么龙王不龙王的！沈郁舟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说起来都觉得滑稽，他真是中了乔苏的毒。
03.
沈郁舟默默给乔苏记了一笔。
只因为，送巧克力的人，是乔苏。
乔苏连连打了三个喷嚏。她皱着眉搓了搓自己的鼻子，喃喃道：“怎么回事？感冒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容易满足，几盒巧克力而已，却让他视如珍宝。
说完，她又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什么呢？不就是打了个喷嚏吗？瞧把你给矫情的！
陆清昀撕开一颗巧克力的金纸包装，塞进嘴里，是云尼拿的味道，可惜她不懂巧克力的寓意。算了，他懂就可以了。
04.
乔苏想也没想，当晚就去超市选了几盒最贵的巧克力送过去了。
今天乔苏休息，原本计划是要在地府里休养生息的，但架不住音乐会的诱惑，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磕磕绊绊的等在一家商场楼下。
陆清昀想了想，道：“看你经常吃巧克力，送我一盒怎么样？”
几天前，陆清昀从齐云市回了首都，给她发消息，问她周末要一起去去听音乐会。
乔苏果然同意了：“你想要什么？”
托陆清昀一个朋友的福，赶在乐队即将离开首都的前一天拿到了两张票，就为了给陆清昀约会用。
陆清昀：“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你就送我一件礼物怎么样？”
乔苏没什么风雅细胞，地府里偶尔组织的歌会也是白无常在上面乱嚎一气，辣眼睛又辣耳朵，从此她就对这种活动无感了。
“那怎么行……”毕竟那么贵。
为此乔苏特意上了人间的网搜了搜音乐会视频，确保了和地府的天差地别后才同意。
陆清昀淡淡一笑：“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不必在意。”
陆清昀的车很快就停在了面前，他的车车身上贴着一条腾飞的黑龙，很是张扬霸气，跟他充满书生气的外表不是很相符。两人趁着早晨不堵车，飞速赶到了中央剧院。
乔苏当时心里只剩下无数串乱码！
剧院内最中央是一个正方形大舞台，观众席在舞台正对面，呈圆弧形散开。来的人很多，几乎座无虚席，一阵嘈杂过后，就是默契的安静。
乔苏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件衣服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的。她偷偷搜了一下这件西装的价格，打算买一件还给他，好，一搜出来，不仅贵得吓人，而且还是限量版！
乔苏和陆清昀的票在最前面那一排，两座相邻，能把台上人的表情神态看得清清楚楚。
两人出了咖啡厅之后找了一家干洗店，但是陆清昀的外套是某大品牌的奢侈品，材质上佳，干洗店的人怕洗坏，不敢收。
走后门的感觉真是棒。
事情要从昨天出了咖啡厅说起：
乔苏刚要坐下，突然发觉自己右侧的位置上来了个人，挺拔的影子罩在她身上。她抬了抬头，瞬间惊呆：“沈总？”
这两天也不算没有收获，陆清昀盯着手上的那几盒巧克力想。
沈郁舟也像是被惊到了，有种“怎么哪都能看到她”的感觉。后排的人催他赶紧坐下，他才回神坐好，脸上的神情自始至终都透露着一丝复杂。
乔苏是第二天十点钟的飞机，下午三点到首都，陆清昀送她去的机场。
沈希林觉得他哥哥有些奇怪，于是在他身后探出个头。
02.
乔苏将视线移到沈希林身上，顿时惊呆了！这这这……这是谁？简直就是沈郁舟的缩小版啊！他长得白白净净，五官和沈郁舟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该不会……是他儿子吧？
他眼睛里的凉意，像要渗进人骨子里，冻得吴嘉欣不敢再动。
乔苏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忍不住双手捂嘴。
走之前，陆清昀回头，剜了吴嘉欣一眼。
沈郁舟居然一眼就看穿了乔苏的想法，他脸色微沉，伸出一只手，大掌一把摁住沈希林的脑袋迫使他不得不坐了下去。
“没事，我们先走吧。”陆清昀把衣服弄脏的那面朝里卷起，直接拎在了手里。
陆清昀也觉得这事真巧，早知道就跟乔苏换个位置了，但事到如今，再换就显得他居心叵测了。他提起一边嘴角，淡淡道：“沈总，真巧。”
乔苏摇摇头：“你的衣服……”
他们中间还隔着乔苏，沈郁舟淡淡的瞥过去一眼，不太巧。
陆清昀挥了挥手，低头柔声问道：“没事吧？”
音乐会已经过半，台上表演的人又换了一位。
服务员在旁边急急忙忙道歉，收拾完碎玻璃片又擦了桌子。
悠扬的小提琴琴音倾泻下来，如同泉水般洗涤过人繁复喧嚣的心境。
乔苏反应快，立即站起身，才没被泼到脸。眼看衣服要遭殃了，突然眼前一黑，咖啡悉数落在了陆清昀的外套上。
一曲终了，席上掌声如雷。
这时服务员正好过来给吴嘉欣送咖啡，吴嘉欣坐在外侧，脚悄悄一伸，服务员被绊住，手里的咖啡猛地泼了出来。
沈郁舟无声的睨了沈希林一眼。
乔苏面无表情的喝了口咖啡：“你也彼此彼此。”
沈希林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脸。他知道哥哥是什么意思——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你真是阴魂不散。”吴嘉欣挽了挽垂下来的长发，冷声道。
弟生艰难。
陆清昀看两人似乎有话要说，于是借故去了趟卫生间。
05.
吴嘉欣看她一眼，笑意不达眼底：“好啊。”
“沈总，沈总？”乔苏听了一会儿，闲不住的戳戳沈郁舟的手臂。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乔苏还是给了她一个台阶：“吴小姐，要一起喝杯咖啡吗？”
“……”
吴嘉欣站在旁边，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尤其旁边还有个乔苏，让她觉得自己的出现十分可笑。
“沈总，理理我呀？”乔苏说。
“吴嘉欣？前段时间和沈郁舟闹绯闻的那个？”陆清昀突然嗤笑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沈郁舟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眼神里含满了无声的谴责，像是在责怪她不该在这种时候开小差。
吴嘉欣登时有些尴尬，但她还是努力提起嘴角：“我叫吴嘉欣，只是一个小演员，仰慕您很久了，看见您也在，就过来打个招呼。”
见乔苏视线控制不住的往沈希林脸上瞄，沈郁舟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弟弟。”
陆清昀不认识吴嘉欣，只觉得有点眼熟，他微眯了眯眼睛：“你是？”
“啊？喊我干什么？”沈希林之前被沈郁舟一盯，本来就有些坐立难安，注意力高度集中，被这么一喊，立即坐得更直，还不忘应他一声。
吴嘉欣走过来，还没和陆清昀攀谈几句，目光一转，落在了乔苏身上，明媚的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角。
他哥哥这次喊他的名称很奇怪。以前哥哥叫他只用“你”来代替，要么就连名带姓的喊“沈希林”，他突然喊出一句“弟弟”，让他顿时感觉后背发麻，凉风一阵一阵的吹。
这声音耳熟到乔苏嘴角一抽，心里直感叹真是孽缘。
乔苏“噢”了一声，几乎要为自己的无知而羞愧欲死。
陆清昀还没说话，身边一道娇媚的声音插了进来道：“陆总？今天走了什么运才在这里见到了你？”
散场之后，沈郁舟带着沈希林去了旁边一家热饮店，要了一杯牛奶，两杯珍珠茶。
“明天。”乔苏也抿了一口，很苦，不是她喜欢的味道。
沈郁舟一个眼神过来，沈希林于是自觉的端了那杯牛奶。
见乔苏迟迟没有动作，陆清昀也觉得自己似乎太心急了，于是抿了口咖啡才道：“什么时候回去？”
沈希林瞄了瞄沈郁舟手里的两杯珍珠茶，半晌，咬着吸管吸了一口热牛奶。
这样亲密的动作陆清昀似乎做得毫无压力，乔苏盯着那块冒着香气的蛋糕，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心想陆总是不是也太自来熟了？
沈郁舟买完饮料，刚好看到乔苏和陆清昀一起从剧场里走出来，两人像是说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题，她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服务员送来一份点心过来，陆清昀一手拿刀一手握叉，切了一块放进乔苏的碟子里道：“这家的焦糖肉桂面包很好吃，尝尝看。”
晚上风大，吹得乔苏的长发在风中飘舞，像黑夜里的精灵。
心情复杂。
没多久，乔苏就坐上了陆清昀的车，两人一同消失在了道路的拐弯处。
咖啡被端上来，乔苏盯着上面那颗被巧克力粉围着的白色爱心，愣了一下。她看了眼陆清昀那杯，上面什么也没有。
沈希林拉了拉沈郁舟的手：“哥哥？”
自从那次在世纪城见过一面后，陆清昀就一直没见过乔苏，他去过沐辰几次，但他每次去的时候，乔苏都不在沈郁舟旁边，他都要怀疑沈郁舟是不是故意的了。
沈郁舟把其中一杯珍珠茶塞进他手里：“喝。”
陆清昀点点头，跟旁边得服务员低低得说了句：“一杯美式，一杯卡布奇诺。”
乔苏其实是想飞回去的，但陆清昀以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为由，非把她送到了阎王庙附近。乔苏望了望天，叹了口气：凡人果然热情。
乔苏在地府没喝过咖啡，在办公室给沈郁舟泡的时候，问到那股淡淡的苦味就觉得口里涩得慌，所以对咖啡理解不深，随口道：“你看着点吧。”
“好了，陆总，就是这里。”
这边的咖啡厅装修得都很有感觉，中午时里面人并不很多，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好，陆清昀问乔苏：“喝点什么？”
陆清昀看了眼周围：“你住在阎王庙里？”
制衣厂的员工中午休息时，两人也去了一趟咖啡厅。
他本意只是调侃一句，没想到乔苏应道：“是啊。”
原来陆清昀几天前就到了齐云市，齐云市有个影视基地，他们公司定下的一部校园剧在这边准备开机了，他是顺便来制衣厂看看，没想到，还碰到了乔苏。
陆清昀笑着摇摇头，以为她也只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陆清昀手里还拿着一件刚好做成的样衣，闻言回头，也是吃了一惊：“乔苏？”他今天没戴那副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少了些书生气，五官反而更加立体，也更好看。
阎王庙今天被定时来庙里打扫的僧人清扫了一遍，看起来又干净又整洁，至少那尊阎王塑像上蒙着的灰尘不见了，看起来更加庄严肃穆。
乔苏没想到在齐云市还能遇到熟人，她盯着不远处那个黑色背影，想了几秒钟才走上前去：“陆总？好巧。”
乔苏走进大殿里，一闪身，将自己整个儿撞进那尊塑像里，进了地府入口。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