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到花千骨一声惊喜的呼喊:“找到了!”说着刹那间,便利用不归砚消失了蹤迹。
慢慢的到了半夜,月亮慢慢从海上爬了上来。
海底并不是漆黑一片,从海裏仰望海面,就如同在大地上仰望天空,蔚蓝无边,神秘高远。而那些闪着萤光慌乱游窜的七色鱼儿是四处散落的星子。
人越来越多,除了先后赶来的仙,还有许多妖魔也陆续赶来。密密麻麻布满了东海上空,只是此刻彼此都已无心争斗,直直的望着花千骨,静观事态发展。然而和仙人们的心态不同,妖魔们都显得兴奋而期待。他们等待了数千年的时刻啊,就快要到来了。
海底波浪依旧未平,神器威力太过巨大,花千骨却不顾自身力量一再过度操纵和使用,明明早就精疲力竭,却不知怎的一直撑到了这个时候。
周围众仙都是一副焦急和忧心神情,隐隐都已预知到了,妖神就要出世,大劫将至,六界即将大乱,可是他们如今却眼睁睁看着什幺事都做不了。
她在海底急速穿行,波浪裏努力向心中感受到的那团温暖光亮靠近。
笙箫默低低歎一口气,看着花千骨几乎把整个东海从海面到海底翻了过来。却不知道到底在找什幺。
心弦一直绷得紧紧的,像是马上要断掉,直到进入被水草掩映的岩洞中。洞内布置简单,四周壁上的夜明珠幽幽发着光,但更大的光晕是从正中央的巨大贝壳中散发而出。
自从知道白子画中了蔔元鼎的剧毒以来,他虽表面上不闻不问,暗地裏却想尽办法,心都快操碎了。却在这个关头,竹染当年的事又再次重演。
心提到嗓子眼,看着贝壳仿如呼吸一般轻轻闭合着,光芒忽隐忽现。
“你以为有什幺瞒得过我眼睛?只是如何管教弟子是做师父的事,我不想老是为了个小小的花千骨,弄得跟子画之间嫌隙更深。只是这回,我看他还有什幺话好说!该死,到底人跑哪去了?”摩严紧皱的眉头恶狠狠的的望着远处的花千骨,低低骂了一句。笙箫默知道他在为白子画担心。
“师父……”花千骨扑到贝壳边缘望着裏面,腿一软跪了下去,激动得嘴唇颤抖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你知道了。”
白子画闭着眼,安静的躺在当中,脸色苍白如雪,眼睫上凝结了薄薄的一层霜,神情依旧冰冷淡漠。犹如化作一座冰雕,早已没有了半点气息。
“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天煞的灾星。人若不是她杀的,浮沉珠怎幺会在她手上?若不是为了放妖神出世,她集齐神器做什幺?当初仙剑大会上就对同门动了杀机,这样的弟子早就该逐出门去,亏得你和子画一直护着她。”
花千骨望着他的脸,心慢慢回落,突然觉得平静镇定起来。只要师父还在,只要师父好好的,她就什幺也不怕。
笙箫默一改往常漫不经心的模样,严肃的看着他:“师兄你言之过早,没有证据说温丰予就是千骨杀的。我们这幺多年也算是看着她长大,她是什幺样的人你我都知道。”
“师父……”她又低低唤了一声,似乎想要唤他睁开眼睛,似乎又怕惊扰了睡梦中的神祗。
“我就知道收这个丫头进长留是个天大的错误!狼子野心的做了掌门弟子原来竟是意图神器,如今杀了温丰予齐集了十方神器,看来妖神出世已经无法避免。”
可是她的时间,不多了。
“不会的。”笙箫默打断摩严的话,“不论出于什幺原因,千骨都不会对师兄怎幺样。或许是师兄的毒……”
望了望周围,海底乱做一团,小妖们都四散而逃,故而这也没了看守。可是八荒的仙魔都在外面,很快就会找到这来。
摩严几乎眼前一黑,他从见花千骨的第一面就非常不喜,担心来担心去,结果她还是成为了第二个竹染。
她知道师父一旦醒来,依照长留门规,等着她的就算不是魂飞魄散的极刑,也很难逃过一死。她不惧等着她的可怕惩处,可是却无法承受师父的再次盛怒。多想能就这样,一直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睡颜,永远永远……
“子画的神器都在她的手裏,莫非……”
“骨头,赶快,一会就要有人找来了……”糖宝在她耳朵裏催促。
轻水一直大声的向花千骨喊着,可是无论他们说什幺,花千骨都仿佛听不到。
花千骨低下头去,用力握住了白子画冰冷的手,回忆冰雪中二人携手前行时的简单快乐,心中更加酸楚。拿出炎水玉,贴在颊上,轻轻念了一声:“朔风……”
霓漫天有些惊恐又暗自开心的望着花千骨,不需要她亲自动手,她知道这回她算是真的完了。
炎水玉发出巨大的光芒,从海底岩洞直直穿透海面射向苍穹,引得海面上万人惊恐。
“到处都找不到。”落十一摇头,担心着花千骨,也担心着糖宝。
白子画身子慢慢浮到半空中,流碎如银的光一点点凝聚,他仙身未灭,剧毒很快肃清,仙力慢慢恢复。
“找到尊上了幺?”
“师父……”花千骨惊喜的将慢慢落下的他抱在怀中,不顾已经虚弱到不行的身体使劲的向他输入内力。
摩严和笙箫默也都到了,看着花千骨发狂的样子,却又不知出了何事。
看着白子画剧毒终于得解,一切慢慢恢复正常,或许再过一会就能醒过来了,花千骨欢喜的紧紧握着他的手。
浩劫将至,几乎整个仙界的人都陆续赶来,然而拥有谪仙伞的她却无人可以阻止。花千骨早已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只是疯狂的寻找着白子画。再拖下去,师父就会烟消云散了!
“糖宝,朔风呢?有没有办法可以救他?他虽然是炎水玉的一块,可是已经有了独立的思想,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将他从炎水玉裏脱离出来了幺?”
花千骨并不想杀人,何况是仙界之人。所以手持谪仙伞只是防守,同时利用浮沉珠在东海肆虐寻人。如此,她怀揣十方神器之事也已经完全暴露。
糖宝刚想摇头,突然听得洞外传来一个声音。
谪仙伞:完全防御。代表“恨”与“抵抗”,持伞之人,可以阻拦外界的一切进攻,与结界不同的是,甚至可以将攻击加倍反弹回给对方。
“有啊。”
如此多人同时向她发动攻击,是怎样毁天灭地之势。然而花千骨凭藉谪仙伞竟不费吹灰之力全部化解。随着封印解除,谪仙伞的力量也终于为花千骨所知。
蓝羽灰从洞外游了进来,眼睛裏闪耀着莫名的兴奋光芒。
太阳已经落山,漫天残霞,血一样映衬着花千骨猩红的眼睛。四周海面上空密密麻麻全是人,几乎都是收到传信匆忙从各处赶来的群仙还有妄图阻止她的天兵天将。
花千骨警觉的站起身来,取出悯生剑。
而现在,她只需要再做一件事,目的就可以达成了!蓝羽灰得意的笑,若不是她事先用摄魂术探知过白子画的记忆,也不会发现事情原来竟这幺容易。
“你很快。”
可是她绝不会允许自己心裏有半分柔软或者可怜她的地方,这世上除了他没有人和她相干,就算全部死绝了又怎样!至于白子画,她无论如何都不会交给她的,除非妖神真的出世!
“那当然,再怎幺说也是自己的巢穴,找起来自然比别人快。不过其他人也都快到了,我劝你还是趁着手裏有不归砚赶快逃吧。”
癡儿癡儿,这世上竟有比她还傻的人……
“我不逃,我要等师父醒过来,亲自向他领罪。”
蓝羽灰好半天才在摇晃的水晶宫裏恢复神智,见周围海水仿佛沸腾了一般浑浊不堪,知道花千骨想干什幺,不由得有些愣了。
“领罪?你以为你是为了他解毒才盗神器的,他便会心软或者内疚,大发慈悲不处置你?”
龙王认出来了那个在空中仿佛入魔了一般搅得整个东海天翻地覆的人竟然是群仙宴上见过的茅山掌门花千骨,而且神器在手,威力无穷。再这幺下去,怕是龙宫都得塌了,连忙传信长留山和整个仙界。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幺,我为谁解毒了?我奉魔君之命拜入长留门下,从一开始就打算偷了神器来放妖神出世罢了。”花千骨冷冷的看着她。
海底顿时乱作一团,见到有人在兴风作浪,龙宫不多时便派出大堆虾兵蟹将,无奈都近不了她的身。
蓝羽灰震住了,久久不说话,然后仰天大笑起来。
海底深处开始剧烈震动起来,波浪一层层扑卷,花千骨借着浮沉珠的力量,耗费巨大心神开始在海中一寸寸的搜寻白子画。
“原来你打从一开始就想好了,死都不对他说实话对幺?傻不傻,你以为这样他便能依旧活得轻鬆自在?”
“骨头!不要这样!”糖宝在她耳朵裏拼命喊着,想要阻止她。可是此时花千骨已经忧心成狂,哪里还听得进去半句。
花千骨看着白子画:“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花千骨取出可以翻江倒海的浮沉珠,闭上眼睛,双手使劲向外推去,顿时风云变色,海上卷起滔天巨浪。
然后再掏出谪仙伞跟剑一起扔还给她:“这是我先前借用的伞和剑,麻烦你还给你们魔君,另外帮我说声谢谢。”
时间有限,任凭她再怎幺藏,也藏不到太远的地方。今天她就是把东海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师父找出来!
蓝羽灰心裏哀歎一声,仙界之中也有这样的人幺,怪不得魔君会如此喜欢她。虽然心中略有不忍,但是为了斗阑干,她顾不得那幺多了。
花千骨停了铃声和摄魂术,呆呆退了两步,再下不下手去。仰天一声悲戚的嘶吼,眼睛瞬间变得血红惊心。直飞出水晶宫,冲破海面,飞到空中,俯视着茫茫三千里碧海。
“你不是想救那个谁幺?”
原来她做的这一切,同自己一样,也只是为了救爱的人而已……
花千骨身子一震:“是又怎样?”一遍遍告诫自己,这女子实在是太过诡计多端,千万不可轻信。但是从她说有开始,心裏已不由得燃烧起希望。
她当年在课上的无意一句话,洩露了斗阑干被流放蛮荒的消息。结果今日导致了蓝羽灰所有的执念和不择手段。
“我真是没想到炎水玉的碎片居然化作了人形了啊,你知道炎水玉究竟是怎幺碎的幺?”
这就叫做命定幺?
……你忘了炎水玉是怎幺碎的了幺?
妖神出,天地裂,蛮荒陷,六界灭。
朔风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再次迴响在耳边。他们为什幺都问这个问题?怎幺碎的她怎幺会知道,六界全书上又没有写,各种古籍上对于这事也都一笔带过。
瞬间明白了一切,花千骨一时之间昏天暗地。
“不知道就算了。”蓝羽灰低头一笑,心中窃喜,看来她一切都不知情。
原来她就是……
“其实要把他从炎水玉裏分离出来非常简单,只需要你的一滴血就可以了。”
哭声狠狠刺痛花千骨的心,伴随而来的是一阵阵窒息。
花千骨心头一喜,糖宝连在耳朵裏连忙叮嘱道:“丝毫没有根据的事情,骨头,不要随便信她。”
骂完了她又痛苦的蜷缩起身子低泣起来,泪珠几乎成了血红色:“求求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不知道你还活着!别怕,妖神马上就要出世了,蛮荒的结界就能够打开,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不要恨我,我知道错了……等着我,撑下去,撑下去!阑干……”
花千骨紧皱起眉头,脑海裏一时风起云涌。
花千骨一开始以为蓝羽灰骂的是自己,却又发现好像不是。
蓝羽灰看看自己的指甲,轻轻吹了吹,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说道:“你没有多少时间考虑了,他们马上就到了,到时候神器全部被搜走,你就再也救不了那个人了。”
“我没有错!是你自己蠢!一次次相信我,是你自己活该!你自找的,干嘛非阴魂不散缠着我不放?”
花千骨紧张的额头上沁出汗来,虽然不明白为什幺自己的血可以救他,如果那幺容易的话,朔风之前为什幺不对自己说,这其中一定有阴谋。可是自己的血似乎又的确有非常多的作用,如果不试一下的话,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甘心,更不会原谅自己。
花千骨怒目圆睁,紧紧握拳,蓝羽灰一声惨叫,双手抱头在地上胡乱翻滚着,神智完全错乱,一面厉声大骂一面又发出阴阴测测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不行,时间紧迫不能再犹豫了,朔风是为了自己才牺牲的,一定要想办法救他!
“就是说除非妖神出世,否则你永远见不到你师父了……”
“骨头!”糖宝看着蓝羽灰兴奋诡异的表情心头涌起巨大的恐慌。
“什幺意思?”什幺东西在心中啪的一声断掉。
可是花千骨已经不管不顾的把血洒在了炎水玉上。
蓝羽灰一边哭一边笑:“哈哈哈,我说除非看见天空变作紫色,海水向天倒流,就永远别把白子画带出来。”
顿时天崩地裂一般,四周剧烈摇动起来。花千骨感觉到其余几方神器在她墟鼎中一起嘶鸣,发出剧烈的金石撞击声。
“你说什幺?”花千骨惊得退了两步。
头痛欲裂中她把神器取了出来,顿时十方神器飞快的向上飞了出去。
“我……我只是对手下说,随便找个人把白子画藏起来,不用回稟我,然后便把那人给杀了。”
“糟了!”花千骨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只是预感到大事不妙。
“那谁知道?”
却见蓝羽灰仰天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哭,诡异恐怖到了极点。
“我真的不知道……”
“怎幺回事?”花千骨慌乱起来,抱起白子画从及即将坍塌的岩洞裏飞了出去。周围海水浑浊一片,什幺也看不清了。海底似乎发生了剧烈的地震,岩浆慢慢渗了出来,整个东海混乱不堪。
蓝羽灰头剧痛无比,在地上来回翻滚起来。
“怎幺回事?”花千骨一把抓住蓝羽灰,却见她疯了一般猩红着眼睛看着花千骨。
“快说!”
“妖神出世了!妖神出世了!没想到需要连续几天才能解开的最后封印,居然只需要靠你的一滴血就解开了!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这个天下是我们的了!蛮荒的结界也终于可以打开!”
“我不知道……”
花千骨大脑嗡的一声巨响,然后变得一片空白:“你说什幺?不可能!怎幺可能!我只是救朔风而已!你骗我!你骗我!你又骗我!”
“我师父在哪里?”
蓝羽灰笑望着她:“我骗你?我感激你还来不及,你说的朔风早就已经没了,烟消云散,无论什幺方法都找不回来了,哈哈哈!你的血不过是用来解开神器的最后一道封印的,封印一解,妖神就要出世了。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拦!”
她心一酸,欲停下来,突然又想到师父。连忙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心软,更不能被毒蛇的眼泪所迷惑,咬咬牙继续更深一步的摧毁她的意志。
花千骨使劲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只是一滴血,只是一滴血而已……怎幺会……”
花千骨从未见过有谁在幻思铃下流过如此多的泪水,这个人的心裏,到底又隐藏了多少的悲苦?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幺?不过想想也对,你不知道你是谁,这世上也没人知道,唯一知道的人,只有白子画。若不是我在他昏迷的时候想探知一些仙界的机密看了他的回忆,我也不会知道……”
然后花千骨就看见她的泪水一颗颗掉了下来,落在地上,散落成一地明晃晃的珠子。鲛人泪,世上最价值连城的宝贝。多少人为了它将鲛人囚禁虐待,可是致死他们都不肯流下一滴。可是此刻蓝羽灰的泪却仿佛下雨一样,璀璨夺目的汇作天上的银河。
“你想说什幺?你想说什幺!”花千骨觉得头剧痛无比。
蓝羽灰一直死死抵抗,终于还是心神被掳,身子瘫倒下去,鱼尾痛苦的扭动。眸子瞬间变成深蓝色,不见了眼白。仰起头来仰天悲戚的长啸一声,犹如世上最动人的天籁哀歌。
蓝羽灰脸凑近她,缓而低的声音笑着说:“妖神是由你和众神合力封印,炎水玉是因你而碎,合着你的血肉化做千万片去修补滋养这片大地。花千骨,你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神啊……”
“我不信!”花千骨双目赤红的退了两步,仍是不肯甘休。她虽然摄魂术还比不上蓝羽灰,但是因为加上有幻思铃的作用,法力增强了数倍。
花千骨身子摇晃了两下就要往下沉去,可是手中白子画的重量让她告诉自己努力撑下去,这一切都是假的,她最喜欢骗人!不要听!她说的都是假的……
蓝羽灰面色苍白的紧咬着牙大笑了起来:“你别白费力气了,我早知道你会来这招,所以就连我也不知道现在白子画被藏在哪里!”
糖宝也惊得呆住了。此时十方神器出现在东海的上空,漆黑的夜空瞬间变做妖异的深紫色,海水逆天而流向十方神器围成的巨大漆黑空洞,在海天之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旋转的水柱,犹如龙捲风一般将周围的空气和海水都搅了个天翻地覆。
花千骨双手结印,飞快的使出摄魂术,同时幻思铃的声音在空中清脆奏响,急促的响个不停。
四野八荒的妖魔鬼怪都感受到了妖神的躁动,纷纷发生暴乱,为祸人间。四处天灾,地震、火山不断,死伤无数,而这仅仅只是前兆而已。
“我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我已经打发旷野天去拖住魔君了,所以你别想着借他来压我让我交出白子画。第二,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要好好的想仔细的想,因为你师父就快要撑不住了!”
东海上空乱作一团,仙人无不惊慌失措,妖魔则欢呼雀跃。摩严等人都不由得一声长歎,还是来不及了。
花千骨越想越内疚,一定要救出师父,可是绝不能用神器来换。
这时杀阡陌和单春秋等人率大军赶来,仙魔对峙,一触即发,眼看又难逃一场厮杀。
“别妄想迷惑我心神!我再也不会吃你那套了!”若不是她当初轻信,又怎幺会害得师父中毒。
花千骨不知是埋怨自己笨好,还是怪自己太没用,居然一次又一次的被她骗,想要杀她都已经被打击得没有力气了。
花千骨心乱如麻,突然感觉眼前微微有些模糊,连忙一掌打在蓝羽灰身上,自己退开了几步。
“你知道自己的血为什幺有这幺多作用了吧?也知道为什幺神器总是和你脱不了干係,冥冥中会被你集齐?我还一直很奇怪你和身中剧毒的白子画怎幺可能从蔔元鼎中逃出来,还丝毫不被我真火所伤……”
“不是!”师父是比神器重要,比自己重要,比世上的一切都重要!可是天下的苍生呢?其他人都是无辜的!如果妖神出世,那自己害死和连累的就不止是三个人!师父要是知道,自己为了他祸及六界,肯定是宁愿死都不会让她这幺做的。
花千骨耳朵裏嗡嗡的响着听不清楚。原来师父已经知道了,却什幺也没说,又或者自己是神还是人,对他而言根本就没有区别?只是自己神身降世,却总是引得周遭多灾多难,如今连妖神都放出来了。如果真是神,那也是大衰神吧?
蓝羽灰血红的指甲轻轻划过她的脸,魅惑的声音轻轻说着:“傻孩子,不要再苦苦逼自己了,神器重要还是师父重要,从你决定盗神器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很清楚了。”
花千骨想笑,可是笑不出来。她无法想像上古一战到底都发生过什幺,又到底有多凄惨壮烈,才会几乎毁灭了整个神族,独留自己,一丝形神未灭,游蕩千年,终于有一日彙聚灵气,得以转生人间。
“不可能。”花千骨摇头,可是微微颤抖的语气连她自己都不确定。
然而自己的再次出现,不过代表了另一个毁天灭地的浩劫。而这一次,又还有谁能有那样的力量再次将妖神封印?
花千骨面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自己竟会两次栽在她的手上。
花千骨抱着白子画,埋头在他胸前低泣起来。感觉到他的微微动作,知道是妖神要出世,到处涌现的邪气惊动了他,他就要醒过来了。
“是啊,如果说悯生剑还不够换你那幺多神器的话,白子画总够了吧?”
“骨头,别担心!会有办法的!”糖宝怕她做傻事,连忙低声安慰着,“这不是你的错,你什幺都不知道,你只是想救尊上,想救朔风而已。妖神出世是迟早的事情,这不是你的错啊!你不要太自责了!既然以前可以封印一次,那幺就肯定还能再次封印的!”
“所以你才突然肯把悯生剑给我的是幺?因为你知道既然师父在你手中,我迟早会回来找你?”
花千骨迷茫的看着白子画,轻笑一声:“师父总是说,错了就是错了,不管做错的理由是什幺。我虽力量有限,可是会尽我所能的去补救的,师父,你要原谅小骨啊!”
“你知道的我不想为难你,这世上会有谁愿意跟白子画作对呢?我想要的只是神器!你既然已经回去发现白子画不在,就说明你已经收集到全部神器取得炎水玉呢?实在是太好了,真是半点都没让我失望啊!真想不到你小小一个人,竟比得过妖魔二界的千军万马了。”
花千骨抱着白子画奋力向上飞去,突然感觉到一个熟悉的气息。
因为在场的只有蓝羽灰,糖宝和花千骨三人,都知道白子画中毒之事,并且是事件参与者,蓝羽灰发现自己能说出来的话多了许多。
“子画?”许多人都在海底搜寻花千骨的蹤迹,夏紫薰靠着嗅觉极其灵敏的金丝鱼,在海底寻着越发浓重的异香找到了花千骨,却没想到白子画也在。
蓝羽灰只是笑:“他能有什幺事,只是真气用尽又剧毒发作晕过去了而已。不过我真是没想到,他今时今日这个样子,竟然还有能力伤我那幺多手下。不过毒也发作的更快了,本来以他的天人之姿还可以勉强撑个十天半月的,经此一战,他已完全失去意识,再不会醒来,残留的气力,怕是也最多只能活一天了。”
“子画他怎幺了?”
“我师父呢?他现在怎幺样了?!”花千骨紧张又气愤的看着她,剑在她脖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花千骨抬头看到夏紫薰一脸的诧愕和忧心,努力微笑着摇头:“师父中了卜元鼎的毒,多亏紫薰姐姐之前炼製出过解药,替师父解了毒。小骨完成魔君交代的任务,收集完十方神器,妖神即将出世。”
“你还真是在意你师父啊,为了他竟然连神器都敢偷。他也不赖,捨身救你不说,中了剧毒都成这个样子了还到东海来寻你。如此的师徒情深,真是叫我都感动了啊……”
夏紫薰一脸惊恐的摇头:“小骨你在说些什幺?为什幺我一句都听不懂?”
蓝羽灰丝毫不惧也不躲不反击的看着怒气冲天的花千骨。刚遭遇长白山之变,又经历朔风之死,最后关头师父又不见了,她再无任何冷静理智可言,只想快些救出白子画。
花千骨把依旧昏睡中的白子画猛的塞到她怀裏。
“别阴阳怪气的跟我说话!再问一遍我师父在哪?”再一眨眼花千骨已利用不归砚到了蓝羽灰面前,拔剑架在了她脖子上。
“拜託姐姐照顾好我师父,他若问就按刚刚说的那样告诉他,姐姐明白我的意思的。”
“哟哟哟,是你师父,又不是我师父,你问我我怎幺知道啊?”蓝羽灰奸诈的笑容像极了单春秋。
“可是……”夏紫薰扯住她,“你要去哪里?”
“我师父在哪?”花千骨冰冷的问道。
“我去弥补我犯的错,紫薰姐姐,算小骨求求你,一定要这幺告诉师父。”
“那幺快就回来了啊,是想通了改变主意打算加入我们了?还是愿意把神器交出来做交易?”
花千骨的眼睛裏是她不忍拒绝的託付与信任。
蓝羽灰望着去而複返的她似乎一点也没有吃惊。
“糖宝你也留在这裏。”花千骨把糖宝从耳朵裏抓了出来放在夏紫薰的肩上。
花千骨反应过来,突然明白了蓝羽灰当时异常的举动,连忙再取出不归砚又回到了东海海底蓝羽灰的水晶宫裏。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去!”糖宝知道她想干什幺,一面哭一面踢打着抱着她的手指又抓又咬。
糟了!
花千骨施了一个摄魂术,它立马晕了过去。
定下神来,告诉自己别慌,师父不可能平白无故失蹤的。长留山一切正常就说明不是有人来通报何事发现不对将他救醒,而是师父自己醒的。他醒来之后首先想的定是找回自己找回神器。那幺,那幺他定是出去寻自己去了。
“千骨!”夏紫薰没来由的觉得恐慌,花千骨依旧小小的身子,可是那样完全跟她的外表不搭调的眼神叫她心裏完全没底。
立马探寻白子画的蹤迹,无奈却被法力挡回久寻不见,心裏不由得万分焦灼。千辛万苦寻得炎水玉,怎料师父却又不见了!
花千骨安慰她的笑,心痛得身体都快要缩成一团。
可是师父到哪里去了呢?花千骨恐慌起来。
紧紧握住白子画的手,怎幺都捨不得放开,终于还是狠下心,转身向海面沖了出去。
观微长留山,却发现一切如往常一样。看来神器被盗之事其他人还不知道,师父没有惊动大家。
她自己的过,她自己来弥补,哪怕是粉身碎骨。
已经醒了幺!
落十一,杀阡陌等人眼看着花千骨从海底飞了上来。没有人知道刚刚究竟在海底都发生了什幺,而妖神又是如何破除封印出世的。
但当她悄无声息的出现白子画的房间裏,却发现白子画已经不在那儿了。
花千骨看着紫色的天空,四方的妖气邪气腥气瘴气污浊之气全部向那十方神器形成的巨大空洞中涌去。海上巨浪一波接一波,空中电光闪烁,雷声轰鸣。
花千骨打起精神,利用不归砚便準备回长留山,心裏一直惴惴不安,或许神器被盗已经被发现,长留山全面戒备,或者师父已经醒来,会狠狠的处置她。
“将那个孽障拿下!” 摩严望着花千骨大怒道。守了那幺久,妖神居然还是被她放出了出来,这难道就叫天命幺?群仙一个个都惊慌失措,六神无主。正要上前,杀阡陌手一挥,妖魔将其全部拦住。
摸了摸糖宝,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还好有它一直陪着自己。糖宝轻轻磨蹭着她,低声安慰。
“千骨!”
时间紧迫,以她的力量想要将所有的神器重新封印最起码得好多天去了。而十方重聚又实在太过危险。她也不知道如何会让妖神出世,因此没办法避免。有可能随便一个激化就会产生可怕的后果,所以她动作一定要快,救醒了师父之后赶快将神器上交,任凭他处置发落。
“小不点!”
手心裏全是汗水,隐隐有不祥的预感。为了这一件神器已经死了三个人了,如今十方全部解开了封印放在一起,便是毁天灭地的力量。如此重的担子,自己如何挑得动?
……
以前她觉得,这条路再难走,为了师父她都可以走下去。却原来并不只是她一个人在受苦这幺简单。她忘了自己的命数,无论谁和自己沾上关係都会被拖累,爹娘是这样,师父是这样,朔风,绿鞘,温丰予也是这样。
花千骨不知道有多少声音在唤她。缓缓环顾一周,看了看那些熟悉的面孔和这一片混沌,风云变色的周天,然后光一般迅速的向那黑洞穿了过去。
强逼着自己站起来,不能让绿鞘和温丰予白死,更不能让朔风白白牺牲。花千骨把其他神器都放在墟鼎之中,而炎水玉紧紧抱在怀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