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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 十七、鬼门大开

“竟然想吃本大仙,我看你们两个小鬼活的不耐烦了啊!再敢出言不敬,本大仙非打得你们魂飞魄散!”

骷髅头看着自己的手在地上活蹦乱跳连忙捡了起来安上,额头上沁出了两滴汗来。

牛头一见这小丫头似乎有点来历,虽然有多少道行暂时还看不出来,但是单是那把仙剑就已经上古的绝顶宝物了。

两鬼顿时傻眼,他们见花千骨年纪太小,根本半点提防心都没有,却突然之间紫光一闪,寒气乍现,还来不及防备,让花千骨一举偷袭成功。

不由得态度恭敬了几分道:“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刚刚多有得罪,请多多包涵。”

花千骨先声夺人,断念剑嗖的飞出就把骷髅头的手腕给砍了下来。

花千骨腿抖得快要站不直了,随便往神台上一坐,一脚踩在案上:“这就对了,你们爹娘没教过你们幺,做人啊要有礼貌,那做鬼啊也不能太霸道是吧?本大仙茅山掌门,花千骨是也!”

“我们正在这斗法,你一个小丫头跑出来捣什幺乱,搅了兴致,吃掉,吃掉!”骷髅头正在为输了比试而气闷,正愁没个发洩之处。

话音刚落,破庙裏鸦雀无声。茅山派一向捉鬼降妖最为厉害,所以也最为鬼怪所忌惮,可是那幺小的丫头居然自称是茅山掌门,却是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两鬼同时呆住了,被她凶得一愣一愣的。这不就是一个黄毛小丫头幺,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闻味道好像还是个人,却摆出一副唯我独尊,又拽又讨打的模样来。

那骷髅头就抱着肚子哈哈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牙居然掉在了地上,依然咯咯的上下敲击着,他连忙捡起来塞回嘴裏。看来还是不能常常把自己分尸着玩啊,零件都不好使了,老自行脱落。

便眼睛一瞪大喝道:“他奶奶的谁吵本大仙睡觉!”

花千骨脱下鞋来砸在他头上,恶声恶气道:“笑什幺笑!看到这是什幺没有?”

花千骨心裏暗叫糟糕,这下非被鬼吃了不可。望着周围全是小鸟的尸体,不由得一阵反胃。强忍住不吐出来,心道看来这回是躲不过去了,以一敌二,自己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还好这两个不是那种低级数,满心怨恨,扑上来就咬人的鬼,不如唬他们一唬,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

牛头和骷髅头连忙凑上前来,却见花千骨掌心一翻,一根雪白的宫羽在她手中出现,同时她的眉心红色的掌门信印一闪而现。

这下子三个都傻眼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幺。

吓得两鬼立马拜下身去:“哎哟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见过茅山掌门!”

花千骨也大脑一阵轰鸣,真气涣散,扑通一下,从房梁上给震落了下来。

“哎乖,起来吧”花千骨翘起二郎腿,心中有几分得意,嘿嘿,原来这幺好摆平啊,看来这掌门头衔挂着还是蛮有好处的嘛。

可是牛头终于还是占着神箫的优势胜了一筹,最后一个尖声刺破,犹如万把利剑直刺向骷髅头。刹那间几百只小鸟的心肺同时爆裂开来,鲜血四溅。

牛头道:“没想到茅山掌门居然这,这幺年轻……有为啊!”

激烈争斗间,隐见刀光剑影,杀气蒸腾。那牛头口中竟缓缓流出鲜血,顺着乌黑的箫滴落,声音越发诡异惊人。而那骷髅头口裏呕出越来越多的小鸟,布满了庙内的每一个角落。百鸟齐鸣,对战牛头的箫声。

花千骨知道自己年纪太小,二鬼心底仍不完全信服。

二鬼一吹一唱,吹得越亮唱得越高,吹得越幽怨唱得越悲惨。花千骨心脉起伏不定,不敢再听下去,连忙封闭了自己的耳识。

于是催动真气,身上顿时射出一阵强烈的彩光,暴涨出几米开外,吓得二鬼又趴在地上。

那声音无比动听,无比幽怨,可是却是发自一只小鸟之口,情景就实在是太过诡异恐怖了,花千骨不由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看见了没!本掌门我已百岁有余,早已修得仙身,我就爱把自己变成这幺年轻漂亮的样子,你们管得着幺!”嘿嘿,身负百年仙力是真,可惜她还半点都还不会御使啊!

却见那骷髅头冷笑一声,突然张开嘴巴,伸出三尺长的舌头,竟吐出一只小鸟来,站立在他舌尖。那小鸟咳嗽两声,竟发出女人的声音,幽幽应和着箫声开口唱到:“明月当楼,落花如绣,半杯残酒,箫咽人瘦……”

那二鬼使劲点头,佩服的心服口服,连道:“我们二鬼趁着鬼节出了地府,本想比试比试音律,没想到惊动了掌门休息实在是该死该死,但是我们从未做过为害世间之事,掌门大人手下开恩啦!”

花千骨的心忽的就飞到云上去,却听箫声忽的又宛然直转而下,变成如泣如诉的哀怨呜咽声,听得花千骨心悲戚到不能自已。

花千骨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我又不是专门来捉鬼的,只是路过此地罢了。你们却在这鬼哭狼嚎,玩什幺音律!那个,比试结果怎幺样,谁赢了啊!”

花千骨连忙运功抵挡,以免心智被夺。却见箫声缓缓清越下来,仿佛湖面飘渺的雾霭般的深邃,音调柔和,呈现绿水依山的静谧。自在中带着一分飘然,清逸中又带一分释然。

牛头得意的上前道:“回掌门,小的赢了。”

那牛头开始吹箫,没想到他生得粗大笨重,手指却是灵活无比。箫声一出,便是极高极诡异的一声长啸,犹如女人惊恐时的尖叫,狠狠的撕裂着花千骨的耳膜,周遭十裏内的鬼魂全被吓跑了。

“赢了又如何?”

花千骨却眼前一亮,乌咽箫!七绝谱乐谱中的名箫,传说此箫低音极沉、高音极亮,发声极是诡异,一般者驾驭不得。却怎幺被这牛头鬼给搜罗到的?看来却是有备而来。

“赢了,他便得听小的差遣,为小的做牛做马。”

牛头嗖的从怀中抽出一根箫来,非金非木,乌黑如墨,没有光泽。

花千骨看他一眼,貌似他才是牛吧?

“好啊,正合我意!”

“虽然他输了你一筹,音律却不比你的差,你不过是占乐器的便宜,那乌咽箫原为嗜乐仙为爱姬挽香所制,后挽香死,此箫遗落人间。传说此箫沾了挽香和嗜乐仙的血,充满灵力,煞气不小,箫声可通鬼神,这比试有失公平。”

“啊我呸!”牛头轻蔑的看他一眼,“那我们今天就来比比音律吧?你敢不敢?”

骷髅头一听她为自己说话,不由得兴奋得长长的舌头直打卷,从口裏卷出来又捲进去。

花千骨差点从房梁上掉下来。

牛头见她一口道出箫的来历,不由得更加佩服,连连点头:“掌门说的极是。”

“是啊,有没有道德我不敢说,不过我肯定是一只有文化水準,脱离低级趣味,多情多金又浪漫又有艺术气质的鬼!”

“你愿不愿意跟我比试一场啊?如果胜了我便把那嗜乐仙所作的《五夜歌》的箫谱送给你。”

“现在地府不是到处都提倡:要做有道德的鬼,要做有文化水準的鬼,要做脱离低级趣味的鬼幺?”

牛头一听,眼睛瞪得大如铜铃,他爱箫成癡,千方百计得到此箫,若能得到那举世称奇的箫谱那当真是求之不得谢天谢地,于是连连点头道:“那如果我输了?”

“什幺方法?”

“你输了嘛,跟之前你和他比的规矩一样,也得任听我的差遣,为我做牛做马。所以也就是说如果你输了,你们两人都得听命于我,这样可公平?”

“我们换种方法比试如何?”

“好好好!”二人一起点头,牛头是因为想得到箫谱,骷髅头当然是想花千骨能替他出气,而且听从一个更厉害,还是茅山掌门的人,自然是要更威风一些啦!

“那你说怎幺办吧?”骷髅头也收回手脚。

“好!”花千骨玩心大起,暗道师父教给她的东西她还从来没真正用到过,这次就当是实验一回。这二鬼性格憨直,她心裏的惧意早就去的差不多了,只是觉得有趣。

说着那手脚自动飞回来装回了身上。

心念一动,之前为了跟师父学琴而在琴房裏挑的灵机琴已从墟鼎裏取出,握在手中。

那八只手脚在半空中混战了半天也没分出个胜负,那个牛头打了个呵欠,摇摇头道:“不打了不打了,每年鬼节出来跟你打,打了那幺多年都分不出个高下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们开始吧!”

而这两个鬼一个是长着牛角的大红脸,一个是长着獠牙的骷髅头。没手没脚的端坐在那裏倒有些像人彘,十分恐怖就是了。

花千骨知道自己的真气肯定没有对方撑的持久,必须速战速决,牛头刚箫声起。花千骨一挑一拨之后便是一阵快过一阵的急速扫弦。

花千骨浑身颤抖的咬着袖子不敢出声。只见两个鬼飘飞到庙裏坐下休息,不过休息的只有他们的身子和脑袋。他们的四只胳膊,四只腿正在半空中混战,你一拳我一脚的打得不亦乐乎。

因为刚刚已经看过他和骷髅头的比试,他箫声中的音破音弱音虚早已了若指掌。再加上他刚战一场,泣血而奏,内力尚未恢复。花千骨声声皆不在曲调,完全没个章道,听入耳中犹如城墙倒塌,鸟兽嘶鸣,刀枪爆破,实在是不堪入耳。

迷迷糊糊中,又不敢睡得太死,突然被一阵打斗声吵醒。这荒郊野外的,怎幺会有人呢,她偷偷眯着眼睛看,见竟从外面飘进庙裏一堆肢体来,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他奶奶的,人家说人要脸,树要皮,你做鬼很了不起幺,牛什幺牛啊!就不能以正常一点帅一点的形象出现?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的!吓唬谁呢!

骷髅头把耳朵拆下来在怀裏捂得严严实实的,依旧受不住的坐下来调息。

要是让人知道以捉鬼除妖闻名于世的茅山派的掌门,居然被一些小鬼弄得如此狼狈,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可是她一看见鬼怪,就是没办法冷静啊,吓得腿都抖了,哪里还想得起如何驱鬼啊!

花千骨最后一个横扫,犹如金石相击,琴声直灌乌咽箫中,封闭了其气孔,乌咽箫竟再也发不出声来。

花千骨寻了半天,总算在半山腰找到一座破庙可以落脚,却也只敢睡在房梁上。想起云隐教她的茅山道法,便拿香灰拌了水,在房梁上画满符咒。顾不上损耗真气,周身形成银白色的结界。这样至少可以隐去她的气息,一般鬼怪看不见她了。

“我输了,以后任凭掌门差遣。”牛头黯然的垂下头来,是他技不如人,输倒也输得服气,只是可惜了那箫谱。

折腾了一晚上可把她累死了,子时早已过,鬼节已至,鬼门已开,鬼怪会越来越多,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骷髅头欢天喜地的给花千骨拜了拜,总算不用听那牛头的,不然他的老脸往哪搁啊。

花千骨二话不说跳上断念剑,风驰电掣,灰溜溜的就飞得不见了。

花千骨内力真气损伤太多,心底却着实开心。收起灵机琴,又另外从墟鼎中拿出两本书来,一本递给牛头,一本递给骷髅头。

仰头望鬼火又慢慢开始凝集,她无力的歎口气。师父啊,可不是她故意不走路使用御剑术的,再不逃命你可就再也看不到你美丽可爱的小徒弟了!

“既然你们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这本《五夜歌》和《声声泣》你们拿回去慢慢练习吧!”

花千骨大口大口的咳出水来,要是再在水底多半刻,她就是淹死了也没人给她做人工呼吸。

二鬼又激动又感动的对她拜了又拜。

花千骨右手握住断念剑,左手控水对着那女鬼发了个攻击波,借着水的反推力随断念剑飞沖出了河底,停在岸边。

“对了,还没问你们的来历和姓名呢!”

慌乱挣扎中,突然摸到断念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心念刚动,断念已出鞘,割断了女鬼的白色长髮,又砍断了她的双手。

牛头道:“我和他都是地府裏的衙役,因为时间太久,只有编号,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姓名。掌门你要是觉得叫着不方便就随便给我们取个名字得了。”

花千骨闭不住气了,大口大口的呛水。这下完蛋了,不被鬼吃掉也得先淹死在这裏了。呜呜呜,也好,淹死之后我也是鬼,到时候再找你报仇!

花千骨笑着道:“好啊,那你们就一个叫小红,一个叫小白好了。”

却突然又有什幺东西抱住了她的腿,低头一看,竟是这女鬼无头的身子,扯住她不断往下拉。

二鬼愣了一下,面上有几分尴尬,他们好歹也是恶鬼,怎幺可以叫这幺可爱的名字呢,被人听见岂不是失了威风。不过既然是主人取的,那就这样吧,好歹他们也有名字了。

花千骨吓得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只是死命的挣扎上浮,却逐渐被白色长髮缠得换不过气来,什幺口诀法术全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于是双双开心道:“谢谢掌门赐名。”

花千骨定睛一看,好大一个女人的头凑到她面前,嘴脸都已经泡烂了,全是浮肿苍白的烂肉,咧着白森森的牙齿,不停上下敲打的咯咯咯对她笑着。两个眼球跟金鱼一样鼓得快要爆出来的半掉在外面,被水泡的明显比眼眶大了两倍根本就塞不进去。两个鼻孔裏爬满了蛆虫,肉肉的扭动挣扎,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嘿嘿,不用了不用了,话说鬼门一共是要开七天对吧?”

绕过一个暗石,猛然在水中如海草一般蕩漾的白色长髮捂住了她的脸,无数头髮直往她鼻孔插去,死死的绕住了她的脖子。

“是的。”

隐隐觉得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什幺东西在鼻子裏,她伸手却竟然扯出一缕很长很长的白色头髮,满身的鸡皮疙瘩。白头发?不是她的啊。

“我要求不高,只要这七天你们隐在我身边,哪个妖怪小鬼的敢来烦我你们两个就通通替我把他们赶走就行了。”

突然眼前闪过了一丝白光,再一回神又不见了。什幺东西?花千骨左右望了一下,心下有点胆寒,连忙加快在水底游了起来。

“没问题,还没有哪个小鬼见到我们鬼差还敢放肆的,掌门请放心!”

花千骨总算松一口气,费力的朝岸边游去。

“太好了,这真是一劳永逸啊,啊哈哈哈哈!”花千骨得意的扭起来,“好了好了,掌门我累了一天困得不行了,现在我要睡觉了,你们帮我把住门啊,别让一只小鬼靠近我十丈以内。”

沉在水底,花千骨屏住呼吸,开始了她不雅的狗刨式。水底也有点点鬼火,不过比岸上的少了许多,因为水温比较低,它们没有察觉到花千骨的存在,在水中四散漂浮着,像亮晶晶的星星,而整个水底则像无边浩瀚的夜空。

“是!”

河流一样的鬼火在她身后奔涌追赶着,花千骨欲哭无泪,腾起身子,在半空中时而飞上时而飞下。那无数的鬼火便也跟着她时而上时而下,银河一般的拉扯出长长的曲线,煞是壮观好看。不过此时花千骨可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看到前面居然有一条河,从半空中一头就往水裏栽了下去。

花千骨总算放心大胆的可以不用再睡房梁了,生起火,往一旁稻草堆上一躺,香喷喷的睡着了。

不过她能使出的真水也就这幺一点了,花千骨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第二天赶了一天路,晚上来到一个小镇中。花千骨虽然也看不见小红和小白,但是知道他们一直在她周围护着,所以她半点都没有受到鬼怪骚扰。

死了死了,怕只有她才能引来那幺多鬼火的壮观景象吧,再这样下去很快血流和内脏都会被冷焰冻住的。花千骨默念口诀,一股水流从她掌心中激射而出,扑灭了身前的几团鬼火。

觉得肚子饿了,正準备找个饭馆吃点东西,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她走得太沖忙了,居然没有带钱!

远处漂浮的几团鬼火感觉到她的气息,慢慢向她飘了过来。接着越来越多的荧荧鬼火聚集在她的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把她团团围在中央。周围的树木很快焦枯,她猛打一个寒战,头髮和眉毛已经开始结冰了。

“是不是在找这个啊?”

剑上的铃铛每走一步响一下,在这样的深夜裏本来显得空灵又恐怖,但是不知道为何却让她觉得不那幺害怕了,似乎师父就在她身边一样。

突然看见一根树枝勾着自己的钱袋在眼前晃来晃去,花千骨惊喜的一把抓了过来,哈哈,这下有饭吃了!

右手紧握住断念剑的剑柄,左手仍握着那串佛珠,呜呜呜,因为在长留山四五年都没用过,也没去庙裏净秽过,刚拿出来的时候都有些发霉长毛了,不知道灵力还剩多少。

抬头一看,却见朔风蒙面坐在路边树上,钱袋用线拴在树枝上,正等着钓她这条大鱼。

一个人摸黑往前走着,不时听见山林中的鬼哭狼嚎,心裏无比怀念起自己的狗皮大衣,早知道就带出来了,心裏也踏实一点。

“你怎幺在这?”

花千骨无奈的望着天,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比较衰罢了。

“你以为我想在这啊!还不是我师父不放心你一个人,非让我出来,保护我的小师叔!”

话刚落音,朔风躺的那根树枝应声而断,他连忙迅速的翻身上了另外一根树枝,拿眼瞪着她。

“呵呵,十一师兄真好,我家糖宝呢?”

甩甩手头也不回道:“再见,小心掉下来。”

“它本来也要跟来,不过师父用糖哄住它了,说你回茅山,过几天就汇合了。其实是怕它跟着爱招鬼的你有危险吧!”

“啊?”花千骨没想到他那幺乾脆,反而有点奇怪了。

“切,这个小没良心的,有糖就把娘亲忘了。哼,我现在可是不招鬼了!”

“好啊,一路顺风。”朔风躺在一根细细的树枝上,随着风上下左右摇动跟蕩秋千似的。

“你又学会什幺稀奇古怪的法术了?”

“我去茅山啊,这儿离茅山不远,两三天就到了。我已经留书给十一师兄,不管怎样我暂时和大家分开一下避避鬼节的风头,到时候再传书汇合,不然大家会被我拖累的,话说这年头的鬼怪怎幺越来越厉害了啊!我们当中虽都只是些修仙之人,但是好歹十一师兄法力高强也算是半仙啊,那些家伙飘来飘去居然一点都不怕!”

“不是,我刚找了两个保镖。”花千骨得意的拍拍手,“小红小白,快出来!”

“那你打算一个人去哪?”

顿时一个牛头一个骷髅头出现在朔风面前。

“我家糖宝才不是毛毛虫!带着她我怕有危险,在这有十一师兄和轻水会照顾它。”

“掌门!”

“你打算一个人偷偷溜走啊?居然连那只毛毛虫都不带?”

“唉,别叫我掌门,叫我千骨好了!来,给你们介绍介绍,嘿嘿,这是我师侄!”

猛然反应过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四处张望着,好像随时周围都会有鬼蹦出来。

二鬼一看面前蒙着面,双目淩厉,修长挺拔的男子明显比花千骨高了许多,大上许多岁,却原来是她师侄啊!果然厉害果然厉害!二鬼拜见之后又隐了去。

“鬼字啊!”

花千骨肚子饿得不行,拖着朔风去饭馆吃饭。朔风看她秋风扫落叶一般全部吃光,还一边抹着嘴角评论道差她的手艺差太多了。

“哪个字啊?”

二人从饭馆出来天已经全黑了,街上的店铺基本上全都是关着的。街道正中每过百步就摆一张香案,供着一些水果,食物和酒菜。

花千骨浑身一颤,连忙食指嘘声:“不要提那个字!”

“怎幺街上都没什幺人啊?关门关的这幺早?”

“你不好好睡觉,提着包袱,鬼鬼祟祟想要去哪?”正坐在树上负责放风的朔风好笑的看着她。

“今天是鬼节,要把街道让给鬼。”

轻水浑身一震,顿时脸色苍白:“七月十四,明天是鬼节,鬼门大开,呜……”

“哦,我还从来没有鬼节出过门呢,通常提前许多天,爹爹都会把我送去附近的寺庙裏去住。”

花千骨浑身冰冷得不行,直觉有什幺不好的事要发生。突然想起什幺的问轻水道:“今天什幺日子?”

“那你没放过水灯咯?”

几天之后,一行人在路上明显没了初时的那种兴高采烈和神采奕奕,全都耷拉个眼皮沉默的往前走,还得随时提防周围突然出现的妖魔鬼怪。起先见了他们还会有点害怕和不知所措,现在一剑砍下去已经跟砍萝蔔没什幺区别了。

“水灯?什幺东西?”

再加上糖宝总跟在落十一的身边,每天有说有笑的,她就十分来气。本来她还以为好不容易出了长留,她和落十一有了好好培养感情的机会,没想到他的注意力几乎全被一只小屁虫给吸引去了,真想一脚踩扁它!

“鬼节又叫中元节,和上元节相对,上元节就是人间的元宵节,元宵的话就张灯结綵,点花灯,猜灯迷。人们觉得中元节是鬼的节日也应该张灯,给鬼庆祝,不过人鬼有别,中元节和上元节的张灯方式不一样。人为阳,鬼为阴;陆为阳,水为阴。所以,上元张灯是在陆地,中元张灯是在水裏。因此一般鬼节这天人们就会放水灯以示庆祝,也为那些冤死鬼引路。灯灭了,水灯也就完成了把冤魂引过奈何桥的任务。”

花千骨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跋山涉水,日夜颠簸,可是霓漫天一向娇生惯养,哪里吃得了这样的苦头。不是嫌睡在地上太硬就是嫌夜裏太冷,东西不好吃。

“哇!这幺好玩!我们也去放吧!”花千骨往前跑了几步,果然卖纸钱,卖水灯的店铺还没有关。于是买了许多,拿到河边。

其他人虽然不清楚是因为花千骨的原因,落十一却是知道的。也总算是明白师父非让他们提前先行,还把花千骨带上的寓意何在了,这样一路杀去太白山,他们的实战水準能不提高幺?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他们鬼怪遇多了,总会碰上兇猛厉害的,非有好几场苦战不可。

所谓水灯,就是一块小木板上扎一盏彩纸做成的荷花状灯。花千骨想起爹娘,写了很多小纸条,小心的放入水灯之中,然后和朔风两个人一一点燃放进水裏。

一个个精疲力竭的到了晚上,却仍然睡不踏实,还有一波又一波的鬼怪前来骚扰。害得他们又是布阵又是收魂的,累得死去活来。

凉风徐徐,花千骨看着无数盏水灯汇成星星一样的河流,越飘越远。心裏难免伤感,希望爹娘可以收到她寄去的哀思和想念。

花千骨仰头望天,我不知道,不知道啊,什幺都不知道。

转头看朔风,见他一动不动的望着水灯飘远,双目漆黑如墨,平淡无波。

为求便捷,他们走的多是人迹罕至的山林小路,妖魔遍布。按道理,一般小妖小怪的察觉到他们一行人身上的气场都会自动的避犹不及。可奇了怪了的,一群群妖魔野兽一般兇猛的不断对他们进行袭击,而且前僕后继,怎幺杀都杀不完。

“你不写点什幺幺?”

可是接下去,大部分路途都没有城镇,只能在山中临时歇脚就很麻烦了。

“写什幺?我既没有亲人,也没有什幺死去的朋友需要缅怀悼念。”

临睡前花千骨还特意布了个阵法,洒了许多香灰在门外。总算安静的度过一晚。

“没有亲人是什幺意思,你是说没有什幺亲人离世是幺?”

吃饱喝足,大家开心的各自回房休息,花千骨非缠着轻水跟她睡在一个塌上。糖宝则依旧睡在它的小房子裏,脖子上套一个落十一替它买的细细的银戒做项链,花千骨笑道落十一只差没在上面绑条绳子就可以牵小狗一样把糖宝牵回家去了。

“没有就是从不存在,所以就没有死去或者消失这回事。”

花千骨本来是满腔热情,可是时不时的看见那些髒东西,就实在是让她游而不知乐,食而不知味了。只能总是仰头望天而行,我没看见,没看见,什幺都没看见。

“怎幺会没有亲人呢,每个人都会有啊,爹娘总会有吧,不然谁生你养你?”

落十一自己都有点搞不清楚他们是出来历练还是出来旅游的了。不过看着糖宝这幺高兴,是什幺都无所谓啦。

朔风不说话了,半天突然说道:“我是孙悟空。”

晚上在下榻的小酒馆裏吃饭,因为也算是公费出差,另外还有落十一这个冤大头在,大家不客气的点了几大桌子饭菜,吃得不亦乐乎。

“啊?”花千骨愣住了,什幺?

“你到底要蒙几层面啊?”花千骨握着小拳头愤愤道。

“你怎幺会是孙悟空呢,孙悟空是个猴子,你又不是猴子?”花千骨激动的说。

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唱大戏的脸谱,朔风悠哉的摘了下来,得意的挑挑眉毛,戴好又转身走了。

朔风歎口气:“你是猪啊,我在说笑话,笑话你听得懂幺?”

花千骨正满头黑线,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五彩斑斓的大花脸。吓得她立马抱住旁边大树,呜呜,怎幺才大白天的,那幺快鬼怪就又出现了啊!

花千骨呆呆的哼哼两声:“呵呵,这个笑话好冷啊!”

轻水拿着刚买的胭脂水粉跑到她面前兴奋的给她看,云端则孩子一样手裏拿个风车在路上跑来跑去。

朔风突然指着花千骨身后,语气再正常不过的说了句:“你看你身后是什幺东西?”

正当卖糖人的老大爷半天还没反应过来虫子怎幺会讲话是不是他老眼昏花了这个问题时,几人已经走远了。

“啊!”花千骨一身惨叫,连滚带爬的把朔风扑倒在地,一面不停的往自己身后拍打着。

花千骨一脸无语的仰头望天长歎,不明白落十一平时如此成熟稳重的一个人,一到了糖宝面前就变成另外的样子了呢?

朔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你怎幺就那幺怕鬼啊!”

霓漫天见了在一旁咯嘣一口咬掉猪八戒的脑袋,恨恨的扔在地上:“难吃死了,什幺东西!”

花千骨哭丧着个脸,有没有搞错,居然拿这个吓她,她还正準备痛駡小红和小白,一点也不尽忠职守又让鬼缠上她了呢!

“甜,太甜了!”落十一感动得泪眼花花的。

“你试试从小就一直被鬼缠,害得身边的人或死或伤或体弱多病,每天担惊受怕,躲躲藏藏,常年累月身中尸毒躺在床上,要死不活,永远只能是孤独一人的感觉你就知道为什幺会害怕了!”

“甜不甜啊?”

朔风身子震了震,看着不肯长大,依旧那幺单薄,那幺小一丁点的她,突然有了一点心疼的感觉。他不知道她小时候竟是这幺活过来的。不由得眼中有了几分愧疚和暖意,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落十一满脸受宠若惊的在嘴裏舔了舔,怕半口就把它咬没了。

“怎幺?生气了?”

然后为了感激落十一给它买糖人,举着喂到落十一嘴边:“十一师兄你要不要尝尝?”

“没有。”花千骨仍不放心的望了望自己的身后,“你不知道,这个世上,我最怕鬼和师父了!”

花千骨正纳闷落十一怎幺也不管管,一回身发现他也正在一个卖糖人的摊子边停住。糖宝在他肩头兴奋的僵直成一个孙悟空的动作,那个卖糖人的老大爷居然照着捏了两个出来。落十一暗地施法凝固住揣在怀裏打算永久珍藏,另一个刚做好,糖宝就啊呜一口把自己的脑袋吃掉了。

“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尊上可比鬼可怕多了。”

走在街上,太多令人目不暇接的新鲜事物,花千骨走着走着就发现身边没人了,全都兴奋的挤到街边小摊子旁,看那些小玩意去了。

“哪有,你别看我师父他平时总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其实他是很温柔的,对我可好了。不行,师父把我的天水滴给封印了,小红和小白又只能保护我七天,我必须再多去跟云隐学几套驱鬼的法术来。”

因为仙规严令与凡人交手,不到逼不得已也不得在凡人面前显露法术。所以他们一行人伪装成江湖门派弟子,正大光明的招摇过市。

朔风望着她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最需要驱赶的鬼在你心裏,叫做恐惧。虽然那幺多年,已经根深蒂固了,但是你要记住,你早就有了超越鬼怪的能力,不要怕鬼,鬼自然怕你。小红和小白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幺?尊上也正是知道这点,才封印了天水滴让你一个人出来历练,你不要让他失望!”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到了陆上,找了一个无人之地降落,便开始了步行的长途跋涉。

花千骨呆呆的望着朔风烁亮如金的眼眸,原来她现在最需要战胜的不是鬼怪,而是自己……

而这才只是刚开始而已,随着年龄增长她身上的气味越发浓重。刚出了长留没多远,就有几股阴风一直在她脚底下盘旋不肯散去,花千骨真是欲哭无泪,师父这不是明摆着把她往鬼口裏送吗?她最怕鬼了,明明求仙就是为了避鬼,怎幺到头来还是躲不开啊?

一定要加油,因为,因为不能让师父失望啊!

结果立马她就感觉到以前周身的那种压抑和束缚感回来了,身上似乎总缠绕着什幺,双手触及到哪,哪的花草就立马枯萎焦黑一片,长留山草木精灵通通见她都避之不及。

她努力的点了点头,突然很想看看朔风平时冷峻,此刻却有着这样温柔的眼神的面具下,是怎样冷峻或者温柔的脸。

可是师父临走前却把她的天水滴给封印住了,说要她自己去面对妖魔鬼怪,而不能一直依靠外力的保护。

于是回客栈的一路上。

这样花千骨本来是很高兴的,终于可以有机会一路好好玩一玩了。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脸啊?”

主要是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太年轻,虽学有所成,却几乎无半点对敌经验。许多人入门修行后几乎就从未踏出过山门,更别说真正面对妖魔了。所以世尊特意让落十一领他们先行一个月,而且过了海上到陆地之后就放弃御剑步行到太白山,一路体察世情,增广见闻,斩妖除魔,累积一点生存经验。

“不可以。”

本来,如果按他们队伍裏最慢的人的御剑速度,白天赶路,夜裏休息的话,从海上长留飞去太白山顶多十天就到了。可是现在离八月十五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一行人却先出发了。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脸啊?”

尹上飘出自天山派,带着火夕和舞青萝还有一些弟子负责天山。狐青丘跟着两个长老还有部分门人赶往长白山。落十一则带着他的两个徒弟霓漫天和朔风,还有轻水,云端,花千骨,以及另外十多个弟子一共三十人赶往太白山。

“不可以!”

这次长留山派出的新老弟子一共近百名,分成三批,分别赶往三个方向。而天庭及其他大派也会派弟子支援,但是人数有限,因为怕妖魔意不在神器,而是声东击西,茅山被屠的事再次发生。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脸啊?”

对此花千骨气呼呼的低头望望自己永如万裏平原的胸部哀歎一声,然后不屑一顾的评论霓漫天:还没阡陌姐姐一个小指头长得好看,哼!

“我都说了不可以了!”

几年下来,和花千骨的停止生长不同,已经十九岁了的她早已发育完全,出落的越发娇豔,常常迷得长留一干男弟子晕头转向。对个头才到她胸前的花千骨也更加低头俯视加鄙视了。

“就让我看看嘛,一下就好,长得丑我也不尖叫,长得滑稽我也不笑,长得帅我也不流口水,也不跟任何人说好不好?”

霓漫天回头瞪她一眼,一个人急速飞驰在最前面。她总是喜欢在最前面的,原因很简单,所有人的目光都可以注视着她。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没事。”花千骨心虚的笑,面色有几分紧张。

明月当空,一只乌鸦飞过,话说,这个鬼节,根本一点都不恐怖嘛!

“千骨,你没事吧?”落十一御剑的速度慢下来,和一直落在最后的她并驾齐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