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是想邀请几个朋友来这里小聚一下,但沿珩又不知趣地在那儿练了一上午,眼瞅着下午都要过完了,她还一点儿想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他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虽说他并没有过节的习惯,可真过节的时候孤单一人,他也觉得不那么能接受。
连送将房门重重关上,他总不能说“喂,你陪我过个节”吧!这种话,打死他也说不出口。
日落西山,红霞满天的傍晚,沿珩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想到明天就是节后归队的日子,她决定今天回宿舍。
沿珩皱皱眉,这个人明明都是成年人了,怎么人格还那么分裂?她委屈地冲着已经进屋的连送喊:“喂,连先生,你到底是想让我做什么啊?”
收拾好了东西她绕到后院,后院的凉棚下,连送正躺在椅子上看书。
“……”感觉这人一点儿都不开窍,连送无奈了,“你继续练吧。”
她轻轻地走近他,手背在后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连先生,我就先走了啊!”
“比如呢?”
“嗯。”连送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知道?”连送惊讶地瞅了瞅她,“那你不应该付出点儿行动吗?”
“祝你端午节快乐!”
沿珩后退一步,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训练包生怕对方会抢一样。她眨了眨眼睛,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那么无知,硬着头皮问:“知道又怎样?”
听到这里连送就有点儿不乐意了:“我说,我从早上到现在一口饭都没有吃,净看你跳水了,而你,在这种节日氛围如此浓厚的日子里,跟我轻描淡写地说一句‘端午节快乐’就完了?”
连送仰天长叹,他弯着腰走到她跟前像开导小朋友一样问她:“你应该听过一个词叫有恩报恩吧?”
“我中午吃东西的时候问你了,你说不吃来着。”
“不然连先生你还想怎样?”
“我要吃粽子。”连送这话说得委屈又突然。
“你给我站住!”连送气急,上前一把拉住她,“你是准备就这样走了?”
沿珩可没有见过这种表情的连送,在她印象里,连送一直是那个高高在上冷淡严肃的商人,可现在他在做什么?撒娇吗?
“哦,”说着她就弯腰收拾东西,“那我不打扰你了。”
尽管有些难以接受,但至少她也明白了,这个家伙从上午到现在,一直别别扭扭、欲言又止,居然只是想让她请他吃个粽子而已。
“你看不出来吗?”
不过,沿珩大概是想得太简单了,当她被连送强行拖到超市里买材料的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这家伙是想让她亲自包给他吃啊。
沿珩抬头,额前的发丝湿漉漉的,因为强光照射所以眯起的眼睛里除了不解还有一些不耐烦。她将录像机关掉站起来问:“连先生你今天是要在这里过端午节吗?”
沿珩站在米粮区十分为难:“连先生,我没有包过粽子。”
嗯是几个意思?“那你是打算让我在这里看你跳一天水吗?”
“我也没有。”连送回答得简单干脆。
“嗯。”
沿珩无语。这是什么回答?她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要买点儿什么呢?”
“喂,”他双手叉腰,眯着眼睛,“今天是端午节你知道吗?”
连送皱皱眉:“我也并不是很清楚,但至少应该要买上一些糯米还有粽叶之类的吧。”
临近中午,他终于忍不住了,走到泳池边。沿珩正蹲在地上认真地看自己上午训练的录像。
“嗬!”沿珩心里一阵冷笑,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家了,在过往十八年的人生里,即便过得不怎么如意,可也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哪懂得什么柴米油盐酱醋茶。她笃定,连送一定是借机打击报复她才会这样。虽然心理活动如此丰富,但她还是很认命地一边百度一边低头挑选起来。
换了衣服后,连送端了一杯咖啡站在窗边看沿珩,尽管他觉得她有时是有点儿烦人,但她那种为了一个目标拼命努力的坚持让他在某个瞬间有了些许感动。
连送看着沿珩认真地低头选购材料的样子,心头有种莫名的充实和感动,这种情绪来得突然,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那就是眼前的这个人若是换作别人,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乐意。
“啊!”他绝望地在心里大吼一声,转身回屋,将浴缸放满温水,入水把自己埋进去……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厅桌子前,沿珩照着网上的教程先把米泡了一段时间,又将粽叶洗干净备用,然后把买回来的红枣、猪肉、海鲜全部准备好,她决定将粽子包成各种不同的口味。
他从屋子里走出来,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看沿珩一遍一遍地走上跳板再跳下水,似乎一点儿不把他这个房子的主人放在眼里。
将糯米装进粽叶里包好的过程对他俩来讲是一项巨难的工作。笨手笨脚的沿珩已经毁掉了四五片叶子,连送也是皱着眉不管怎么摆弄总是会有糯米从粽叶里露出来。
实际上,再次把他惹怒的并不是枝头上的鸟儿,依旧是昨晚那个跟他抢床的人,窗外除了鸟叫,还有不断跳水的声音。
沿珩泄气地说:“都说让你买现成的了,你非要自己包。”
连送怒不可遏地腾地坐起。
连送头也不抬地回答:“小的时候,最喜欢过端午节了,我妈总会在前一天晚上坐在餐厅吊灯下,一只一只地包,第二天中午就煮给我和哥哥吃,”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很久远以前的事,声音低沉,“我很久没见过她了。”
窗前石榴树上开满了橘红色的花,几只从南方归来的鸟一大早就停在枝头叽叽喳喳吵叫得让人心烦。
沿珩下手无轻重,白线本来已经缠上粽叶了,连送这句话一出她的心里忽然有一丝凉意略过,手一颤,白花花的糯米哗啦撒了一桌子。
再度睡着前,脑海里那抹黄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他不禁扬起了嘴角。
连送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算了,不为难你了。”
此时,连送酒意全无,彻底醒了。他揉了揉太阳穴,转身朝客厅的沙发走去,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那不行。”可沿珩突然一改之前懒散的模样,“我可不是那种遇到难事就放弃的人,我今天一定让连先生吃上粽子。”
也罢,等天亮了再说吧!
厨房是简约的北欧风格,因为从没使用过所以看起来非常干净整洁,沿珩卷起袖子决心大干一场,手上沾满了白色的米粒还有海鲜和酱肉的汤汁。
连送刚想问今天在新闻上看到连运肇事逃逸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连运便大步跨出了门,接着,一阵跑车轰鸣后,世界重新安静了。
最后包成型的几个粽子虽然卖相不是很好看,但好歹也是完整的模样。
“喂……”
沿珩忽然觉得脖子后面有点儿痒,随即这种痒越来越厉害,她抬手想要挠挠,但是一想到满手的米粒和食物汁液,只能改用肩膀举高夹着蹭蹭,不解其痒。
连运噎了一下,只想打马虎眼儿糊弄过去:“算了,我可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就不打扰你跟小妹妹共度良宵了,我去找大哥。”
见她摇头晃脑不自在的样子,连送坏笑着将手放进去,但并不是帮她挠痒而是使劲挠她痒痒。沿珩的痒穴很浅,被他这么一折腾,立即扭动着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也不顾手不方便,起身还击他。
连送一语中的。
见她一双油迹满满的魔爪朝自己伸来,躲是来不及躲了,连送只好借着比她高的优势抓住她的手腕再从她身后将她抱住,这样便能将她钳制住让她不能动弹。
连送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脸上的表情恢复到了平日里的严肃冷淡:“你大半夜的跑到我这里,一定又是闯祸了吧?”
沿珩连连求饶,像夏风一般轻快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厨房里。连送自己都没有发觉,这一刻他仿佛重新拥有了青春,明朗无忧。
连运一脸坏笑:“我哥这莫非是动真情了?”
热气腾腾的新鲜粽子从锅里拿出来,连送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好几个,形状看起来怪怪的,颜色也不怎么好看,但他却吃得满眼雾气。
连送不想让连运瞎猜测就拉着他下楼去了。
“谢谢你。”他垂下眼,沿珩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他声音里是满满的感激。
而沿珩还处在搞不清状况的状态中,顶着一头乱毛莫名其妙地望着门口那个不速之客。
直到很久以后,有媒体采访连送,问他最喜欢的地方是哪里,他略带思考,回答:厨房。
连送沉默着下床,铁青着脸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这样的场面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解释不清的,索性什么都不说。
因为时间太晚,连送留了沿珩过夜,这一次他自觉地抱着被子去了楼下睡沙发。指尖上还留有一些可疑的触感,他放到鼻字下面嗅了嗅,末了勾起嘴角轻轻一笑。
连送使劲掰开沿珩的手,还没有来得及解释便听连运阴阳怪气地说:“还以为哥哥你真的去德国了,我本想来你这小窝里避避风头,没想到你在这里金屋藏娇来着。”
窗外树影斑驳,有光一划而过。
见状,连运站在门口,用一副我都懂你的表情笑着。
第九章 飞来横祸
闻声,连送立刻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沿珩趁机起身压到连送身上钳制住他。
“喂?”沿珩摸索了半天才将放在床头的手机接起,虽然如此,但整个人还处在梦中未能醒过来。
“啧啧啧……”就在两个人在胡乱折腾的空当里,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大半夜的,你们可真是有精力,这么激情四射!”
“阿珩,你现在在哪儿呢?”方寸焦急地问。
事实也是如此。
沿珩翻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回:“连送家里,我端午节在这边训练呢!”
连送痛得失声大叫,场面一度混乱得让不明就里的人想入非非。
“果然,”方寸的语气像泄了气的皮球,“阿珩,恭喜你,你大概要火了。”
看着她不依不饶,连送怕再把保安招来,于是腾出一只手来捂她的嘴巴。但沿珩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惊慌失措之下,张开嘴就用她那两排小白牙狠狠地咬住他的两根手指。
沿珩被这通电话弄得一头雾水,抬头眯眼看了一下外面,天还没亮呢!她挂了电话继续蒙头大睡。
“不对,”沿珩开始挣扎,“你是后面回来的,你要去找别的地方住。”
今天本来是归队训练的时间,由于昨天包粽子到很晚过了队里的熄灯时间,再说连送也答应了会在早上亲自送她回去,她才安心睡在这里。
话是没有错,但总要有个先来后到,而且之前也是他答应过她是可以睡在这里的……沿珩也是今晚才知道,这偌大的别墅里,居然只有这一间房里有床,她能怎么办?
一觉醒来时间已经不早,匆匆穿戴洗漱好下楼看到连送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平板电脑正浏览着什么,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连送苦笑:“这是我的床,我不睡这里睡哪里?”
“早,连先生。”
“可是……可是你不觉得,你不应该睡在这里吗?”沿珩小心翼翼地问,生怕下一刻他被激怒然后做出其他的事情来。
连送低着头只顾看东西,指尖在屏幕上轻触并没有及时回答沿珩,于是沿珩便自己跑过去,瞅了一眼连送像是在征求他的同意,见连送并没有拒绝才将目光转向屏幕。
沿珩双手被他抓着按在脑袋边,本来还居于上风的她现在不仅一点儿优势都没有了,反而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失气焰。
这一瞥,她就想起几个小时前方寸打电话过来说她要火了的意思——他们两人又合在一起上头条了。
连送最后一丝耐心就在她说出那句话后消失不见,他恼怒地一个起身将不停折腾他的沿珩反身按压到床上,他半跪在她身上,眼神里流露出努力克制之下的忍耐,沉沉地说:“你别跟我闹了,我现在很累。”
只是这一次相较上次要体面许多,内容大概是连家二公子深夜密会某不知名女性,与其一同逛超市,甚至带回家中整夜都未见该女性从别墅中出来,可以想见,二人一定是借着端午佳节期间共度良宵数夜,不知该不知名女性是否就是连家二公子最后的归属……
“你不能睡在这里,连先生,男女授受不亲的。”沿珩不停地推搡着他的肩膀。
沿珩皱着脸,不悦地小声嘀咕:“我有那么不知名吗?”
连送任她推搡,他太累了,其实也是因为他觉得对方只是一个小姑娘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他对她绝无什么别的想法,才能在她面前继续安睡,不料这姑娘竟这般执着。
连送笑:“你的重点还真是落得奇怪。”
她使劲地摇晃连送:“你给我起来把话说清楚。”
“还好这次轮到我是背影了,这样至少不会有人想到那个人是我。”当然除了方寸这种她化成灰都认得的朋友,至于其他人就是认出了她,她也会打死不承认。
但现在,她要向连送证明,她和他以前遇到的那些女孩儿不一样,她可不是能够随便接受和异性同床共枕的人。
连送放下电脑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和钥匙,自然地伸手把沿珩的训练包接了过来。沿珩抬头冲他微微一笑,便把夏日里最美好的清凉带给了他,说不上是心动还是什么,总之连送的目光一时间无法转移了。
她的心里除了愤慨还冒出了一丝丝不悦,尽管她也不能准确地说出那种不悦是为了什么。
“不是说去德国了吗?”
深夜醒来,身边躺着陌生的女子,对他来说就是这么稀松平常的事情吗?
连送和沿珩还没有走出院子,便在庭外的枇杷树下撞见了戴着深色墨镜的连固。
沿珩瞠目结舌。
沿珩吓得一哆嗦,本能地往连送身后躲,生怕连固认出自己来。连送非常配合地上前一步。
连送虽然人是清醒了,但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面对这样的沿珩他只能耐着性子说:“我今晚临时有事。”说完就继续倒下,扯过被子自己盖好,似乎一点儿都不在乎这个床上还有一个女子。
尽管看不到墨镜后面的那双眼睛是什么神情的目光,但连固脸上抽动着的肌肉就足以亮明他现在的情绪。
“但但……但你不是不来这里住的吗?”
“爸!”
连送揉了揉眼睛,费了点儿力气站起来,烦躁地用手撩拨了一下头发回问:“小朋友,这是我的房子我难道不能回来吗?”
“不是说去德国了吗?”连固再次重复,语气很重。
沿珩满脸通红磕磕巴巴地问:“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连送面不改色地回答:“误了飞机。”
没防备的连送被踢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总算是从醉酒中清醒了一点儿,皱着眉抬眼望着此刻站在床上的人,心中颇为不满,干吗一脸受惊了的模样,难道他不同样被吓了一跳吗?
“误了飞机?”连固跟着重复,语气听不出他是不是在生气,“一天前就让秘书说已经不在国内了,今天你告诉误了飞机?”
连送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便被沿珩一脚踢下了床。
沿珩不理解连固老是纠结连送是不是去了德国有什么意义,但她庆幸于自己的不知名,才没有让他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沿珩一个激灵,腾地坐起,可爱的淡黄色小熊分身睡衣衬得她异常可爱,头顶上扎起来的头发直直地立着。
连送不再回话,也许正是这不合时宜的沉默彻底击垮了连固心头的最后一丝冷静,沿珩刚准备表达自己想先离开的诉求,连固便火冒三丈地将墨镜摘下,如果沿珩没有看错的话,他几乎就是将墨镜扔向连送。
下一秒,连送便在震天的叫喊声中醒了过来。
“咣当”一声,镜片应声而碎。
可是越到后面她越觉得那种接触是真实的,她努力地用刚恢复的微弱理智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然后慢慢转身。
“连送,你好大的胆子!”连固目光喷火一般,怒视连送,“前脚媒体刚报道说你远在德国出差,后脚你就带着女人晃悠在媒体的镜头下,”说着瞟了一眼躲在他身后的沿珩,“你这是在打我的脸你知道吗?”
沿珩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有温热的气息正喷向自己的颈间,但又觉得背后是一片温暖的依靠,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于是便心安理得地窝在其中。
“我只想过一天属于我自己的生活。”连送平淡地说。
二楼正对泳池的房间的门半掩着,窗帘随风飘荡,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他脚步虚浮,凭着记忆直直地向床扑过去,柔软细滑的触感让他感觉到了心安。他本能地向那触感颇佳的地方更近一步,紧紧地将其抱在怀中,贪婪地享受那美妙的触感。
“你自己的生活?”连固眼睑下的褶皱抖动了几下,“你出生在连家,就别指望有什么自己的生活,你的一举一动都和连家息息相关,你代表着这个家族。跟这个家族的荣誉比较起来,你个人的诉求算得了什么?”
连送站在院子里,用力地甩了甩头,但这样一来就晕得更厉害了,他摇摇晃晃地进屋。
他们的对话像是天书,沿珩理解不了,但她看到了连送指尖轻颤,她知道他心里肯定很难过。
凌晨,微风习习,月亮挂在高空,高阳将微醺的连送送到他京郊的别墅,交代了几句便开车离去。
“还有那个谁,”说了这么多,连固终于把矛头指向沿珩,“我已经警告过你很多次了,不要老是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你的私生活我本不想过多干涉,但你至少要注意一下分寸,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往家里带。”
高阳哑然失笑,对于这样的连送,他可真是一点儿都不熟悉呢!
“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再说,我的私生活很干净。”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连送故意加重了语调,仿佛是想告诉连固,关于私生活他是没有立场来教育自己的。
“你找人PS一张我出差去德国的机票,跟太太回电就说,我现在不在国内,大概要三天后才回。”
沿珩低着头,脚尖不自觉地跷了跷,这是她多年的习惯了,只要紧张或者不安就会表现出来的一种举动。虽然她在见到连固的那一刻就预感到他一定会出言嘲讽自己,但正是因为不清楚他打击自己的内容会是关于哪一方面的,让她很被动。
若是以前他还能忍耐,可现在,每逢家庭聚餐,李又呤必出现,出现必是以家族未来女主人的身份对帮忙做事的阿姨保姆吆五喝六。对于这一点,他真是不能忍。
“不是那种关系?”连固将手机里的新闻翻出来丢给连送,“你给我解释解释。”
连送回国虽说已有两年,可还是没有办法完全融入进去,总之能逃就逃,不能逃的也是等媒体拍完照再逃。
“爸,你也知道,现在的媒体都喜欢……”
躲了两天,连送才恍然大悟原来明天是端午节。像他们这种家庭,一举一动都备受媒体关注,所以类似于端午中秋这种传统节日,一定要表现出一家人团团圆圆、其乐融融的样子给外界看。
“比起你说的那个,我更相信无风不起浪!”连固为了不失风度而一直保持笔挺的站姿,现在鬓角和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些许细密的汗珠,“我儿子的事情我会酌情处理,但是这位姑娘,”他转向沿珩,沿珩立马直起腰板,“什么人就该在什么位置,你父母没有教过你吗?我看你年纪轻轻的,不好好努力靠自己去改变命运,而是想着走捷径去取得成功,以后说起来,不怕给你家人丢脸吗?”
“嗯。”
沿珩张大了嘴巴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在撞见对方犀利的眼神之后顿失言语,她只能焦急和委屈地看着连送。
“我说我会传达。”
连送知道,现在跟父亲理论或者争辩都是徒劳的,父亲能不顾及在业界的声誉和形象,一大早跑来堵他就意味着在来之前就已经组织好了语言甚至拟定好了他和沿珩的罪名,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多说无益。
连送边取手套边问:“你怎么说?”
再者,这两天连家上负面新闻的次数有点儿多,虽然多数都是连运制造的,但归根到底,连运只是父亲的现任夫人嫁给父亲时带过来的孩子,并非父亲亲生。不管是出于哪一方面的考虑,父亲都不可能将火撒到其他两个孩子身上,何况连任在外形象那么好,父亲更是找不到理由。眼下,就只有他,能够让父亲泻火。
“说明天端午节,让您回家团聚。”
连送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既然已经知道之后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处境,那么至少要先把沿珩送走。他对连固说:“请您再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之后我都听您的。”
连送不改神色地问:“没说是什么事吗?”
沿珩不敢正面看连固,虽然连固的话难听,但好在他始终没认出她。她是无所谓了,不过关于连送那句“我的私生活很干净”的话,她若信了,那就真是见鬼了。
连送跟几个同行在高尔夫球场待了两天,什么电话都不接,耳根终于清静了。但是连太太还是把电话打到了高阳那里,高阳毕恭毕敬地挂掉电话凑到连送耳边说:“太太让您回家。”
沿珩坐在连送的身边一言不发,连送放了一首舒缓的歌,小提琴悠扬婉转的曲调顿时让沿珩原本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
其实沿珩也可以使用其他组的泳池,虽然平时管理要求比较严格,但放假了只要申请一下还是可以的。但她并不想在假期里遇到夏寒,索性收拾了行李准备去连送那里住两天,反正他也不会去那里。
看到副驾驶座上的人一改之前紧张的样子,连送开始有点儿羡慕沿珩的缺心眼儿,心思简单的人是最容易快乐的。
沿珩想趁热打铁,于是在杨光心那里拿了比赛的录像学学经验,准备最后冲刺一把。本想着放假了就可以用队里的泳池了,可没想到夏寒一早就放出消息说自己假期不回家要在队里训练。
沿珩忽然感叹道:“原来有钱人家的孩子并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端午节队里给放了三天假,说是让他们该休息的休息,该放松的放松,归队后就要进行世界跳水系列赛的选拔了,被选上的要开始特训,没被选上的也要积极准备国内锦标赛。
正好是红灯,连送缓缓将车停住,回道:“至少,还有钱嘛!”
但自那天之后,连送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这么好的房子他似乎也不打算住,有钱人真任性!
“你可真幽默。”
得知这个消息后,沿珩第一时间不是想告诉方寸,而是想感谢连送。尽管她心里清楚,连送之所以会借泳池给她是因为连任的关系,对她的成绩根本就不会关心,可就像小时候得到小红花了就一定要让家长知道一样,她只想告诉连送她并没有辜负他的好意。
“沿珩,”他望了她一眼,想让她放宽心,“这件事,和你无关,你只要好好训练,好好比赛就行。”
鉴于沿珩近期的态度和进步,周玉芬决定让她参加新一轮世界跳水系列赛的选拔。
“明白!除此之外,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沿珩嘿嘿一笑。
夏寒很纳闷儿,她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明明她都没有给沿珩入水训练的机会,但很明显她现在落水后水花比之前小了很多。
“这样就够了。”
连着半个月高强度的训练,再加上杨光心私下将自己多年积累的经验倾囊相授,沿珩的进步可以说是飞速的。
对啊,就够了,这样至少就能不辜负连先生对我的一片好心了。
沿珩自顾自地想着,就出了小区。近处的天色是灰淡的,可往远了看却是漆黑一片,这万事啊都有很多面,说不上哪个更好,只是有些会让人很无措罢了。
变得强大起来,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沿珩,你一定要自己强大起来。
可是,上次不是已经分手了吗?有钱人的生活果然不是凡人能理解的啊!
方寸在跳水中心的门口来回踱步,沿珩还没有归队,迟到已经不是她现在要面对的最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她要如何在这次头条事件中脱身。
想到这里,沿珩便想起那女人是谁了,这么眼熟,大概就是之前在连氏集团见过的那个连送的漂亮前女友吧。
杨光心蹲在地上看方寸转得头晕,安慰说:“小胖,别转了,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
哦,好熟悉的对话。
方寸本来就心烦要死,但被他这么一唠叨,反而找到了发泄口。她转身走向杨光心,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吼:“我又没有让你跟着,你不耐烦个什么劲?”
沿珩都走远了,还听到那女人在那里歇斯底里地喊:“我会让你后悔的!”
“哎,疼疼疼……”杨光心发誓,要不是因为冯小庭在宿舍得空就跟平瑶隔空秀恩爱恶心他,他宁愿死在宿舍玩LOL把眼睛玩瞎也不会出来的。
“连送!”
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沿珩才是方寸的心头好,自己什么时候能见天日啊!
“李又呤,我不需要你相信我,请你站好自己的立场。”连送强忍着怒火,他无意与李又呤继续纠缠,说出的话也硬邦邦的,没有一点软度。
方寸之所以这么慌张是有原因的。她长年在国外的父亲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临走前想见一见队里的教练,感谢一下他们对她的培育之恩,早上她便带着父亲去了教练员的办公室,远远就看到了有人先他们一步进了办公室。她原本跟父亲在门外等着,可正好被出来洗杯子的周玉芬撞见了,周玉芬就把洗杯子的任务交给了她。她洗好杯子送进屋的时候,就听到了一段雷鸣般的对话。
李又呤带着哭腔控诉:“你知道我这几天一直在等你吗?你在外面怎么玩都可以,但你不能把人带回家。还说把房子借给她,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沿珩那孩子现在正在进步,若给出这样的处分,只怕她从此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这话是周玉芬说的。
你们吵架闹情绪能不能不扯上无辜群众啊!沿珩觉得自己内心很伤,她自知现在多说无益,这个战场还是得连送自己来打扫,于是冲他们一鞠躬,立刻屁滚尿流地跑远了。
“连先生,你不用理会她,妇人之见。”这是肖俊武的声音。
什么?
那位连先生一脸威严坐姿笔挺,一看就是个对自己很严苛的人,这样的人对别人就更是秋风扫落叶般残酷无情了。
连送望着李又呤,不可理喻地摇了摇头,然后淡定地回答:“对啊,新欢。”
“你们跳水队出现过那么多冠军,我相信以后还会有更多,”笑里藏刀说的大概就是连固的这种表情,“再说了,周教练,我们国家最不缺的就是人才,这一点我相信在你的执教生涯里应该深有体会吧?”
见连送不回答,她紧追不舍地又问:“难道是新欢?”
话已至此,连固起身便走。他的记忆力可没有沿珩认为的那么差,甚至好到在八卦新闻里只是看到了她的背影就知道她是上次连送开后门请来做代言的人。
果然李又呤情绪失控,她红着眼问连送:“她到底是谁?”
当着连送的面之所以没有戳穿,一方面是不想让连送太过难堪,当然更重要的是不想让那丫头以为自己有多与众不同以至于只见过一面就让他记住了。
“不用了,我现在回去还有车。”沿珩其实是害怕下一秒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会扑过来把她给撕了。
人们只知道连家在商界拥有稳如磐石的地位,却不知道在政界他们也拥有盘根错节的权力。
“今天的事,是我欠考虑,抱歉。”连送拉住她,“让阳子送你吧。”
跳水队之所以能如此壮大,有一部分原因是靠赞助,所以肖俊武也只能对连固客客气气的。所以,连固提出让队里以沿珩损害跳水队名誉为由将她退回省队的要求,他们也不得不答应。尽管周玉芬心中有十分不忍,也只能退让。
离开保安室已经很晚了,沿珩知道今天只怕是没法再训练,于是跟连送说了抱歉就准备回队。
其实连固何尝不知道这样做有失风度,但李又呤频繁在他面前哭诉,指责连送N宗罪,其中最大的罪名便是私生活不检点,他只能舍小取大。毕竟一万个沿珩也比不上一个李又呤,和李家联姻是势在必行的计划,说他残忍也好没人性也罢,只要能让连家安然度过这次信誉危机,股价能够起死回生,即便日后让他下地狱他也心甘。
保安队长不断地点头哈腰。
“阿珩!”沿珩一出现,方寸便迎了过去。
“是我考虑不周,应该先去物业报备一下的。”
虽然一大早在连家受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委屈,不过一看到方寸,沿珩立马就开朗了许多,见方寸过来,她像往常一般伸出双臂想要拥抱方寸。
保安队长就怕连送追究责任,一看他没有问责的意思,立刻点头:“是是!是我们没有服务周到,以后多多巡查了解连先生家的情况。”
不过这次,方寸躲开她的拥抱,一把抓住她就朝教练员办公室狂奔。
连送冷冷地将她推开,扭身走到保安跟前解释:“她是我朋友,房子确实是我借给她的。”
不明所以的沿珩被她拽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了门口,方寸一改往日大大咧咧的形象,十分严肃地跟她说:“阿珩,记住,一定要认错,别的话可以不说,但‘我错了’这三个字千万别吝啬。”
李又呤见到连送,立马上前拉着他先发制人:“你屋里进贼了,你也不管。”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对话,沿珩满脸疑惑还未得到解答,便被方寸推进了教练员办公室。
高阳和连送赶到的时候,李又呤妆都花了,一副从未有过的狼狈样子,而一边的沿珩冷着脸衣冠不整地盯着地面,仿佛能看出一朵花来。
她的突然出现,让还在开会讨论怎样合理处置她的那些主教练蒙了。
两人都不是这房子的业主,所以保安只能通知连送来解释情况。
沿珩挠了挠头:“教练们早。”
之后警没有报成,倒是这小区的保安闻声赶来,赶来的时候发现两人还在打斗,其实不是打斗而是李又呤并不会游泳,落水后死死地缠住沿珩拼命扑腾。
肖俊武放下手中的笔,心想这样也好,在这里告诉她这个消息总比等会儿在队内开会当众说要好一些,至少她不会那么难堪。他清清嗓子,颇为艰难地开口:“沿珩,队里有个决定,我想你需要知道,既然你正好来了,那我就现在告诉你。”
“是的,我要报警,我这边……”慌乱中,两人都没有顾及脚下,其中一个滑了一下,于是两人抱团双双落水。
沿珩听到这句话,以为是关于国际跳水大奖赛的资格选拔的事,她想也许是教练们看到了她的努力和坚持,终于要给她这个机会了,于是便乐呵呵地说:“教练你说吧。”
“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咳咳,”肖俊武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的周玉芬,眉头深皱,“从明天起,你回山东吧。”
但没有想到李又呤太过固执,紧抓着手机不放。沿珩急得开始冒汗,可越是这样就让对方越笃定她不是什么好人。
“国际跳水大奖赛的下半年第一站不是在俄罗斯吗?”沿珩以为自己听错了。
沿珩左右是说不清白了,于是借着比李又呤高的优势想先夺下她的手机,之后再慢慢解释。
“没错,不过你不能去了。”
如此,李又呤更是一口咬定她是心怀叵测的匪徒之类。
沿珩略有失望,但还带着最后一丝期待问:“不是都还没有开始选拔吗?”
沿珩没有想到对方会来这一出,但她心里清楚这种节骨眼儿上自己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于是凭本能想阻止她。
“沿珩,”周玉芬双手抱头,她实在是无法继续看这孩子继续装傻下去,“你被国家队开除了,要是愿意就回省队去,不然提前结束运动生涯也是可以的。”
李又呤见她慌里慌张,连送本人也不在,于是大胆地猜测她一定是居心不良的人,拿起手机立刻报警:“110吗……”
开除?
“……”沿珩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脚有些发软,沿珩无力地朝后退了两步,最后的笑容被她生生绷在脸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它消失。
“不是重要的朋友,那你为什么会在他的房子里?”李又呤敛眉望了望泳池一端架起的跳板,“你到底是谁?”
她艰难地咽下满嘴的苦涩,即便喉咙里已经发出了哽咽的信号,但她还是装作平静的样子,尽可能快地接收了这个消息,然后笑着对那些人说:“知道了。”
“呃,因为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朋友,所以你不认识也是正常的。”
转身,仿佛身体里所有的液体都争相要释放自己,但闸门没有打开,它们只能继续汇聚力量。
“阿送的朋友?”李又呤凝眉,“他的朋友我都认识,你是谁?”
方寸等在门口,一看她出来,焦急地迎上去:“阿珩,你有没有……”
来人正是李又呤,她衣着和妆容都很讲究,沿珩细看之下觉得她有些眼熟,但一下子没有想起来,只顾慌忙解释:“我是连先生的朋友,我……”
沿珩置若罔闻地从方寸身边走过去,悲伤让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小人物有时候连蝼蚁都不如,蝼蚁尚且贪生,但小人物往往在某一个不经意的击打下丧失生存的欲望和动力。
沿珩赶紧从梯子上下来,捡起外套披到身上。
这话来形容沿珩虽然有些不太恰当,但从那一刻开始,她便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她来来回回地在宿舍里徘徊,一遍一遍地检查着行李,生怕有什么东西遗忘了。不能有任何东西被遗落,因为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她还来不及回头,来人劈头就问:“你是谁?”
“阿珩!”方寸从她身后抱住她,泣不成声。
淡蓝色的泳衣衬得她皮肤很白,她将头顶上的短发扎起,刚爬上跳台,听到身后传来院门被打开的声音。
“方小胖,你帮我看看,柜子里的东西是不是都拿完了?”
细腻光滑的皮肤大概就是水上运动员们得到的特殊眷顾,所以不穿泳衣跳水的时候谁也看不出她是一个运动员,但脱了衣服那就又不一样了。她们的四肢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纤细柔弱,不管是胳膊还是大腿,常年训练造就的肌肉和力量感实在是太惹人注意。
方寸哭肿了眼睛求她别这样,因为她平静得太过可怕了。
夕阳还挂在天边,她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在泳池边脱掉了衣服。
“我们去找连送先生,他一定能帮你想想办法的。”方寸提议。
立夏后白天就开始变长,沿珩结束了一天的常规训练就跑到了连送的住处。
“哦,”沿珩跑到阳台上,“我就说嘛,原来是晾在外面的衣服还没有收。”
她不甘心,随手一推,门居然开了,屋内空无一人。
“阿珩,你别这样。”
李又呤瞥见两人从厨房出来进了各自的房间,才下定决心敲门,但良久无人回答。
沿珩将衣物收拾好之后,坐在床上东张西望,躁动不安地抖动着自己的双腿,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乱。为了让乱动的腿停下,她竟将大拇指塞到嘴巴里,用牙齿使劲咬住,仿佛这样就能让她暂时静下来。
“你也知道话不能乱说?那就赶紧去睡。”
沿珩两眼瞪圆,脸因牙齿用力脑门儿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大拇指被咬破,血迹从嘴角流下来。
杨花瞬间红透了脸,结巴道:“阿姨,你别乱说。”
见状,方寸只好紧紧地抱着她,这才发现,她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阿姨眼神犀利地扫过来,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花花啊,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昨夜里,那么晚了你从三公子房里出来是在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阿珩,别咬,我求你了!”
“阿姨,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在听到方寸歇斯底里的哭叫之后,沿珩终于平静下来了,眼角温热的液体终是冲破了闸门。
阿姨不再说什么,将碗筷放进消毒柜就准备去睡觉,但杨花似乎并不想结束八卦。
“方小胖,”沿珩低声呢喃,“这一次我又做错什么了?”
杨花撇撇嘴:“要我说,二公子有什么好的!李小姐人那么漂亮,家里又有钱,何苦呢!”
方寸回答不了,因为她也很想知道。
阿姨连忙用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见四下无人才提醒她说:“别乱说话,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了。”
沿珩只是不爱争抢而已,所以就可以在任何时候成为牺牲品,所以她所有的努力都可以被轻易否定,所以她进队六年以来最后只落得个天赋很高的赞誉。
管理衣物的小姑娘杨花在厨房跟做饭的阿姨小声嘀咕:“李小姐太惨了,二公子都不见她,她还在门口站那么久。”
在命运的洪流里,再多语言都会显得苍白和无力,正如沿珩拖着行李消失在离开跳水中心的道路上一样,当初来的时候那条路上的欢迎队伍有多热闹,现在走的时候就有多冷寂。
李又呤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从十多年前他们分别的时候开始说起。但连送似乎对她的话不感兴趣,甚至刻意躲避他们的每一次见面,包括今天,连夫人特意打电话让她过来小住,她却并没有在晚饭的时候遇到他。现在她就站在他卧室门口,只要敲门就能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她却踟蹰不前了。
她想哭,却没有更多的眼泪。
一墙之隔的地方就坐着连送,不,也有可能他已经躺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