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玄怔了怔：“娘子？”却见宝嫃紧闭着双眼，双手放在身侧，手慌乱地抓抓底下的被褥，却又紧握住，长睫也不停地抖着，显然是很不安，却又竭力忍着。
凤玄却发觉她正在微微地发抖。
凤玄愕然，神色变幻不定，便停下来，俯身过去：“娘子？”
凤玄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宝嫃下意识地别过脸去，她果真便静静地躺着，不再反抗，也不再动作。
宝嫃睁开眼，乌黑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凤玄道：“娘子，你怎么了？”
宝嫃很不明白，可是也只好答应：“我……我当然听夫君的。”
宝嫃道：“没……没事。”
凤玄温柔地望着她：“那娘子乖乖地听话好不好？”
“怎么抖得这般厉害？”
“我……我不怕夫君。”宝嫃急忙说。
“夫君，我……我觉得冷。”宝嫃哆嗦着说。
凤玄望着她惊怕的表情：“娘子，你怕我吗？”
“真的？”
“夫君你在干吗？”宝嫃觉得自己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嗯……”她点头答应。
凤玄垂头看她：“娘子……怎么了？”
凤玄将她抱起来，拥入怀中，宝嫃深呼几口气，才勉强镇定下来：“夫君。”
“夫君……”宝嫃几乎要哭出来。
“你是在怕我啊……”凤玄轻声地，缓缓叹息。
宝嫃从嘴角晕乎乎地，又要昏过去的感觉………宝嫃大口吸了会儿气，垂眸去看凤玄：“夫君……”
宝嫃一呆：“没有、我怎么会怕夫君？”
一鞭清晓喜还家，宿醉困流霞。夜来小雨新霁，双燕舞风斜。山不尽，水无涯，望中赊。送春滋味，念远情怀，分付杨花。
凤玄低声：“或许你没想有，可是……”
所谓：出林杏子落金盘。齿软怕尝酸。可惜半残青紫，犹印小唇丹。南陌上，落花闲。雨斑斑。不言不语，一段伤春，都在眉间。
或许她没有想怕“自己的夫君”，可这表现，却分明是下意识地怕了他。
先前他所做的两次，让她想起来就觉得羞怕，被这样缠着……总让她觉得自己是什么好吃的，而这一切的原因大概是她没有做好饭、让自己夫君饿着了。
因为他本就不是真的。
相比较凤玄的动情，宝嫃被这样激烈的举止惊了惊，却又生出慌张之意来，她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这样激烈的举止。
凤玄一笑，手摸过她的头发，托住她的下巴，再度俯首，只是将要贴上她的唇的时候，却又停住，反而慢慢地将她放开。
这极其温柔的触感让他脑中一片空白………
这瞬间望着怀中的人，凤玄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凤玄一句话也来不及说，在宝嫃欲离开之时用力吻住了她的双唇。
心莫名地酸楚了一下，似乎一直盼着爱着的东西……却是镜花水月。
凤玄一怔瞬间，宝嫃已经爬了起来，也在他的唇上轻轻一亲，亲了不说，还意犹未尽地在他的唇上蹭了两下。
凤玄将宝嫃放下，拉了被子把她的身体裹住，自己却起身，默默地坐着不动了。
他们两个的“好”，意义却分明不同。
在他将要吻下来的时候，宝嫃甚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可是现在看他的样子，她心里没来由地一凉，小声叫道：“夫君……”
宝嫃很能接受这种轻微的动作，对她来说这表示亲近的意思，于是便也笑嘻嘻地：“我也跟夫君好。”
凤玄很安静地没有答应。
“跟娘子……‘好’啊。”凤玄微笑，在她的樱唇上轻轻亲了口。
宝嫃慢慢地从被子里探出手来，手臂伸到床边，试探似地拉住他的手：“夫君……”
“夫君等明天做什么？”宝嫃发觉他的动作很温柔，于是又安了心，心里头甜滋滋地。
他并不回头，只是默默地说道：“别碰我……”
凤玄望着她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手在她小脸儿上温柔抚过：“本想等明天的，不过……我……”
宝嫃吓了一跳，用力从被子里挣扎出来：“夫君你怎么了？”
他靠得有点儿太近了，呼吸都清晰可闻，宝嫃心里是有点儿慌的，可是却不是害怕，于是便坚定地点头：“是！”
凤玄道：“我没事，你睡吧。”声音里似乎有点冷，也有点沉闷。
凤玄含笑看着宝嫃：“娘子……真的吗？”
宝嫃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夫君，是不是我做错了，你别生气，夫君……夫君……”
这笑容看得他整个都沉醉了……
她声声地叫着，………，可凤玄只觉得自己被野火烧身。
“只要跟夫君在一起……不管是睡哪里，都是最好的！！”宝嫃扬首，笑眯眯地看着凤玄，似乎想看他的反应……确认自个儿说的对不对。
他将她的手臂一握，便将她拉了开去，闷道：“我没生气。”
“嗯？”
宝嫃见他竟然避开自己，一瞬间感觉心被人狠狠地抽了一下，瞪大眼睛呐呐地说：“夫君……你不跟我好了吗？”
宝嫃琢磨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夫君……我知道了……”
凤玄听到她的声音有些古怪，便回过头来，却见宝嫃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眼中慢慢地流下泪来。
“睡这里好，还是炕上好呢？”凤玄的语气也变得极为温柔。
凤玄双眉一皱：“你在胡说什么！”见她肩膀一缩一缩地………
“什么？”忘性很强的宝嫃眨了眨眼，她的眼睛极为清澈明亮，让凤玄想到天际的星子。
他心惊胆战，赶紧把被子扯过来将她盖住，“让你乖乖地睡，怎么不听话？”
凤玄顺势将她往自己身边一扯：“刚才……还没回答我……”
“我要夫君跟我睡，”宝嫃抬手，胡乱抹着眼中的泪，“夫君别不理我，别生我的气，我哪里做错了，夫君打我骂我都成，只别不理我。”
宝嫃这才觉得异样，扭头看了看，便又翻了个身，双手撑着似要起来，不妨凤玄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宝嫃“啊”地叫了声，重新跌回被子上。
凤玄狠狠地咬了咬嘴唇，暗恨自己居然连一天都忍不得，竟惹出这样的事来害她伤心，急忙回身往内，将她抱住：“你再胡说，我就真生气了。”
凤玄内心叹息……竟觉有几分低落。
宝嫃张了张嘴，眼泪滑到唇边，凤玄垂头替她吻去：“傻娘子，别哭了……你很好，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只是我自己不好……”
如今……只是委屈了她。
宝嫃呆呆听到这里，急忙摇头：“夫君很好，夫君哪里不好了！”
这是他如此美好的小娘子，应该有更好的东西配得上她。
凤玄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心里一软，张口哑声道：“我把你当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却不管你究竟乐不乐意……”他无声地笑了笑，沉默片刻又说，“我大概，是在自欺欺人，只是我很想要像你说的那样‘好好地过日子’，可是将来，谁又知道……你或许会后悔今日……或许会恨我……”
凤玄一愣，心中微微有点酸楚：“改日，该给她买些好点儿的衣裳，好生打扮一下……”
大概是借着黑暗的掩饰，他把这些埋在心底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凤玄的手慢慢地滑落，感觉那粗糙的布衣，擦过他的手掌心……
宝嫃定定地听着，脑中一片混乱，一直到他说完了，才道：“我不会。”
“这个………我也说不好，”宝嫃正仔细想着，忽然觉得痒，便笑道：“夫君……你在做什么？”她好奇地歪过头来看他。
凤玄抬眸看她，宝嫃道：“不是夫君把我死死抓住的，是我……把夫君抓住的……”她不是很懂他说的那些话，只皱着眉，竭力地想着自己心里想要说的话，靠着本能把他们说出来，“夫君什么也别想，就记得我的话，好好地跟我过日子，我就、我就永远都不会后悔，更不会恨夫君，我……只会爱夫君。”
“那……是这个好呢，还是睡炕上好？”凤玄忍不住笑了出声，探手过去，在她的头上抚了一把，然后顺着………往下，一点一点十分缓慢，充满温柔。
她停了停，又认真地补充说：“我可以向玉皇大帝观音菩萨灶神爷爷奶奶立誓。”
“嗯………”宝嫃将脸在被褥上蹭了蹭：“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跟睡炕不同。”
“你这……”凤玄哭笑不得，只好将她用力抱住，无奈道，“宝嫃……”
凤玄唇角带笑，等着他的小娘子跟他说话。
“夫君别生气，”她手脚不能动，就缓缓摇摇头，轻蹭身畔他的脸，“我要反悔，就让雷神爷爷把我劈了，好不好？”
却又如此的宁静美好。
“住口！”他轻喝一声，想到刚见到她时候，在打谷场里那场电闪雷鸣，有些愠怒。
月光透过窗棂纸一格一格地透进来，映的脸色时明时暗。
宝嫃细声求道：“那夫君不生气了吗？”
凤玄心里那火苗滋地熄了熄，他抬手一搭：“奇怪什么？”终于翻身过来，侧卧在她身侧，手肘支起，手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看她……
“本来就没有，不过，”他在那润泽的脸上也亲了下，又在她耳畔吻了一下，寂静里，索性说开：“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
然后她翻了个身，脸贴着被褥，手在那上头摸了两把，很有探究精神地又说：“不过，感觉有点儿奇怪……”
“啊？”她呆头呆脑地。
凤玄怔住，宝嫃从他怀中往旁边翻身一躺，那chuang倒也结实，并没发声，宝嫃摊开双手扭动了一下儿：“夫君，这张还挺结实的。”
凤玄挑了挑眉：“你不是想生宝宝吗？”
宝嫃喜滋滋地，说道：“夫君，这是我第一次睡chuang呢。”
宝嫃一听，激动地咽了口唾沫，瞪圆了还湿润的眼睛：“……能生宝宝吗？不是要滚两滚的吗？”
凤玄下意识应了：“嗯？”
凤玄笑，悠悠然。
他这边儿欲罢不能，斟酌着没说完，宝嫃听不到他说话，自己眨了眨眼，叫道：“夫君！”
“真……的！那我们赶紧试试吧夫君？”她立刻积极起来。
凤玄咕咚咽了口唾沫，心里头那火苗儿跟着摇摆不休，慢慢地说：“娘子，我想……不如……”
凤玄忍着笑，气氛早都给她搅没了，不过也是他甘心情愿暂时停下的，便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明天再跟你试，一定跟你试。”
习惯了她甜美的嗓音，这般声音……竟勾得他魂不守舍，心尖也似跟着摆动了一下。
宝嫃有些失望：“今天不行吗？”
宝嫃答应了声：“夫君？”
“不行，不然你明天就没法儿去赶集了，”他一本正经地，饶有深意地望着她的双眼，沉声道，“不过明天你可不许再怕。”
凤玄轻声唤道：“娘子……”
“我不怕的，”宝嫃慌忙表明心迹，“我……我只是头一次在人跟前………忽然就慌了……我……夫君……我以后不这样儿了，我不知道夫君是想跟我生宝宝。”她开始撒娇般地抱他的手臂，又有些羞愧。
而他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小娘子，只觉得连呼吸里头都是她身上的馨香。
凤玄连连咳嗽数声：“总之记得你现在说的话，今晚上先好好地睡吧。”
宝嫃眨了眨眼，望见凤玄极亮的眼神。
宝嫃乖乖答应，凤玄看着她的样子，叹口气，却把她重新裹在被子里裹得跟蚕蛹相似，自己睡在边儿上，伸手伸脚把这颗“蚕宝宝”抱住压住，让她动弹不得。
夜很寂静，黑暗之中，彼此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
怀中是她浅浅地呼吸声，凤玄听着窗外青蛙呱呱，草虫喓喓，却惟独不敢睁眼看她，毕竟他还没有到达抱怀不乱的境界，尤其是对着她。
恬淡的月光下，凤玄同宝嫃倒在那新榻上，它便“吱呀”响了一声。
——他暗嘲自己大概是先前忍了太久的缘故。
凤玄道：“就先凑合一晚上吧，反正月儿这么亮堂……别怕，夫君在呢。”
过了会儿，凤玄忽地听到宝嫃小声问道：“夫君，你方才说今晚上要试了的话，明天我就没法儿去赶集了，为什么啊？”
宝嫃抱着他的手臂：“那今晚上怎么办？”
凤玄深吸一口气，默念道：“静心，静心……”才又不动声色地说道，“明晚上你就知道了。”
凤玄一听，忍不住也笑：“算啦，明儿赶集买个新的。”
“哦……”宝嫃见他不回答，就悻悻答应了声，“为什么要明晚上才知道啊。”
两人摸黑儿到了屋门口，幸亏月光够亮堂，开了门进内，凤玄取了火折子出来，宝嫃忽然叫苦道：“夫君，忘了拿油灯过来！”
“赶紧睡！”他牙痒痒地，提高声音，声里带了一分严厉。
宝嫃搂着他的脖子，黑暗里抿着嘴地笑。
宝嫃慌忙闭了眼睛装睡。
渐渐地便出了村口，月光中，眼前都是雾蒙蒙地，幽静的湖畔如仙境一般，凤玄怕黑暗里地上不便，一直紧握着宝嫃的手，到那小径上的时候，索性让她趴在自己背上，背着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