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瞳仁中满满倒映着的都是自己的脸,顾默晗心中满满当当的都是疼爱,像是被蛊惑般低下了头,他紧紧地拥住了她。
顾默晗感受到她的紧张与僵硬,睁开眼,就看见她扑扇着眼看着自己,像蝴蝶翅膀一般轻盈。
后来,她的头脑清醒到可以思考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的睫毛真长,沈乐央茫然地在心中感叹,却又突然反应过来,脸庞涨红,浑身僵硬起来。
之后发生了什么,是怎么结束的,她已经记不清了。
沈乐央愣愣的正不知道如何反应,就看到他逐渐靠近自己,放大的眉眼就在自己眼前,长睫毛微颤,在他的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只记得,有一个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穿过山川、河流、森林、原野终于飘扬而来,那个缥缈的声音汇进她的耳朵融入大脑,她才慢慢咬清字句:
顾默晗低笑,眼中满是笑意,在心底念了一声,傻丫头。
“乐央,我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感情,但是我会给你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希望我有这个荣幸可以陪你度过接下来的人生。”
“好。”沈乐央愣愣地答应着。
没有更好的了,于我而言你就是最好的。
顾默晗蹙眉,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说好。”
【3】
“啊?”她的眼中满是失落,还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而反应不过来的迷茫。
警戒线在空荡荡的中央楼伴随着微起的风晃荡着,被脚步声惊起的游蝠拍打着翅膀四处乱窜,地上满是暗红色的干涸血迹,显得有些可怖。
“乐央,和我在一起。”顾默晗的声线沙哑,有些不规律的细微颤抖,顾默晗竭力控制着心下的紧张与感动。
白薇别过眼不敢再看,根据石磊在电话里说的来到兑字街的一个角落,搬开墙角的石板,露出了个篮球大小的洞,她伸手进去,摸索着将一个黑色的背包取了出来。
沈乐央因为他这个动作心中满是失落,还是不行吗?
自从那天晚上提醒了石磊警察快到了后,她的心一直有些不安,新闻里也在大肆报道这件事,她也知道死了一个女孩。
顾默晗心中酸胀,之前在人工湖边看到常瑜拥抱她的憋闷也一扫而空,他骨节分明的手抓住她的肩膀,让她微微退开自己的怀抱。
得知石磊持械脱逃了,她没由来地有些心慌。
“顾默晗,我想过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不要再推开我了好吗?”沈乐央感觉到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温柔地包裹在她的周身。
第二天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时,冰冷的枪管抵住了她的头。
“顾默晗。”沈乐央呢喃着他的名字,突然之间扑向了他,顾默晗慌张地伸手接住她。
“你想干什么?”
她睁圆了眼望着他,顾默晗也并不回避。
“没什么,白小姐,我可是为你办事,我杀了你想杀的人你难道想赖账?”
沈乐央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灌满了热空气的热气球,随着风悠悠地在蓝色的天宇上上下下地飘浮,向下俯瞰是无尽的绿色草地,泥土和绿草的馨香挟着风扑在她的脸庞,那么细腻,那么温柔。
“我可没有要你去杀……”
沈乐央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后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他因为这个生气那是不是代表……
石磊闻言,像是在笑,眼中隐隐露出凶光,掏出手机按了播放键。
“我看到了。”沈乐央因为他莫名其妙的话语一头雾水,顾默晗接着解释道,“他跟你告别我看到了。”
“我想要她死,我给你钱,你帮我杀了她!”
“你为什么生气?”
白薇狰狞的声音响彻楼道。
肯定的语气,让顾默晗有些烦躁,更因为自己心里那些从未体会过的幼稚念头,他觉得自己浑身冒着的火气都被他憋在心里。
“你卑鄙。”
在停车场,沈乐央在顾默晗解安全带的时候突然开口:“你在生气。”
“我是卑鄙,但是白小姐,事情我已经给你办完,你该付账了,否则这段音频恐怕就得落在警察手里了。白小姐大可以权衡一下,如果这件事曝光,你这一生恐怕就毁了。”
就这样一路保持着诡异的气氛到了家。
石磊无耻而又狡诈的声音继续响起:“但是现在有另一条路选,你帮我把钱交给市立医院ICU病房一个叫桑简的女人,我保证这件事做完,我石磊和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所有的罪责我一人承担,绝对不会牵连到你。”
车厢内的气压正在逐渐降低,顾默晗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让沈乐央有些心惊。
石磊一向懂得琢磨人心,看着白薇神色有些微动摇他就知道白薇必定会答应他,这件事只能交给白薇,现在到处都是通缉他的新闻,他根本没有办法暴露于人前。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沈乐央疑惑地偏头看着他,现在正是红灯,顾默晗蹙着眉,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不住地叩击着。
石磊离开白薇家,走上大街,来到了第一次遇见桑简的那家花店。
“哦,是吗?”顾默晗目视着前方,语焉不详地搭着话,反问的语调略有深意。
石磊自小就父母不详,从记事起就在街头流浪,没有人告诉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没有人教过他辨明是非善恶。他流浪在街头乞讨的时候,看着那些衣着光鲜的小孩被父母一脸慈爱地捧在手心中,他也觉得不公平,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会抛弃他?
话说完,沈乐央就在心里不住地唾弃自己,这是什么鬼开头!
满街的人一脸鄙夷,嫌弃浑身脏兮兮的他,生怕他弄脏了他们那一片衣角,也有人对他拳脚相加谩骂着向他啐着唾沫,他也曾饥肠辘辘地在落满星辰的黑夜仰望着天空,问着为什么没有人来帮帮他?
沈乐央有些不解顾默晗的态度,他的反常让她有些忐忑和欣喜,但是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于是她试探性地开口:“常瑜他好像去澳洲了,刚才还来医院跟我们告别。”
后来,他不问了,他也不再一脸乞求地渴望别人的施舍了。每个人堕落到深渊之前都会有挣扎着捕捉光明的阶段,石磊终于放开了那只在崖壁边苦攀着的手,他成了这条街上最狠的渣滓。他痛恨这些人,他痛恨这个世界,他想要摧毁所有的幸福。
从医院出来后,两人一直沉默不语。
直到遇见了桑简,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在那个雨夜桑简举着伞靠近他,以及她脸上的笑容。
“回家吧。”说着他非常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向医院外走去。
这个女人很傻,傻到看到他脸上的凶神恶煞,她也以为是善意。
顾默晗将她的表情映在眼中,心中那抹酸涩非常神奇地消散无踪。
他开始盘踞在她的身旁远远地看着她,只是想看看她。
脑海中浮现起那个拥抱,还有他手掌灼热的温度,她的手中像是握着一块通红滚烫的炭,热度顺着她的手掌蔓延至全身,蒸腾上她的脸颊。
直到有一次他看到桑简在马路上昏倒,才得知原来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但是那该死的手术费还差十万。
沈乐央觉得被他指尖触碰过的脸颊像是在燃烧着。
在遇见桑简之前他也以为自己这辈子大概只能够做一个十恶不赦的浑蛋,他不想为自己开脱,能够遇到桑简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他对这次的计划也心存侥幸,他可以金盆洗手带着桑简远走高飞。
“刚到。”
“小简,我恐怕没有办法等你做完手术了。”石磊看着警察举着枪向他跑来,缓缓地抬起双手,嘴里喃喃。
“你来多久了啊?”
八角巷坎字街。
顾默晗掩下心底翻涌的酸涩感情,笑着如往常一样摸着她的发顶,将她腮边凌乱的碎发撩至耳后。
白薇手中提着石磊所说的那个黑色背包,心中兀自有些好笑,就只是为了这些钱让石磊铤而走险,她没想到无耻狠辣如石磊也会想要帮助别人。
“顾默晗,你来啦!”沈乐央瞥见站在一边的顾默晗,像欢快的雀儿一样奔至他的身边。
白薇觉得,她已经深陷在了黑色的泥沼里,那些翻涌的邪恶念头已经穿过皮肤渗进了她的心里,否则为什么此刻她除了被算计的愤怒,心中还会有快意?
那是自己构想过无数次的画面,他保护了这么久的女孩身边站着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可以陪她疯闹的男孩,多么美好的一幕……
她偷偷地事先去过石磊说的那家医院,ICU病房里是一个很漂亮的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问过护士才知道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需要赶快做搭桥手术,而手术尾款正好还差十万。
而他就站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看着那一束阳光下的场景。
她不想知道这个女人和石磊有什么关系,她只想赶紧和石磊划清界限。
刚才那一幕,是那么美好,阳光正好透过廊桥的间隙投洒下来,少年清俊隐忍眉目俊朗,沈乐央脸颊泛着可疑的红色。
在八角巷不远处的黑暗里,一个身影逐渐显露出来,蔚迟死死地盯着前方白薇的身影,薇薇怎么会和石磊有牵扯?
常瑜已经离开许久,顾默晗在不远处盯着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愣愣站在原地的沈乐央。
蔚迟疾步走向白薇,扳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皱起眉质问道:“薇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有些事让它过去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从心里挖出来然后让它随风而逝,常瑜这么想着,终于挺直脊背向医院外走去。
白薇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中的背包也重重砸在脚边,灰尘簌簌。
“再见。”常瑜难得地绽开笑容,张扬恣意。
“蔚迟?你怎么会在这里?”白薇小心翼翼地看向他身后。
沈乐央刚想要推开他,他已经迅速退开。
警察突然找到他的时候,他也是无比震惊,下意识地就不相信。
沈乐央正觉眼前的常瑜莫名其妙,常瑜却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靠近她,轻轻揽住她,靠近她耳畔的时候,他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谢谢你。”
但是现在事实就是这样,白薇的确与这宗绑架案有关联。
“没什么。”
这一刻,蔚迟后悔了,他后悔为什么要跟着她来嵘城?如果他没有来,就看不见她的这些变化和偏执,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安心地给她一个肩膀给她安慰,安心地在她的身后等她陪伴她。
那双黝黑的眸子闻言瞬间有些暗淡,因为期待一直屏息的胸口传来一阵窒息感,常瑜长长地呼了口气,心却蓦地平静下来。
“你都知道了?”她低下头语气略带嘲讽,旋即又执拗地注视着他,倔强的大眼睛里有着许多他看不清的东西。
“应该是没去过吧,我从小在桐城长大的,”沈乐央有些犹豫地继续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白薇不明白,明明自己也是受害者,为什么她不能怨恨,凭什么她不能报复?
“我的家乡。”他看着她认真思索的样子,满含期待地、热切地看着她。
“薇薇你为什么这么傻,阿姨已经死了,程晗韫也坐牢得到了该有的惩罚,阿姨如果看到你这样,她该有多痛心!”蔚迟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想要抱抱她,安抚她。
“缁沅?”沈乐央疑惑地偏过头,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是哪儿啊?”
“薇薇,你跟我回美国吧。”
他言语中隐隐的期待被他用很随意的态度很好地掩藏着。
白薇笑了,摇着头说:“你也觉得我错了?我带着我妈妈漂洋过海去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苦苦挣扎,是她害的啊!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她害的!”
常瑜说完,就向后倒退着像是要离开的样子,转身之际还是忍不住将心底已经埋藏许久的疑惑问出口:“对了,乐央,你有没有去过缁沅?”
“我可怜她,谁来可怜可怜我啊?”她盯着蔚迟的眼睛里充满了恨意,一行眼泪顺着眼角慢慢地滑了下来。
“嗯,谢谢。”他们之间也只能到这里了。
蔚迟心里一揪,想要给她抹掉眼泪,她却用力地挥开他的手,用手掌随意在脸上狠狠一擦。
“哦,那祝你一路顺风。”
她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夜幕,目光坚定:“你走吧,回美国。我是不会回去的,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然后捡起脚边的背包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我也不知道。”少年摇着头,脸上满是无奈。
白薇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身后本就空无一人,那就不回头一直走下去吧。
“还会回来吗?”
蔚迟看着她绷紧的身体、瘦弱的肩膀还在止不住地颤抖,却仰着头倔强地走向了越渐浓密的黑暗,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乐央,我要走了,要去澳洲了。”他郑重其事地看着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被这句话惊得稍微有些变化。
“那我呢?我的感情你就这么视而不见吗?”蔚迟冲着她离开的方向颓然地喊,回应他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常瑜终于从思绪中清醒过来,想起此行的目的。
白薇的泪水决堤,脚步却不停歇地向前走,向前走,她在心中不住呐喊:“对不起,我配不上你,会有一个好女孩陪你过完这辈子,但是不会是我。”
最后那一滴滚烫的眼泪像是砸在了他的心口。
白薇自始至终都很感激蔚迟,但是她知道这种感情不是爱,所以一直都不敢正视他对自己的好。
但是他没有想到,那个看似软弱的女孩扑向那把泛着冷光的尖刀时,他承认他的心有那么一瞬的颤抖。
但是这一刻她无比感谢上苍让她遇见了蔚迟,让她没有彻底迷失心智。
他不敢接受,甚至不敢直视叶思颖的眼睛,因为他的内心里也一直住着一个人。他觉得如果自己不负责任地接受叶思颖的感情,不光是对心里的那个人,更是对这个纯粹的女孩的玷污。
她抓紧手中的背包,心下百感交集,那里面是十万块钱、一束花和一张卡片。
纯粹得就像在八角巷的角落中长出来的白色小花,明明是那么污浊不堪的环境,却生出一个黑白分明的灵魂。
当白薇打开背包的时候,那一瞬间是震惊的,扑鼻而来的玫瑰清香,让她一时间忘记了石磊是个十恶不赦的流氓,那张卡片上只有寥寥数语:
这份感情太干净了,就像叶思颖这个人,真的太干净了。
小简,提前祝贺你手术成功,原谅我不能履行诺言等你做完手术,因为我要走了。你要保重身体,好好生活下去,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很好,我会在遥远的地方一直为你祈祷。希望你一生幸福。
那个女孩小鹿般湿润而又小心翼翼的眸子每每在暗中睇视着他,被捕捉到的时候都是那么惊慌又立马装作若无其事,那么蹩脚的隐藏怎么会不被发觉?
——石磊
一个怀揣着真心只为靠你更近的人,怎么可能无知无觉呢?
白薇原以为石磊在她家的那番说辞是一场骗局,他那么狡诈的人怎么会甘心伏罪呢?
其实他知道,一直都知道。
看到这张卡片的时候,白薇知道自己错了,再十恶不赦的人内心也依然会留有一处柔软。但同时她也明白,不论是出于什么理由的犯罪,那些因为你的过错而受到伤害的人也远不是一纸法律判决书可以偿还得了的。
“我知道。”常瑜像是明白她要说的话,看她犹豫的样子体贴地接过话。
她也有罪,那个死去的女孩和那个昏迷不醒的女孩,都因为自己的不甘而受到了牵连,她们与那时候因为程晗蕴的报复而远走他乡的自己有什么不同?
她觉得这份叶思颖到死都没能说出口的感情太重了,一想起这份感情随着一抔土的掩埋被叶思颖带去另一个世界,她就觉得无比心疼。
她忽然明白了,程晗蕴当时为什么会选择自首,不是为了逃避罪责,而是为了赎清罪责。
“我和顾默晗在嵘城的陵园给思颖找了一块墓地,你如果有时间多去看看她。”沈乐央犹豫着开了口。叶思颖对常瑜的感情,她们都看在眼里,但是自从思颖去世后,身边的人好像都自动规避了这个话题。
现在,她也应该去坦然接受法律对自己的审判了。
“阿晴会醒的。”沈乐央出言打断他,也像是在宽慰自己,阿晴不会舍得让蔚延一直等她的。
【4】
“对啊,我来看看她,她还没醒,那天晚上如果……”常瑜有些失落,脸上也带着隐隐的愤怒,双手在身侧紧紧地攥起拳头。
嵘城公安局。
常瑜有些失落地勾起嘴角笑了笑,在她心里似乎总是借由别人才会想起他,就像是在提醒着两人并不熟络的关系。
一个月前潜逃的石磊在城北的一家花店前被警察捕获,让人吃惊的是石磊在抓捕过程中全然不反抗,之后也主动认下了所有的罪责,最终因涉黑、敲诈、故意杀人等多项罪责被判处死刑。
沈乐央像是老年痴呆症患者似的慢慢地抬起头,注视他良久才恍然道:“是你啊,你来看江晴吗?”
三天后,居然又有一个年轻女人来自首,主动交代石磊案中她是买主。
常瑜静静走到她的身边,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顾默晗接到付乔电话赶到的时候,蔚迟正在缠着付乔想要见见白薇。
等他到了病房,蔚延告诉他沈乐央刚刚离开,他立马冲下来追她,还好在湖畔柳树边找到了她的身影。
“不是我不让你见!是人家不想见你!你缠着我也没有用!你跟着我也是浪费时间,你不如去找一个好一点的辩护律师说不定还能争取减刑!”付乔不耐烦地将他推开,蔚迟一脸落寞地站在那儿,付乔又有些于心不忍,安慰道,“她不是主观指使石磊绑架伤人,是石磊刻意挑拨诱导,认罪态度好、主动交代罪行可以请求人民法院量刑时考虑依法从轻处罚。”
常瑜特地来医院想要最后再看一眼江晴,心中希冀着沈乐央会在。
付乔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念叨着,挺好一男人怎么是个傻子,抬头就看到顾默晗进来:“默晗,这边。”
沈乐央的心中有什么破壳而出,就像是在黝黑的土壤中挣扎着奋力想要抽出的枝芽。
“蔚总。”顾默晗点头示意付乔知道了,然后跟蔚迟打了个招呼。
沈乐央想起那天晚上顾默晗的紧张还有那个拥抱,在心中暗暗想着顾默晗对自己也许不是没有感觉,既然不想失去,沈乐央决定再鼓起勇气给自己争取一次,再任性一次。
“白薇说要见你。”付乔对顾默晗道。
沈乐央以前的确不明白什么是爱,但是她现在觉得爱一个人就是忍不住地想要追随他,努力地让自己更加优秀,争取在他的身边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蔚迟眼见着顾默晗要进入拘留室,付乔也要进到隔间,蹙眉请求道:“我和你一起进去,我就在旁边看看她,拜托了!”
只要他在身边就能够给自己莫大的勇气,让她向更好的自己迈进。
蔚迟透过单向玻璃看着白薇的双手被银白色的手铐铐在桌面上,白薇的声音从监控器中传来:“虽然这件事不是我指使的,但是石磊骗我沈乐央死了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
她生活中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他,她需要顾默晗,就像世间万物需要阳光、雨露、微风一样,顾默晗就是自己的光、雨、风。
顾默晗眉间明显一皱,白薇看着神色明显变化的顾默晗:“怎么?我这么说你心疼了?这就心疼了?”
自己就像这柳枝,顾默晗就像一阵清冽的风为她驱散生命中的阴霾,在自己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是他一直在照拂着自己。如果不是他,自己的人生现在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嗬,有个为她算计的妈妈就是不一样,但是你要知道是她妈妈把我逼走的!不是她妈妈我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她妈妈害得我历尽苦难!现在会这个样子是她活该!要怪就怪她妈妈,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做女儿的还债不应该吗?”白薇越说越激动,大力地拍着桌子想站起来,被两旁的女警压下去。
是了,就像这个样子。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在飞机上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偏偏沈乐央也喜欢你,还真是悲哀啊。白家和沈家的女人注定不能一起生活在阳光下……”白薇一个人自说自话。
不知不觉间,沈乐央晃荡到了住院部门口,旁边有一个供病人散步休息的花园,郁郁葱葱的草地,人工湖边种着一排袅袅的垂柳。她不自觉走过去靠在围栏上,捞起斜搭在围栏上的柳枝,微风轻抚她的面庞带起耳边的碎发,手中的柳枝也轻盈地随着风的方向招摇。
顾默晗不耐烦地打断她:“生活遭受的苦难不是你去践踏别人的理由,乐央不论落到哪一种境地都不会落魄,她是能够积极向上找到出路的人,她会发现生活中所有美的事物,珍惜每一个对她好的人,你喜欢的也不是我,你喜欢的是你自己。”
那么自己呢?自己对顾默晗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沈乐央扪心自问。
顾默晗说完不再理会愣怔的白薇,向着镜子里点点头,走出了拘留室。
可能就是这样,江晴才会一直昏睡着不敢醒来,沈乐央想起刚才看见蔚延的落拓样子,人总是在失去了以后才发现自己的最爱。
付乔看着蔚迟站在单向镜前,就那么深深地盯着拘留室内在顾默晗走后仓皇掩面的白薇。那种无可奈何的感觉何其相似,深爱着一个不可能的人,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却始终无法靠近他分毫,看着爱的人心心念念的是别人,自己还忍不住去为他担忧。
江晴是那么爱蔚延,爱到逃离,爱到需要用恨做借口才敢想起他,那么再次遇见,江晴恐怕还是会奋不顾身地重蹈覆辙。
就像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不到最后一刻你都不忍心叫醒自己,告诉自己该走了。
沈乐央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病房,压了压酸胀的眼角,她知道对于江晴来说蔚延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每每江晴向她絮絮叨叨地说起蔚延,到最后总是一脸决绝地赌誓再也不要见到他。她说自己心中的爱已经被怨恨架空,但是她眼中明晃晃的眷恋分明在诉说着对他的牵挂。
付乔有些唏嘘,好在她已经走出来了。她拍了拍眼前的男人:“该走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们没有办法强求。”
【2】
爱是没有对错可言的,但是以爱之名因为嫉妒去怨恨、去纠缠、去争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去迁怒不相干的人,才是对爱情最大的亵渎。
病床上的女孩皓白的面庞无比恬静,蔚延执着画笔温柔地在纸上描摹,江晴的笑颜跃然纸上,那么真实美好。
在这世界上有两件事是永远也勉强不了的,一个是吃饱了以后新上的美味餐点,还有一个是爱情。
远处刮来的风扬起洁白的窗帘,绣球花的每一簇花瓣都微微颤动着,晶莹的水珠缓缓滑落下来,就像许多个夜晚流下的眼泪,现在终得圆满。
前者的勉强会让你身体难受一整天,后者会让你的心久久无法被治愈。
“阿晴,别怕,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我就在这里等你醒来。”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该拥有的东西,不要贪恋,在该放弃的时候放弃,勇敢地重新开始。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自己距离她这么近,可以握着她的手,能够陪伴着她,等着她醒来,这就够了。
顾默晗离开警局的时候很平静,他不想去过多地评判对错,毕竟他也无资格。
这几年,像笼中鸟一样被囚禁在美国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怨恨过安吉娜对江晴的伤害,怨恨过安吉娜的以死相逼,也怨恨过所有对他们的感情不赞同的人……说到底他最怨恨的还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所以让她远走他乡,他最怨恨自己的是在她最无助最需要他的时候没有在她身边……
但是他更明白,生活不是看你失去了什么,而是看你现在拥有着什么,只有这样,人生才能维持稳健一直向前。
床头柜上的绣球花散发着馨香,江晴的睡颜无比恬静,就像那时候一方小画室里她执着安静的陪伴。
他也很庆幸,即使他以前早已习惯孤独,可他等到了乐央携着阳光裹着雨露踏进了他心中那块贫瘠的土地,现在那里繁花盛开绿草如茵。
蔚延的手在一幅他的画像背面停了下来,画作的背面娟秀的小字写着:“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的时候,只要我还拿得起画笔,我就会一直一直记得你的样子。”
只有见过肥沃的土地,才会不舍离开,所以他很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并将拼尽自己的全力去握住它。
以前老师告诉过他们,我们手中的画笔是最诚实的,笔触下最生动的总是最爱的。
他曾觉得这是一件可耻的事情,迷茫过也徘徊过,甚至想过远远地离开。
洁白的画纸上,炭笔简单勾勒的都是过去两个人相处的场景,但是画作上的江晴显得有些朦胧,唯独自己的身影还有嘴角的那一抹笑容,清晰无比。
现在他明白,爱一个人不是可耻的事情,它让你勇敢而宽容,无畏而蓬勃。
蔚延翻开画册,一张一张翻阅下去,心绪却再也不能平静。
他去见了程晗韫,坦白了自己对乐央的感情。
沈乐央离开后,蔚延才注意到小桌上的画册。
程晗韫当然很担忧,但是这一年以来一直是顾默晗在为她打点监狱生活的相关事宜,在顾默晗保证在没有得到她的认可前不会做任何逾矩的事后,出于对顾默晗人品的信任,她也稍稍放下心来。
“谢谢。”蔚延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他从心里由衷地感谢她,他知道这是江晴为数不多的好友,也知道他不在的日子里,多亏了有她。
其实顾默晗更希望程晗韫能够同意让他告知沈乐央她坐牢的事,好让沈乐央来见见分别许久的妈妈,但是程晗韫拒绝了。她心中最后的一点傲气,让她不能接受在女儿心中的自己是一个污点缠身的罪犯。
正当她打算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蔚延的声音。
但是在人生中,不论是出于什么而隐瞒的真相,谎言终究有需要去面对的一天,拖得越久伤害就越难以弥补,谁也不能代替谁去逃避。
蔚延依旧恍若未闻地愣愣坐在病床边,沈乐央在心中忍不住叹气,她觉得病房内的滞闷空气像是随着她的呼吸渗透进她的肺里,她的胸口像是有一块巨石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但是,在那发生之前,他会保护好沈乐央,让她不要受到这个世界恶意的侵袭。
“注意身体,江晴醒过时也不会想看到你是这副样子。”沈乐央踌躇许久终究忍不住开口。
与此同时,瞿淮郊区别墅。
做完这一切,他就坐在床边握紧江晴的手。
“爸爸,这些是今天的信件。”
蔚延点了点头,将花瓶放置床头,然后细细地给江晴拉了拉被角。
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拿着一沓信敲响了书房门,书桌前精神矍铄的沈鸿点点头:“有你嫂子的消息吗?”
“我走了,你好好照顾她。”
“还没有,嵘城那边的人说她们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女人皱起眉头,眼角的泪痣衬得她一脸的忧心忡忡。
沈乐央说着,眼眶控制不住地有些涩,终于忍受不住地仓皇站起身捂着嘴向病房外奔去。身后卫生间隔间传来开门声,蔚延手中捧着一个插满粉蓝绣球花的花瓶从卫生间走出来。
伴随高跟鞋越来越远的声音,沈鸿终于从报纸中抬起了头,取下老花眼镜,捏了捏酸胀的太阳穴,深深地叹了口气。
“阿晴,我来看你了。”沈乐央察觉到自己言语中的颤抖,深深地呼吸着驱赶自己胸腔处传来的酸胀感,她强迫自己微笑着,语带轻快地说,“阿晴,我看到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他来找你了,长得很帅。阿晴眼光很好,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都怕他被别人抢走了。但是我们阿晴这么好,他一定不会变心的,所以呀,你要快点醒过来,别让他等太久。”
当初如果不是自己反对儿子与儿媳的婚事,儿子也不会离开瞿淮;当初如果自己没有那么倔强,儿子也不会怀着对自己的怨怼早早就离开人世。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那该有多好啊。
眯着眼拿过桌上的信件,其中一封信的寄件地址写着嵘城,他小心地撕开封口,一张照片掉了出来——照片上程晗韫穿着灰蓝色的囚服,面前是盛着清淡饭菜的餐盘。
思颖没有死,江晴也没有昏迷不醒,这只是她们联起手来给她设计的一场玩笑。
照片如一片羽毛飘落在地,沈鸿如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般颓然地瘫倒在凳子上。
是啊,她多么希望这就是一场玩笑,现在她迫切地想要有一个人能够告诉她这只是一场玩笑一场梦!
【5】
她的手抚上江晴惨白的脸,记忆中那个活泼好动的女孩现在静静地躺在这里,那么闹腾的人怎么能够忍受被禁锢在病床上呢?曾开玩笑嫌弃她聒噪的沈乐央此刻却无比想要看到她突然从病床上爬起身,得意扬扬地取笑自己:“乐央你真笨,又被我骗到了吧!”
林立的树木不时抖落下枯黄的树叶,树木向地面蜿蜒伸出的遒劲根系上面有着白色伞状的菌类植物,混合着泥土的清冽香气扑鼻而来。
沈乐央看着病床上双目紧闭的江晴,将手中的画册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林间,在树木的避让下衍生出一条小路,曲折着向前,向前,向前……
听说就是这个男人送江晴来的医院,在得知江晴不知何时才能苏醒的时候还差点把主治医生给揍了。现在他这副胡子拉碴、脸颊凹陷、眼眶下还有浓重的乌青、眼里布满了血丝的落拓样子,一点也不像江晴口中那个温文尔雅的蔚延。
沈乐央顺着小路一直向前走着,好像有不知名的东西在前方吸引着她。
沈乐央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转身去卫生间的落寞背影,猜测他应该就是那个江晴躲到哪里都念念不忘的人。
“乐央。”叶思颖从右边小径的树木后面探出头来调皮地看着她轻声喊道。
“是你啊。”蔚延侧身朝沈乐央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接过她手里的花束拿起一旁的花瓶,“我去把花插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啊?”沈乐央上前拉住她的手,询问道。
沈乐央推开病房门走进去,病房里已经有一个人坐在病床前。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临近夏天,气温逐渐升高,云朵遥遥地挂在窗外,偶尔有风带动白色的窗帘涌动,像是泛起涟漪的湖面,单调而规律的机器电频声在病房里不间断地响起,昭示着病床上的女孩还活着。
“你要去哪儿?你不回来了吗?”沈乐央闻言有些焦急。
事发当晚赶到医院的时候江晴已经陷入了昏迷,医生说是撞到头导致,具体什么时候会醒,医生只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要去世界的另一面。”叶思颖的声音轻柔响起,紧接着她的身体也飘了起来。
医院的走廊,洁白得没有一丝生机,沈乐央捧着一束鲜花站在病房外,心中满是伤感。
沈乐央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想要把她拉回地面,但是却被带动着向上飘去。
这个问题,砸得顾默晗久久不知如何回答。
悬浮的感觉让她心中忐忑不安。
“对了,江晴他们怎么样了?”
“乐央。”
“下回不要这样,我真的很担心,万一要是……”顾默晗想起来仍是觉得后怕,那种惊恐到肝胆俱裂的体验他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沈乐央回过头,是顾默晗,他神色温柔地站在那儿,漆黑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她。
“后来他就带我出去了,等了好久都没有消息,我听到你的声音又偷偷跑过来了。”她的声音中有难掩的得意,语调止不住地上扬。
他向她缓缓地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沈乐央用手机播放了警笛声后,观察着那边的一举一动,却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巴。她以为是绑匪正准备拼命挣扎,身后走上来一个警察在她面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她就被强行带走。
“乐央,相信我。”
“刚才绑匪换了地方,我怕警察找不到就在网上找了警笛声想让他们快点过来,后来……”
……
“乐央,你刚刚去哪儿了?”
“乐央?乐央?”有些焦急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呼啸而来。
手被他紧紧握在掌心,感受到来自成年男子干燥又温暖的体温,沈乐央一边随着他走一边痴迷地望着他,直到顾默晗的声音再次响起。
眼前的顾默晗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噙着温柔笑容的脸一点一点地变得模糊起来,她奋力向前挥臂,想要抓住他的指尖,却触摸不到,这才发现是他的影像在倒退着越来越远。
沈乐央的脸唰地就红了,这是她期盼已久的,但真实发生的时候,她却有种做梦一般的错觉。
不要,不要!她挣扎着向前,触手的只是虚无的空气。
“我们走吧。”他伸手牵住她搭在身侧的右手,握在手心。
顾默晗回到家的时候,客厅的灯亮着,沈乐央蜷缩在沙发上满头是汗,睡得并不安稳。
那道声音像是把顾默晗从迷蒙的雾中剥离出来,清醒过来他才意识到,这里的确不是一个聊天的好地方。
“乐央,醒醒。”顾默晗走过去,探着她濡湿的额头,轻轻拍着她的脸颊叫着她的名字。
身着警服的警察似乎也有些隐隐的尴尬,一鼓作气地吼完就立刻转身离开。
“乐央。”
“喂,你们两个,还在那儿愣着干什么?”一道煞风景的严肃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现在还很危险,赶紧出来!”
沈乐央猛地睁开眼睛,满眼的惊吓,看到面前的顾默晗后失魂落魄地抱住他的脖颈。
“沈乐央,我……”他的声音有着一种蛊惑的魔力让她的心开始向上浮起,不停地向上。
“怎么了?”
像是明白了他惊慌的原因,沈乐央张开手,紧紧地回抱住他。
“做噩梦了。”她糯糯的声音中有着委屈。
顾默晗的胸膛坚毅宽厚,有力的双臂紧紧地圈住她消瘦的肩,还在渐渐收紧。沈乐央渐渐有些喘不上气了,他身上有好闻的气息,像拂过山野的清冽的风,他炙热的体温扑在她的脸上,耳边是他有力急促的心跳。
顾默晗哑然失笑,却依旧轻柔地拍拍她僵硬的脊背:“不怕,都过去了。”
来不及等她有回应,顾默晗张开手臂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终于确定了,她就在自己的面前,天知道他有多害怕。
沈乐央在这段时间心中一直有些烦杂的想法,却理不清头绪。
沈乐央的心瞬间炸裂,天哪,谁来告诉她这是不是真的!
她想起妈妈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人生的奔跑是最不能停歇的,你能成为什么样的人,在于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乐央。”他低下头,慢慢地走近她,细碎的头发遮住了眼眸,“乐央,我可以抱抱你吗?”
这句话,当时她不能理解,她觉得人生又不是你想如何就能达成圆满的,不然世间怎会有那么多苦难啊。
沈乐央觉得,只要他还愿意用这样的语调叫自己的名字,哪怕眼前是万丈深渊她都会不计后果地跳下去,只要可以到达他的身边。
现在她明白,感情无法被压抑,那就让自己的成长配得起自己的野心。
她听到他在念着自己的名字,沙哑沉静得就像大提琴的咏叹,蕴含其中的感情奏成曲调,优雅绵长。
磨砺不会停歇,那就做一个勇敢不畏惧的人。
“乐央?”
她的心中被播下了一颗名叫野心的种子,悄悄地开始萌芽。
他的眼睛特别好看,是她见过的最迷人的,银河畔的星星都好像全部坠在了他的瞳仁里。但是现在,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是以前从来不曾出现过的,深沉得看似波澜不惊的海面,底下满是汹涌的暗流在不停地涌动咆哮。
她无比坚定地开口,攥紧的拳头像是紧握着的决心。
沈乐央一边流着泪一边怔怔地回望进他的眼底。
“顾默晗,生命那么短,我好不容易遇见你,刚好你也喜欢我,何其幸运。
顾默晗倏地转身,睁着眼牢牢地盯着她,眼底那遮掩不住的担忧和绝望瞬间让她涌出眼泪。
“我知道你当我还小,思想还不够成熟,觉得我是闹着玩的,但是请你给我时间让我跟上你的步伐。我会证明,我是认真的!我会证明,我就是站在你身边最好的人。
“顾默晗?”沈乐央闻声从躲藏的角落里走出,惊疑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可怖气息的人,不确定地叫着他的名字。
“请你,相信我。”
许多的话却被堵在喉咙里,他失控地扯着喉咙大喊:“乐央!”
她的眼眶中因为恳切而泛起薄雾,里面好像有什么在汹涌。
在旁人看来的冷静自持也不过是他刻意制造的假象,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伪装有多薄弱,顾默晗的动作凌乱得就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汉。
顾默晗直视她的眼睛,颤抖的眼睫毛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直到原本如同苹果一般红的脸颊开始泛白,他才幽幽地低下头。
他想过无数种失去乐央的方式,却独独没有想过会这样失去她。
她不知道在这个清冷的夜里,她的一番话让他几乎热泪盈眶,内心也开始滚烫起来。
顾默晗在兑字街上奔跑着,空荡荡的廊道里只有他紧密的脚步声在回响,不知道哪里响起几声枪响,顾默晗的心中越加慌张。
“好,我等你。”
【1】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