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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告别得迟一点

我害怕告别,每写完一篇文章,就意味着离完成全书又近了一步,而当全书创作结束后,再想说点儿什么,就只能等下一次了。

所以,我一直是那个害怕告别的男孩,就像雷蒙德·钱德勒说的那样,每次告别就是死去一点点。

我害怕告别,每次见面会结束后,我都会坐在车里朝送我们的人使劲儿挥手。尽管我知道你们看不到车里的我,但我依然使劲儿挥着手,因为我和你们一样害怕,这一次见面如果不用力告别,下一次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你看,“告白”和“告别”读音那么像,意思差得却很远。一个能让你高兴一整天,一个能让你失落好久好久。

我害怕告别,小时候成绩不如弟弟,话少的我也不如他招老师、同学喜欢,就连课外兴趣班都学得一塌糊涂。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麻烦,所以遇到每一个喜欢我的人,我的第一反应都是how come,然后会加倍珍惜每一份来到我身边的感情。也正因如此,当我看到微博上有人说不再关注我们了,或者听到有人不再喜欢我们了,我都会有一种巨大的被失落裹挟着的无力感。我知道,这意味着曾经一起经历的都成为陌路,一晃就过去了。

当我意识到要好好思考这段关系的时候,已经出版了第一本书。随着签售见面会的进行,我发现了你们与我有某种难以说清道明的感情联结,见面时欢喜兴奋,见面后失落难过。每次主持人问我想和支持我的粉丝说点儿什么,我都会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但时间过得太快,短暂的陪伴后我们还是要离开,回归各自的生活。

但是,有时候又不得不告别,我们只能陪彼此走一段路,当我们发出的频率不同时,我们就要说再见了。虽然会痛苦,会不舍,但我还是想对这些人说声谢谢。因为我本身是一个平凡无奇的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艺,没有值得骄傲的外表,更不敢说有什么让人一直支持下去的理由。有时候会意气用事,还没有完全想清楚未来该怎么走。就是这样一个我,一个曾经说出名字就像水滴落在大海中一样的我,却被你们记住,被你们关怀,每当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既幸运又惭愧。所以,无论你是关注我,还是关注过我,我都想由衷地说声谢谢。

慢慢地我开始思考,到底什么是粉丝?而我要和粉丝产生一种什么样的关联?

最近经历了许多事情,临近毕业,有些未完成,有些待完成,有过低谷,但最终走了过来。即使讨厌告别,也不得不跟很多人说再见。所以,我都写了下来,把我看到过的人和事,那些人经历过的痛哭和欢笑的瞬间,把我爱过的人和走过的路,热烈的拥抱和轻声的安慰,都一一记录下来了。我希望它能让你看到曾经的自己,然后抱一抱现在的你。

最初的时候,上了一些节目,写了一点儿东西,有了一些喜欢自己的粉丝。当时觉得自己有粉丝,内心满是骄傲,逢人提起都会得意一笑。后来很谨慎,每天刷新页面,看到粉丝数下降的时候,还会很难过地反问自己为什么。再后来粉丝稍多些了,开始喜欢分享自己的生活点滴,从日常吃喝到恋爱成长,从烦恼忧虑到互相鼓励。在这种相处模式下,我形成了一种习惯,那就是睁开眼先看一眼留言,睡觉前喜欢说声“晚安”。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希望我的文字是轻松的、细碎的、美好的,我希望在整日疲惫之后,给彼此几分钟的时间,让世界静下来,听陌生人说说话。尔后你还是你,我也依然是我,我们都在各自的轨迹里,做着本应做的事,不同的是,我们变得更温柔了。

从2012年年末到2016年,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我的人生真的悄悄发生了从未料到的变化。

创作这本书时遇到了很多困难,在此要感谢所有为它的诞生而付出心血的工作人员,谢谢你们实现了我的又一个梦,也给了二十三岁的我最不平凡的—份纪念。

就像这迟迟不愿告别的冬天一样,这本书越往后越舍不得完结。真正完成这篇后记,是在北京的一个见面会活动结束后。当时,我认出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又努力记住了其他新面孔,突然感慨:

感谢父母和弟弟,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的故事,我也在以自己意想不到的速度成长。曾有一段时问,觉得在几天内就走完了以往一年要走的路,在很多异常艰难的时刻,我都得到了你们最好的爱。

今年冬天一如往年那样漫长,寒潮来了一轮又一轮,雪在屋顶上迟迟不化,好不容易气温回暖,没过几天又是大风降温。

感谢师友,还有所有帮助过我的陌生人。就像是永远走不丢的小孩,在你们的指引和陪伴下,我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成为心中那个更好的自己的勇气,坚定而踏实地往前走着。

敲下这些文字时已经是冬天的尾巴了,别的地方已换新季,可是北方的春天姗姗来迟。老实说,我是讨厌冬天的。因为这个季节有令人寸步难行的北风,会让人穿得臃肿得像只北极熊,有随时潜伏在身边的静电,还有一片死气沉沉的枯景。

最后要感谢每一位读者,愿意听我唠叨到这里。也请你们相信,所有真心都值得被回应。虽然我们都在各自的世界里打拼,但你永远不是孤独的,总有一天会有个人,穿越人海拥抱你。

这篇后记断断续续写了半个月,比正稿还要难产。之所以写得如此慢,并不是因为它有多特殊或艰难,而是因为我大概不擅长写,不过更多的是舍不得。有很多内心的情绪想向你表达,但是不擅长;有很多话想慢慢说给你听,所以舍不得。

写到这里,这本书就算告一段落了。我知道我们迟早要告别,但我还是希望能够跟你们在一起久一点儿,告别得迟一点儿,就像告别一个漫长的、迟迟不肯离开的冬天。

/苑子文

哦,对了,见面会结束后,我家里的柜子一如往常多了几个玩偶。我给那幅手拂过会沾满铅笔末的画覆了膜,小心翼翼地抚平,放进抽屉里。还有,那个说“我猜你们不会看到这封信”的姑娘,这一次,你又错了。