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个已经沉在底部的对话框，再一次出现红点——
高中群，新生群，家庭群。
我在你后面。
离开喧闹的报道处，裴晚鹊漫无目的地逛着，时不时地就看一眼手机。
裴晚鹊一愣，回头去看。
已经完成手续的裴晚鹊，第二天没什么事可做。程砚星还没有给她发消息，于是她吃完早饭，打算自己在学校里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宽阔的马路边，程砚星很难得地，发自内心的笑了。
裴晚鹊轻轻起身，躲在窗帘后朝楼下张望。快十一点了，楼下还有稀稀拉拉的新生路过。她踮起脚，似乎是看到了他。程砚星没动，她也没有动。直到最后，程砚星抬眼向上看，裴晚鹊才缩回了身子。再次往下看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已经设想过这个场景了。”
“好啊。”
“我也亲手把它变成了现实。”
“明天有时间吗？出来聚聚。”
裴晚鹊心跳有些加速，仅仅是一个月没见，她发现自己好像有些想他。现在的站在身边的人，好像已经开始影响自己的情绪了。
其实，到校后，程砚星就已经打听到她们学院的住处了。
“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没什么，就是路过。”
裴晚鹊停下脚步。
裴晚鹊脑子清醒了大半，朝窗台边望了望：“怎么了？”
“对了，你应该是在汉语言文学系吧？”
“我在你楼下。”
“还有啊，林翎让我告诉你，她谢谢你对她的帮助……”
“嗯。你应该也已经到了吧，在寝室吗？”
临近中午的太阳开始发力，照在身上热热的。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裴晚鹊隐约能听见那边微微的风声。
“裴晚鹊。”
“你……已经睡了吗？”
“啊？”
看到这三个字，裴晚鹊身体一抖，清了清嗓子接下已经响了五十秒的电话。
“你知道吗，心理学上有个名词，叫‘首因效应’。”
来电，程砚星。
“指的是对对方的第一印象会对以后两人关系的影响，虽然第一印象并不总是正确的，但却对以后的影响很大。”
半夜迷迷糊糊时，裴晚鹊枕边的手机震动起来，她努力睁眼去辨认手机上的字——
裴晚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天晚上，裴晚鹊和家里人报了平安，整理好后天军训需要的衣服，很早就上了床，虽然心情还没有平复，但今天很累，她很早就睡着了。
“起初，我觉得你很有趣，很大胆，很理性。我那时候就觉得，我不能太靠近你，不然，我会被吸引。”
和新室友打过照面，裴晚鹊就没有多说什么了。她不喜欢社交，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维持基本关系就行。
“但是我没能做到。虽然如此，我还是尽力达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结果。也就是现在站在你面前。”
有这么一个女儿，他很骄傲。
裴晚鹊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裴父亲自把裴晚鹊送到了这所一流名校，行李很多，手续复杂，白天没有什么休息时间，等裴晚鹊收拾住进了寝室，裴父才闲暇下来，在家庭群里发了许多学校的照片。
“你还记得欠我两个愿望吗？”
南京大学的新生的报到时间在八月末，持续两天。第一天，裴晚鹊完成各种入学手续后，之后就要开始三年未有的军训时光了。
裴晚鹊思索片刻。
学校很贴心，裴晚鹊入学前加入了天文系的新生群，看到了各种各样的资料。有入学指南，新生必备用品，入学流程以及时间，地点安排。
“你是说，高中那次玩游戏，还有期末竞争失败的惩罚吗？”
有人说，高中就是你明明最讨厌，最痛苦，但结束后却又最不舍，甚至希望再来一次的一段时光。有人是因为，再也找不回那种朝着一个目标拼命向前的动力了，也有人是因为，再也遇不到人生里最纯粹，最珍贵的那些人和事了。
“那你觉得，我会怎么惩罚你呢？”
裴晚鹊抽时间洗了照片，虽然不多，但很珍贵，里面有她高中生活里最重要的朋友，还有程砚星。她把所有东西放进书箱里，连同过去的三年一起收进了房间深处。
程砚星上前两步，裴晚鹊感到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她低下头，无处可逃。他选的角度很好，正常人经过，只会觉得她们在聊天罢了。
八月的时候，她在房间里收拾着东西，把高中的一些礼物和照片留了下来。翻找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高一的演讲稿，自己的漫画本和手办，天文望远镜，以及程砚星第一次送她的手链。
“你说吧。”
也许他也从来不过是，把自己当作竞争对手，以及朋友，才显得在意自己一点而已吧。只是裴晚鹊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程砚星轻声笑了。
这段时间裴晚鹊觉得，自己的猜想大概被证实了。
“第一，你必须知道一件事。”
而之后的一个月，程砚星也再没有和裴晚鹊见面。
程砚星的语气严肃。
裴晚鹊答应了。
“裴晚鹊，我喜欢你，从始至终。”
就说，谢谢他在学习上的帮助了，希望我们一直是朋友。
声音深沉，稳稳当当地砸进了裴晚鹊的心底。她急促地呼吸着，大脑一片空白。就在一个月前，她还在为自己以为正确的判断而失落，甚至程砚星不说，她会慢慢忘记。
可以的话，帮我带句话给他吧——
只是现在，这一句话，便打破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程砚星占了绝对的主导权。
谢谢你，我知道了——
每说一句话，他就更靠近一些。
裴晚鹊有些发愣，许久，她才敲出几个字——
“第二，我想要你做我女朋友。”
裴晚鹊，我承认，我在某些方面比不过你。不过你也应该知道吧，程砚星原本的目标，并不是南京大学，但是现在他拿到南大的通知书，比谁都高兴。希望你能正视自己的内心，有些时候理科的计算分析，真的比不上文人墨客的一句风花雪月。
裴晚鹊的耳朵被温热的气息吹的通红，从来理性的她，已经彻底慌了神。
我不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
“裴晚鹊，你现在就回答我。”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甚至，她怎么可能没有幻想过呢。只是对她来说，所有没有定论的事情，都像是未知数，即使你一眼看出了答案，可是去解答的时候，却不一定只有那一个答案。或者说，即使有再多的证据来证明，也有可能是出题人给的陷阱，也许是自己一开始的感觉就出了错——
裴晚鹊深呼吸一口，整理好情绪，或许是不想在程砚星面前认输，虽然想知道的问题都还没有问出口，但她的眼睛终于对上了用距离掩饰紧张的程砚星。
裴晚鹊沉默片刻。
其实她，也早就设想过这样的场景了。
你真的不知道，程砚星这样的人，为什么在意你的一举一动吗？
“程砚星，不是只有你喜欢我。”
不过，裴晚鹊——
“如果你敢，我也敢。”
本以为这段对话就这样结束了，可许久，林翎却提起了另一个问题——
程砚星握住她的手：“裴晚鹊，反应一旦发生，永不可逆。”
好。
“我会怕吗？”
不过，你也算是圆了梦。以后，高处再见吧——
“程砚星，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呢。”
她反思片刻。对任何人来说，未知全貌，都应该不予置评——
“不用急。”程砚星温柔地接话：“接下来的四年，十年，二十年，我都会回答你。”
这些话，从来没听林翎提起半句。裴晚鹊心生感慨，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真的很大。裴晚鹊也承认自己从前并不喜欢她，甚至很多时候觉得她情绪不稳，冲动易怒，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
“饿了吧，我给你做了吃的。”
其实你不知道吧，我爸爸早就和我妈妈离婚了，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我妈妈，也因为这些原因，变得敏感易怒，我也变得争强好胜和强势，我曾经也做过很多错事。希望学法能让自己能静下心，也希望以后我能保护自己，保护我在意的人，过好自己的生活。
他从包里拿出饭盒，里面是满满当当的椒盐排骨。
那天和林翎聊天，裴晚鹊才知道了她更多的故事——
“你做的？”
裴晚鹊还记得，那天许邵去找过林翎，给过她一份礼物，林翎那天的眼神，也是格外的柔和明亮。至于后来的故事，裴晚鹊没有多问。
“嗯，尝尝。”
和阮向珂的专业一样，不过，她去的是西南政法大学。
“好吃，和我妈做的一样好吃！”
翻看空间的时候，她看到了林翎空间的录取通知书。是中山大学的法学系。
季颂以前说，有些感情，有些人，喜欢却并不合适，拥有过就已经满足了。人们总是会因为分别，才会让这份感情看起来弥足珍贵。而程砚星却说，如果不尽力去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又怎么知道适不适合自己。
录取书整体是紫色的，是南大标准色。典雅，庄穆，清雅。里面附带了一份金边玫瑰，可以泡茶或欣赏。金色的“南京大学录取通知书”九个字端端正正地躺在外壳，里面是校训和校徽，沉甸甸的，很有质感。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
收到南大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裴母恨不得把快递员供起来。
程砚星没有告诉她的是，曾经读给她的诗，名字是什么。曾经在奶茶店里，他把自己的便利贴贴到了她的旁边。曾经在家里，他去接触自己毫无兴趣的动漫，研究不需要研究的物理知识，把她的表演视频和照片存进网盘。没有联系她的一个月，他去研究了这道菜的做法，也向席旭和虞北北询问了诸多她的饲养事宜，简单的四个字，他也练习了无数次。
录取结果陆续出来了。
但他也不知道。
给每个人毕业礼物送到了手，该说的话也说出了口，虞北北说自己没有什么遗憾了。白珩和阮向珂，也一样即将各奔东西。
她早就查过了那首诗，是余秀华的《我爱你》，她早就看到了奶茶店里，自己旁边的红心便利贴上，是他的字迹。她也曾经头疼地读着看不懂的历史书。她曾经偷偷开会员，清除掉去过他空间的痕迹。
虞北北看着包里的那天晚上，肖然送她的小音响。曾经虞北北在广播站的一些录音，他都记下来了，后面还有几句合成进去的他的话。听起来好像就是一段完整的故事。
第二天早上，穿着军训服的裴晚鹊，再一次出现在了程砚星面前。
“我还以为你会叫上肖然他们呢。”
就像第一次，站在七中主席台上闪闪发光的她一样耀眼。一切都没有变。
虞北北扔掉了所有的书本，材料，唯独留下了肖然送的城堡剪纸和那件队服。她们要搬家了，临走前，她最后一次和裴晚鹊，白珩，阮向珂聚餐。
也许，小行星离地球很远，但是他愿意用尽运气和力气，到达她最温柔的核心。
全市学校人才辈出，七中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这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完结~
七中的喜报里，程砚星是文科状元，而裴晚鹊是理科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