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头去,看了看眼前的来人,在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后对蒋可瑶耳语道:“你先上去吧。”然后便走上前站到那个女人面前,喊了声:“阿姨。”
挂断电话后的阮珊和蒋可瑶一起往宿舍的方向走去,走到宿舍门口,蒋可瑶从钱包里拿出校园卡准备刷卡进去,阮珊在一旁等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听起来有些凛冽的女声:“阮珊。”
一袭黑色皮草的邵母没有回应,指了指身后的车说道:“上车吧,我看你们学校门口有家咖啡馆,去那里,我有话跟你说。”
“好啊,我先回宿舍收拾一下,忙好了给你打电话。”
阮珊的心里打了个寒战,生怕跟她进了咖啡馆之后会上演什么往脸上泼咖啡的戏码,本想说一句“阿姨您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可一看周围来来往往都是同学,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晚上过来一起吃饭。”
阮珊跟她上了车,车上有司机,几分钟时间便将车开到了学校的正门口,并停在了那家咖啡馆门前。
“嗯,考完了。”
点的两杯咖啡端上来之后邵母端起来尝了一口,眉头皱起来:“这种口感也敢叫蓝山。”
考试还算顺利,最后一场考完从考场走出来的时候,阮珊接到了邵然的电话:“阿阮,你考完了吧?”
阮珊也低着头抿了一口,没有说话,等着邵母先开口。
阮珊咬住了嘴唇,在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蒋可瑶的话,只得低下头来打开面前的那本书,做着最后的复习。
她把咖啡杯放下抬起头来看了看阮珊,而后拿起身旁的包,从里面掏出一张银行卡推到阮珊的面前:“二十万。”
她是那天寝室里四个人中最后一个到的,大家都已经挑好了床位,把靠近门最吵的那个留给了她。她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和卡其色长裤,小小瘦瘦的身上背了一个大蛇皮袋子,后来从袋子里把花生和茶叶蛋拿出来每个人抓了一大把,有些羞涩地说道:“我叫沈梦,这些都是自己家里做的,你们尝尝吧。”
这种戏码阮珊少女时期在偶像剧里经常会看到,还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自己身上上演,她吸了吸鼻子,笑着抬起头来看向邵母,轻轻地摇头:“在你心里你儿子就值二十万?”
蒋可瑶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但已经传不到阮珊的耳朵里。她转过头来盯着沈梦空荡荡的书桌看了一会儿,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四年前她初次走进这间寝室的场景。
“阮珊,”邵母今日显然是有备而来,倒也没跟阮珊发火,“我实话跟你说吧,邵然他爸爸的公司全被别人坑走了,现在他可以说是身无分文,住着的那套房产还是挂的我的名字。他若是跟我回了美国,东山再起不是问题,我在那里有人脉,也有资金。可他若是跟你留在了国内,房产我会立即收回,一点资金也都不会给他,你年纪轻轻,以后出了校门,好男人多得是。你可要想好了,是不是非要跟我赌这口气,要一个和邵然这样的前程。”
“我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她正在收拾东西,把行李什么的都打好了包,我问她就要期末考试了去哪里,她也不说话,然后我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她的桌子和床上都空了。她在桌子上留了张字条说自己回家去了,已经向学校交了退学申请,下学期可能就不来了……你说多奇怪,沈梦的成绩这么好,我刚才看学校网站好像是保研的名额也给了她,怎么忽然就做出退学这样的决定了……”
阮珊笑了笑,正欲答话,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韩炜打来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就在电话里问了一句“在不在学校”。
“走了?”阮珊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在学校外的咖啡馆里呢,什么事?”阮珊问道。
“阮珊,”正在桌子前上网的蒋可瑶喊了她的名字,而后指了指沈梦的床铺,“她走了。”
“没事,先挂了。”那边韩炜很快挂断电话,让阮珊觉得莫名其妙。
好在她也并不在意这些,依旧若无其事地在宿舍走廊里走着,径直推开寝室门走进去,再到自己的桌边坐下。
她放下手机,对邵母摇摇头:“阿姨,我想您误会了,您觉得我现在这种态度是和您赌气?不是的,这和赌气没有关系,我爱邵然,邵然也爱我,我愿意和他在一起,不管他是大富大贵还是贫穷困顿,我都会和他在一起。”
整个宿舍楼都笼罩在一种奇异的氛围里,宋斐斐已死,无须再承受周遭的指指点点,这些指指点点便落在了平日里总是和宋斐斐极其亲近的阮珊身上。
邵母一时哑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仿似是酝酿全身的精力出了一记重拳,结果却打在棉花上一样。她冷笑了两声,声音也高了起来:“阮珊,那看来你是吃硬不吃软了!我好心好意跟你说没有用,你非要逼着我骂你不要脸缠着邵然心里才舒服吗!”
期末考试的那几日,阮珊回了宿舍去住,网上的那些宋斐斐的照片已经在校园里传开了一阵,后来被校方以“维护学校名誉”的名义删帖处理了。但风言风语还是传了好一阵子,再后来,宋斐斐死亡的消息也在校园里传播开来。
“阿姨,您错了,我不是吃硬不吃软,也不是吃软不吃硬,关于您和我谈的让我和邵然分手这件事情,我的态度很明确,我软硬不吃。”
“我在呢。”她笑着这样应答一声,抬起头来看向厨房。他穿着一件浅灰色开衫,回过头来对她微微笑:“没什么,就想知道你在。”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阮珊自己也愣了一下,换了以前,发生这种事情她除了会在当时任由对方说事后伤心哭泣之外,没有别的处理方法,为此还被宋斐斐骂过好多次。可现在宋斐斐去世了,大抵是觉得只有让自己坚强起来,才能维护自己想要维护的东西。
阮珊在准备着期末考试,邵然偶尔下楼去超市买一些零食或者食材,即便是他在厨房里准备着饭菜,她就在数米开外的客厅看书,他还是会偶尔喊上一句:“阿阮。”
她的态度果然激怒了眼前的邵母,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阮珊!我警告你,你别给脸不要脸!邵然当初和宫蕊好好的,你上来插足破坏了别人,我没闹到你们学校让你们校领导找你谈话已经够不错了,你现在还对我这种态度!我告诉你,你的家庭我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连爸都没有的丫头,果然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从邵然回来之后,两人几乎每分每秒都腻在一起,容不得半点分离。
她的声音高亢,旁边桌子上的几个人频频地回过头来。阮珊也不生气,还是那样低着头喝着咖啡,淡淡地回应道:“阿姨,您和邵叔叔也是离了婚的,现在拿我去世的爸爸说事有什么意思呢?教养这种东西,不是您说别人有,别人就有,您说别人没有,别人就没有的。”
与人同处如果有一个时期过分亲热,将来一定有一个时期要特别疏远,人情淡始长,友如画梅须求淡,这些道理阮珊不是不懂,然而或许是为了弥补分离的这段时日里对彼此的亏欠,又或许是为了掩盖心中对未来的隐隐不安,两人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每分每秒都在一起,在对方的视野之内存在着。
“哼,”邵母冷哼了一声,“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把邵然弄到美国去,你现在不拿着这二十万,到时候可是什么都要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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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够了!”阮珊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便有一道人影冲到了邵母的面前,正欲伸手将她推开的时候她往旁边躲了一下,那个身影趔趄了一下便跌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