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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宋斐斐的精神状态还是很差,九点钟的时候歪在枕头上昏昏沉沉地睡去,阮珊把江子城送到门外:“你刚刚上班迟到不好,回去换件衣服赶紧走吧。”

这才是手术后的第一天,她还并不能吃什么东西,江子城刚拿起勺子往她嘴里送了几勺,她便开始剧烈地呕吐起来,呕吐物全部溅到了江子城的衬衫上。他顾不上自己的衣服,忙帮她把痰盂拿了过来,并用手抚摸着她的后背,让她的呼吸顺畅一点。

她在外面给沈梦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请几天假。沈梦在那边皱着眉头:“昨天开班会了,辅导员说三天以上的假必须要到学院里请,我们学院刚调来一个女院长,听说可严了,不知道能不能请得了。”

宋斐斐笑了笑:“让他上来吧,让他看看我这个样子,倒也能让他对我死了心。”

“你试试看吧,”阮珊在这边说道,“我的,还有宋斐斐的。”

挂断电话之后,阮珊推门走了进去,在宋斐斐的床边坐下:“斐斐……昨晚你的手术需要亲属签字,我给江子城打了电话……他现在在楼下,你要不要见他?”

“你们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阮珊,我现在在医院楼下,昨晚我走之前医生说现在只能吃流食,我早上熬了点黑鱼汤,对伤口恢复好的……如果斐斐现在不想见我的话,你能不能下来提上去?”

阮珊叹了口气:“斐斐身体不大舒服,我要照顾她几天,反正麻烦你尽量多请几天了,请不了就算了,大不了这学期挂科好了。”

第二日清晨,江子城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阮珊才想起来昨晚忘记问宋斐斐这件事情,她走到外面的走廊接通:“喂?”

后来宋斐斐醒来的时候,指着窗台上的一束花问道:“阮珊,那束花是谁送的?”

“真想永远停在那一天。”宋斐斐闭上眼睛,轻轻呢喃道。

“我不知道,”阮珊走过去摆弄了一下那一大束白玫瑰,“我那时候出去送江子城了,回来之后就看到这束花放在这里。”

“再次握握手,只想你以后,有眼泪,放心流,冷淡令人很难受……原来朋友仔感情再天真,亦是我永远也会爱惜的人。明日爱他人,也记住学会不要紧。原来朋友比恋人更高分,亦让我开始懂得不记恨……”

“白玫瑰,”宋斐斐的嘴角浮现一丝苦笑,“吕川来过。”顿了顿,她又把目光移开:“拿出去扔了吧。”

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接上下一句:“无论是为什么都好,首先最错我的态度,懊悔昨日那么嘈,然后再霎时之间想起我父母……”

阮珊点点头,拿着白玫瑰径直走了出去。走到外面走廊上的垃圾桶前,把那束花扔了进去。

阮珊拉着宋斐斐的手,把脑袋枕在宋斐斐的手臂上,看着她的眼睛唱出了《朋友仔》的第一句:“最多握握手,一起散散步,你大量,你宽容,你是未来滨崎步……”

回去之后坐在宋斐斐的床边,用手轻轻抚摸着她忽然消瘦下来的脸颊:“斐斐,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在认识你之前,除了韩炜,没有什么朋友……我不知道该怎么对朋友才算正确,我现在很后悔……我觉得如果我能在你告诉我你和吕川在一起时拉你一把,告诉你不要这么做……或许今天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静谧的夜里的叹息声,倒让阮珊想要流泪了,她想起了那个圣诞节,想起和宋斐斐手牵着手站在舞台上唱歌的时刻,想起那个时候的宋斐斐,年轻又鲜活,一个人活得好似一支队伍一般。

“我不后悔,”宋斐斐的声音细微却坚定,“即便是我体会到了极端的痛苦,那也是因为我曾有过极端的快乐,阮珊,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最最在意的永远都是自己的想法,所以即便我知道这一段是注定没有结果的,我还是会被片刻的欢愉吸引,你拦不住我的。”

阮珊本以为她会哭,可是她没有。她看了看,然后又重新盖好,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是一条小指长短的伤疤,蜿蜒着延伸在她极其细白的皮肤上。

“会好的,”宋斐斐笑了笑反倒过来安慰阮珊,“肚子上的伤疤会好,心里的伤疤也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小腹的伤口处还贴着一块白色的纱布,掀开纱布可以看到小腹上的刀口。

宋斐斐在医院里住院一周。

她坐了一会儿,伸出手去掀开了身上的被子,然后又缓缓地掀开身上的病号服。

江子城每天早晨都来,有时候是提着一份黑鱼汤,有时候是一份老母鸡汤,也不多说话,只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喂宋斐斐喝完再驱车去上班,晚上下班后也会过来,照例会带一些补品。

做了一场梦,醒来时也记不清是好是坏,记不清是天遂人愿还是肝肠寸断,只觉得意兴阑珊,身体和灵魂都空空的,好似飘浮在半空中一样。

宋斐斐心情好的时候会乐呵呵地喝上几口,心情不好的时候直接皱着眉头推开,对着江子城发脾气:“你能不能不要来了?”有时候一边喝着汤还会一边笑眯眯地冷嘲热讽,“江子城,你这又是何必呢,我这样一个根本不会喜欢你的烂人,又非清白之身,你何苦非把我当成菩萨供着?何苦呢?”

小腹的刀口还有着剧烈的疼痛,宋斐斐稍微动一下身子都要强忍着疼痛,眉头蹙紧轻轻呻吟了一声。阮珊慌忙过去扶住她,帮她调节了一下床的高度,又把枕头垫好。宋斐斐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两眼空洞地看向窗外的天空。阮珊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宋斐斐摇摇头推开,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阮珊,我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我没有要求你喜欢我。”他只应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说话,低下头来沉默地吹着勺子里的热汤。

她是凌晨三点钟左右醒来的,阮珊听到动静慌忙从窗台上跳下来,看到她睁开眼睛开心得不得了:“斐斐,你醒了。”

宋斐斐看向他,眼里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宋斐斐的病床靠近窗户,窗台很宽敞,阮珊光着脚坐在上面,伸手拉开窗帘,外面月光的清辉照了进来,照在双眼紧闭着的宋斐斐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