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川疑惑地将信封拿到手里,把照片从里面往外掏的时候第一张已经映入眼帘,他没有再看下去,把照片重新塞回信封放到桌子上:“从哪儿来的?”
“我记不住的事情多了去了,”严玫不当回事地笑笑,而后打开手提包拿出一个信封往吕川面前一推,“你也说了,十来年了,那我也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这些照片,你自己看看吧,看完我们再谈离婚的事情。”
“看你这句话问的,应该是不打算否认了,从哪儿来的你就不用管了。”严玫笑了笑,低下头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
路上有些堵车,他赶到“城市花园”的时候,严玫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他了,见他来了把两杯刚刚端上来的咖啡的其中一杯推到他的座位前。吕川坐下之后,端起来喝了一口,而后轻轻摇头:“严玫,十来年了,你还是记不住我只喝黑咖啡。”
“你想怎么样?”
他当然是不同意的,对于一个已经年过不惑的男人来说,前半生积累下来的资本和财富是构成他自尊和骄傲的基石,重新开始无外乎一场噩梦,离婚的事情便也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耽搁下来。
“就等你问这句话,”她把手里的咖啡杯放下,“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净身出户离婚,公司、房产、钱全部归我,之后你爱怎样就怎样。”
他提出离婚的时候,严玫其实并不怎么吃惊,她当时只是淡淡地笑笑:“离婚可以,家里的所有资金和房产,包括你的公司,全部归我,你净身出户,做不到的话就不要再提这两个字。”
“公司不可能给你,公司是我一点点创建起来,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
婚姻生活,他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这些年来,他的婚姻生活说起来并没有太大的不幸,甚至可以说比相当一部分人的婚姻看起来要正常一些,男女双方共同承担责任,更便捷地获得生理需求,双方相敬如宾,客客气气。除了没有爱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如同一项运转正常的社会活动一样。
“好,那第一个选择你就是不同意了,”严玫打断了他的话,“那我们来谈谈第二个。”
匆匆忙忙结束了会议,吕川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泡了一杯雀舌之后在沙发上坐下,一抬头便看到办公桌上摆放着的他与严玫的合影。
她伸出手去把信封拿到自己的面前,随便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摆在桌子上,用手指在照片上点了点:“叫宋斐斐对吧?你说巧不巧,还是我学校的学生……噢,对了,你说我记不住你只喝黑咖啡,可你吕川连我现在在哪个单位工作都不知道吧。我觉得对你这样的男人来说,第二个选择容易多了,你和她立即一刀两断,离婚的事从此以后不准再提,我们以前怎么过的,以后还怎么过……”
接下来的会议中,吕川一直有些心神不定,离婚的要求他早已提出来多时,可严玫一直拒绝给予正面回应。在她的这个电话打过来之前,他们已经有将近二十天没有联系过,现在她忽然打电话过来,主动要求谈一谈,倒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以为这场离婚会拖上好一阵子。
“严玫,”吕川有些不解,“你这又是何苦呢?你明知道这些年来我们毫无幸福可言。”
“六点钟,我在城市花园咖啡馆等你。”说话之后,严主任便挂断了电话。
“幸福?”她挑了挑眉毛,而后摇了摇头,“是的,有些人的人生是奔着幸福去的,照片上的这个小姑娘或许就是。可我不是,你也不是,我们不需要幸福,我们只需要看起来幸福就可以了。吕川,这就是我想要的。”
“什么时间?”
“如果我不接受这两个选择呢?”
严主任的声音在那边响了起来:“吕川,你不是一直要谈谈吗,晚上谈一谈怎么样?”
“那我将会做出自己的选择,我会不惜撕破自己生活中这张幸福的假相,将这些照片贴在网上,你知道如今社会对这种行径的评价的。”严玫轻轻说道,嘴角依旧带着一抹微笑。
吕川正在会议室里主持一个会议,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眉头皱了一下,中断了会议进程走出去接通。
“我知道了,”吕川站起身来,把桌子上的那张照片塞了回去拿走了那个信封,“我会和她断绝关系,我们会和以前一样。”
宋斐斐,她翻看着刚才的面试记录,用手指在她的名字上点了几下,沉吟了一番之后,站起身来拨通了一个电话。
“很高兴我们达成了这个共识,”严玫的脊背挺得直直的,手里端着咖啡把目光投向了窗外,“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二十四小时解决完整件事情。”
将照片浏览一遍之后,严主任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开始在心里思索着这些照片的来路。这些照片既然是被送到学校里的,而且又是在保研面试之后恰到好处地送过来的,想必针对的,就是照片上的这个女孩了。
吕川的脚步已经迈出去一步,而后又退了回来,他俯下身子靠近严玫的耳边:“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真是恨死了你这副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样子。”
果不其然,信封里面装着的正是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她认识,正是刚才出现在面试里的一个,而照片里的男人……严主任的嘴角露出一丝含义不明的微笑,她也认识。
“自以为?”严玫笑了笑,转过头来与吕川四目相对,“不,不是自以为,而是我确实能掌控一切。”
信封是封了口的,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写,里面厚厚的一沓,大概是照片。严主任的眉头微微蹙起,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打开。
从咖啡馆出来之后,她没有回家,而是打车回了学校,从包里摸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而后摸出一支女士香烟点燃,在黑暗中安静地抽完。
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电话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个白色信封。
而后伸手将下午送过来的复试面试结果拿了出来,将那张A4纸上打印出来的后面写着“录取”二字的名字换掉,写上了另外一个名字。
助理将资料和结果整理了一下递到一直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旁听的严主任的手里,几个老师站起来散去,她随意地翻了翻之后也站起身来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外面,秋雨夹杂着凉意,缠缠绵绵,接连下了好几天。
复试的面试结束之后,几个老师们坐在一起相互议论了一番,将几个学生的综合成绩计算出来之后,已经从排名上看出了这次研究生保送的名额应该属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